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们干劲十足, 一听说先来得搬石头练臂力,个个都上蹿下跳不用于策多说自己就去找大石头搬来搬去地玩, 于策看见没说什么, 嘱咐不要逞强就成。
姜勤坐在边上手里被塞了一个饼子啃着,搬石头他是不在行,那么一大块要是受力不当容易闪着腰, 他还得种田可不能因为这事闹着自己,好在于策也没有这么要求他, 还给他煎了个饼子让他坐着看。
姜勤对此非常满意,不知不觉看着吃下了一整个饼子,洗了个手回来的功夫前面还在搬石头的人不见了踪影。
“他们走了?”姜勤东望望西望望问。
“嗯, 有人家家里谷子还没打完,得先回去,还有家里稻子还在割, 得加快, 索性一起放出去,三三两两在这也起不到是什么作用。”于策把地上的枯叶扫开,看向姜勤,“再休息一下我们开始?”
姜勤听到第一句话就已经有预感,但真的听到要开始心里头还是咯噔了一下, 他抬眸看着于策似笑非笑的目光,摁住心里哭泣的自己,乖巧地点点头,“好。”
于策见状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确实一点不含糊地教起来, 好似前些天的温柔和纵容都是假象。
姜勤虽然不需要和前面那些小伙子一样搬石头,却是要扎马步, 天晓得他只是在小时候被罚着蹲过,结果异世老了还得来这一遭。
“腿别软。”
于策眼尖,他只要腿一发抖,于策就会一脚帮他踢开。
姜勤继续蹲着,额间的汗液慢慢淌下来,迷住了他的眼睛,趁着于策没看过来,他立刻抬手擦干净。
他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于策看了眼天色就说好,他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腿部发麻发疼,倒在原地他就不想动一下。
“得走走。”于策蹲在他身边拿过他的脚腕轻轻揉着,“再蹲几天,到时候跑起来腿部也能使力,累是累点但保命不是。”
姜勤哼哼两下不作声,眼前这人很之前还宽慰他说不会有土匪,结果没过两日就让他开始练弓,跑步,一点也不像样!
想归想,该做的姜勤一下没落,他本来就是要强的性子,既然要做事情那要做得最好,没有敷衍一说。
姜勤也就在原地休息了一炷香,就重新站起来和于策说:“再来。”
于策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鬓角的额发被汗液沾得乌黑都不说累,心下一阵痒意,激得有些发颤。
“好。”他哑着声音说。
“手臂打直,脚摆正。”
“不要抖,注意呼吸。”
院子里正一派教书育人的正统气息,大米在屋檐下看着两位爹爹无聊地摆了摆尾巴而后趴着沉沉睡去。
午后一片宁静,树上蝉鸣都被悠悠的烈日熏睡了,暴晒在树端的叶子绿得发亮,折射着漂亮的光。
“汪!”远处一声狗叫,打破了片刻宁静。
“你确定你侄子住这里?”村外的一条小道上,一个穿着破布衣衫的妇人躲在树后面左看又看。
前面的村落半盖在树荫里,稻草屋连了一小片,而后便是砖瓦房,一眼望过去,最新的要数右手边那个黑的发亮的屋子,从这望过去都能看见屋顶,足以见门槛之高。
“是,皂水村一点没错。”旁边这位大热天还穿着长衫,面部两条壕沟挎在面上,嘴唇一动两边更深,无端露出凶相。
“那走吧。”妇人看了眼围在树底下的人群,小声道。
两个人就这么揣着手顺着大道走过去,树底下的人见到生面孔,对视一下赶紧起身拦着,“你们是谁,来我们村干甚!”
妇人看了对面气势汹汹,自觉矮一头不敢说话,连忙给旁边的男人使眼色。
男人哆哆嗦嗦地走上前,拱了拱手,“各位乡亲们,我是于策的叔父,这许久未来,正巧这阵子没事,所以来看一下。”
“是啊是啊,我们是来走亲戚的。”妇人赶紧应声道。
对面的人狐疑地看了他们好几眼,最后觉得眉眼里有点点相似便把他们放过去。
男人再拱拱手,领着妇人往于策的房子走。
“赵婆子,他们这是走错了吧。”其中一个大娘看着他们走去的方向疑惑地问。
“人于策早就搬走了,之前过年也没见来,这会旱灾来了就马不停蹄来走亲戚,定然有炸。”赵婆子是大娘中的主心骨,听见她这么说,众人恍然大悟。
“得先去告诉于策他们,再去把村长叫过来,这是打秋风来了!”
“诶!那赶紧得!”大娘们针线活也不做了,三三两两分开,一路去通知于策,一路去告知村长。
院子里气氛不错,于策单膝跪在姜勤面前,拿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他揉着,姜勤则躺在藤椅上放松,时不时还踢踢于策的胸膛催促他用力些。
于策由着他发懒,给踢给闹。
“我就说,明天我能做个百步穿杨给你看。”姜勤咬着手里的梨子,边吃边扬起手大声说。
“嗯,百步穿杨。”于策敛下笑意,帮他捏着小腿肚子。
“不要笑。”姜勤气闷地踢了脚于策的胸口,脚一踩下去软软的,还挺好的感觉,没忍住他又用力往下踩了踩。
“姜勤。”于策忍无可忍地捏了下他的软肉,盯着他皙白的脚腕部,眼底滑过一丝暗色,沉着声道:“别闹。”
“哦。”姜勤心虚地拿回去却被于策掐住不放,正要说什么,安静的门外忽然传出几下脚步声,,下一瞬门就被敲响。
姜勤一把抽回自己脚,穿上鞋子跑过去开门,朗声道:“谁啊。”
门一打开,几个大娘便争先恐后地走上前朝里喊了一声:“于策啊,你叔父来了,正往你老屋去呢!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俺们猜是来打你们秋风来了!”
“哎呀,别解释了,直接让两个人去老屋不就好了,村长也过去了!”另一位大娘接过话头,忙说道。
于策听到‘叔父’还疑惑了一瞬,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直接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我们这就去。”
几位大娘没想到于策来得这样快,面前空荡的白光忽然就被大山似得身躯挡住,她们下意识后退一步,忙说:“是啊是啊,快去。”
那头往老屋去的两人在路上四处瞟着,因着刚过午时不久,空气中还有饭菜香,用力一嗅,干瘪的肚子霎时闹起来。
“这村子人还挺有钱,这饭菜香俺们多久没闻到了。”妇人小声说着又狠狠嗅了一下,似乎要将这些吸进自己的胃里。
“多说话,我们只管去问粮。”男人目视前方,眼皮子还耷拉着,一幅没精神的样子,“你弯着身子,别东看西看,要露出咱们真的苦,等下问起来才有底气。”
“晓得晓得。”妇人听见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总觉得路上坐在门槛上绣线的大娘眼神都凶巴巴地盯着他们,明明他们还什么没做。
两人一路走到于策屋子,发现他们门前的草长了快半尺,门挂着锁,屋檐上布满蜘蛛网,这荒芜的景象一看就是许久没人住。
“你不是说在这吗?怎么是个没人住的屋子!”妇人小声道,“你莫不是老糊涂记错了。”
男人也纳闷,抬头看着前门的残破样,皱着眉头喃喃:“不可能,他爹当年死的时候,我来送过,就在这里,我不会记错。”
“不过那时候于策也不是八九岁的样子,估摸着没挨过,也跟着死了才这样。”男人心下认定道,当时于策他爹娘一死,也就是他这个弟弟来送过,其他人叫都叫不来,也没人接管于策,想他一个小孩,要活着长大也不容易,许是送了命也说不定。
“算了,走吧,看来于家是断了。”男人装作悲哀地叹口气,语气中却无端染上一丝欣喜,当年他爹娘最喜欢他哥,他哥也争气每次都能给家里打来肉,周围的乡里乡亲更是夸赞不已,连他这个读书人都忽略了。
男人的嘴角抽动两下,他却觉得他哥是一介粗人,一辈子狗子命,不像他握着笔杆子,现下也真如他所料,大哥家真的不行。
“叔父,您又在嘀咕什么呢?”于策他们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在他们家门口左看看右摸摸,最后又诡异地笑起来,渗人得紧。
男人一惊,转头一看是于策,还以为是自己大哥,本就饿得发软的脚彻底软下,‘哐’地坐在地上,嘴角蠕动几下,怒斥着眼前人,“鬼...鬼啊!”
妇人也惊讶了一瞬,但一看周边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便知这侄子还活着,偏是自己夫婿不中用,吓得手脚发软在地上。气得她拍了下他脑袋,“鬼鬼鬼!鬼个屁!是你侄子啊!你亲侄子!”
男人抬手擦了下眼睛,看清楚了来人,当即松了口气,后脊背的冷汗稍稍退去,是人就好是人就好。
“让叔父伤心了,我还活着。”于策勾着唇走上前,眼底涌上怒火,睥睨这看向地上软成一滩的人,“叔父这次来,可有要事?”
男人被他的眼神打得瑟缩一下,刚想说没有但触及到自己媳妇的眼神,改口道:“有有有,我们来有大事相求。”
“但说无妨。”
男人吞咽了下口水,看着于策一幅淡然的模样,心想也许于策家有钱了,也不在乎当年那档子事,他们也不是要多了,就是几个月的伙食。毕竟他们家还有两个小孩要张口吃饭,瞧着那个小哥儿的面貌,定是没生过孩子的。
他们两张口哪比的上有孩子的家里,况且他们还是自己侄子,血脉相连!他们紧着点给叔父多点,也说得过去。
如此想着,男人大着胆子开口道:“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没有粮食,你也知道今年流年不利,你堂弟两个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你们没孩子不知道养孩子得多难!”
说着还叹口气,观察了一下对面二人的面色道:“所以你们攒点多出来给我们,你们紧点就紧点,可不能亏了孩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