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山在基地住了下来。
鹰队的基地原本是没有早晨的，因为周辰山的到来，所有人不知道为什么都自觉早起了一些。
钟秘书会买所有人份的早餐叫人送来。周辰山8点准时起床，看新闻，开例会，远程制定决策。对于他来说，这作息简直跟度假一样。
沈青会在9点多自然醒，先在床上躺着看会儿对手的比赛录像，以及选手排位、比赛的第一视角。到10点多其他队员也起床时，他才会起来。一群人动作出奇地一致，都是边吃早饭边盯着手机。
准备前往小组赛举办地珠海的当天。
“小F，”沈青边吃着海鲜粥，边说，“感觉怎么样？”
小F有点还没睡醒，懵懂地抬起头，眨眨眼，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最近两天的训练效果。
那天月神提出需要另一个人参与指挥，给老F分担部分压力，沈青仔细考虑过后，定下让小F试着练练。
他本身就是打野位，需要把握整场对局的节奏，让他接过部分指挥棒难度不大。
“还行。”
沈青看着小F毫不露怯的样子，再次感叹年轻真好。
早饭过后，全员出发。
飞机迅速穿过云层，逐渐接近目的地。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请您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
沈青原本睡得很昏沉，听到播报声自觉就醒了。他缓了缓神，转头看边上的位置。
周辰山在用飞机上的wifi看什么LOL的帖子，听到播报声正要退出界面。
他瞥到一眼“3you”。
“什么东西？”
周辰山转头：“醒了？差不多快到了。”
“嗯……”沈青动了动，放松筋骨，“你在看什么？”
“QTG在1个多小时前刚发了个律师函，警告那些造谣他们的中单选手3you的人，结果刚刚又删掉了，换了个新公告，说会严肃调查网友反映的情况，如果核实绝不姑息。”
“啊？为什么？”
“有人出来作证了，证明两三年前3you贿赂几个俱乐部管理层、左右用人。”
沈青眨眨眼，迟钝的脑袋瓜这才开始启动：“证据是你找出来的吗？”
周辰山带着笑意道：“钟瑜去办的，我只是给了几个名单，叫他去找他们碰碰运气。现在QTG闹了大笑话，各方都在看热闹呢。”
沈青摇摇头：“他队友也是倒霉。”
飞机开始降落，地面景致尽收眼底，江河湖海，绿树繁花。
S赛官方派车在机场出口处接待鹰队全员，直接送到下榻酒店，安排入住，并核对接下来的小组赛及其他事项的时间安排。
这次赛事方选择的地点为珠海电竞孵化基地，基地是近几年新建的，位于珠海一条漂亮的滨海大道上，对面就是沙滩碧海，配套酒店里不少房间都是海景房，景致很美。
领队忙完，过来找沈青：“教练~”
沈青听着他这语气就头疼，有种不祥的预感：“干嘛？”
“人家好意，送了我们队一间……高！档！蜜月房！”
“……”
“给您和周总的，嘿嘿。”
“……不要。”
“别吧，你俩不住谁住啊？”
“给下路，让他俩培养培养感情。”沈青冷漠。
领队欲哭无泪：“不是啊教练……这我不好拒绝人家的好意啊……”
“……”
这时，沈青听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回头去看时，一双温热的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是周辰山过来了：“你去跟对方说，我们是来打比赛的，额外的东西别搞了，帮我们换成普通的标间吧。”
周总的威压还是挺厉害的，领队满脸失望又不敢反对，回去交涉了。
沈青松了口气。
他是真不敢想象和周辰山一起住那种布置得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所谓蜜月房的感觉。太恐怖了。
周辰山看他吓得微微发白的脸，有点想笑。
之后入住和收拾行李的事情都由队内工作人员帮忙完成了，沈青去和几个相熟的教练碰面，互相试探观望，选手们则聚集到了孵化基地的开放训练室里，互相约1V1，聊天看热闹。
这里有很多沈青带过的选手，有些人甚至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因此，关于这次3you的大瓜，几乎所有人都同仇敌忾。
小F笑嘻嘻跟红茶说：“茶哥，我看这回3you是惹了众怒了。”
红茶摇摇头：“也难说，如果有人真要告他倒还好，如果只是吓唬吓唬，他脸皮厚一点，照样在圈子里混。哪天来个什么高光操作，他粉丝照样可以跳出来洗白。”
一旁的老F参与讨论：“我倒觉得不大会，毕竟现在有周总了。”
红茶想了想，点头：“倒也是，他不怕其他人，总要怕一怕周总的。”
“感觉他俩都不是一个量级。”
这时候沈青和其他几个教练一起进了开放训练室。
KOG的教练道：“官方给的各个队伍的训练室准备好了，我们刚拿到钥匙，大家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拿好外设过去试试机子，有什么问题早点反馈，明天一早拍完东西，下午就要开始训练了。”
顿时一片哀嚎声。
沈青走到自己的队员身边，小声问：“刚在聊什么？”
小F立刻做贼心虚似得狂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红茶比较老实：“说3you的事。”
沈青轻叹了口气：“别想这些不相干的事了，影响专注度。你们看AT的都在干嘛。”
小F瞥了一眼。
AT全员都在打rank，既没有和别人1V1，也没有参与八卦话题的讨论。
“所有在LPL被我们打败过的队伍都会想要复仇，其他赛区的队伍我们大多不熟悉，现在放松警惕，比赛里会很吃亏。”
“哦……”小F被说得有点蔫儿。
沈青心里也很不安。鹰队在适应版本的速度上不算很快，这次的分组还不错，但他们是第一赛区的1号种子，本身就会被所有队伍研究，加上bo1的容错率太小了，比赛打起来绝不会像网上吹嘘的那么顺风顺水。
一但输了不该输的比赛，到时候网上的谩骂和质疑、选手自己的心理压力、其他对手的学习参考，都会来压垮他们。
以往面对S赛的压力，他都处理地不是很好。但是现在……
沈青看了眼稍远处的走廊。
周辰山正站在那儿给他的小叔叔周梁瑞打电话，安排近期的新引擎测试及一系列宣发事宜。
他始终朝着开放训练室方向，所以沈青望向他时，他第一时间就抬了抬手给到回应。
沈青心想：但是现在有人陪他一起面对了，他能做得比以前更好。
“教练，”红茶道，“别担心了，明天下午开始恢复训练了，大家状态就会回来的。”
沈青收回视线，给了自己的队员们一个肯定的眼神。
之后，S15全球总决赛的小组赛正式开战。
鹰队分在D组，赛前不论是鹰队粉丝，还是泛泛地支持LPL队伍的观众们，几乎清一色提前庆祝了起来，欢呼着“鹰队小组第一出线”，还有不少人又开始吹LPL四支队伍都小组第一最终会师4强的剧本。
对此，颇有远见的沈青教练在小组赛开打前，私底下和周总这样评价道：“年年吹年年打脸，年年打脸年年还继续吹。”
周辰山无奈地笑笑，忍不住伸手去捋平沈青乱糟糟的头发。
这几天赛程紧张，沈青和教练组一直在熬夜开会，造型上越发狂野了。
“那要是真实现了应该也挺激动人心的。”周辰山放低了声音，让沈青紧绷的神经能放松一下。
沈青不以为然：“得了吧，大家都是在心里写好剧本的，他们不止是想要LPL会师4强，还想要让自己家队伍夺冠。比如我们的粉丝，如果4强真的是LPL内战，然后我们最后没夺冠，你看他们还高不高兴。”
周辰山笑得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那也正常嘛，都希望自己支持的队伍赢啊。”
“但问题是，比赛结果怎么可能照着谁的剧本演啊？粉丝对队伍有期待是正常的，可是现在很多人都是一定要照着他设想的发展，哪里不顺意就骂人。”
沈青深吸一口气，烦躁地锤了下桌子。
“这几年舆论热度越来越高，选手压力都很大，拿冠军不容易，拿完冠军回去下个赛季更艰难。反正……啧……”
周辰山捋平了沈青的头发，手转向下，捏了把沈青的脸。
“干嘛……”沈青吓一跳。
“别那么烦，你烦了会把情绪带给队员的。”
“……我知道。”
“是不是对S赛特别没把握？我看你打LPL的决赛不这样。”
沈青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低头道：“那个赛程没那么难受，对手也熟悉……也不止这些原因，可能真的是我输多了，有点……是我的问题……”
这一刻，周辰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联想。
眼前的沈青明明脸上长了肉，面色也健康很多，会直视着他和他说话，会给他发可爱的动物表情，但是……偏偏又那么像刚认识时那个沈青。
周辰山心里替他难过。
熬了那么多个夜晚，一遍遍试错一遍遍调整，沈青做了一个教练该做的和能做的一切。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这样的沈青。说到底，所有走得上巅峰的人，最终那两步都只能靠自己。
可他真的希望自己能给沈青提供更多支撑和力量。
犹豫了一下后，周辰山伸手抱住了沈青，将那颗有点乱的毛脑袋按在了怀里。
他说：“那你今年比往年再多努力一点吧。”
沈青好像也没有挣扎，就这么任他抱了一会儿。直到副教练来敲门。
“要去比赛场馆了。”沈青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语气有点淡淡的。
“嗯，我陪你。”周辰山站起来拿起沈青的背包，帮他检查所有要带的东西。
两人一起出了门，和鹰队所有随行人员及队员们汇合，坐上了前往赛场的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