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夏说的太决断，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留。
自己说出“不好”以后，他微微勾了嘴角说“好。”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走的时候，背景有几分难以察觉到的孤寂，挺直的背，迈步坚定地往她的反方向走。
冯一夏看他走远了些，转身就上楼了。
上楼梯的时候步伐是有些许沉重的，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够这么爽快干净利落地拒绝李阳羡。
她的假期不长了，已经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马上就要回去工作，所以冯一夏再一次把那些社交软件下回来。
有些意外，但却又在意料之内。
意外是她不知道李阳羡为什么给她发了这么多消息，意料之内的是他跟自己说过给她发了消息。
【给你买了乌龙玛奇朵，三分甜的。】
【今天也买了。】
【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很担心你。】
..........
这些内容，她都知道，李阳羡刚刚说过，不过这样看下来满屏都是他每天发来的消息，感觉更加直观了。自己一条都没有回复，但是他几乎每一天都会给自己发一条消息。
她咬了咬牙把所有消息滑过去，没有回。
因为所有的话她在刚才已经说过了，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想说的话，他们之间，就这样是最好的了。
冯一夏依旧没有打开朋友圈，等她哪天彻底不会李阳羡的事情感到烦恼了再重新打开吧。
-
从那天之后，冯一夏很久没有再见到李阳羡，也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回到工作室的第一天，许苑十分热情地给她递了杯奶茶，冯一夏的情绪总是非常明显地写在脸上，所以许苑能够读懂她的所有情绪。
上次请假的时候，冯一夏说得非常清楚，许苑原本以为她这一次回来就已经回调整好很多状态。
没想到，这一次回来以后，冯一夏走神的次数却越来越多。
不是失恋以后的难过。
她的脸上总是出现非常纠结的神情，比解高数题还要纠结的表情，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怎么都得不到答案。
许苑没有打算打扰她，最近的工作不多，LPL最近也没有比赛，好像所有选手都去赛前集训了，需要的人手并不多，周安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所有的工作。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几天后，许苑收到周安的电话，他问愿不愿意放人，让冯一夏过去拍一下集训。
“什么？我倒是不介意，不过怎么突然需要一夏过去？”许苑在远处扫了一眼自己视线内的冯一夏。
果然，又看着电脑走神。
周安在那边叹息，“这不是有人提出想要一夏过去嘛。”
“LPL有位女选手你知道吧？全LPL唯一一位女选手，她跟我说什么，平时看着一个队的臭男人已经够烦人了，没想到来集训的时候要一个人面对三个队的臭男人。”
“噗——”许苑笑出声，“挺可爱的啊这小姑娘。”
“得，然后她说自己最近真的要无聊死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让一夏过去陪她聊聊天。”
“行，我问问一夏的意思。”
许苑挂了周安的电话就往冯一夏那边走，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桌面，冯一夏才突然回过神来。
吓得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咦，上班走神被抓包现场！
冯一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捋了一下头发，干咳了两下。
本来以为许苑要说一下她工作走神的事情，没想到许苑压根就没有提这个事，一开口就问她：“刚刚周安给我打电话，让我问你去不去拍集训？”
“集训...？”
“嗯。”许苑顿了一下，“说是有个女选手想让你过去。”
“颜竺吗？”
她好像也有很久没有跟颜竺聊过天了，其实她从来没有怪过颜竺没错，但是一旦看到她大概就会想起李阳羡喜欢她的事情。
这对她的心情和情绪不是特别友好。
不过这两天大概好上许多了，她的情绪已经过了最为激动的时候，冷静下来就能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
“大概是，毕竟我不认识。刚周安说，那边一个陪她说话的女生都没有，我怕她再这么下去就自闭了。”
“...........”
冯一夏沉默了片刻，抛开其他的情绪，她会去的。她这个人有个毛病，有时候闲不下来。
比如现在，因为没什么工作每天都在工作室发呆。
好不容易甩给她一个任务，她大概率是会开心接下的，唯一的顾忌大概就是，今年世界赛的队伍也有DW吧，也就是说，她去拍这个集训肯定又会和李阳羡相遇。
许苑看她又走神了，一秒就看懂了情况。
噢，看来是和某个选手有关。
“我去吧。”冯一夏考虑了半分钟，突然抬头。
没关系，反正以后也会遇到的。反正她已经说过了，他们之间肯定还会有这样的接触的。
长痛不如短痛，就这么折磨下去，不如直接去面对这个痛楚。
这样她能够了断地更快。
-
冯一夏收拾东西去跟周安交班，集训的地点是在一个酒店。
她想过肯定会碰到李阳羡，但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就会碰到李阳羡，刚刚下车迈进酒店院子的大厅，她进去以后是打算先找周安的。
视线在大厅转悠了一圈，没想到第一个捕捉的身影竟然是李阳羡。
他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低着头，左手覆在右手上，轻揉。
清秀隽丽的眉头皱起，唇紧紧地抿住。
他不开心。
冯一夏对他这个表情太熟悉了，就像之前他输掉春季赛总决赛的时候的表情，自责无力。
那是曾经她从来不认为在李阳羡的脸上会看到的神情。
脚步不自觉地迈过去，停在他面前，轻声开口：“嗯....那个....有没有看到周安？”
李阳羡猛地抬头。
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心心念念了很多天的脸，但是他不敢主动去见她，在李阳羡的印象中，她大概最近不想看到自己。
他多想这个时候站起来给她一个拥抱，但是他不能。
冯一夏的头发已经褪得有些偏粉，没有之前那么鲜艳，但是在李阳羡的眼中她还是如此耀眼。
“嗯。”他轻声应答，“刚刚还在训练室拍照。”
话都说上了，冯一夏不可能就这样走。
“啊，好。谢谢啦。”她语气很轻快，“你不去训练吗？”
李阳羡敛了敛眼中的深意，故作轻松：“我一会儿过去，你来拍照吗？”
冯一夏耸了耸肩：“嗯，我来跟组长交班，因为颜竺说每天跟臭男人待在一起烦死了。”
“所以，这之后的都是你拍吗？”
“嗯。”她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找组长交班~”
这大概是最近他听到的最好的一条消息，可以见到她，那就足够了，暂时也没有其他的奢望。
李阳羡本来想找机会跟冯一夏解释颜竺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她说的话，所有解释的话都噎在了嘴里。
他解释了，她愿意听吗？
他真的有点害怕，怕自己解释一通对她来说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说辞，还会给她造成不必要的烦恼。
所以，就这样好了。
不能否认，他在这种事情的决定上甚至还没有冯一夏一半的勇气，她没有那么多顾虑，只要表达的感情就好。所以，他很羡慕冯一夏这样的勇气。
就算他表达了，也不一定会得到。
-
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的时候。
李阳羡的记忆中，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小学开始，学校能住宿了。
他成为了最早读寄宿学校的那批人。
别人的父母每天都会给生活老师的公共电话打电话来，要跟自家孩子通话。而他，几乎从来没有接到过家里的电话。
他的父母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的。
每天路过生活老师的房间，都会听到别人很开心地跟爸爸妈妈聊天。
“想吃妈妈做的菜，周末要吃我最爱吃的！”
“爸爸！我这周想去游乐场！”
“那个...上次测验我考得不好...”
“是不是我考到班上前几名就能给我奖励呀？想买上次看到的那个玩具！”
.........
考到班上前几，那他是不是也能得到奖励？他的要求不高，如果能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好。
他不要礼物，不要玩具，也不去游乐场。
他只想能够一家人一起聊聊家常，其实他也有很多很多生活的喜怒哀乐想要分享给家人。
那一次，他拿了满分。
激动地去跟爸妈打电话，他一般都不会主动，因为怕打扰到他们的工作，但是这一次就小小地任性一下好了，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请求。
第一次去表达自己的想法，那时候他想要去争取一下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这次测验拿了满分哎！”
“嗯。”那边传来沉沉的男声，以及翻阅文件的声音，“让爷爷带你出去玩吧。”
“爸爸，我就不出去玩了。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你和妈妈这周能回家吃饭吗？”
“..........”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
“知道了，我一会儿告诉你妈。”
这大概是李阳羡感觉到最开心的时刻之一，在拿到满分的试卷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兴奋感。
于是，周末的时候，他十分乖巧地把家里收拾地干干净净。
连家里的碗筷都拿出来重新洗了一次。
他等了很久，天色渐渐黑下来。
李阳羡想，大概是爸妈忙会晚一点回来，缩在沙发上，电视节目里的一家人正在一起吃饭。
后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困，肚子也咕咕咕叫了好几声。
.........
最后，他是被家里电话的响铃惊醒的，慌乱地连拖鞋都忘记穿，匆忙跑过去接电话。
“喂？羡羡啊。”轻柔的女声。
“妈妈？你们要回来了吗？”
“宝贝儿不好意思，今天我有个案子还没处理完回不来了，你吃过饭了吗？让爷爷来接你过去吧？”
他们今天不会回来了。
明明答应好他会回来的。
他那么努力拿了满分试卷，小心翼翼地请求他们回家，他以为他们答应了一定就会回来的。
他抬手捂了捂胃的位置，很空，连肚子都是瘪的。
眼泪“啪嗒”地掉下来，他迅速抬手抹去。
“没关系的妈妈，我吃过了。”
他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就算他很诚恳很努力地去想得到一个东西，也不一定会得到。
所以后来，他再也不敢主动去奢求什么了。
因为没有那样炽烈的渴望，就不会有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阳羡真的太惨了…
我心疼辽…
其实我有埋这些内容的伏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