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 昨晚刚洗的头。”宋榕檀说着，拨弄了两下自己的柔软顺滑的头发。
方淮好笑道：“所以呢？”
“所以淮哥随时可以摸。”宋榕檀道。
方淮的视线在Furry和宋榕檀身上来回转了两下，欲言又止。
宋榕檀心下一个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他没洗头诶也配被摸？！
然而那个浅色小卷毛的Furry还没来得及过来, 就被他们队的经理催促着离开了，大概是有手续要办。
宋榕檀看过去, 脑后的小辫子晃了晃。
方淮伸手呼噜了一把。
“怎么样！”宋榕檀像是个推销成功的售货员，“淮哥你的洗发水是青桔味儿的。”
“喜欢？”方淮问，“那送你了。”
宋榕檀瞬间像是忘记了Furry的事儿，笑得见眉不见眼。
方淮看着, 也没再解释自己根本没有想摸Furry头的意思。
世界赛的抽签场馆和国内春季赛抽签地点的样子没什么差别, 就是更大更豪华了一些。
两人和翻译刚进门，还没找到RTG的位置，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
男人穿着GG战队的队服, 头上戴了顶针织帽, 乍一看人模人样，离近了便看得到他近乎是倒三角形状的眼睛，配着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显得像条阴郁的蛇。
是权尚泰。
宋榕檀和方淮原本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 权尚泰却自己走了过来。
“这不是方教练吗？”权尚泰操着他那口带着口音、不太流利的中文道。
他佯装热情的语气虚假得叫人可以瞬间识破。
方淮淡淡瞥过去，还没说话, 宋榕檀便挑眉把他微微挡在身后。
“有事？”他冷淡开口。把方淮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权尚泰皱眉：“你是谁啊？”
他切换回了本国的语言, 抬起下巴试图做出睥睨的姿态，却因为身高比宋榕檀低了一些, 效果并不如人意。
翻译刚准备把权尚泰的话说给宋榕檀听，却见宋榕檀抬手做了个“不必”的动作。
“不是很想听垃圾说话。”宋榕檀面露嫌弃。
权尚泰是听得懂简单的中文的, 闻言额头青筋暴起, 伪装出来的面色狰狞了一瞬, 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Fang……RTG，本来希望能跟你们抽到一个小组的。”他咬着牙笑，“但可惜，你们怎么是一号种子。”
宋榕檀面色怪异，打断他阴冷的话：“想和RTG打的多了，你们GG还是先小组出线再说吧。”
权尚泰的视线从方淮身上，移到旁边这个屡次打断他和方淮说话的青年脸上，冷哼一声。
“RTG倒是也很希望，在16进8就能和GG交手。”宋榕檀道，嘴角一扬，笑容顿时恶劣起来。
“毕竟……你们呆在16强，再合适不过了。”
权尚泰仗着自己半瓶水的中文水平，身边没带翻译，深吸了两口气，最后只能蹦出来一句：“你也配和我说话？”
宋榕檀做了个捂鼻子的嫌弃姿势：“……口气真大。”
权尚泰眼见说不过他，又试图跟方淮搭话。
“Fang，听说你在这支战队待了一年，我看不如你以后都呆在这儿吧。”
“奇了……这东西还会说人话？”宋榕檀在方淮耳边惊讶道。
方淮失笑。
权尚泰没有听清他们的话，继续道：“毕竟你今年世界赛肯定是要和冠军没有缘分了。”
“你的名声没有以前‘几连冠教练’那么响亮……应该也很难找到想要你的下家了吧。”权尚泰道。
想了一下，他又说：“Fang啊……你看，真可惜。你如果早半个赛季意识到这一点的话……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醒悟？”
“如果你早一点醒悟，那GG这边，倒是还有副教练的位置可以给你了。现在嘛……只剩下教练助理了。”
权尚泰语气惋惜，眼神里却尽是嘲弄。
然而他一番长篇大论的话下来，方淮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
宋榕檀就更不给他面子了——他甚至在笑。
权尚泰皱眉。
“你知道中国有句很有名的话是什么吗？”宋榕檀双手环抱，垂眸自上而下地看着权尚泰。
他一字一顿：“——反派死于话多。”
权尚泰在原地懵住。
“淮哥，走了。”宋榕檀道，“我找到咱们座位了。”
全程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方淮，走之前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权尚泰，只是带着宋榕檀和翻译径自离开。
走远了之后，宋榕檀方才那副张扬带刺的样子，瞬间收了起来。
他偏头看向方淮，邀功讨赏般地问：“淮哥，我刚刚发挥得怎么样！”
方淮失笑：“你倒是挺凶。”
“那是！”宋榕檀道，眼睛笑得弯起来，“我两年刺头可不白当……”
方淮看着他，抬眸淡淡道：“你这么多年的阿圆也不白当。”
宋榕檀愣了一下，心头思绪瞬间被方淮的这句话占满。
大脑像是解析起一个复杂庞大的程序，cpu占用率直逼100%。
方淮很少跟他这么直白地提到[阿圆]的事，宋榕檀一时间有些忐忑。
最后，宋榕檀就这样梦游似地上台抽了签。
算是个好签——第一场即将对阵的是一支实力排名倒数的战队，第二场八进四，大概率会和方耀明所在的战队碰面。
方耀明执教的战队是GG那个赛区的二号种子，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而GR则不幸抽到了GG所在的组别，但赵子初倒是心态良好。
抽签结束之后方淮和宋榕檀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好几个明显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挡在了面前。
“Fang！”
“还记得我吗？”
“希望有机会和你的战队交手！”
“下赛季可考虑我们战队吗！”
几人七嘴八舌，哪国语言都有，还自带着翻译，让RTG翻译顿时失业。
方淮被热情地团团围住，却对每个人都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公事公办的答复，表示自己要先行离开，那些人也都十分尊重地和他告别。
宋榕檀还没来得及从人群外挤回方淮身边，又一个人用稀碎的中文欢呼着凑过来。
“Fang！！好久不见！”
宋榕檀抬眼就看见了刚刚在场馆外那个和方淮热情打招呼的、不洗头的浅色小卷毛。
“好久不见。”方淮道。
他用的仍然是中文，翻译摸了一下午的鱼，此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把这句小学生都应该会的英语兴奋地翻译了出来。
AR也是赛区的一号种子，和RTG在前两局不可能碰面。
“Fang，窝现在是AR的队长了！”Furry道，“泥走纸齁，翻译也妹有工作，走惹。van全没有人和窝说中文，窝的中文变得恨差！窝补灰了！”
翻译张了张嘴，又落寞闭上。
“挺好的。”方淮随口道，“加油。”
Furry比了个ok的手势，用回英文道：“希望能在世界赛的赛场上有机会和你们队交锋！”
比起RTG这组，AR那组更称得上是休闲中的休闲，一组四支队伍里，除了AR自己，都是经验宝宝战队。AR只要不一连三局做出傻逼操作，可以说是稳稳地保送四强了。
方淮微微颔首：“好，四强见。”
Furry扭头看到一直安安静静站在方淮旁边，面色不善的宋榕檀，眼前一亮。
“oh！！我的上帝！”他忽然变得比见到方淮还要兴奋，“你就是Ring吧！”
宋榕檀听方淮说过自己的名字在国外也有很多人知道，但Furry一个外国人，能有这么强的认脸能力，他确实没有想到。
“你好。”宋榕檀语气冷淡地道。
呵，糖衣炮弹。他心想。
再怎么热情，我都不会对你掉以轻心的。
Furry激动道：“哦看我见到谁了……是那个很会用中文骂人的刺头突击手！”
宋榕檀：？
Furry似乎对他一见如故，试图握起宋榕檀的手，却被眼疾手快地躲开。
“Ring，可以教我骂人吗！”
宋榕檀神情有一瞬间的疑惑，他偏头看向方淮。
“Furry很喜欢中国文化。”方淮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宋榕檀复杂道：“……就专喜欢中国骂人文化？”
方淮眼神无奈，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这副和Furry真的完全不熟的样子，倒是意外安抚到了有些焦躁的宋榕檀。
他看向Furry的视线稍微缓和了一些，道：“你倒是很有眼光，一下就看中了我们的国粹之一。”
方淮听得眉头一跳。
宋榕檀在他面前乖了太久，他偶尔会忽略掉，这个家伙以前也是个野蛮生长的刺头选手——单单一个春季赛，罚款就能吃掉一套郊区房子首付的存在。
他轻咳了一声。
正准备跟Furry随便科普两句的宋榕檀立刻正色。
Furry顿时愣了一下：“Ring，你和我知道的那个人好像不一样。”
他想了想，没等宋榕檀回复便自己解释了自己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怕Fang吧。”
宋榕檀：……是也不是。
见宋榕檀似乎在方淮面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完全没有教自己骂人的意思，Furry只能失望离开。
多看了两眼Furry的背影，宋榕檀忽然问方淮：“你在AR的时候，还需要翻译吗？”
“习惯了。”方淮想了一下道，“在国外如果不经常讲中文，怕回国以后话都不会说了。”
宋榕檀抿唇：“你一直都想回来，是吗？”
方淮道：“如果有契机的话。”
“那你……为什么今年忽然回来？”宋榕檀问。总归已经在国外呆了两年，方淮大可以再等几年，网上不再骂他的时候，再做回国的打算。
方淮沉默了片刻。
宋榕檀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到早已被他抛在脑后的、那个拒绝了方淮告白的不知名臭男人。
“淮哥你不会是……是因为你那个喜欢的人吧。”宋榕檀干涩地开口。
如果真的是，那最起码这话由他说出来的话，方淮就只需要点一下头，而不是去想如何措辞了。
方淮偏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话里的疑惑坦诚而明显，反倒让宋榕檀听得一头雾水。
方淮笑了一下。
“是因为你。”
宋榕檀脚步一顿。
方淮走在他前方半米，语气平静地阐述他心里的事实。
“因为你很优秀。”他说。
“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突击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剩余2！摩多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