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觉得很冷。冷得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好黑。这是在哪里? 

   刚才……刚才……他脑中闪过一张脸,和那双眼睛。 

   不、不可能的……他用几乎快僵硬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直到感觉到痛感。我不是做梦。但是…… 

   他慢慢坐了起来,黑雾完全将他笼罩,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突然想起自己手里还抓着一个手电筒。 

   啪。 

   一束灯光从手电射出来,那瞬间的明亮他简直无法适应,孙正难受地闭了闭眼,好容易才能渐渐看清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条走廊? 

   两边弥漫着阴沉沉的雾气,灯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那隐秘的黑暗侵蚀,他怔怔地站了起来,未知走廊里不知从哪里蜿蜒而来的凉风,沿着他的裤脚,爬上了他的背脊。冷得他出了薄薄一层惊汗。 

   他甚至不敢挪动脚步。 

   没有路遐嬉笑自若的声音,他此刻只感到对陌生而诡秘的环境的深深的畏惧。 

   电筒光幽幽照着走廊的前方,照着的白蒙蒙的一小团,似乎已是走廊尽头。 

   尽头的周围是什么?一道通向更加未知的楼梯口,还是一个拐角向更深处的走廊? 

   他不知是冷,还是恐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背后又是什么?他未敢回头。路遐说,不要回头,那只会增加你的恐惧。 

   可是越想,越会忍不住想要回头。 

   他突然觉得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宛若是沿着地面缓缓而来的声音,又宛若是沿着墙面鬼鬼祟祟袭来的声音。 

   是什么?他紧张地想道,又或者是错觉…… 

   细微的凉风似乎又在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了,他几乎是被迫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两步,他惊奇自己走路竟然是没有声音的。 

   那映在走廊尽头墙面的电筒光圈也越来越大。 

   他头一次觉得,如果路遐出现,就好了…… 

   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因为已到尽头,走廊的尽头没有楼梯口,也没有拐角。 

   有一道门。 

   他看着那道门,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很破旧很破旧的门,连把手也是极其古旧且生锈的金属把手。这几乎都不是属于桐花医院兴建年代的东西。门上布满了斑斑的血迹,暗红色的血迹有的像是一片洒上去的,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如同从某处渗出来的,长长地滴到下面,流出一道道的血迹线来。 

   除去血迹,还有数不清的划痕。说不清是什么样的东西留下的划痕,深深浅浅,长长短短。也不知处于怎样的心理,留下这无数道的划痕。若再仔细看一点,会觉得,也许是指甲划的。可是那要多大的力气,才能让指甲在这种陈年的木门上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迹。 

   门的边框上,亦有些歪扭却完整地黏着一道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红线,也不知是用什么黏上去的,沿着门四面的边框,整整齐齐地把门给框了一遍。 

   简直是……简直是…… 

   孙正有种想转身而逃的冲动,可是目光却又仿佛被什么吸引,再度回到了门上。 

   门的后面会是什么呢? 

   某种奇特的好奇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他着迷似的,向前走了一步。 

   忽然他听到一种很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抓挠的声音。 

   什么东西在门的背后抓挠着门。 

   那声音飘飘渺渺,却又毛骨悚然得像在抓挠着你的后背。 

   明明是很轻微的声音,但觉得是在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 

   有什么,在门的背后,很大力很大力地抓着,挠着,用指甲,或者用没有指甲的手指尖…… 

   孙正感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他能清晰明确地感到自己的害怕,但他还是被那道门吸引住了。 

   他又走进了一步,门上的痕迹,门背后的声音,都仿佛在促使他向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