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开车。”
苏末的语气笃定：“大钰山的地势较为平稳, 而且道路修得颇为规整，两边除了树木基本没有阻碍，再加上现在的汽车技术发达, 只要在货车上也设置了自动驾驶系统的话，老徐完全可以选择自动驾驶，然后跳车逃亡。”
“天……”唐德听得直抽冷气，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连忙掏出手机, 打算给司马忠发送定位。
然而定位根本发送不出去, 湖里没有网络。
“打电话吧, 虽然没有网络，但应该还有信号。”苏末面色淡定。
此时湖水已经淹没到了三人的胸部。
唐德毫不迟疑地一手把机械猴扛在肩上，一手掏出手机, 打了个电话给司马忠。
幸运的是，不多时, 对面的人终于接听了电话。
唐德语速极快地向司马忠解释了刚刚发生的情况, 随后那边说了句什么, 唐德脸色变得严峻起来。
挂了电话后, 唐德对苏末说：“司马忠说，他和后援队一起开车上大钰山了，但有一个问题, 整个大钰山一共有大大小小八个人工湖, 他们没办法一个个去找，按照现在湖水淹没的速度，我们根本没时间了, 如果我们能透露货车掉入的湖水坐标的话, 他们可以在几分钟内赶到。”
“不会吧？”冷独孤忍不住把手机从嘴里取下来, “他们就不能分批进行搜索吗？”
“此次的救援人员有限，况且分批搜索可能会分散警力，因为救援设备是固定的数量，如果分散了意味着会出现设备不足的情况，从而耽误了救援行动的进行。”唐德一脸担忧，叹了口气：“当然，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司马sir说安排救援人员会进行分批搜索。”
“别着急，即便湖水淹没了我们的头顶，我们全身保持静止状态，屏住呼吸，还能在水里待个几分钟。”苏末用一种乐观的口吻说：“这大钰山就这么点大，要找到货车掉落的人工湖对警察来说其实不难，这几分钟的缓冲时间足够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唐德，我见你上车时还带了一个背包，你看下包里是否有检测设备。”
“哦，好。”唐德立即掏出背包。
他从实验基地里逃出来时就只背了个背包，里面装了一些必用品，除此之外的身外之物全都没带走。
他从包里翻了翻，果然翻出来一支外表类似体温计的检测棒。
“给我！”苏末迅速接过来，随即将检测棒插入湖水中。
约莫过了十来秒，他才将检测棒抽出来，然后低头查看电子显示屏上浮现出的信息。
“赶紧打个电话给司马忠。”
唐德闻言照办，电话接通后，他把通话模式调成了扬声模式。
“司马sir，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被困的湖水水质数值，麻烦你那边记一下，让水质勘探员在最短时间内定位这个人工湖的坐标。”苏末飞快道。
“好，你说。”司马忠稳重的声音传来。
苏末一边低头查看显示屏，一边念道：“亚硝酸氮2.0以上，硝酸氮23毫克，PH值7.5，总碱度30，总硬度40……”
话音未落，司马忠就打断他的话：“够了，你们等着，尽量保持冷静。我们快到了。”
电话挂断后，车厢内恢复了寂静，只闻潺潺的水声。
此刻，湖水已经没过了头他的下巴，只差一点就来到了嘴唇。
由于下盘的重心不稳，苏末的嘴里偶尔会呛入几口带着咸腥味的湖水，他连忙吐了出来。
为了避免身体跌进水里，他不得不把后背紧贴着车壁，同时一手撑住车顶，一手握紧那本顾简的相册。
唐德和冷孤独也狼狈万分，他们一人把机械猴举过头顶，一人把枪支举起来抵住车顶。
大家都没力气说话了，只得耐心等待救援。
苏末的呼吸困难，但他尽可能地保持身体一动不动，以免消耗体力和氧气。
他仰起脑袋，死死地盯着那本相册，这可能是黑案“消失的卧底”的密钥，能够解开所有的谜题。
然而前提是，他必须有命离开这个黑暗腥臭的人工湖。
下一秒，他的眼皮耷拉下来，失去了意识。
*
再次从一片混沌的黑暗醒来后，苏末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缓缓转动脑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待看清楚房间里的陈设之后，他明白过来，司马忠带领的救援队及时赶到，成功将他们救了出来，并转移到安全的酒店里。
然而这个酒店却不是原先苏末所待的那一家。
于此同时，他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米饭和炒肉的香味。
他下意识地看向桌子，果不其然，桌面上放了一碗米饭和两菜一汤，甚至还有一叠酱菜和一叠切好的橙片。
苏末掀开被子，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很快他就发现手机被妥帖地放置在床头柜上，甚至还充满了电。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
从大钰山基地回来后，时间约莫过去了两小时。
苏末浑身还是湿漉漉的，想必是救援人员把他送来安全酒店后就囫囵个的把他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就离开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末低头一看，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接起来听后，他发现是司马忠打来的。
不是期待的那个人打来的电话，讲真，他还是略微有些失望的。
不过此次行动是秘密进行中的，目前知道此次行动的人只有苏末、唐德、司马忠、程博士、冷独孤，以及今晚前来救援的几个香江警察。
除非冷独孤向顾简透露行动中发生的意外，否则顾简大概率不会知道苏末遭遇了什么。
苏末暗自叹了口气。
司马忠在电话那头问他醒了没，苏末说醒了。
“你原来的酒店不安全，不能回去了，我们把你转移到安全酒店里，酒店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便衣警察，而且今晚我也会在这家酒店里守着，这里很安全。”司马忠在通话那头慢条斯理道。
苏末对他道谢。
“给你留了饭菜在桌上，赶紧吃吧，”司马忠轻笑道，“待会菜凉了不好吃了。”
“好的，司马sir.”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来我的办公室一趟，有要事相谈。”
通话结束后，苏末紧紧握着手机，内心纠结着是否要给顾简打个电话。
经历险象环生的冒险后，他真的很想和男朋友说话，不是为了寻求慰藉，只是想听听对方的声音。
纠结半晌，苏末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放弃打电话给顾简。
虽然他每天都会在微信上和顾简正常聊天，但凌晨一点多突然打电话给顾简聊天的话会显得很可疑。
一个晚上没吃饭，此时此刻苏末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勉力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先给自己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后，才走出来进食。
一边吃饭，他一边当起互联网电子榨菜，掏出手机打开某视频网站，开始百无聊赖地挑选电视剧。
从惨无人道、阴暗诡异的人体实验基地里回来，又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坠湖经历，苏末亟需看一些傻白甜的乐子剧给自己补一点阳光和糖份。
于是他挑来挑去，给自己挑了首页的一部仙侠剧，点开第一集 开始看起来。
仙侠剧是顶流小鲜肉小花旦演的，虽然演技一般，剧情老土，但苏末看得挺乐呵的。
他一边吃菜，一边津津有味地就着仙侠剧下饭。
他乐呵呵地看着，待看到男主居然认不出女扮男装的女主，但一见面却对女主暗生情愫，还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的剧情时，忍不住想要吐槽。
于是他火速加入了弹幕大军，吐槽感情线的不合理性。
“男主不是有白月光女神吗？前期还念念不忘白月光，多少跪舔的恶毒女配上赶着追求他，都被他无情拒绝了，怎么没见过女主几次就立马动心了？这才第二集 吧？无力吐槽！男主不是高冷男神绝情绝爱吗？”
他发的弹幕比较长，立即霸占了屏幕，随即引来了男女主粉丝的围攻。
苏末边啃鸡腿，一边手指翻飞地迅速打字，气定神闲地回怼粉丝们的怒骂。
就在另一条弹幕刚发出去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苏末以为是司马忠或者警署里的其他警察来慰问他的情况，于是他挂掉电话，继续和主演粉丝们在弹幕里吵了起来。
铃声继续响起，此时苏末正在和粉丝们争得面红耳赤，正在兴头上，自然不想接听电话，继续按掉。
打着打着，忽然，他感到一阵不对劲。
刚刚他没仔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好像是顾冰雕……
苏末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差点拿不稳手机。
于是他赶紧关掉视频，顺着未接来电，立即回拨电话。
那边在铃声响了几秒后就接听了。
“喂，简哥？”苏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顾简沉默了半晌才说话：“嗯，是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苏末冷汗都下来了，“是啊，我睡不着，所以在追电视剧呢。”
“好。”顾简的声音挺起来一场的沙哑低沉，像是刚抽了一根烟。
好？好什么？
苏末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忽然觉得顾简的这个“好”字，听起来一点也不好的样子。
“嗯，那我赶紧去睡觉了。”苏末弱弱地说。
“你那边有什么事吗？”顾简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我……”苏末支支吾吾，“我没事，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失眠，所以每天熬夜追剧，没事，放心吧，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谁知顾简却突然幽幽来了一句：“你没有想我吗？”
苏末：“……”
好家伙，这句话为何听起来如此怨念。
然而一股暖流在苏末的心间蔓延，他轻轻笑了起来，嘴巴甜甜的：“当然想，我想死你了！”
“行，我在你房间外面，开门吧。”
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