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可以在穴里存活多久?你知道吗,路遐?”孙正又问道。 

   路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和它有关……” 

   “它?”孙正似乎想起什么,“和刘群芳她爷爷提到的那个它是同一个东西吧?它是穴里的什么东西吧?” 

   路遐扶着桌子,算是默许:“大概……我也不清楚,就连穴本身也只是个比喻,穴是流动的,就像呼吸一样,有进有出,我们要在遇见它之前找到出去的方法。” 

   他说完,也打开了自己手中的手电,扫视起这间观察室起来。 

   观察室大概因为靠近走廊尽头,又紧挨着急诊室,窗户只有很少一排。室内吊着稀稀疏疏一些输液管,下面的座椅比化验室外大厅里的看起来要柔软一些,没有那种生硬的塑料色泽,手电光下给人感觉不再那么冰冷。 

   房间四周也确实贴着不少日历和一些医疗常识的招贴宣传画,路遐和孙正大致确认了所在地暂时安全,也顾不得细细研究,把东西都翻开了来。 

   孙正刚想按下复读机的播放键,又忍不住抬头环视周围一圈,说:“这样的房间,对‘它’来说,也是安全的吗?” 

   路遐噎了一下。 

   孙正还想说什么,手里拿着的手电筒突然晃了一晃,路遐感觉到那个光线的晃动,随着光线的方向看过去。 

   光的边缘照着观察室门上的那块玻璃,一块黑糊糊的影子,从玻璃外的边缘擦了过去。 

   像是不紧不慢地走过,如同任何一个路过的人影那样。 

   那种不真实却又十分清晰的电影般的场景令两个人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陡然又狂跳起来。 

   那是什么?那是谁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这个影子是才出现的,还是一直都那样模糊地,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直到这里? 

   “孙正……”路遐叫着孙正的名字,声音都颤抖起来。 

   如果说,桐花医院在之前都是死一般的寂静,现在的它,好像在渐渐复活。 

   “你看到了?!”孙正有些惊慌地转过头来望着路遐,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不同的答案。 

   “我们都看到了。”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嘴角浮起一丝自嘲般的笑意。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路遐,孙正低下头去,你有没有想过,不是这个医院在改变,而是我们在改变,我们在变成它们的一部分,所以我们能听到了,能感觉到了,能看到了,我们也许已经遇见‘它’了,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然而这番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桌上的复读机。 

   忘了这个想法,孙正。他对自己说,因为他不忍心破坏两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斗志。 

    

    

    

   严医生的磁带(3):活死人 

    

   “今天,是2001年8月24日,”严央清了清嗓子,声音意外地显得十分稳重严肃,“路晓云在医院转悠了两个月,我们等了两个月,按他的话说,终于摸清了穴在这个医院流动的规律,当然我不知道什么流动什么规律,总之他说,它的气息很近了……” 

   孙正摁了磁带的播放键。 

   磁带里传来了嘈杂热闹的声音,仿佛已经勾勒出医院昔日人来人往颇忙碌的情景:护士们推着车来回走动,病人在门口不耐烦地踱着步子,医生在大声叫着某个护士的名字,而严央正身处其中一角,怀里藏着的复读机里的磁带转动着,路晓云面无表情地靠墙站在一旁,似乎在看着某个地方,又似乎穿过那个地方看着别的什么。 

   一切听起来都是医院的日常动静,只是记录这一天到底有什么稀奇,他们等了两个月究竟等来了什么,它到底又是什么? 

   “如果照你说的,入口什么的离院长很近,我偷偷查了一下,今天下午7点钟在手术室(4)确实有一个手术,手术是院长安排的,具体是什么手术我还没有问到,据说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但他为什么要在咱们医院做手术?这点我不太明白。”严央既像是在对着磁带解说,又像是在对着旁边那个连气息都隐没在尘埃里的人说话。 

   “我有一种直觉,路晓云……”严央压低了声音,“他们在做非常非常危险的事……” 

   只听旁边良久传来那个熟悉声音,冷冷清清地穿过了层层噪音:“没错。” 

   “那……那个,”严央支吾了一声,顿时恍然大悟似的一惊,“你难道要破坏陈院长的手术?!” 

   路晓云沉默了一阵,就在孙正和路遐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突然问道:“你还记得6月入穴的有谁?” 

   “群、群芳姐……怎么?” 

   “8月还有谁?” 

   “没、没了,有我们在怎么还会有人入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