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镜像拼图>第144章 

  易时近期一直苦恼, 如何能见到林壑予。为此他还曾去一趟成安山,结果和植物园里同样的情景,他无法接触到案件, 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林壑予猝不及防地出现, 微笑的同时伸出右手, 做出无言的邀请。

  门外是另一个世界的街景,易时几乎没有犹豫地把手递过去,林壑予轻轻一拽,他便踏出咖啡馆, 来到他的身边。

  “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林壑予揽住易时的肩, 另一手压低帽檐,易时主动戴上口罩,他因为“特殊身份”东躲西藏好一阵子, 出门在外做好伪装已经养成习惯。

  他们打了一辆车, 很快离开闹市区。林壑予报出地名, 易时拉住他的袖子:“那里……”

  “我知道, 就是要去那里。”

  两人坐在车里,林壑予握住他的手,捏了捏食指指节:“什么时候去成安山的?”

  “12月14号,没见到你。”

  他特意选择暴雨降临, 小慈寺发生巨变的那天。因为悖论关系, 尽管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他还是无法接触到案件, 无奈之下只能先找个地方躲雨,15日风停雨歇, 他在情人峰附近转悠,爬上矮山洞,终于见到第一批人质。

  按照他的推测,这批人质即将被解救,相当于从案件中被剥离出来,所以他才能有机会见到。虽然无法见到林壑予,但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于是易时留下一枚硬币当作信号,告诉林壑予他来过这里。

  此时,那枚硬币塞进易时的手心,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后来的路程里,他们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静静享受难得的安稳宁静。出租车拐进长隆路,路口是一间小学,隔两条街就是一所中学,这两所学校是易时和盛煜安的母校,这附近的条条巷巷闭着眼都能摸回家。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两人依次下车,易时问:“有钥匙吗?”

  他的身上倒是有家里的钥匙,不过是未来的那个家,而不是现在的。林壑予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刚配的。”

  然后他简略描述去盛国宁家里溜门撬锁不留痕迹的经过,易时听完更加沉默了:同样是刑侦队长,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另一个被偷家了还全然不知,业务能力还是有待提高啊。

  “为什么来这里?”

  林壑予沉吟几秒,开口:“十天之前,盛国宁来过一趟长隆花苑,放了一样东西在里面。”

  “是什么?”

  “像是文件,装在袋子里。”

  文件?易时似乎预感到藏起来的会是什么文件,他跟着林壑予走进单元楼,下意识低头,林壑予揉揉他的黑发:“放心,没监控。”

  易时抬头,果真单元楼里四周光秃秃的,哪有摄像头的影子?而且这是新小区,刚交房不久,入住率并不高,楼下几辆电瓶车稀疏摆放,他们俩这一路走来,甚至一个人都没遇见。

  防盗门打开,“新家”的全景缓缓映入眼帘。装修是以乳白色为主调的纯欧式风格,客厅的大水晶吊灯太过惹人注目,双眼皮吊顶镶嵌华丽的灯带,相信全部打开之后能和歌舞厅媲美,再加上繁杂的蕾丝窗帘、沙发罩、桌垫、靠枕……眼花缭乱,仿佛走进了中世纪的欧洲古堡。

  林壑予打量一阵:“我妈就喜欢这种水晶灯,还能控制色温改变颜色。”

  从审美看来,这肯定是盛家父母全权敲定的装修,对于崇尚简约的现代年轻人来说感官太过繁杂,难怪林知芝要全部重装,她是学设计的,住在不合眼缘的房子里只怕是睡都睡不着。

  两人初次进入陌生环境,在门口就戴上一次性手套、鞋套,动作过于一致,默契十足。他们分工合作,林壑予负责搜查客厅、厨房、卫生间,易时则是去三间卧室,从最大的主卧开始找起。

  新家还未入住,只有一些基础家具,在这么容易搜索的环境里,想找到一份文件并不是难事。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它会藏在厨房煤气表的后面,捆扎在管道上。

  林壑予盘腿坐在地上,易时蹲在一旁,那份文件被塑料袋包裹,一圈圈胶带捆得严严实实,林壑予笑了笑:“藏这么仔细,看样子是个很重要的东西,还是我们想要的。”

  “嗯,是爆炸案的卷宗,不会错。”

  易时话音刚落,黑色塑料已经被扯开,露出牛皮纸袋的一角。林壑予麻利地清除外层包裹,整个档案袋暴露在眼前,封面正是“10.30特大爆炸案”。

  两人对视一眼,易时坐下,两人的肩头紧挨在一起。他捏了下档案袋,发现厚度不对,林壑予解释:“有一部在档案室里,被夹在3月1日的卷宗后面。”

  他看着手里的卷宗,难怪当时和闫润平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早就被盛国宁带回来了,由此他也可以断定,现在的盛国宁就已经具备完整的记忆。

  拆开绕线之前,易时按住林壑予的手,定定凝视他的双眼:“林壑予,这里面可能会有无法接受的东西,你做好准备。”

  “你已经知道了?盛国宁告诉你的?”

  易时垂下眼眸:“我现在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相信你看到的话,也会原谅他的行为。”

  听起来这里面似乎隐藏着重大秘密。林壑予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拆开绕线:“他并不是心思险恶的人,和我们也没有利益冲突,如果真有不得已的原因,那么也是为了知芝。知芝是绑架案里的人质,后来被你带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妹妹。当我得知她参与这个案件时,就猜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档案袋打开,修订整齐的卷宗被抽出来,肉眼可见地缺少一部分,并且还是在中间位置,装订线的边缘残留一点点纸张碎屑。林壑予一页一页翻过去,翻到一张照片,本没有在意,倒是易时,看见这张照片后脸色骤变。

  “怎么了?”林壑予的手背贴着他的脸颊,“不舒服?”

  易时摇摇头,视线紧紧粘在照片上,林壑予感到奇怪,这张照片出现过很多次,连官方网站的首页都是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会让易时变得如此紧张?

  “……是真的,它真的存在。”



  易时轻声呢喃,一瞬间像是被抽□□力,倒向林壑予的肩头。林壑予搂住他:“这张照片怎么了?告诉我。”

  易时把卷宗翻到后面,记录死者详情的那一页,林壑予对死者信息早背得滚瓜烂熟,一共有12名死者,年龄最大的47岁,最小的16岁。

  “你再看看照片。”

  重新翻回那一页,林壑予仔细研究,细微的边角都不放过,当他看到右下角时,眉头皱起,将整本卷宗拿起来,想看清角落里隐藏在白布下的是什么。

  半分钟后,他终于确定那团模糊的肉色是紧握的拳头,小小一团,属于孩子的手。

  在固定的死者人数里,多了一个死于爆炸案的孩子。

  林壑予也变得沉默,看见这张照片,他便能联想到这个死者会是谁。在绑架案里,林知芝是多出的人质,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她的存在;同等的,爆炸案也是如此,林知芝是多出来的那个死者,没有任何记录在案,只有这张过于隐晦的照片悄悄暴露一切。

  “……盛国宁看到这张照片了,所以在江畔,他才会对你开枪。”林壑予嗓音干涩,“绑架案里多出的人质不见了,所以爆炸案里也没有,如果栀子花那天被顺利带回来,是会代替小石头卷入爆炸案的吧。”

  易时捂住额,表情分外痛苦:“对,栀子花会死,知芝会消失,也不会有现在的我。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现在反而是我们都可以共存的最好现状。盛国宁当时只是想把知芝留下来,但他创造的这种情况,却是最平衡的。”

  林壑予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他从来没想过失去林知芝,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以来,他把林知芝一手养大,对她倾注的亲情不可替代。除自己之外,她和易时之间的渊源更加深厚,这样一个角色,在两人的生命里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从照片出现的这一刻,他们想要破解的命运成了死局。

  ———

  [02/27,23:24,南宜市长隆花苑]

  夜深人静,长隆花苑27栋只有12楼的边户亮着灯。客厅里,林易二人相对而坐,他们手中拿着笔,桌上散落数张笔记,一部分被揉成团扔在地面,茶几下方落满一堆被抛弃的构思。

  这种不停推算已经把易时弄得心烦意乱,焦躁不堪。他和林壑予常说的是“最坏的结果就是维持现状”,可现在这反而是最好的结果,因为现有格局一旦打破,很可能连相遇都不复存在。

  易时停下笔,眼前的纸再度窝成一团,扔到桌角下方。他不是浮躁的性子,却被逼得火气上涌,一次次质问这算什么,为什么会落在林知芝身上?换成他和林壑予其中一个,他们都不会为难到这种地步。

  林壑予看出他的情绪问题,将他拉到怀里吻了吻额头:“别急。”

  “时间不多了,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甚至开始怀疑之前的做法到底对不对。”易时回抱住他,脸埋在肩窝里,“我打定主意要留下知芝,所以今天和小石头见面,挑动他离家出走。后续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我经历过的,可能又会害得你失踪,我很愧疚,又没办法做得更好。”

  林壑予收紧手臂,轻声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做错,换作是我,也会让它顺利发展,至少在知芝的存在确定之前,不会让事件发生意外。”

  “……要不要去找盛国宁?”

  易时早就有这种想法,盛国宁拥有完整记忆,大家的目的性是相同的,多一个人或许能打开思路。林壑予顿了顿:“还不是时候。”

  现在还不是时候?已经快到关键的转折点了。易时抬头,静静盯着他,面对无声的质问,林壑予叹气,捏捏他的脸颊:“你有没有这样设想过。”

  “嗯?”

  “现在距离江畔的转折点,还有一天不到的时间。我们在这时找到盛国宁,他也正为了如何保护知芝心慌意乱,然后我们三人讨论之后,还是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法,被逼无奈得出的结论是,让盛国宁在江畔对你开枪,让你能带把栀子花带过去。”

  又是一个既定事实的正反推论。易时咬了咬唇,在了解实情之后,忽然发现每一个既定事实都有可能是他们自己促成,所以才会如此牢固。

  林壑予继续说:“你应该和盛国宁聊过了,他对开枪这件事是怎么说的?”

  “他说……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想那么多,怕栀子花救回来和现在的知芝没办法并存,所以才会对我开枪。”

  林壑予点头:“就是如此。我们不去找他,那就不会改变是他自己做出决定这一环节,如果我们现在去找他,那将会是我们三人的想法达成一致,让他对你开枪。”他搂紧易时,苦笑,“……在解救人质那天,我已经亲手伤过你,再做这种决定的话,恐怕我会愧疚得疯掉。”

  “没事,那是形势所迫,我没有怪你。”易时捧住他的脸,两人额头相贴,“那时的你没有记忆,我一点都不介意,你别再念念不忘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这件事对林壑予的打击,所以才更加安心,因为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林壑予会永远把他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虽然时间很紧迫,但好歹还有喘息的机会,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林壑予说。

  易时沉思许久,忽然想到一个人,他对平行世界的了解肯定比他们两人透彻许多,也许他能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思路。

  此刻已经临近午夜,易时独自在阳台打电话,过了会儿走进客厅:“明天我去一趟升州市,用你的身份证帮我订一张早晨8点左右的票。”

  “升州?去找谁?”

  “连景渊,东利科技大学的物理学老师,之前也多亏他的帮忙,我在南宜市才找到安身之处。”易时喃喃自语,“如果是他的话,运用科学的理论,应该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