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空空荡荡地响着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依照磁带第一面的情况来看,现在两个人应该是从化验室出来的返回途中。 

   复读机随着主人的步伐左摇右晃地不时擦到衣物,发出巨大而难听的声音。 

   “路晓云,”主人终究是耐不住好奇说话了,“随阴是什么地方?” 

   旁边那个人的脚步罕见地顿了一下。 

   “给我讲讲,随阴到底是什么地方?哪个省?云南?江西?听刘秦的口音应该是南方的……”严央没有放弃追问,“神神秘秘的,那个地方有什么稀奇的?坐个飞机火车,再开车总能到吧?” 

   “随阴,”路晓云低沉的声音从磁带那头传来,“是最接近大地之穴的地方。” 

   “大、大地之穴?” 

   (路遐和孙正几乎同时转头想问什么,两个人又同时面对面欲言又止。 

   他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大地之穴……两个人心里同时想着。 

   “你之前说过,每个城市都有一个穴?”孙正终于开口问道。 

   “没错。” 

   “那么大地之穴……又是怎么回事?” 

   路遐摇摇头,又露出犹疑的表情:“我猜,那就好比说是,最接近黄泉的地方。”) 

   “我不知道在哪里,因为去过的人就没有几个能回来的。”路晓云在磁带那头接着说道。 

   “竟然还有你都不知道的东西吗?那你怎么一看见猫骨头就知道她是随阴人?都没有人回来过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严央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语气里立马充满了怀疑。 

   “刘群芳的爷爷在江西的一个穴里见到过关于随阴的记载。”路晓云这次出奇直接地回答了他。 

   “江西的一个穴?有记载?”严央吃惊地叫道,咽了下唾沫:“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路晓云没有说话。 

   “你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怎么对付什么随阴人……”严央吞吞吐吐地应付着路晓云的沉默。 

   “把问题引到她身上,她会替我们解决。”路晓云说着,声音在走廊里低低地回荡,如同夜的漆黑一般沉着而难以撼动。 

   “我懂了!”似乎接受到路晓云带来的那种绝对的信号,严央的声音激动起来,“我们要设个局,让她以为自己也陷入了这个医院的困境,她为了解决自己身上的问题,自然就会去解决这个由她带来的麻烦!” 

   “不在她身上。” 

   “那在谁身上?” 

   “陈志汶” 

   (“陈志汶。”路遐在这头低声道,几乎和路晓云同步。刘秦最看重的是陈志汶,那就从陈志汶下手。 

   孙正从路遐的侧面的表情也能读出那带着鼓舞和激昂的闪光。路遐隐隐约约在期待着什么,而这种期待仿佛这一刻在他哥哥身上已经看到了,已经实现了。 

   两兄弟身上果然流着相同的血液。在这样极端的连生命都不能确保的情况下,他们也随时能因为未知、神秘和谜题而兴奋而散发能量。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这一瞬间,孙正从路遐看到夜晚的星光般渺茫却难以磨灭的明亮的光彩。) 

   这是路晓云对刘秦的宣战。这也是在穴的困境下,路遐和孙正第一次从处处受困的被动找回了主动的感觉。 

   那条走向出口的道路,路晓云正在为他们铺设。 

    

    

    

   第十二个小时 一楼观察室 

    

   磁带并未走到尽头,但录音就此戛然而止。复读机里又响起纯正的英式英语,女声字正腔圆地朗诵着英文课文。 

   路遐几乎是不耐烦地按下停止键,拿出磁带向衣兜里随便一揣,立刻将另一盘塞了进去。 

   还没按下播放键,孙正伸手挡了一下,微眯了一下眼,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 

   路遐用余光四处瞄了一转,除去令人熟悉和窒息的黑暗,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