“结束了！重黎和南枫在疯狂点基地, 恭喜204！以2：0赢下了这场决赛, 在我们这一轮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绩！”
红色方水晶爆裂的那一刻，随着解说的祝贺声, 全场亮起蓝色的灯光, 两边选手席的大屏幕跳出蓝色方的胜利标识。
204全员摘下耳机，高兴地击掌拥抱。最稳重的反倒是他们队年纪最小的重黎，只是坐在位置上仰头看着哥哥们腼腆地笑。
而另一边的选手席则完全被失败的阴影笼罩，陆熙怔怔地坐在位置上, 半天没有动作, Mario和无缺则是低着头收拾设备, 心情也是肉眼可见的低落。就连平常最活跃的夏可可和狐尾脸上也没了笑。
与此同时，场下的氛围更偏向陆熙他们这一边。毕竟陆熙和夏可可的粉丝还是远远超过南枫和重黎，所以在204赢下比赛的那一刻，观众席也只是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和欢呼声, 更多的人脸上表情都不大好, 甚至比陆熙本人还要丧气。
204走过来握手时，陆熙已经率先站了起来, 解说席的声音也终于传进他耳里。
“这两场南枫的游走太灵性了, 应该说204整体的战术要更加多元。相比之下，308就比较单一了。”
“308这边，总体看下来发挥最好的是中单Coco，Lucifer的表现还是不如预期吧……我觉得他还需要调整状态。”
陆熙拿着水杯往台下走，直播镜头就在他边上跟拍，听见解说席的赛后分析, 他扯了扯唇角，却顾忌着镜头，只能拿起水杯凑到唇边假装喝水，掩饰自己的苦笑。
调整状态，调整状态……
这四个字他真是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
积分赛落幕，进入淘汰赛的四强也都决出了名次。南枫的204战队夺冠，所有队员获得最高积分加成，第二名是陆熙的308战队，获得的积分仅次于204。郁攸的302虽然爆冷输给了308，但还是稳稳拿下第三名。
积分赛结束的第一时间，《王牌计划》的官方微博也宣布了接下来的晋级规则。
@王牌计划：积分赛结束！节目组已经对选手每一场比赛的评分进行统计，并根据团队最后的成绩进行了相应的积分加成。在淘汰名单宣布前，先公布目前位列前五名的选手（见P1）。
此外，截至到下一期节目播出前，粉丝总投票数也将按1%的占比算进积分。加上粉丝投票后的积分排名才是最后排名，将在下一期节目录制时公布。排名后25位淘汰，前20名晋级。总积分排名第一的选手可以在最后一轮组队优先选择队友。
附图的排名依次是南枫、重黎、夏可可、郁攸、陆熙
【搞了半天还是靠粉丝投票选人？？】
【节目组这不就是向那几个人气高的选手粉丝屈服吗？干脆了，也别搞什么花里胡哨的评分了。这规则不就直接等于——谁粉丝多谁出道呗。陆太子上了这节目还是太子，真了不起】
【能不能别睁着眼说瞎话，看不见图上的排名啊，前五个哪个人气不高？而且第一名只是优先选队友而已，又不是直接就出道了，不还要组队pk吗？】
评论里其他家的粉丝还在阴阳怪气吵架，陆熙的粉丝却已经最先搞清楚了赛制，在超话里大力号召粉丝投票。
@Lucifer的梨涡贩卖店：注意！注意！我刚刚看了官方赛制，接下来一轮20人将组成4支战队，最后赢的那一支战队是全员出道！全员出道，成为限定战队！所以这次是最后一次组队机会！！最后一次！
第一名的优先选择权非常重要！只有第一名才能选择最强最适合的队友！基本上第一名的队伍就能预订冠军了。
所以！必须把熙熙投上第一名！第二名没有用啊！！！
陆熙的粉丝其实也很清楚，虽然陆熙现在是第五名，但和前几名相差的并不多。而且论粉丝群体，这五个人里有三个人都完全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真正对陆熙的头名有威胁的，只有郁攸一个人。
同样，郁攸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只有陆熙。
两家粉丝在之前的“假赛风波”已经撕破了脸，这次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都对第一名的优先选择权势在必得，卯足了劲要把对方比下去……
*
陆熙在比赛结束的第一时间就回宿舍睡了个昏天黑地，连着几天训练加比赛，已经把他的精力耗费地一干二净。
他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昏了过去，然而输了的比赛就像一块看不见的石头压在心上，让他浑浑噩噩做了好几个噩梦，最后惊醒时后背已经是一身冷汗。
陆熙睁着眼盯了一会天花板，一时想不起现在是什么时间点，半天才醒过神，从床上半坐起身。
借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他看见云开正弯着腰站在衣柜边，悉悉索索不知道再做什么。
陆熙愣了愣，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过去。顾忌着夏可可还在睡觉，他压低声音叫云开，“干什么呢？”
云开惊了一跳，回头见是陆熙才放松下来，“熙哥……”
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脚边的行李箱，脸上带着些尴尬，“睡不着，起来收拾回去的东西。”
“……”
陆熙垂眼，看那行李箱已经理好了一半的衣服，陷入沉默。
云开的队伍并没有进入四强，他在团队中的发挥也没有到力挽狂澜，让他能奇迹晋级的地步，所以大概率下一轮45进20是要淘汰回家了。
云开的年纪其实和陆熙差不多，但比起陆熙精彩而曲折的履历，却显得平凡而庸常。他最早在不正规的网吧队待过一段时间，打过几个月的城市争霸赛，后来才来到Mars的青训营，却连二队都被选拔进。
直到这次录综艺，Mars不能太占用二队的资源，才轮到青训营的他。
电子竞技吃的一直都是青春饭，打职业的黄金时间也就那么几年，很多选手的职业生涯到23、24岁已经接近尾声。就连17岁上过国际赛场的陆熙尚且对未来迷茫，更何况是资质平平，此刻还在青训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二队的云开。
陆熙直觉应该安慰云开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察觉出陆熙的异样，云开也没再继续装豁达，有些颓然地把行李箱合上，在箱子上坐下，“熙哥，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天赋？”
“……”
“我会不会一直都只能待在青训营？一直待在连ldl都打不了的地方？”
云开深吸了口气，“这和我预想的职业生涯，太不一样了……”
“……”
“可我现在如果不打职业，还能做什么呢？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
日上三竿，整个宿舍楼都还陷在酣睡中，弥漫着一股放假后肆无忌惮的困意和放纵。
陆熙轻手轻脚走出宿舍，又转身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往电梯口走。
半夜和云开聊完天后，他就失眠了，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初是想去训练室打rank，但这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难得有休假，他还是想让自己松口气。
于是陆熙直接电梯坐到了顶楼，又爬楼梯上了天台。不过令他意外的是，天台的门竟然是半掩着的。
竟然有人在他之前上来了？
陆熙有些好奇，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悄悄推开门出去转了一圈。这才在天台角落里发现一个正站在那儿半倚着墙，而且异常熟悉的背影。
郁攸低头皱着眉刷微博，正看见昨天粉丝说的“打假赛”事件，耳边冷不丁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好啊，私下藏手机……被我发现了吧？”
“！”
郁攸手腕一转，压下手机猛地转过身，陆熙还维持着微微踮脚凑在他身后的姿势，完全来不及避让……
颊上掠过一阵转瞬即逝的触感，郁攸眸光骤缩，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陆熙惊得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刚刚他的嘴唇是从郁攸脸上……擦过去了……吧？
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阳台上，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陆熙迅速将这一意外抛到脑后，红着耳朵主动伸手去抢郁攸的手机，想打破这一古怪却莫名暧昧的氛围，“……手机，没收了。”
郁攸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手里夺走手机，脑子里那根弦终于重新接上，咳了一声，“不是我的……找杜淮借的。”
陆熙掂着手机，不解地看他，“有急事？你突然借什么手机？”
如果他没有记错，上次出去拍广告，郁攸拿到手机也是在玩消消乐，现在竟然找杜淮借手机？
郁攸沉默了半晌，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没什么。你来天台干什么？这次又喝了多少？”
“……”
陆熙回忆起上次喝醉了被郁攸连拖带架弄回宿舍的丢人场景，脸上一红，没再继续追问，转而把云开要淘汰的事告诉了郁攸，还有那几个问得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也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上午十点左右，是阳光正好的时候。太阳几乎在天台的正上空，暖融融地驱散了凛冬的寒意。
陆熙双手撑着栏杆，一旁的郁攸背靠着栏杆微微侧头，虽然视线没有落在实处，却听得很认真。
“我也有想过，如果一直不能回到LPL，我还要继续吗？”
陆熙面上带了些迷茫，难得显露出他们这个年纪会有的稚嫩，“我……是不是该趁着还没过二十岁，早点退役了去做其他事情？”
听他提到未来提到退役，郁攸终于忍不住皱眉，“你们为什么能把十八岁讨论得像八十岁一样？多少打职业七八年的老选手还在想夺冠，你才打职业多久？”
陆熙也笑了，“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年少有为的梦吧。”
是只有那个年纪才配幻想的梦，是过了那个年纪就仿佛没有那么珍贵的梦。
“你知道……我17岁前的职业梦想是什么吗？”
“夺冠。”
郁攸想也没想。没有哪个职业选手不想夺冠，这几乎是一道送分题。
“对，但还不止。”陆熙弯着眉眼点头，“我想17岁打LPL，17岁打S赛，17岁拿S冠，做年纪最小的S赛冠军adc。”
郁攸顿了顿，伸手朝他的额头上贴。
陆熙笑着握住他的手腕，从额前拉开，“是不是很疯狂很传奇？大概我从小就是个自命不凡的人，总是做那些带有传奇色彩的梦。所以这个梦只有在17岁才是完整的，你明白吗？一旦过了17岁，虽然它还在那里，还是难以实现，但已经没有那么疯狂那么传奇，好像就是少了点什么……”
郁攸神色复杂，无法对陆熙的“天才病”感同身受，“你这是病，得治。”
陆熙认可地嗯了一声，随即却低下头，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可我曾经距离它，真的好近啊。”
17岁前他做梦成为S赛冠军adc，结果17岁他成了S赛冠军战队的紧急替补。
所以18岁的他到底还能做个什么梦，才能比17岁更疯狂更盛大，才能填补17岁那年看似一步之遥实则永远无法跨过的不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