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与海
原越的眼神清醒又真挚，
芊芊看着这样的他，又比她记忆里的天白，多了些某些东西，某些非常坚定的东西，
时光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
往昔明明历历在目，可是，在上岸待在他身边两年的时光里，她已经完全习惯了王城的生活，
其实，她也不再是那个在海边永远自由的少女了，
天白和她都变了，
“当然，殿下，我言无不尽。”她却终于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
……
原越差点就想告诉她，他只是借住在天白身体的灵魂，
等到事情结束，
属于她的天白就会归来。
莫在望察觉到他的忍耐，直直的按住了他的肩膀，
原越别过脸，忍住了，便开始提问，
“芊芊，你是不是没跟我说过，你同样来自深海，那你和我母亲……是不是一个种族？”
“或者说，都是美人鱼？”
原越转过脸来，正色道，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完成天白的愿望，
那就要撬出更多的线索。
芊芊一脸了然的看着他们，终于，在原越的目光里，郑重的点了点头，
“对，殿下，我是。”
她看向原越的脸上，带上了几缕怀念，
“你跟瑶姑姑真的很像，虽然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她死亡时间隔的太长了，但我看着你，却能依然感觉到她的气息。”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但是原越先听懂了这个“瑶”，就是母亲鱼瑶的名字，
“那…你叫她姑姑，你是她的亲人吗”
芊芊却摇了摇头，
“我们人鱼族，没有所谓的亲人，只有一代又一代的重生，姑姑是所有小辈对上一代女性的称呼。”
原越听的皱眉，“那这么说，人鱼族，是有自己的一个生存体系是吗？重生…是指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人鱼族，可以不停重生，转世成新一代人鱼，总数量并不会少，当然，也不会少。”
原越的脑子接收着她的话，并迅速解析着，
身边莫在望看他想的出神，便也参与了进来，
“那么按这样说，你们是可以永远的轮回，达到永生是吗？”
芊芊看着他们，出乎她意料的，两人并没有像普通人类一样，看她的眼神带上惊艳和贪婪，
当然，天白本来就不是这种人，
原越也不是。
“那你们的记忆呢？会在新生时完全消除吗？”
原越看着眼前的芊芊，
芊芊的外形并不多惊艳，只称得上是清秀，跟那……父王画出的母亲画像完全不同，
“也因此，我们人鱼并不能像正常生物一样，繁衍后代，我们没有生育功能。”
“？不对啊，那我哪来的？”
原越想到自己，天白不就是鱼瑶生的吗？
芊芊眼里带上笑意，像是被原越怀疑人生的模样逗笑了，
“对啊，因为你是她的奇迹，新的，完全不同的，我们和人类的后代。”
说完这个，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的光一下子黯下来，
“怎么了？芊芊？”
原越当然一下子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只见芊芊低下头，
“瑶姑姑确认死亡之后，按理说她的灵魂是该返回深海的，可是，我们迟迟没有等到她。”
她记忆里，那位永远笑容灿烂的鱼瑶，有着万众瞩目的美貌，她小时候，就很喜欢跟在她的身后，
直到……直到有一天，百年难遇的海啸里，她救了一个落海的人类男人，
就像着了魔一样，鱼瑶把男人送上安全的岸边不算，还日夜守着他，
可是奈何男人乘坐的船上，船员都已经遇难了，她在海里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一个幸存者，
心里又对这个一面之缘的人无法割舍，鱼瑶背着族人，违背了族规，变幻了鱼尾，上了岸，
那之后，就是流芳世间的爱情故事了，
当然，只有表面看来是这样。
芊芊看向原越，
“我的故事讲完了，很可惜，就算有前车之鉴，我也依然为你上了岸。”
她轻轻站了起来，
“其实，我们人鱼，数量并没有完全一致过。”
“只是不管在哪里流浪，在哪里死去，最后，灵魂都会魂归故里。”
“可是，新生的我们并没有记忆，就这样一错再错。”
原越望着女孩孤独的背影，终于问了一句，
“那如果，等事情都结束了，你要回海里吗？还是……”
他决定替沉睡的天白问一句，
“还是会留在我身边？”
一直陪在原越身边的莫在望，听到这句，脸色微微动容，看向他，
“如果等我们经历的一切风浪都结束，你会选择，忘记一切，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去吗？”
芊芊看着这样的原越，眼泪便涌出来，她拼命捂住脸，不让自己哭出来，
看着天白的脸，她永远无法忘记的脸，
等到离别真的到来时，她其实，根本做不到，
芊芊哽咽着说，
“不不，殿下，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她的视线模糊了，眼泪又开始变成珍珠，滑落下来，
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原越心里明白了，对她清浅的笑了一下，便也起身走上前，
本来顺着气氛，如果是天白，应该是要抱住芊芊的，
但是原越，被莫在望强烈阻止的目光扫射着，
伸出的手，还是放下来了，
应该，不影响天白和芊芊的he吧？
“芊芊，好，没事的，我明白了。”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了芊芊低下的背，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
等芊芊的心情平复下来，原越安然的问她，
“芊芊，我不关你了，从此你还是我身边的侍女，走吧，我饿了。”
芊芊眼神含着水光，终于，对他微微行了个礼，
“好，那我去吩咐午餐。”
她慢慢离开了，外面阳光正好，一切都重新被拨回了正位，
只是，有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已经改变了。
原越神清气爽，便打算再去第二个线索——咕咕豚那里，
莫在望踱步，跟着他，貌似不经意的问，
“小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原越一下子没听懂，反问道，
“啊？什么怎么办。”
莫在望眼神里有些迷离，他只看了他一眼，便挪开了，
“你如果处于芊芊的境地，你会选择割舍在陆地上经历的一切，回归自己来的地方吗？”
“嗯……”
原越带入芊芊，想了想，纠结的回答，
“应该还是留在陆地吧，以芊芊爱着天白的程度，她怎么可能离开？”
“当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最终都是还要看自己的心。”
你自己的……心吗？
莫在望眼神微低，看着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