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行:“我去把她找回来。”

  程言:“……”

  这闲事管得,好像越来越一发不可收了些。

  李冬行皱皱眉:“就跟师兄之前劝我的一样。她也需要面对现实,积极治疗。”

  田竹君在旁连连附和,程言深知李冬行一旦下定决心就是个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主,只得投降,答应和李冬行一起去劝劝余小鱼。

  直到两人真循着地址找到余小鱼家里,程言还是觉得别扭得要命。

  地址是田竹君给的,余小鱼说了不肯再见他,他也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加上忙着照顾奶奶,就千叮咛万嘱咐地把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给了李冬行和程言。

  余小鱼家就住在江城市区,从地段和小区建设来看,条件相当不错,论市价至少比程言那套学区房还贵上一倍。她家又住在小高层的顶楼,看来的确如她自己所言,家里并不缺钱。

  转眼到了余小鱼家门口,程言犹豫了下,按下门铃。

  一旁的通讯器亮了亮,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谁呀?”

  程言祭出准备好的说辞:“江城大学的老师……来找余小鱼的。请问她在家吗?”

  他说着掏出自己的工卡,朝摄像头晃了晃。

  防盗门打开了一条缝,有人稍稍探出半张脸,打量了下程言和李冬行。

  五秒后,门打开了。

  程言见站在门口的是个陌生女子,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开了门,略微愣了愣。

  “是程老师和李老师?”女子笑逐颜开,“小鱼跟我说过,你们在帮她补课。那个,原来老师们还搞家访呐?”

  从她眉眼脸型,能看出与余小鱼有□□分相似,不必问便知应是余小鱼母亲。

  程言和李冬行对视一眼,顺坡下驴:“对,家访。”

  余小鱼的妈妈毫无戒心地把他们让进了屋,一边倒茶一边说:“可惜小鱼不在家,那丫头,这几天每天放学都不见人影,这不大周六的,又一早就不在家,也不知去哪野了。两位老师真对不住啊。”


  一听余小鱼不在家,程言就考虑着起身告辞。若是连人都见不着,谈何劝她回头。

  未料李冬行坐定了,先开口说:“没关系。不知您是否方便,愿不愿意与我们聊聊?”

  余小鱼的妈妈一怔,捋了把头发,说:“可以可以,老师您尽管说。”

  程言正想着怎么迂回作战打探消息,就听李冬行直截了当地说了实话。

  “小鱼妈妈,我们其实是江城大学精神健康中心的老师。”他开门见山,“小鱼同学来找我们,其实是因为她有一些精神上的困扰。她经常觉得自己是鱼,不知您知道这件事么?”

  一听这话,小鱼妈脸色瞬间变了。

  她双手放在膝上,下意识的揪紧了裙边布料,期期艾艾地说:“小孩子调皮,老说些胡闹的瞎话,老师您别太在意……”

  李冬行一脸严肃地说:“这不是调皮。小鱼马上十八岁了,她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小鱼妈妈,您女儿很有可能患有挺严重的精神障碍,这需要正规治疗,您必须及早正视这个问题。”

  小鱼妈脸色大变,僵坐了几分钟,蓦地站了起来。

  程言差点以为她是打算赶人。

  他看了眼李冬行,心想这小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以前怎么不见他说话这么直接,都不给人缓冲的余地。

  “茶凉了,给您重倒一杯吧。”幸好小鱼妈只是起身倒水,给李冬行和程言各新倒了杯茶之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这才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她喝了口热茶,整个人像是稍稍定了定神,抬起头惶惶然问:“那个,有精神病的话,是不是会对上大学有影响呀?”

  话题转换太快,连李冬行都没反应过来,微微睁大了眼。

  程言连忙说:“没事,最多报考专业上有一点限制。精神障碍和其他病都一样,没什么好羞于启齿的,如果能好好治疗的话,未必会对正常生活产生影响,您女儿依然能成为一个很出色的、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一口气说完,语气出离真诚。

  李冬行搁在沙发上的手背抖了抖,似乎也听出了程言话里至少有一半也是说给他听的。

  小鱼妈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总算愿意松口:“那个……小鱼她,是有些小问题。这孩子,老叫嚷着自己是鱼不是人,我开始时候真是被吓到了,和她叔,咳咳,就是她继父一起,和她谈了许多次,叫她不要乱说话。可后来她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一天要洗五六次澡,或者泡在浴缸里好几个钟头不肯出来。我怕她出事,硬把她拉起来,她居然还……”

  程言接口:“喘不过气。”

  “对对,就是这样。”小鱼妈心有余悸地说,“我看她挣扎得那么厉害,真以为她得了重病要不行了,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匆匆忙忙打了急救电话,没想到她在浴缸里坐了会,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又已经行动如常了。她叔批评了她一顿,说她不能再这么装病吓人,我……我没怪她,可就是觉得既松了口气,又更加害怕……这孩子,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李冬行问:“她是几岁开始发病的?”

  小鱼妈想了想,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虚弱地说:“我不知道。我对不起她,她上小学时不在这个城市,那时候我和她爸爸,也就是我前夫……关系不好,我后来想想,那阵子对她关心确实不够。后来我们离婚了,我带着她来到江城,后来大概过了一年吧,我才发现她有点不对劲。我们带她去去看了很多次医生,还去寺庙里烧过好几次香……可她就是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