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知寒原本是在公路一处节点等着,齐晚的路线是山路变公路,邵知寒接棒的路线恰好反过来,是公路变山路。

  齐晚出发后邵知寒便一直严肃盯着转播屏幕,身边的导演没话找话说:“邵老师别担心,小齐的势头看着凶猛,但我相信他技术过关,不会有事的。”

  邵知寒凝眉不语,他倒不是担心齐晚的技术,而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总有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要发生。

  他虽然不信命,但接连发生的事情以及还没有揪出来的内鬼,让签言那句命途多舛变得尤为沉重。

  山地车除了训练之外,一直放在他和齐晚的房间里,按说没人有机会下手。赛前他也检查了最容易被动手脚的刹车和车胎,一切都看上去万无一失。

  但齐晚上坡动作凝滞的那两秒着实让他心里揪了起来。他了解齐晚的实力和习惯。他力气不该被消耗这么快。虽然隔着头盔看不到齐晚的表情,但邵知寒能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

  及至齐晚开始摇车加速,邵知寒才努力把自己的担忧按压下去。还有几百米就到了,不会出问题。

  所有人都等着齐晚最后的冲刺,没有人能想到他会突然侧翻出去。看见齐晚的头撞在石墩上的一刻,邵知寒感觉是自己的心脏撞了上去。

  他调转车头,二话不说便朝齐晚翻车的地方冲刺过去。

  几百米的距离,飞车几息便至,邵知寒却骑得肝肠寸断,仿佛时空都凝滞在一起。

  他在转播屏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齐晚掉下了悬崖。

  邵知寒飞快踩着脚踏加速,他大脑一片空白却又瞬间所有情绪都聚在一起。

  他曾对齐晚有过很多种想法,怀疑,抗拒,好奇,感动,心动,担忧……

  他想把齐晚推开,又忍不住拉回,想把齐晚拥抱,又害怕被抛弃。

  当所有所有的思绪像风一样呼啸袭来又离去,邵知寒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他想抓住齐晚,然后再也不松手。

  邵知寒冲到齐晚翻车的地方时,只能看见路崖边一只惨白的手。

  齐晚已经脱力,手指正在慢慢从边缘滑下。

  当邵知寒在最后一刻抓住那只手时,他才发现所有的忧虑和害怕都不重要,他只想让他的小晚好好的。

  如果命运亏待齐晚,那余生所有的命和运就都让他接手。

  风卷过岩石,齐晚像一只折翼的小鸟。邵知寒把齐晚拉上来让他仰躺在自己怀里,去掉头盔,仔细检查头部,重要的部位都没有损伤,齐晚只是累极了一样眼神无法聚焦。

  邵知寒心疼地发颤,怎么抱都怕齐晚不舒服,最后无法抑制又无比珍重地吻在了齐晚额间。

  吻落下,轻柔的像一片叶子落在梅花鹿脸上,齐晚安心地闭眼睡去。

  医护人员和等在终点的嘉宾都赶了过来,邵知寒抬眼的一瞬所有人都脚步一滞,感觉自己被无差别锁定。

  安颂心中惊恐,他担心齐晚是不是伤得很重才让邵知寒这么失态,上一次邵知寒动手时他见过对方的狠厉,但仍不及今天的十一,邵知寒就像一把真正见血的刀子。

  医护人员战战兢兢接过齐晚,邵知寒让林露把山地车送去检查,全程跟着,一步一眼都不许离开。

  齐晚被送去医院,好在血压心跳检测后都正常,头盔质量也过硬,人撞晕了但没有大碍,等苏醒就好。

  邵知寒在床边守着齐晚输液,每过一分钟就在心里喊一句小猪,能吃能睡的小猪。

  他想起来上一次自己漂流受伤昏迷,齐晚在床边等他的时候是不是也一样心急如焚。

  邵知寒恨自己浪费那么多时间,齐晚那么喜欢他,一直喜欢他,可他却瞻前顾后。

  他以为自己把齐晚推开是想保护他,可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能看清自己内心最深处最丑陋的想法。

  他只是害怕被抛弃,害怕从小都没得到过的爱又一次触手即逝。

  输入血管的液体是凉的,邵知寒拿手心捂着齐晚的手腕,轻轻吻上他的指尖。

  现在,他知道自己最怕的是什么了。

  半晌过去,齐晚各项指数都很好,可他依然赖着不醒,邵知寒安静等着也不去叫他。

  林露悄声进来使了个眼色,邵知寒跟着出去,林露开门见山说:“检查结果出来了,链条的一个节点有强酸腐蚀过的痕迹。”

  邵知寒垂眸,表情并不意外,像是笃定有人动手脚,而且也有了怀疑的对象。

  林露惊讶问:“你知道是谁了?”

  邵知寒点头。

  “是谁!有证据吗?”林露气得咬牙切齿。

  “马上就有了,这几样东西你帮我准备。”邵知寒在手机上把清单发过去。

  林露看完之后眉毛直跳:“知寒,你想干什么?有证据之后你想把人怎么样?”

  邵知寒的回答不留余地,他说:“抹掉。”

  “另外,检查结果不要对别人说,尤其是小晚,就说是链条意外出了故障。”邵知寒不给林露消化的时间,转身回到病房。

  齐晚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从他突发心悸开始,意识就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来回跳跃。

  好像在茫茫一片海,不知来路,不见灯塔,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有一只手紧紧抓着他。

  再有就是……好香。

  像是,清蒸大闸蟹的味道。

  什么调料也不用放,只拿三两葱段和姜片一压上锅去蒸,螃蟹自己鲜美的味道就会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香喷喷,热乎乎。

  齐晚舔舔嘴醒过来,刚一睁眼就看见邵知寒正在隔空扇他耳光。

  “你干嘛啊!”画面实在过于魔幻。

  邵知寒装模作样哼笑一声:“我就看看猪能睡到什么时候,不把香味扇你鼻子里都不知道起。”

  齐晚揉揉鼻子,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里确实空荡荡的。刚睡醒特别乖,他软绵绵叫一声:“哥,我饿。”

  “知道了,洗个脸吃饭。”邵知寒走过来掀开被子,把齐晚打横抱去洗手间。

  “哎!我自己走。”齐晚被吓一跳,在空中翻腾着小腿抗议。

  抗议无效,邵知寒宣判:“躺久了,腿软。”

  走到水池前,邵知寒揽着腰让齐晚踩在他脚面上:“洗吧。”

  齐晚别别扭扭小声嘟囔:“我不软。”

  邵知寒:“你软。”

  齐晚:“男人不能说软。”

  邵知寒被逗笑了,低头拿鼻尖顶着齐晚的耳朵尖儿调侃说:“小晚晚都懂这么多了啊?”

  热气打在颈间,齐晚被顶的头皮发麻,这什么情况啊,他腿突然就有点软了。

  邵知寒轻笑一声,他还什么都没说,齐晚就扭捏成了这样,欲拒还迎的真要命。

  齐晚洗脸漱口后又被原样抱了回去,邵知寒在床上撑个小桌,把五六样他爱吃的菜和粥都摆了出来,真跟喂猪一样。

  要搁平常齐晚早就狼吞虎咽了,今天却异常难以下咽,任谁被两个探照灯打着也吃不好啊。

  邵知寒的目光跟黏在他身上一样,齐晚想不注意都难,他咬着筷子问:“哥,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啊?”

  邵知寒确实想说,一刻也不想等地想说,但他瞧着小胳膊小腿上的青青肿肿又只能耐着性子说:“等你好了就告诉你。”

  啪叽,筷子掉在桌子上,齐晚觉得邵知寒深情的目光像追悼亲友,他垮着脸问:“我是不是查出绝症了?”

  邵知寒:“……”

  “是不是啊你说啊。”齐晚拧巴地快哭了。

  “是个屁。”邵知寒又抽出一双筷子塞齐晚手里,齐晚还愣不拉几盯着他,嘴角沾着甜品山药上的草莓酱。

  这么蠢,吃什么吃,不如给自己吃,邵知寒气得俯身就要去抢齐晚唇边的草莓酱。

  咚咚。

  门被敲两下。

  邵知寒只好中途停下去开门,齐晚逃过一劫,他觉得他哥刚才想拿头撞死自己。

  还好丁凡及时来了,不光来了,还提了很多好吃的。

  丁凡把做好的热菜拿出来对齐晚说:“身体不好还是少吃外卖吧。”

  邵知寒把丁凡的菜拿下:“小晚吃的是营养师严格按着他情况来做的,多一分都不好,你这些用不着了。”

  丁凡抿抿嘴关心问:“小晚,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齐晚笑着摇摇头:“都小事,现在特别好。”

  “小事?”丁凡感慨,“你把我们要吓死了,车子骑的好好的怎么会摔呢?”

  齐晚也不知道,他这一次明明什么都注意了,但谁能想到链条会断。

  邵知寒揉了揉齐晚脑袋说:“我查过了,车子没什么问题,山地速降确实比较废车,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哦,那我怎么这么倒霉啊?”齐晚灰溜溜地自言自语。

  邵知寒把他双手握在手心,认真看着他眼睛说:“小晚,这是最后一次,你信我吗?”

  齐晚已经不是七岁的小孩,但依然有人信誓旦旦对他许着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承诺。

  齐晚挠挠邵知寒手心,眼睛亮闪闪说:“我信。”

  这次意外让大家都敏感起来,尤其是导演,邵知寒紧张齐晚的样子让他连夜想扛着火车辞职。真要是起晚出了什么事儿,谁知道邵知寒会干出来什么?

  虽然摔车时,齐晚距离自己路程的终点还有不到500米,但大家一致拒绝齐晚再来一次的可怕请求。

  最后齐晚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以邵知寒多骑500米计入成绩作为解决办法。

  第二天其余嘉宾回到青牛山继续比赛。林露则按照邵知寒的指示严格在医院看守着齐晚。

  齐晚心中无奈,自己能跑能跳,不过一些皮外伤,搞得像半身不遂了一样。

  齐晚小声问:“露露姐,邵老板控制欲这么强,你和他共事这么多年肯定很辛苦吧。”

  林露笑眯眯说:“不啊,他不会控制我们的。”

  齐晚当下就郁闷了,还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就看他好欺负呗。

  林露笑得意味深长,她说:“你也可以试试控制他啊。”

  “我控制他?”齐晚一脸难以置信,露露姐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齐晚抱怨道,“我跟他好好商量,他都不一定听,还控制呢。”

  林露笑得温柔无害,张嘴就开始背刺老板:“他啊也就是表面看着凶,你试试跟他撒撒娇,装装病,你看他听不听?”

  齐晚若有所思,反正心里先记下了,他瞧了眼天色,这会儿他们应该都比赛完了,也不知道邵知寒成绩怎么样。

  正想着,邵知寒推门进来,走路带风,像是一路赶回来。

  齐晚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怎么样,成绩怎么样?”

  邵知寒不回他,还敲敲他脸说:“小没良心的,不先问问我受伤没?”

  齐晚撇嘴:“你这气势都能倒拔垂杨柳了,还用我问吗?”

  “哦,”邵知寒抱臂站在床边一本正经说,“我中途去拔垂杨柳了,没来得及骑完全程。”

  “哎呀,你别开玩笑啊。”齐晚着急,想到林露刚才支的招,脸也不要了,他头一歪抱着邵知寒的腰开始撒娇,“哥,你最好啦,你最棒了,你到底骑了第几名啊?”

  邵知寒嘴角藏不住地笑,他屈腿上床把齐晚圈在自己怀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金牌,套在两个人脖子上:“给你。”

  齐晚高兴地在怀里扭了扭。

  跟在后面目睹完全程的导演看看窗外,看看皮鞋,这家伙,恋综现场都没他俩腻歪。

  齐晚小声问:“你把导演叫过来干嘛?”

  邵知寒回得理直气壮:“你不是喜欢找他拍照片儿吗?”

  齐晚:“……”

  当天晚上齐晚终于被从医院放了出来。为了庆祝他死里逃生,几位嘉宾约在一起聚餐。

  炸鸡烤肉摆满一桌,陆望提着几提啤酒过来,桌上的有一个算一个,他问:“我看着齐晚没事了,少喝点儿?”

  齐晚还没答话,邵知寒就已经把他面前的酒杯都推开。其他人起哄道:“晚晚不喝,寒哥替他喝!”

  邵知寒又把自己面前的酒杯也推开:“我也不喝。”

  齐晚好奇:“你为什么不喝?”

  邵知寒俯在他耳边说:“因为一会儿有些事清醒着做才好。”

  被热气划过的耳朵隐隐燃烧,齐晚心里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整顿饭都吃得魂不守舍,他总感觉邵知寒要干点什么大事儿一样。

  几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快结束的时候小刘和其他工作人员抱着一堆红红绿绿的礼物过来。

  齐晚一眼看见小松树顿时明白过来,他捂着嘴叫:“圣诞节!”

  沉迷训练的其他几个人也恍然大悟。这一带的气候过于温适,又加上他们远离城市住在山下,竟然谁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平安夜。

  两个工作人员把一堆礼物放下说:“这是导演为大家准备的小礼物,这一周辛苦大家了。”

  大家面面相觑,导演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该不会下一期又安排了什么变态的事儿吧?

  齐晚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跑了,他打量着,礼物里面有平安果,圣诞树,铃铛,帽子,圣诞袜等等等,很多种小玩意儿。

  他以前和别人一起过节日的机会少,礼物都是家里人自己送的,几乎没收到过旁人的礼物。第一次被捧着一堆礼物摆在面前任他挑,这种感觉还挺新鲜。

  大家都说:“晚晚这期最辛苦,你先挑。”

  齐晚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哪个都可爱,哪个都喜欢,最后挑花了眼。

  “就这个吧。”邵知寒替他做决定,拿起一个鹿角发箍。

  大家都笑着起哄说:“好看!”

  “快带上。”

  “真适合晚晚。”

  齐晚脸涨得通红,一双鹿眼含着薄怒瞪邵知寒:“这,这明明是给女生准备的。”

  舒曼曼笑着摆手反驳:“谁说的啊?麋鹿当中就没有小公鹿吗?”

  邵知寒忽悠人:“这可是大家一起挑出来的,也就是大家送你的礼物,你不要吗?”

  齐晚成功被绕进去,眨巴眨巴眼睛,抿着嘴小声说要。

  邵知寒嘴角勾起,把发箍端端正正地戴在齐晚头上。

  两只小巧可爱的鹿角从奶茶色卷毛中伸展出来,像是齐晚本就长着一样,让人看着心痒。邵知寒看见就想拨弄两下。

  大家都哄小孩说:“晚晚,你可太适合扮小鹿了,特别好看。”

  齐晚高兴,晃一晃脑袋上的小角:“真的吗?真的吗?”

  大家一起点头:“当然真的啊。”

  齐晚揉揉脸,不好意思地问还有没有别的小鹿装备,鹿爪子,鹿尾巴也行。

  正喝水的邵知寒被呛了一口,他把齐晚拽到身边按下,低声说不行。

  让戴鹿角的是他,不让戴鹿尾巴的也是他,这人事儿真多。齐晚一把抢过邵知寒的大苹果跑开,有理有据地留下一句话:“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的!”

  陆望听言一口喝掉啤酒,感慨道:“齐晚真有文化啊。”

  邵知寒:“……”

  晚上回到酒店,齐晚坐在沙发上回复小豌豆们的慰问,邵知寒揉一把他脑袋说:“一会儿跟你说个事。”

  齐晚一边回消息一边说:“好啊,大事小事。”

  邵知寒看了眼手机屏幕,上面一会儿喊齐晚老公一会儿又喊老婆的,他语气不悦说:“大事,天大的事。”

  齐晚唰一下扣下手机坐直:“这么严重,那你现在说啊。”

  邵知寒:“现在我要去洗澡。”

  齐晚:“都天大的事儿了还有空洗澡?”

  邵知寒:“……”

  “我知道了!”齐晚想了想,非常有文化地说,“是得先沐浴更衣焚香是吧?”

  邵知寒转身就大步去了浴室,再跟傻东西扯下去他保准得反悔。

  其实邵知寒没想干嘛,真没,吓着小孩儿了多不好,他就是觉得满嘴炸鸡味儿说话不太合适。

  刮胡子,不能扎着人。

  剪指甲,每一只都打磨圆润。

  再洗澡,上上下下都洗干净。

  好一番打理,邵知寒回到卧室,发现齐晚已经从沙发跑到了床上,换上一身奶白色的睡衣,头发软蓬蓬得像刚吹过,还戴着一对鹿角。

  邵知寒凑近闻了闻,淡淡的香味儿,他诧异道:“你洗澡了?”

  齐晚点头,邵知寒那么重视的大事,他也得配合沐浴更衣一下,但浴室被占着,他就跑去借用陆望房间的。

  邵知寒把人从床上提溜下来:“你怎么能去别的男人房里洗澡?”

  齐晚一脸困惑:“那我去女生房里不方便吧。”

  “去哪都不行!”邵知寒看着那两只鹿角有点来气,拿手指弹了下,“大晚上带着到处乱跑,给谁看呢?”

  齐晚摸摸自己的小角,蹦到反光的大落地窗前臭美:“谁看都说好看。”

  邵知寒有点说不清的窝火,走到齐晚身后想把人扛起来,又不知道从哪下手,正想着却听见齐晚叹了一口气。

  叹得他心里发酸,从扛起来打一顿变成了从身后抱着。邵知寒揽着齐晚双臂问:“叹什么气呢?”

  齐晚看向窗外,他们住的酒店楼层很高,夜景一览无余,但缺了点什么:“不下雪,圣诞节没氛围啊。”

  邵知寒把头埋在齐晚肩上问:“你喜欢雪吗?”

  齐晚点点头:“白茫茫一片,多干净,多好看啊。等不忙了我就要去滑雪。”

  邵知寒抱得更紧,齐晚问:“你喜欢滑雪吗?”

  邵知寒不说话。

  “哦,我知道啦,”几秒都没等到答复,齐晚戳了戳玻璃上映出的大脑袋:“你不会滑雪。没事儿,回来我教你。”

  邵知寒蹭了下齐晚脖子,转移话题问:“以前圣诞节都是怎么过的?”

  齐晚想了想,以前他住的地方到了圣诞节的时候就开始下雪,太冷了,他不能出门,就隔着玻璃看别的小孩堆雪人。

  齐晚笑着说:“以前没意思,想想以后多有趣。”

  邵知寒挠挠他侧腰:“嗯,以后我陪你。”

  齐晚眨下眼,是他的错觉吗,感觉这句话有种异样的珍重。

  邵知寒今晚温柔的不像话,齐晚问:“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说吗?”

  邵知寒笑了,他把怀里人转了个圈面对面看着:“我已经说过了。”

  齐晚脑子有点不太明白,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邵知寒怎么贴他这么近,他怎么才发现,他什么时候这么习惯偎着这个人了。

  体温在慢慢升高,齐晚说不出来地想躲,他后退一步,邵知寒便上前一步,直到他贴在了落地窗上。

  前后差异的温度让齐晚心尖发颤,邵知寒深邃的眼睛里只放着他,星星都挤不进半分。齐晚结结巴巴问:“你、你想干嘛啊。”

  “我想吻你。”

  干净利落四个字。齐晚睁圆了眼睛,他突然想起悬崖边昏睡前的画面,邵知寒吻了他,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我想吻你,可以吗?”

  齐晚心跳快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又要发病了。生日那晚邵知寒喝多了也说想吻,他想吻的难道不是……

  “齐晚,我想吻你,可以吗?”

  心跳声大得震耳,齐晚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这句话在他耳朵心里一直打转,转得他发晕。

  他没有机会说不可以了,邵知寒已经堵住他的嘴。

  珍重的,疼惜的,放肆的,他们彼此都清醒的第一个吻。

  激烈又绵长,齐晚被亲得浑身发软,要么靠在玻璃上,要么靠在邵知寒身上。邵知寒贴得更近,把他夹在自己和落地窗之间。

  齐晚喘不过气,眼睛水汪汪一片,邵知寒松开他,不再疯狂地掠夺他的空气,一下一下吻着他的唇珠,唇角,像清晨的露珠在花瓣上滚动。

  又像一下一下敲着小狗鼻子的火腿肠,看得见,闻得着,可就是吃不到。

  嘴唇轻轻滑过他的嘴唇,摩挲着,抑或其他轻轻卷过他的嘴唇,湿热的,齐晚曾经被邵知寒种下又被他挑拨的欲望正在从石缝里慢慢生长出来,连枝结蔓,把他的心捆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邵知寒太坏了,就这样慢慢欺负他,月色漫漫,还有一夜可以消遣。

  齐晚扭动身子,微乎其微地挣扎着,邵知寒低笑一声和他十指相扣,把他按在落地窗上,手心炽烫,手背冰凉,他本能地想要更多一点温度。

  太坏了,这样逼他。齐晚恶狠狠咬上那作乱的唇,可他怂,没敢用劲,只咬得他哥气息粗重,又从他这里好一番掠夺。

  齐晚终于小狗崽一样哼哼出来,他好难受啊,又羞又燥,还涨得慌。他不喜欢冷冰冰的玻璃,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邵知寒的脖子。

  “小晚,想去床上吗?”邵知寒吻他耳垂。

  齐晚哼唧一声,不知道是想还是不想,邵知寒笑着吻他嘴角:“我抱你。”

  这次没有横抱,齐晚像被亲傻了一样离地瞬间就把双腿缠在了邵知寒腰上,缠得邵知寒喉头一紧。

  齐晚伏在他哥肩头,脑子像锈了十年的铁疙瘩,他软着嗓子问:“哥,你为什么亲我啊。”

  邵知寒把齐晚压在床上又亲一下,像是永远都亲不够:“因为我想亲你,你不想吗。”

  齐晚嘴唇刚动一下就被邵知寒食指按住,警告他:“不许撒谎。”

  齐晚浑身僵住,邵知寒掌着的地方让他不敢说谎。

  见人乖巧,邵知寒起了坏主意,一点一点打磨着人问:“小晚自己弄过没有。”

  齐晚神经爆炸,这让他怎么说,他试过,没成功,没意思,半途而废了,说出来好丢人。

  邵知寒故作恍然大悟拖着长音哦一声,继续磨他:“不会是没有吧,小晚这么鲜嫩,像一掐就会出水的桃子。”

  啊啊啊啊,齐晚要疯了,他扯起睡衣领口挡着脸求道:“你不要看我。”

  邵知寒沉声笑着,吻他耳垂,在他耳边说:“小晚小晚,关窗帘,灯光调到最暗。”

  齐晚愣住,接着听见一个智能语音回复:“好的。”

  窗帘被慢慢拉上,如幕布被慢慢拉开,暗夜的故事要开始诉说。灯光渐渐变暗,最后停在昏黄缱绻的光泽,像情人看不尽的目光。

  邵知寒手下用力,沉声说:“小晚,看着我。”

  不可以,脸烫的要化掉,齐晚蜷起腿,他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想起林露的话,撒撒娇,装装病。

  齐晚难耐地哼着:“唔唔唔,哥,我难受。”

  邵知寒手下果然顿住,他焦心地问:“哪儿难受?”

  齐晚眼睛咕噜噜一扫,表面的皮外伤根本不值一提,他聪明地支吾道:“里面难受。”

  他感觉邵知寒呼吸停了一下。

  然后……

  然后齐晚呜呜呜大哭出来,露露姐你怎么能骗人啊。

  邵知寒把他泪珠尽数吻掉,然后又给他更多的泪珠。

  鼻尖,耳尖,喉结,锁骨,没有一处被放过。

  邵知寒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邵知寒的声音怎么可以那么好听,藏着低哑的诱惑,带着无尽的催引。

  邵知寒说他仰起的脖颈真好看,说他绷紧的脚趾很可爱,说他蝴蝶骨下的小痣是罂粟凝在一起。

  邵知寒在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迹,然后打开他所有的阀门。

  当瀑布汹涌冲上心尖,又一瞬磅礴倾泻的时候,齐晚失神恍惚,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件事。

  真的,好舒服呀。只是这样想想,齐晚耳朵就烫的要滴血,他胸口剧烈起伏,他变坏了。

  他不干净了,他成了一只总想偷奶喝舔奶酪的坏猫猫了。

  躺在床上一次,躺在邵知寒怀里一次,在浴室的洗手台上又是一次,邵知寒似乎有无比的精力喂养他。

  最后的最后,那只手终于放过了他,昏睡前那只引诱他的大坏蛋趴在耳边对他说:

  “齐晚,我想和你换一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敢说话

  *

  贴贴小老板:w汐浅x 手榴弹1个,营养液10瓶;

  呜呜呜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