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丝毫犹豫,拧了拧把手,门就这样开了。他冲进了门后的另一片黑暗里。 

   用手电筒光大致扫视了一圈普外三室,孙正心里有点不确定起来。除了普通外科的一些陈设,办公桌,书柜,他没有发现这里有任何像路遐所说的“遮盖物”可以挡住什么的东西。那这里怎么会是“安全的”呢? 

   因为一时失误走进中医科而那时的烧灼感还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 

   或许,有什么是路遐还没有提到的吧?路遐现在怎么样了?他一个人在档案室,脚也不方便…… 

   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在想路遐,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集中精神。 

   “先找一找那扇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他自言自语地说着,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又一次翻开了地图。 

   这一次他仔仔细细找遍了地图,也没发现桐花医院主楼有类似那个走廊的结构。 

   桐花的主楼每条走廊尽头是有房间的。比如三楼的尽头是手术间(4)和档案室遥遥相望,其中一面楼梯对着的就是厕所。但是从地图上的情况来看,没有任何一层楼的走廊尽头会是墙,也似乎没有任何一层楼的走廊尽头有这么奇怪的一个房间。 

   那刚才他究竟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许,仅仅是做了个梦,一个幻觉? 

   或许只是一时混乱,其实人还是在三楼的,至于如何到了走廊的另一端……那可能是混乱之中跑过去的…… 

   虽然自知这种理由完全说不通,那时黑雾缭绕如坠幽冥的感觉也还真实的停留着,孙正还是这样暂时说服了自己。 

   他又想到了记录。说不定记录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吧?他翻出了记录。 

   整个事情的开始还是从那条三楼的血迹开始…… 

   关于桐花三楼的记录应该比较好找,他于是还是先从99年到02年那本开始翻起,一页页寻找着带有“三楼”“印迹”之类的关键词。中途他停下来好几次,却每次都失望地发现主题并不是关于桐花三楼某种“东西”的故事。 

   好不容易,在李婷那篇记录后面几页,找到了一份看起来与“三楼”和“印迹”有关的记录。字迹清晰工整,似乎这次是文化水平较高的人写的。他注意了一下记录人,严央(2001年-2002年实习医生)。 


   桐花暗事件记录1999-2002 九 

   记录人:严央 (2001年-2002年实习医生) 

   师兄走之前就对我说过,实习医生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医生不把你当医生,什么下手的活都叫你做,病人把你当医生,什么责任都往你身上推,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到了桐花,居然还要写什么奇怪的记录。谁说外科医生吃香的?有多吃香?刚来报到,这一层楼护士姐姐们就乐呵呵地跑过来,扔下这么一本东西,说:“小严,你新来实习的吧?大学生,有知识,外科的,还见多识广,这个就交给你写了!” 

   我翻了一下前面,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 

   堂堂XX医科大学大学生就被这些牛鬼蛇神给糟蹋了!不过……鬼故事,要是讲得好,我还是愿意听的,越耸人听闻越好,但是没有技术含量的,逻辑太混乱的,没有意义。我们大学里的鬼故事太多了,久而久之,早已有了一套专门的研究方法。首先,从鬼的类型……(似乎还想写什么,被划掉了,看来是打住了话题) 

   好吧,第一个故事,可能有添油加醋成分,疑神疑鬼成分,胡乱凑数成分。 

   那是来医院一个月左右的样子,记得那几天一直下着雨,绵绵细细的小雨,却一直下个不停,一连下了好几天,整个医院里来往都是湿漉漉,脏兮兮的,主楼的地板不知滑倒过多少人,就地送医倒也方便。 

   那天早上,依旧是小雨,医院也依旧是人来人往的样子。我收了伞,向三楼普外室走去,走廊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湿脚印,我一面小心防滑,一面到了普外三室。 

   刘医生还没来。据说是这家医院的老名医,我在他名下混还是个运气。老名医确实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每次都提前十多分钟来上班,他一坐诊,我就只能闲着做点杂务。 

   看了看刘医生还在聚精会神地应付那个腿瘸着的病人,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于是走到靠窗边的书柜里,刚想拿出新概念英语的磁带来听听,突然觉得视线晃过的某个地方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是哪里呢?这种微微觉得异样的感觉。我扫视周围一圈,书桌,窗台,书柜,好像还是很正常……咦,窗台? 

   我探出头去,愣住了。 

   窗台上有遮棚,雨滴滴答答落在雨棚上,但窗台上是干的。可是,那上面有一对小小的湿脚印,脚尖朝内,好像要从窗台进来一般。 

   我向地上看去,地上各种脚印混成一团,不能确定是不是曾经有过这一对脚印。 

   可是,可是,我忽然觉得全身有点发凉,这里是三楼啊…… 

   这个脚印看大小,也不过是个7、8岁小孩的脚印,怎么会从窗台外走了进来?如果在白天那肯定有人会看见,如果是晚上……那,那……三楼的高度,对一个小孩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啊? 

   我探出窗台,向四周看看,楼外的管道离普外三室至少有两三个房间那么远,而左右隔壁的窗台上却没有脚印。 

   “那个……刘老,今天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孩……从这个窗户进来啊?”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刘医生。 

   他也是一愣,看向我指的窗台,随即训斥道:“你这小子,每天混日子不说,还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我怏怏闭了嘴,抬眼却看见刚拿着东西进来的刘护士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手还微微颤抖地看着我。发现我的目光,她匆匆进来放下东西,又匆匆出去了。 

   啊,或许,是那个调皮小孩,那个什么高乐高! 

   高乐高不叫高乐高,叫高乐天。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认识到这么一个小孩,还是我平生第一个病人。 

   小孩第一眼长得倒是活泼机灵,可是刚坐下来问了他一句名字,他已经开始不老实了,抓过我桌上的病例资料开始撕,我好心把资料拿回来,他嘴一撇就闹起来,砸桌子蹬腿儿的,他妈妈站在后面,赔笑说:“医生你就将就着点儿他,他就是这个脾气。” 

   将就?我想想是我第一个病人,还是个小孩子,就忍着点,于是就看着他跷着二郎腿一抖一抖地,一边把我平时跟刘医生做的笔记撕成一条一条的,一边得意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