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 被媒体围攻的是本以为稳操胜券的飞狐，队长黎楚还没等走进通道就被蜂拥而上的记者围住，那些记者压根已经等不到赛后发布会时再采访。
黎楚虽然输了一场球但情绪还比较不错,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便有些疲惫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记者的提问。
问题的点全在这场比赛身上。
更多的是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好奇。
黎楚谦卑有度地统一回复：“这场和申鹰的比赛在我心中排名是本赛季交手过的全部比赛中的第一位, 申鹰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队伍, 他们对于比赛的执着和认真都很令我敬佩，这场球我们打的酣畅淋漓，很尽兴, 可惜我们不能在决赛交手，不然那一定更精彩。”
“至于沈嘉鸣……”黎楚听见记者提了沈嘉鸣的名字, 低头笑了笑, “我一直在等着你们来问关于沈嘉鸣，我是怎么看待他的，今天, 你们终于问了。”
“我认为沈嘉鸣是个天赋型球员, 但他的努力远远比旁人还要多, 他是个有责任担当精神的球员, 上场时间这么长还保持着绝佳的竞技状态和手感，我觉得我们应该像他学习, 这不仅是靠天赋能解释的，我们需要这样的对手。”
另一边新闻发布会要开始准备，黎楚笑着告别了记者。
天赋型球员和自身努力型球员其实并不矛盾，天赋固然重要, 但可怕的是偏偏有天赋型球员比努力型球员还要努力, 那样用汗水努力拼搏最终到达的巅峰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
飞狐队这边比较热闹，但申鹰队这边却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毕竟赛点还是在飞狐的手上, 但他们也有了多场战斗的机会，也有了零星的希望。
沈嘉鸣太累了，胡讯和魏姜凯去的赛后发布会现场，他看大家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叫顾玥也跟着进来了。
其实更衣室也没那么严苛，很多时候比如决赛当晚会有记者进来采访或者录像，只是平时球员们赛前赛后需要在这里换衣服所以隐秘了些。
现在顾玥走进来已经不会再引起球员们的轰动，就像是很平常的事情。
顾玥坐在板凳上，单手拄着下巴刷微博。
沈嘉鸣轻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声音响起：“你男朋友现在就在你面前这么没有吸引力了吗？”
顾玥顺势就往旁边歪了歪头，抿着唇笑：“你现在怎么谁的醋都吃呢？”
一开始吃醋，还是吃活人的醋。
现在到好，连手机的醋都要吃。
沈嘉鸣递了瓶水过去：“喝吧。”
“嗯？”突然间的示好打的顾玥一个措手不及，她真的越来越难掌控沈嘉鸣的小情绪了，前一秒还在吃醋，后一秒就递水怕她口渴，“你更年期到了？”
现在沈嘉鸣的这种情况，喜怒无常，情绪变化莫测，除了更年期提前到了，也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沈嘉鸣没想到她后面能说出这样的话，沉默了几秒钟。
顾玥以为他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怎么揍她，就准备默不作声地把矿泉水瓶接过来。
她默默注视着沈嘉鸣的眼睛，试图将水瓶从他的手里抽离。
一下，没动。
两下，依旧纹丝不动。
不是顾玥没有劲，而是很明显，沈嘉鸣施在矿泉水瓶上的力气大了。
顾玥深吸了一口气，三、二、一，矿泉水瓶依旧纹丝不动。
旁边的余柯被这边的异动吸引了，视线投过来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情侣之间的情趣？
但看这拔河的架势倒像是想要打一架，浪漫没看出来光看出了僵持。
两个人谁也没搭理他。
沈嘉鸣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不说我是青春期晚到了呢？”
就许更年期提前，不允许青春期晚到？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大多数人应该会选择后者，毕竟宁可年轻也不老。
话音刚落，顾玥就觉得自己握在矿泉水瓶上的手往下一坠，还好她反应速度快，及时加大了握瓶的力度，接住了沈嘉鸣突然松手的矿泉水。
“都行都行。”顾玥打哈哈，“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话又回来了，你怎么还在和那个小鲜肉共事。”沈嘉鸣想起那张小白脸就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顾玥无言以对。
这话题怎么又拐回来了。
“赛前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报社在这边没有空闲的摄影师了，我再和他共事一次就可以了。”
沈嘉鸣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说过，只是他一看见这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样子，就比较不开心，也就将顾玥赛前说的话抛到了脑后。
“那行吧。”沈嘉鸣自我觉得非常的大度，“那我再吃一场比赛的醋。”
顾玥哭笑不得：“沈嘉鸣，你这话是真的很可以，你的胃里装的不是食物，我觉得是装了一堆醋缸。”
“那以后咱家买醋的钱都可以省了。”
顾玥不置可否：“有道理。”
-
第二天，顾玥刚起床就收到了沈洛清发来的微信，人已经落地，现在就在球队下榻的这家酒店的顶层套房里。
顾玥立刻精神了，刚准备给沈嘉鸣打电话突然想起这个时间还在训练，也就作罢了，她快速洗漱后就乘电梯去了顶层，沈洛清和值班的电梯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直接刷卡帮忙摁到的顶层。
能在顶层套房住的人非富即贵，有些专门的房间早就被一些有钱人全年预订上了，这里房间的设备可以和小区里的住户家中的设施相提并论。
站在窗边就可以俯瞰这座城市。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夜景美的像副画卷，美不胜收。
顾玥刚敲门，沈洛清就开了门。
沈洛清招呼她进来。
顾玥换了拖鞋，感觉又回到了家中。
“姑姑，你怎么来了？”顾玥问。
沈洛清去吧台倒了杯红酒，高脚杯捏在手指间，杯中红色的液体和高脚杯的摇晃幅度一同摇曳生辉。
她抬手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不是有生意要谈吗，就是在这座城市，你们也不在申市，我见了几个老朋友后怪无聊的，就提前来了。”
顾玥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还没等开口，顾玥接下来想说的话就被沈洛清堵回了嘴里：“而且万一我那侄儿没把比赛打回申市，怎么办？”
“所以啊，我得过来看一场，之前也就在他在美念高中的时候看过他打比赛，这么多年了，印象也模糊了。”
“这次好不容易回国，也不想留下什么遗憾。”这句才是沈洛清的重点。
“嗯，但我觉得姑姑肯定会看到他回申市打的球。”顾玥温声道。
“我呢，打小就不像你们这帮孩子那样，会对明知道几率渺茫的未来还抱着坚定不移的心态，可能这是我性格上的缺陷吧，总之，我也这么大岁数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姑姑，其实你还是对沈嘉鸣有一定期待的，不然昨晚你就会来的。”
性格这种东西，定型后再改就麻烦的多，有的人穷尽一生性格依旧那样，但没什么谁对谁错的区分，也算好。
沈洛清也在尝试，但她的尝试改变也只进行了短短一场比赛。
今天还是心急如焚飞过来了。
这并不是没有期待的做法，只是在预测事情的走向并设计合理的做法。
沈洛清从回国后观察顾玥的言行举止就很欣赏这个小姑娘，长相没有任何的攻击力说话却张弛有度有急有缓。
她没有去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在顾玥身侧坐下，慢悠悠地说：“晚上叫上沈嘉鸣一起吃个饭吧，总要休息的。”
顾玥也没继续揪着那个话题不放：“行，我这就给他发个微信。”
-
沈洛清将地点定在了酒店附近的一家餐厅中，欧式风格的建筑，也在细节处融合了部分的中式风格去贴切。
顾玥一下午都在沈洛清的房间里，她这才知道原来沈洛清和酒店的老板是旧识，这家套房也是提前留的，价格上也给了特别足的优惠。
柜子上的红酒，都是酒店老板免费送给沈洛清的，里面不乏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洋酒，市面上很罕见。
沈洛清的有钱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而顾玥也很羡慕，能把人生活的这么潇潇洒洒，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
没有任何背景，单单靠着个人打拼白手起家，如今有钱也自由。
这家餐厅中西方的菜品都有，是个高档次的餐厅，顾玥刚到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也就学会了享受。
这里每个服务员都会说中英双语，还有的会说零星的法语德语。
沈洛清点菜的时候偶尔用中文交流偶尔又用英文交流，倒不是想让人看见她有多么的学识渊博，就单纯的是因为在国外时间久了，点西餐之类的都用英文说的比较自然，而中餐则用中文。
顾玥也会说英文但口条自然是比不上沈洛清的。
索性也就没有咬文嚼字，直接用了中文与服务员进行交流沟通。
菜点好但并不急的上，沈嘉鸣在她们来之前发了微信，说是晚上临时决定要加练，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快到晚上八点，沈嘉鸣才从训练场回来，到酒店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提前通知了顾玥可以上菜了，不急不慢地从酒店往这边的餐厅走。
菜也没有点多少，国家提倡光盘行动，钱挣了是该花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买了吃不完也是对金钱的不负责。
桌上几道菜基本上是中西结合，沈洛清就算是在美国也会偶尔吃几道中国菜，每每吃上几口就会萌发想归国的想法，可惜事事不会都随心愿，冲动也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在等沈嘉鸣的过程中，两个人就坐在那里聊着家常。
在短短几分钟内，沈洛清就已经了解了顾玥的家庭环境以及平时的作息。
以前也有了解，但并不仔细。
沈嘉鸣的双亲过世已久，能依靠的住的带血缘关系的也就她这个姑姑。
凡事都要问仔细了才好。
年轻人为爱情会冲动，往往在谈恋爱阶段不会想着对方的家庭背景，但如果是奔着结婚去的，那不管有多爱，家庭环境以及三观的契合度才是首位。
至少沈洛清是这么想的。
在她的世界里，理性的思考远远大于感性的妥协冲动。
沈嘉鸣推门进去看见这么一副和谐的景象松了口气，心底所有的担心顾虑全都烟消云散，他把雨伞立在门口，外套搭在椅子上，坐到了顾玥的旁边。
“外面下雨了？”顾玥看向了窗外。
窗帘早就被服务员拉上了，外面的景象根本看不见什么。
沈嘉鸣视线与她对上，轻轻地转了下转盘，将顾玥喜欢的菜转到面前帮着夹到盘子里，轻声应：“刚下的，没多大的雨，估计等会儿就停了。”
沈洛清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自家侄儿一系列的动作，不由得乐了：“我说沈嘉鸣，以前在美国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细心贴心呢？有了媳妇就忘了姑姑了，是吧？”
顾玥听着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之前在家里或者出去溜达，夹菜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是个很自然的举动。
但她都快忘了沈洛清还在这里。
沈嘉鸣说话说的稳：“姑姑，你想吃什么我也给你夹。”
“敷衍。”沈洛清给了个非常中肯的评价，“我爱吃什么菜，你都不知道？”
“……”
“真是个小白眼狼。”沈洛清翻了个白眼，手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
“姑姑。”沈嘉鸣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老小孩儿，“你喜欢吃的那几道西方的菜肴这家都没有，中式菜，我是真的不了解你的喜好。”
顾玥在旁边听得心里直发慌，这怎么不该直男的时候走了直男的路线了。
这最后一句话真的不及格。
她被这气氛搞得，盘子里的菜一口都还没有动，气场太强，有些不敢。
沈洛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懒得与这个小白眼狼计较，温和道：“玥玥，你正常吃你的饭就好。”
“这次回国是来谈生意不假，但主要的还是想来看看你们生活的怎样。”
“你们对未来也就是婚姻，是怎么个想法？”沈洛清把最想问的问题抛了出来，这问题憋在心中挺久了的。
沈嘉鸣没来的时候，她怕把小姑娘搞得尴尬也就没有去问，现在沈嘉鸣来了，那肯定是会抢着答尽力护着的。
也就不怕小姑娘不自在了。
顾玥刚吃了口菜，又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低着头在想这个问题。
其实，在此之前，她还没有想过。
沈嘉鸣垂眸看了顾玥一眼，片刻后才不慌不忙地说：“这些还太早，我们都在事业上升期，先忙事业再成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还偷偷地看了眼顾玥的表情，这句话说完顾玥的情绪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应该也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玥玥，你呢？”沈洛清问。
被cue到的顾玥慌张地抬起头，缓了会儿才给出了答案：“我和他想的是一样的，结婚……还太早。”
沈洛清收回了视线，语气比之前平淡了不少但话语间也都是尊重：“其实我作为长辈是盼望着你们赶快结婚的，但想着如果我谈恋爱也不一定愿意被催婚，估计也会来个几年的爱情长跑。”
“你们的心思，我都懂，但其实成家立业两者并不矛盾。”
“我不逼你们，如果你们哪天有结婚的想法了，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好抽空飞回来和玥玥的父母见一面。”
沈嘉鸣点头：“知道了，姑姑。”
顾玥也跟上：“谢谢姑姑谅解。”
“行了，不说了。”沈洛清放下了酒杯杯，笑着说，“赶紧吃饭的，再不吃饭菜就凉了，对了沈嘉鸣，明天晚上记得给我留个位置，我要去看比赛。”
“行，我回去就和教练说。”
“诶，对了，玥玥。”沈洛清重新回了兴致，“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话沈嘉鸣小的时候，你知道他第一个字会说的是什么吗？”
“什么啊？”顾玥也挺好奇的，正常情况下，宝宝说“爸”是最容易的。
沈洛清视线扫过沈嘉鸣，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更开心了：“是月字，神奇吧，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那你们可能就是上天注定的。”
沈洛清记得清清楚楚，嫂子生完沈嘉鸣的半年里，她都留在申市，然后每天都在等着沈嘉鸣发出音节，就当是会说话了，沈嘉鸣的父母都在猜测是先喊爸还是叫妈，结果这小子与众不同。
发出了月的声调，都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听见学来的。
那段日子经常被提及，猜测了许久也没什么结论得出的。
“他啊，还有挺多有意思的事儿，咱们边吃饭边讲。”
……
他们吃完饭后，外面的雨已经停下来了，沈洛清不愿意当灯泡，快速地就回到了酒店，街上走路的只剩下沈嘉鸣和顾玥二人，牵着手漫步悠哉。
顾玥想起饭桌上沈嘉鸣那些被捅出来的趣闻，忍不住地笑。
“……”沈嘉鸣也很无语。
他都不记得的事儿能被沈洛清记了那么久，如今还旧事重提。
“我大概是知道了翻旧账这个本事估计是你遗传来的。”
“……”
顾玥笑着问：“所以，你真的第一声是叫了月字？”
“……”
沈嘉鸣沉默了，就在快要到酒店的时候，才说了一句：“那时候我才几个月哪里知道我说了什么。”
其实，在他有记忆里，他的父母确实不止一次提过他开口的第一个字是发了月的音，大概有的东西真的是上天赐予无法解释注定纠缠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