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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维扬是跟著小王一起进去的,刘队长不知道是不是另有安排,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就苏笏一个人,看样子已经录完笔录了,趴伏在桌子上,身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听到有动静,抬起头来,看见医生便愣住了。

  戚维扬黑著脸:“你外套呢?昨天不是还发烧了吗?”他转过身:“只是做笔录而已,未见得就锁定嫌疑了吧,这麽严格?”

  小王眨眨眼:“按规定是这样,因为发现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一身,完了就直接跟著过来了。”

  苏笏打了个哈欠:“睡起来觉得热,就出去走走,後来想起来药落在宾馆房间里没拿过来,又回去取,回来的时候就遇上这种事……”

  戚维扬瞥了他一眼,没再吱声,不想在这里指出他话里的语病,但怀疑面前这个不显山露水的年轻刑警恐怕已经听出来了,他用余光瞟了一眼,小王不动声色。

  苏笏站起来:“没事儿,录完了已经,这就回去了。”他看看站在那里没有动的戚维扬,突然疑惑起来:“怎麽,你不是来接我的?”

  戚维扬也不知道该怎麽说,眼见苏笏的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这事儿跟他有什麽关系吗?普通的了解情况有必要专门把人找来吗?”

  戚维扬知道苏笏担心什麽,打断了他:“不是。是因为那张纸条的事情。”他将之前讲过的事情又原原本本跟苏笏说了一遍,一个细节也没打磕巴。

  苏笏眉头拧巴著:“认尸?你?”他老实不客气地转回身去,面对著刑警:“说说吧,到底什麽情况?让他来认?就见过两次面,要是这样你不如叫药店的那个也来认认,说不定我也可以辨认一下,吵架的时候我还在场呢。”

  戚维扬在车上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俩人找自己来,绝对不会是单纯地让自己辨认什麽,否则已经告诉他们和她同来的人的特征,没理由不找那个人而是找萍水相逢的自己,可是他始终不明白他们找自己来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看看自己和苏笏的现场对质吗?他们为什麽这麽怀疑苏笏?


  姓王的小夥子揉了揉鼻子:“您要是愿意也可以参与。这是我们的职责,不管您理不理解,我们都得履行职责。实话实说,不光找您,找戚大夫,同来的胥大夫我们也会找他了解情况。一样的道理,包括在医院的陈先生。”

  苏笏怒目圆睁:“我觉得我够理解,够配合的了。我发现有人倒在地上,然後就通知了人。你们让我来,我二话没说就来了,现在这是怎麽回事?锁定我是目标嫌疑人了?连我的朋友都受牵连了?理由呢?总得有个因果关系吧。难道就是因为我胳膊上破了,倒在地上的女人手上有血迹?”

  小王反驳道:“这不够吗?现场第一发现人本身就有嫌疑,你当过刑警不知道?何况她手上的血迹跟你的血型是一样的,也是巧合?现场第二发现人看见你们的时候,你正伸手向她脖子上探去,你要做什麽?为什麽发现伤者第一时间没有报告而是按你说的去试探伤者的呼吸?一个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为什麽会这麽做?我想不通也可以理解吧。”

  信息量过大,戚维扬一时消化不了,瞠目结舌。

  苏笏怒道:“我伸手去试,结果她在混乱中抓到了我胳膊。至於你说为什麽,那是因为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我认识!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活著很正常吧。”

  “对别人也许很正常,可这与你的专业知识相悖。苏先生,受害者跟你也是萍水相逢,只见过几次面而已。我确实不理解为什麽你会有这个举动。”小王涨红著脸,一字一句地说。

  苏笏深吸了一口气:“你不理解,因为你没有设身处地在我的环境里呆过,你只知道那些专业知识,那些都是死的,只有人是活的。你从没有见过你认识的人、你熟悉的人在你面前倒下,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心情。你──”

  “够了。苏笏。”戚维扬一把拽住苏笏的胳膊,阻止他再继续说下去,苏笏的情绪过於激动,对他现在的处境不是好事,而且他此刻所透露出的不稳定,也极容易影响警务人员对他的评估。

  戚维扬舔了舔嘴唇:“是这样的。王警官。苏笏不愿意说,我来告诉你。如果你有仔细听全了不管是什麽联系人告诉你的情况就该知道,在卧底生涯最後的日子里,我们都认识的一个人,一个生活背景、性格都和史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朋友,在极凄惨的情况下离世,我们对此都很难过,内疚,甚至自责。就我个人而言,碰到这样的情况,我想我也会第一时间先看看她还有没有救,而且我相信,任何人,都会这样做,这跟你说的专业知识没有任何相悖,这是人性而已。”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刚才所说到的,关於第二发现人看到的情况,我相信只是巧合以及距离产生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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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看著他,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你耐心的解释,这个情况我们会考虑进去。”

  “那好。现在还用我去认尸吗?”

  小王看看他俩,点了点头:“那请跟我来吧。”

  戚维扬跟著他,还没走出去,迎面就看见刘队长领了个人过来,矮矮胖胖,却是昨日药店那个店员。

  店员一看见戚维扬就伸手指著:“对。是他,就是他,说自己没安好心的那个。”

  戚维扬心里这个气呀,心说我说了那麽多句话,你怎麽就单单记住了这一句呢?还不分场合,不分清前因後果地说出来,这不是坑人吗?

  哪知胖店员看见苏笏,愣了一下,突然说道:“这个人,这个人我也见过。昨天上午,他来开了好几盒帕罗西汀。他来那会儿还没开门呢,我一个人弄不好那卷帘门,他帮我搭了把手,我记得他。”

  戚维扬猛地看向苏笏,而後突然反应过来,眼神滴溜溜在屋里各人身上转了一个圈儿,最终落在店员那张圆圆的脸上:“记性真是好呢。”

  他笑著这麽说,能感觉苏笏微微朝这边看了一眼,没有理会。

  店员不会领会戚维扬心里在想什麽,依然很尽职地解释著:“小地方,开曲马多和帕罗西汀的人不多,他又有医嘱。”

  戚维扬对上刘队长的眼睛,心里明白这个人大概已经牢牢地记住了刚才的两个药名,干巴巴地问道:“请问,还需要我去辨认吗?我确实不认为自己能够胜任。”

  刘队长挑了挑眉:“忘了说,刚才接到通知,有个大学生报案说女友失踪了,特征和死者很像,我同事已经带他过去了。如果能确认的话我想就不必了。不过张书记已经过来了,有些情况我也跟他做了汇报,书记现在主任办公室,二位要不在这里等一下和张书记一起走?今天先这样,回头有什麽想到的事情我再和你们联系?”看戚维扬点了头之後他又告诉小王:“你送她出去,我还有点儿情况要补充了解一下。”

  小王看了看上司,又瞥了眼这边的两人,带著店员出去了。

  刘队长给他们倒了水後就坐了下来,沈默不语。戚维扬心想,按刚才姓王的警员的说法,估计这个刘队是很想把苏笏扣在这里的,他也有这个权力,但张川来要人,他不能不买书记这个账,想来之後免不了还要再去找他们,也不好给张川添太多的麻烦。话说回来,一些情况他们不便说的,可能也都会告诉张川,自己要想想办法,把话从张川嘴里套出来才是。这小子上学的时候还算坦荡,不过如今在官场摸爬滚打,只怕也是滑头了不少,但愿能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