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性.骚扰?我?”几个大大的问号砸下来。

  辛禹赶紧动手点开热搜第一条微博, 看见这是以长微博的形式发表出来,转发量上万, 评论八万多,点赞十多万。

  说实话,这个数据已经是演艺圈小粉红才能达到的程度。

  这个博主整理出来的长微博主要讲了三件事:

  1、辛禹性.骚扰同公司的男模。

  2、辛禹抱严汐文的大腿, 扒着吸血。

  3、辛禹耍大牌,在接受时押娱乐采访时半道罢拍走人。

  总结起来一句话:

  “这个凭借严汐文上位的新人是个无赖作精。”

  “啥?我什么时候做这些事了?”辛禹看到这条长微博后,惊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第一件事整理出来,首先是三张配图, 看起来稍微有点模糊。

  第一张是在米兰参加时装秀时的那个宴会的晚上, 乔以牧先进了卫生间,接着辛禹也进去了,最后乔以牧衣衫不整眼角含泪地跑了出来。

  第二件事是自己多次出入严汐文的私宅, 并且还在公园的长椅上堂而皇之的将手塞进严汐文的口袋里, 从照片上只能看到自己的侧面, 但是那笑容,真是抓拍的刚刚好,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一样狡猾。

  第三件事甚至都不用放图,这可是众所周知的,多少观众亲眼所见的, 在辛禹接受时押娱乐采访的现场直播中, 到了后半场临时换成了别人。

  综上所述,这三条罪名累积,足够把自己捶进地底抠都抠不出来。

  而此条微博下面的评论, 更是成了重灾区。

  【永远永远】:“太ex了吧,听说乔以牧才十九岁,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看着个子不高,思想还他妈挺宏伟,还没火呢就性.骚扰,这要是有点名气还不得上天?”

  【爱已搁浅】:“为什么要cue我家文文,文文最近已经麻烦够多了,放过他吧。”

  【大杯红豆奶茶】:“滚哦,严汐文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一个暴力分子,一个猥.亵分子,妈呀,再加一个歧视中国人的汉奸傅御斯,枪花简直全员恶人,别跟我抢,严辛这cp我[锁]了。”

  【peel】:“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辛禹的颜,太可爱了,实在讨厌不起来,而且仅凭几张照片就断章取义,这年头报社为了赚钱什么写不出来,本人还没发表声明呢,先别乱喷了吧,兴许人家和乔以牧本来就是情侣呢。”

  【嫩牛五方到了】:“腐癌nmsl,情侣?情侣哭着跑出来?怎么着还TM玩情趣?”

  辛禹只翻了几条就不敢再看了,网民能想出一万个理由来辩驳这三件事就是真的,自己的登台本就莫名其妙,再加上这铁证如山的照片,自己就是想洗都洗不干净了。

  这个时候,自己总不能站出来说“你放屁明明是公司高层潜规则嫩模跟我有毛线关系”,这样无异于把乔以牧扒光了扔在大街上,扯掉他的遮羞布让他遭受一些恶意非议。

  如果这件事不是扯到了乔以牧身上,他早就跳出来打脸这发微博的人还有那些是非不分的网民了。

  但是这发微博的人是谁呢,对自己的事情简直了如指掌,甚至还跟到了米兰去。

  这时候,严汐文忽然推门而进,脸色委实难看。

  他疾步走到电脑前,抬手滑动鼠标关掉了页面。

  辛禹望着他,心中一片死寂。

  此时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是没有心情再去反驳什么。

  以前自己看明星艺人的绯闻时也会觉得根本就是无风不起浪,就算洗白了也是娱乐公司的公关手段而已,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那么铁的粉丝,看评论,完全就是一边倒。

  “穿衣服。”严汐文急匆匆说了一句,接着转身往外走。

  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辛禹出来,他回房间一看,却看见辛禹还呆呆坐在电脑前,像个失去灵魂的假人一般。

  “走啊,愣着做什么。”严汐文不耐烦了,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去哪。”辛禹怔怔问了句。

  “去公司做澄清声明啊,难道你想坐实这些断章取义的绯闻?”

  “不可以。”辛禹急了,脸声音都在发颤。

  “为什么?”严汐文真是恨铁不成钢,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不是稀粥。

  “因为……因为那天在卫生间里,妄图动手动脚的是枪花的高层。”

  “所以呢?”严汐文一挑眉。

  “所以一旦说出真相,难免会影响到另一个当事人乔以牧,这个孩子真的很不容易,我骚扰他,和高层骚扰他完全就是两个概念懂么,万一他哪一天火了,大家就会拿这些破事恶心他,猜疑他是不是接受了公司的潜规则才拿到好资源,因为人心真的很可怕。”

  辛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虽然是条理清楚地讲出了这一番话,但那言语中的委屈意味却过于明显了。

  “所以你自己的人生呢,就可以放弃了么?你知道一旦坐实这些传言会对你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么,我说你啊,就算善良也该有个限度,不要让自己的善良成为别人手里的那把刀。”

  说着,严汐文按住辛禹的肩膀,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就算善良,也要保证是在自己不受伤害的前提下。”

  说罢,严汐文从衣架上扯过辛禹的外套,手动帮他套好,拉着他往外走。

  可就在两人临出门前,辛禹却意外的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

  乔以牧。

  乔以牧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他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问道能不能现在见一面。

  “现在么?”辛禹问道。

  严汐文料定是乔以牧来电话了,于是直接夺过手机:“有什么话到了公司咱们开诚布公地讲,多余的见面就没必要了。”

  辛禹赶紧抢回手机,跑到阳台,尽量避开严汐文:“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在哪里。”

  “我家现在围了很多记者,这里不能待,我走小门出去,我们就在成阳路的咖啡厅见。”

  挂断电话,辛禹偷偷瞄了眼还站在玄关处快要炸了的严汐文,走过去,清了清嗓子,假装淡定道:

  “时候也不早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我得先回家了,我姐在召唤我。”

  严汐文睥睨着他,很明显不信:

  “说谎不打草稿,来之前不是给姐姐打过电话了么,恐怕你是要去见乔以牧那小子吧。”

  “说什么呢,都快十一点了,人家也要睡觉的好吧。”辛禹嘟哝着,绕过严汐文要往外走。

  可严汐文却不管,上前一步挡住大门,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既然如此,今晚住在这儿吧,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多不方便。”

  “那可不行,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你家附近难保不会蹲了记者,要是我明早出去被拍到了怎么办,到时可真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而严汐文,丝毫不为所动,利用自己过人的身高以及把子牢牢堵住门,似乎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辛禹走。

  “不要这样啊,快让我出去啊。”辛禹急了,甚至开始动手推搡着严汐文。

  严汐文没了耐心,干脆委身将辛禹拦腰抱起来扛在肩上,辛禹被他这一出完全整懵了,还不等着喊出口那句“放我下来”便被严汐文扛着上了二楼,往床上一扔——

  “乔以牧要找你说什么,我用裤腰带都能想到,不要再做滥好人了,讨不到好处的,只会把自己往深渊里推,听话,乖乖睡一觉,明天我们早些出发去公司。”

  说着,严汐文将房门关上,并从外面反锁。

  辛禹坐在床上,有些呆呆的。

  而这时候,乔以牧也发信息问他到哪里了。

  辛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瞟着瞟着,就瞟到了对面的窗户上。

  ——————————

  上一次跳窗逃跑,还是被廖轩宇监.禁的时候;不成想,风水轮流转,却总也转不到自己这边,这一次,他竟然要从自己爱慕之人的家中跳窗逃跑。

  说起来,还真是可笑。

  辛禹从床上揪下来床单,剪成几条,打好死结,一头拴在桌腿上,一头垂下窗外,接着,他顺着这布条慢慢往下爬,结果木桌的重量并不能完全承载辛禹的体重,桌子被拉到窗前,卡在墙上。

  而这巨大的声响正好吸引了严汐文的注意。

  他心道不好,赶紧上楼查看,一开门,房间内早已空无一人——

  “你这个死小子!要不是打死你要坐牢,我真想……”

  辛禹跳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听到头顶传来严汐文的喊声,一抬头,就见他正俯身扒在窗前冲着自己咬牙切齿地喊着。

  辛禹抱歉的笑笑,还打了个自以为帅气的手势,接着穿着拖鞋一溜烟跑出了小区。

  严汐文也穿着拖鞋追了出来,但刚好就差那一秒,辛禹随手拦了大路上经过的出租车,跳上车子冲着司机火急火燎喊着:

  “师傅快走,后面有人追杀我!”

  出租车司机一听,还以为自己碰上了电影中才会出现的黑帮杀人越货,沉寂多年的古惑仔之魂顿时爆发,帅气挂挡,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我先带你去派出所报案吧。”师傅热心提醒道。

  “什么?”辛禹愣了下,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他忙不好意思地赔着笑:“我说笑呢,您别当真,去成阳路的咖啡厅吧。”

  “嗨,白激动了。”司机大叔嘟哝一声,换了三档,慢悠悠地行驶在主城大道上。

  路上,辛禹正望着窗外发呆,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这愣头愣脑的小伙子。

  越看越眼熟。

  接着,他一拍大腿,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打开手机微博,点开了第一条热搜,通过照片对比了下后座那个小伙子。

  这真他娘的,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戏剧化。

  “你是不是那个,叫辛禹的小模特。”

  辛禹正发呆,冷不丁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吓得他一个哆嗦,赶紧朝司机大叔望过去。

  “您,您认识我?”他胆战心惊地问了句,生怕大叔把他丢到半路不管。

  大叔举起手机给他看:“别看大叔我年纪大,可也是微博知名段子手,你这闹得都快人尽皆知了,我一晚上收到了七八条这个新闻的推送。”

  辛禹嘴角抽了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现在的人啊,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能写出来,凭几张照片就随便定义一个人,太胡闹了。”大叔说着,还惋惜的摇摇头。

  辛禹心中一喜,眼睛亮晶晶的:“您,您愿意相信我?”

  “嗨,多大点事,那些娱记不就靠着这个讨生活么,越有爆点越卖座,不说别的,你就看他发的那张照片,那卫生间门口不是站了个清洁工么,从你进去到出来,这个清洁工姿势几乎都没变,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威胁、猥.亵这种复杂的大工程啊。”

  大叔不屑地撇撇嘴。

  “还有什么抱大腿,我就寻思着他们是没朋友还是怎么着,和谁关系好一点都是抱大腿,那这样,他们也太可怜了吧。”

  听大叔这么一说,辛禹顿时又难过又感动,“谢谢”二字却卡在喉咙里滚来滚去,他真怕一张嘴,蹦出来的只有自己委屈的嚎啕大哭。

  中年大叔一直被年轻人视为迂腐执拗的象征,但是连一个一直被诟病迂腐的中年大叔都能想明白的事,这些自诩前卫的年轻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到啦,一共是十六块。”

  车子停在一间略有情调的咖啡厅前,大叔笑眯眯提醒道。

  辛禹赶紧回神,付了钱下车。

  在车子开走前,他认真地冲着大叔九十度鞠躬,诚恳道谢:“谢谢。”

  大叔摆摆手:“嗨,小事情,小伙子,加油。”

  一直到大叔驾车离开,辛禹还是固执地保持那个鞠躬动作。

  他低着头,只看得到自己从严汐文家中穿出来的棉拖鞋,上面还有两只兔子耳朵。

  严汐文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嗜好了。

  “快进来,站在外面太惹眼了。”

  正在辛禹沉思之际,一声轻巧的男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一只白皙的手拉着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拖进了咖啡厅。

  不得不说,乔以牧真的是个年轻漂亮又时尚的男孩,就连看惯了严汐文之后再看他,还是会产生眼前一亮的感觉。

  浅茶色的毛衣将他的脸衬托的如同白雪,精致的五官恰当好处地坐落在面部,特别是他浅色的长睫毛,像两只振翅的蝴蝶般停靠在眼角。

  就在辛禹还在贪婪的欣赏乔以牧的盛世美颜之时,余光却瞄到卡座里坐了另一个男人。

  “啊,这位是……”辛禹赶紧习惯性问好。

  那男人高高瘦瘦的,举手投足充满书卷气,一看就是读过很多书的人。

  他起身,礼貌地同辛禹伸出手:“您好,我叫宋予声,是牧牧的朋友。”

  经他这么一介绍,辛禹顿时明了几分。

  这哪是什么朋友,根本就是乔以牧的同性爱人吧。

  难怪乔以牧对他死心塌地的,即使是辛禹第一次见他,还是不免被他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和严汐文那种倨傲乖张的气质不同,宋予声真的是那种特别成熟、恭谦的人,辛禹甚至在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种“温润如玉”的男人,说的应该就是宋予声吧。

  这也和造星工厂强卖人设包装出来的不同,宋予声太自然了,以至于辛禹这个迟钝的都对他有了极好的印象。

  “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叫出来。”乔以牧他看起来略显疲惫,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病态的美。

  “没事,反正我也没睡。”辛禹勉强笑笑。

  “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讲了,微博刚曝出这件事的时候公司就联系了我,他们的意思是,强行洗,但是,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文哥和你卖cp人设,吸一波腐女粉。”

  辛禹愕然,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你是说,要我和严汐文……”

  乔以牧点点头:“因为我刚拿到了瑟威的时装发布邀请函,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或许,以后就没有了,所以,这件事情,我必须要全身而退,以……受害者的身份。”

  辛禹的心头冷了下来,他暗暗攥紧手:“所以,是要我来背这个锅么。”

  乔以牧也觉得这种建议实在是不人道,但无奈他们都是公司手中的棋子,哪有说话的权力。

  “我听他们那意思,大概是要把你洗成同性恋,你对我只是单纯的表白,而我因为太害怕便匆匆逃离了现场,被拍下了那样的照片。”

  “而且,文哥因为最近的打人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这么一出,公司大概也是无奈之举,想试着利用炒cp的方式来洗。”

  就像是晴天中的一道落雷,毫无预兆地劈下来了。

  “为什么突然做这种决定,事情明明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么!”

  乔以牧摇摇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初公司花大价钱培养文哥,只是因为算命的说他是杨总命里的贵人,但因为这些事,公司股价暴跌,昨天已经跌停板了,而杨总本人也因为资金周转不开,前两年在房产开发里投了太多钱,结果那些房子变成了鬼楼,一直荒在那里,杨总现在欠十几亿,已经上了执行名单,公司大概,要易主了。”

  “怎么说破产就破产。”辛禹不敢相信。

  “这种事情,我们也理解不了,据说是已经有好多年了,而文哥,只能说,他得罪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将成为公司最大股东宋总的儿子,宋澜。”

  “宋澜?”辛禹诧异问了句。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宋澜是哪位,就是那个临去意大利前被吊灯砸伤的那个模特。

  之前严汐文还劝慰自己说宋澜和他的不和传闻只是公司为了蹭自己流量的手段。

  原来不是假的,而是他们早就打算好了。

  “文哥和宋澜是真的不和,说起来,你也知道文哥那个脾气,估计宋澜刚进公司的时候文哥没少给他脸子看,光我知道的,就有文哥现在的助理小牛,金牌助理,本来是给宋澜的,但是被文哥要走了,包括他现在的经纪人,迪兰伯的时装发布,他们两个,好像一直在抢公司的顶级资源。”

  “这个宋澜,也太小心眼了吧。”

  辛禹这么听着,就觉得他们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听我一句劝,哪怕你再讨厌宋澜,也一定要和宋澜搞好关系,他不是省油的灯,公司内部有传闻说,当初你顶替宋澜上台的时候,那个绑架你的人,就是宋澜找出来的,或许他已经把你的信息扒了个透。”

  此话一出,辛禹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竖,寒意从脚底直奔头顶。

  “我之所以说他可怕,就是因为他和他爸爸能在杨总面前装这么多年的孙子,这种隐忍度,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好可怕……”

  “而文哥摊上这件事,不能说和宋澜毫无关系,而杨总也是看到这一点,决定最后保一次文哥,放弃文哥的主流市场,进军腐女市场,你们大概,也要有个心理准备,等到公司真的易主那一天,或许就是你们被放弃的那一天。”

  以前辛禹觉得,“被放弃”这个词似乎永远不会和严汐文沾边,他就像个俯视众生的神,只需要接受众人的膜拜便好,神怎么会被轻易放弃呢。

  胸腔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我知道说这种话很没良心,但是,我的机会真的不多了,我也没有多少青春可以耗费了,所以,能帮我这一次么。”

  乔以牧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是无限的期盼,他是个放弃过自己大好人生成全他人的孩子,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也会觉得别人也能放弃自己的人生成全他。

  一句“我答应你”,最简单不过的发音,但要去履行,真的太难了。

  一旁的宋予声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地捏了捏,示意他不要太激动。

  辛禹忽然觉得迷茫,答应他,就要放弃自己的乃至严汐文的人生,不答应他,可又不忍心。

  “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么。”辛禹失落地问了句。

  乔以牧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缓缓回答道:

  “有,扳倒宋澜他父亲,补上杨总那十几亿的窟窿。”

  终于是一声长叹。

  这种解决办法,和天方夜谭有什么区别呢。

  有些意外,永远都快了未来一步,本来以为能一辈子安稳的白鹿直播公司,投资人也是说破产就破产,还有枪花这种大公司,易主也像是闹着玩一样。

  如果真的帮杨总补窟窿,十几亿那是什么概念呢,把严汐文全部身家投进去,再以现在的进账计算,大概要干到2119年去。

  “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但是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给我半个月时间想想办法,到时候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全照你说得来,好么。”

  思前想后,辛禹也只能尽量拖延下时间。

  乔以牧点点头,他看了眼宋予声,接着起身,毕恭毕敬向辛禹鞠了一躬:

  “谢谢您,真的,特别感谢。”

  ————————————

  回到严汐文家的时候,就见他正穿着毛茸茸兔子拖鞋站在门口一遍遍拨打自己的手机。

  辛禹稳定下情绪,勉强扯起一丝笑意,走过去:

  “怎么站在门口,不冷么?”

  严汐文一见他就火大,自己接了公司的电话,听到那一通可笑的解决办法,猜测着乔以牧或许也接到了公司的电话,本来不想让辛禹知道的,结果他还是偷偷跑去见了乔以牧。

  “你知不知道最近有风衣变态男出没,这么晚了偷偷溜出去,你胆子真的很肥。”严汐文恶声恶气道。

  “就算是变态也不可能盯上我一个男的吧。”

  “这种事哪里说得准。”严汐文语气软了下来。

  “不早了,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其实严汐文真的很想问问辛禹是不是去见了乔以牧,但现下他只能逃避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以辛禹这种执拗又滥好人的性格,和他谈这件事最后一定会以争吵结束。

  没有星星的夜晚,处处透露出一股诡异的静谧。

  辛禹窝在被子里,困意袭来,但脑袋却还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

  上次迪兰伯的发布会公司给了他十三万,这个数目于其他模特来讲已经是在欺负他了,还清了欠款后还剩下九万,但对于那十几亿的窟窿来说只是沧海一粟。

  这是个很可笑的想法,以卵击石。

  但辛禹一直坚信一句话,有时候做了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如果什么也不做,是一定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于是,夜里一点钟,辛禹悄悄下床,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脑,下了一个天虎直播,等待下载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严汐文的电脑里还有枪花直播。

  不过对他这种游戏迷来说,有几个直播软件也很正常吧。

  时隔两个月,曾经失落退播的八木荒再一次登上了自己的主播号,在标题栏里手动输入“再见并不一定是永别”。

  那天晚上,八木荒曾经的粉丝们都收到了一条天虎直播的推送:

  “再见并不一定是永别,也有可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见。”

  有几个正在夜机的网瘾少年一见他们荒哥回来了,二话不说送了人头齐刷刷挤进了辛禹的直播间。

  【九爷】:“荒哥!老子想你!”

  【天虎艾亚伟】:“荒仔,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开黑四缺一,速来。”

  曾经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却于深夜偷偷摸摸开了直播,粉丝们先是一通抱怨八木荒的无情,但马上又小礼物刷个不停。

  辛禹登上YY,进了艾亚伟的房间,一进去,就听到昔日那几位白鹿直播的好基友正在聊骚。

  “荒仔,哥快想死你了,你不在的日子胖子他们天天怼我,奈何我嘴笨,实在无言反击。”艾亚伟故作态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状。

  “伟.哥,我也很想你。”辛禹笑笑,“最近怎么样,在天虎还行吧。”

  “赚得是比在白鹿多,但是天虎逼事太多了,管理员天天查房,妈的上次老子就是忍不住口吐芬芳了一句,就被迫下播。”

  “毕竟是大公司,管理严格是好一点。”

  “荒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现在在做模特嘛?我还天天跟我伙计们吹嘘我认识大明星。”

  辛禹笑笑:“什么大明星,你也太抬举我了,回来做直播还不是因为缺钱。”

  “缺多少啊,跟哥说,我这还背着你嫂子存了点私房钱。”

  “没事,不用了。”

  “跟哥客气不是?一点小钱,哥不放在眼里,说,缺多少。”

  “十几亿吧。”

  此话一出,语音房里连着几声“卧槽”,艾亚伟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妈的,十几亿,你就是把哥几个卖了都换不了那么多钱,你这是欠款还是……?我实在想象不出做什么需要这么多钱。”

  辛禹闲极无聊地敲着键盘,也觉得自己为什么要替杨总还那么多钱,他们什么关系,见都没见过几面,但这件事涉及到了严汐文。

  杨总如果倒台,严汐文就会被人从神坛上拽下来。

  唯独严汐文,这是自己的底线。

  更何况十几亿,天文数字了,别说他这个一般人,艺人福布斯榜上的大佬都没这个身家。

  那么自己直播又能带来多少效益呢。

  九牛一毛罢了。

  但是辛禹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为了严汐文,一定要做点什么。

  “我开玩笑的,其实是家里买房子,我给补贴点,你不用放在心上了,没多少,很快就能赚到。”

  艾亚伟思忖半晌,接着道:“有需要一定要和我开口,最多被老婆罚跪榴莲而已,钱还是有的。”

  “谢谢伟.哥。”辛禹勉强笑笑。

  “把‘伟’字去掉。”

  开了麦,辛禹先亲切的同每一位守在直播间的粉丝问候,接着登陆了PUBG,进了艾亚伟他们的房间。

  小礼物还在刷不停,辛禹一直以为,很多人,走了就是走了,存在的痕迹很快就会被新人抹消掉,但凌晨一点两千多的观看量,让他看到了粉丝们热烈的真心。

  对面房间的严汐文刚和杨总聊完,本打算睡下,结果手机却意外收到了天虎直播的推送。

  他诧异点开,结果发现,真的是八木荒在直播。

  他顿时乐的嘴巴都成了爱心型,忙问了句:“是我亲爱的荒哥么?”

  辛禹正和艾亚伟两人捡装备,弹幕里冷不丁蹦出了“爱荒荒”这个ID,他吓得赶紧闭嘴,还做贼一般跑到门口,悄悄开一道门缝,四处张望一番,确定严汐文不在周边后,才蹑手蹑脚地返回了座位。

  他打开变声器,故作可爱地回了句:

  “是我啊,小宝贝。”

  【爱荒荒】:“荒哥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想你们了呀。”

  【爱荒荒】:“那以后,会固定直播么?”

  “大概吧。”

  【爱荒荒】:其实最近一段时间烦心事很多,但突然感觉上天还是眷顾我的,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辛禹沉默半晌,努力摆出笑脸:“放心吧,都会解决的。”

  话音刚落,爱荒荒同志便大方地刷了一个价值一万元的宇宙站。

  【小妮儿】:“嗷嗷嗷!土豪土豪!”

  【可乐不加冰】:“小爱同志,我jio得你真的可以买下天虎,签下荒荒,也让我们这些苦逼娃不用再跟着荒荒四处漂泊。”

  【爱荒荒】:“荒哥你愿意么?”

  “虽然但是,我觉得没那个必要。”辛禹笑道。

  虽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但要是真给严汐文逼急了,入股了天虎直播,自己身份暴露,那还不得被他先拉长后压扁以儆效尤。

  但是,似乎是有哪里不对?

  辛禹沉思半晌,一拍脑门。

  妈蛋严汐文不是和高仿荒哥见过的么?要直播荒哥怎么会不和他讲。

  这一下子,辛禹完全没了直播的心情,头脑混乱地跟着艾亚伟他们乱跑。

  实在不行,要是严汐文问起来,就说自己当时联系不上荒哥,又不想让他失望,于是随便找了个人冒充荒哥好了。

  啊哈哈自己真他娘是个小天才。

  只是辛禹并不知道,严汐文虽然是自小在娱乐圈摸爬打滚没正经念过书,但也不是傻子。

  他只需要,悄悄地,用另一台电脑连上网线,接着,悄悄地,看一眼路由器连接的所有设备,就能看到另一个房间的电脑正连着wifi。

  他再需要,悄悄的,跑到客厅,切断路由器,再看八木荒的直播间,就能看到,直播间突然中断连接。

  怎么说呢,辛禹的演技实在还需要再提升提升,其实从严汐文见高仿荒哥的那晚他就猜到了。

  后来更是通过battle的理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看辛禹这小子舞的这么开心,实在是不忍心拆穿他。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说实话,严汐文并没有感觉到失望,相反的,竟然释然地松了口气——

  ——————————

  翌日一早,辛禹顶着两坨黑眼圈下了楼,正看到严汐文正和严汐禾两人因为挑食问题在饭厅里吵不停。

  “嗷,这么重的黑眼圈,实话招来,昨晚是不是偷.窥我的睡颜了。”小丫头双手叉腰,百褶校服群随着她的动作一摆一摆。

  “就你?毛都没长齐的,偷.窥你还嫌辣眼睛。”严汐文说着,顺势将小丫头最讨厌的蛋奶饼干塞进了她嘴中。

  “坏蛋!”严汐禾不满地拍了拍严汐文,接着津津有味地嚼着蛋奶饼干。

  吃过早餐,严汐文先把妹妹送到了学校,接着掉头赶往公司。

  一路上,两人互相沉默着,气氛一度达到冰点。

  只有在临下车前,严汐文才忽然按住辛禹,眼神是说不出的认真:

  “一会儿,不管公司说什么建议,都不要答应。”

  辛禹回望着他,接着缓缓点点头。

  两人一下车,就看到公司门口聚集了大批记者,将公司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辛禹有点怕,求助性地望向严汐文。

  “绕后,从后门进吧。”严汐文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二人悄悄迂到公司后门,刚一进门,就见严汐文的经纪人大哥范永辉正满脸焦急地等在大厅。

  见到严汐文,范永辉赶紧小跑过来,辛禹看到,即使是冬季,可是他的脑门还是沁出了细汗。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平时注意点,别有事没事在大街上乱晃,你看看他们拍的这都是什么照片啊。”范永辉说着,额头青筋暴起。

  “无孔不入的苍蝇,有什么办法。”严汐文冷笑一声,不屑地回答道。

  正说着,旁边火急火燎跑来一小秘书,一见到辛禹就拉着他往里走:

  “快点的吧,宋总要见你,你怎么还在这不紧不慢的啊。”

  辛禹诧异:“宋总是谁?”

  “宋总就是,宋总啊!宋澜的爸爸,这样明白了么?”

  这样说辛禹就明白了。

  只是他不明白,出了事找上自己的不应该是杨总么,和宋澜他爸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转念一想,杨总恐怕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能照顾好严汐文就不错了,自己这种小白菜他连管都懒得管。

  会议室的大门推开,迫人的压力霎时袭来。

  房间内的长桌旁,正襟危坐了四个男人,乔以牧和他的经纪人,以及传说中的宋总和他的儿子宋澜。

  说真的,上次见到宋澜时他还在担架上躺着,完全没看清脸,这次一看,长得是挺帅,但整容痕迹太过明显,而且说实在的,就他那爱在背后搞小动作的行为,让人实在对他喜欢不起来。

  “哦这位就是辛先生吧。”宋澜笑着起身,热情地冲辛禹伸出了他的禄山之爪。

  他将近两米的个头瞬间就把辛禹比了下去,远远看去,辛禹就像是他的腰部挂件一样,有种别样的萌感。

  “您好,初次见面。”尽管不情愿,但辛禹还是迫不得已伸手同他握了握。

  “关于之前的迪兰伯发布会我受伤一事,首先非常感谢你顶替我上台,还创下了不错的口碑。”宋澜的表情看起来是很真诚,也难怪杨总会被这对心机父子骗这么久。

  不过他说话和放屁也没什么区别,可信度基本为零,他要是能真心感谢自己,自己就现场表演把这会议桌吃了。

  “是我应该的。”尽管内心拔剑弩张,但表面上还要装作琴瑟和弦。

  难道这就是上流社会虚伪的社交礼仪?

  “这次找您过来呢,是想就昨晚于网络发布的长微博一事做出商讨。”宋澜说着,还对辛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辛禹拉开椅子,和一旁的乔以牧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算是问好。

  “不知您二位有什么看法呢。”宋澜微笑问道。

  辛禹就觉得虽然他是老总的儿子,但说到底这公司还不是他的,为什么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架势,更何况这件事和他有关系么?

  这么迫不及待?

  “我还是比较赞同公司的建议,当然,我是说针对牧牧个人涉及的那条新闻。”乔以牧的经纪人马上急着开口。

  辛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么辛先生呢。”宋澜马上笑眯眯的转向辛禹。

  宋澜的眼睛是那种细长的丹凤眼,所以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只狡猾的狐狸。

  “我不明白,这件事只要做出澄清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捆绑我和严汐文,退一万步讲,这件事和严汐文又有什么关系呢。”

  难得的,辛禹在面对这些大佬时,头一次说话不带结巴的。

  宋澜笑笑,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尽管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被辛禹敏感地捕捉到了。

  “那我不妨明说吧,严汐文他……在这条路上走不长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