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纽曼国会山地堡下， 普尔切国家实验室的科学家们一直等到第二天的晚上，才听到微型摄像头传来的些微动静。
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镜头摇晃中一闪而过的场景， 可以看到赫尔曼他们已经从实验室里出来了， 所有人都满脸疲惫， 却难掩兴奋之色。
赫尔曼一边扣着衬衫纽扣， 一边笑着对汉斯说：“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汉斯点点头，声音仍有些嘶哑：“不把贝内特先生推出来吗？”
“不用，他留在里面比较好，外面环境不干净， 很有可能影响到他，甚至破坏实验进程。”
汉斯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那我这几天要做什么？”
赫尔曼想了想，道：“你随时可以进去看贝内特先生， 但要注意消毒和更换防护服。”
听到这句话，实验室内的科学家纷纷表示了遗憾， 但又觉得都在情理之中。
“其实一开始罗伯特。林德说只需要一周时间就能完成返老还童时， 我压根不相信。”
“可不是， 要不是现在全世界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打死我也不信会有这种技术。”
“其实这并非不可能，海拉细胞，记得吗？”
“就是因为有海拉细胞的存在， 我才对这个长生不老实验将信将疑。海拉细胞拥有的端粒酶证明了人类可以对抗海弗里克极限， 只是还未找到合成这种酶的办法。也许这个赫尔曼真的那么幸运， 无意间从变异生物体内发现了能让人类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的秘密。”
“说起来这个赫尔曼。伯克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之前完全没听说过啊？”
“谁知道呢？调查局好像也没找到他的相关资料。”
“埃尔罗那边也没资料吗？”
“普尔切本身就是联邦自治， 末世后大多数资料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丢失， 再加上跨州，想查清他的来龙去脉很麻烦，现在只知道这个赫尔曼。伯克是埃尔罗大学实验室的人。”
“伯克他们走了！”
一声惊呼，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屏幕上，实验室里鸦雀无声，众人屏息以待，期待终于能独处的汉斯能透露一些有用信息。
汉斯走到了一张桌子前，缓缓坐下双手交握，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们换上防护服进入实验室后，赫尔曼。伯克给贝内特先生注射了一种液体。我问他那是什么，他说是从变异生物体内提取的一种特殊物质，进入人体后会进入细胞，促使它合成端粒酶……我不太明白具体的运作方式，但据伯克说，端粒酶除了能修复端粒外，还能加速新陈代谢，在细胞一次次的替换中，实现返老还童……”
“促使细胞合成端粒酶！这不就是海拉细胞永生不死、无限分裂的原因吗！”
一位科学家猛地起身，身后椅子因此被带倒在地，发出啪地一声，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所有人心上。
他的表情震惊到了极致，呼吸急促又低沉，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用眼角余光瞟了四周一下，却发现大多数人和他差不多，都是满脸震惊，呼吸声又大又急。
这些沉重的呼吸声汇聚在一起，回荡在实验室里，给人一种错觉——
这里，似乎盘踞了一条巨龙。
汉斯嘴里讲述着他和赫尔曼在实验室里商量好的“故事”，眼睛却盯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一会两只眼睛分别眨眼，一会挑挑眉毛，一会耸耸鼻子，就像小孩子一样，玩弄着自己的五官。
玩完眼睛玩鼻子，待完成“记忆”里总统要求的汇报后，汉斯闭上嘴，又缓缓咧开，露出和赫尔曼以及助手们一模一样的笑容。
你好，汉斯。
汉斯微笑着，用唇语
无声地说道。
***
一周后，赫尔曼背着手，跟着荷枪实弹地士兵走进位于地堡深处的普尔切国家实验室。
面对热情鼓掌欢迎自己的科学家们，赫尔曼露出最真诚的笑容，微微偏头道：“谢谢你们，那就……开始吧。”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中都基地卫星通讯室里忽然响起一阵刺耳地电话铃声。
执勤的联络员看了眼显示的电话号码，抬手按下录音键，然后才接起电话，用英语开口道：“你好，这里是华州中都基地。”
“你好，”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知是因为信号问题，还是说话人的原因，有些艰涩，“这里是普尔切艾纽曼基地，关于两国合作应对末世的事，我们想和华州高层领导人直接对话。”
联络员应了一声：“好的，请问你们要发起几级对话？”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最高级。”
“好，”联络员眸光微闪，抬手摁下了一个红色按钮，“两国最高领导人对话将在半个小时后开始。”
随着联络员按下按钮的动作，红光在整个联络室中亮起，同时也闪烁在研究院以及基地高层的卧室中。
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中都基地的高层以及国家领导人，研究院各个实验室负责人都出现在了卫星通讯室，看着那位老人拿起电话，沉声道：
“晚上好，约翰逊总统阁下。”
这场两个国家最高领导人之间的对话持续时间并不长，大约只过了一分钟，老人便挂断了电话。
邢弘业皱眉道：“他什么意思？”
老人沉默不语，其余人则试着分析起对方的话来。
“从实际情况来看，他提出的合作方式很有可行性。原本在产业链上我们国家就占绝对优势，他提出以人才和技术上的合作来交换我们在制造业上的支持，听着非常合理。”
“对，可就是太合理了反而有问题。在我们提出合作后，普尔切一直在打太极。他们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们在产业链上的优势，之前为什么不提出来？”
“而且他只说了要在技术上合作，但完全没提怎么合作，如何交流这件事，反而一直在问我们有没有办法打通两国之间的物流通道……”
话说到这，几乎所有人都福灵心至。
“普尔切已经被组织液占领了！”
“应该不是全境而是普尔切高层！艾纽曼国会山！”
“这可怎么办？立刻通知小苏小晶他们过去吗？”
“他们现在在深海，我们压根联系不上啊！卫星信号到不了那么深的地方，只能等着小晶主动联络我们！”
“先别急，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呢？”
一片乱糟糟里，科学家们反而表情严肃地凑到一块，研究起这不到一分钟的对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基本可以确定，普尔切的总统已经被组织液控制，不然他不会特意询问我们有没有办法越过西洋打通物流通道。”物理实验室负责人表情十分严肃地说。
“是，但更重要的是，他怎么被感染的。”卫风棠皱着眉头，不知从哪拿了一张纸和笔，写写画画道，“组织液没有自主移动的能力，这是我们多方求证，能够肯定的，对吧？”
一群科学院院士围着卫风棠，齐齐点头应道：“是。”
“然后通过之前的推论，我们确定在末世全面爆发前收购陨石的普尔切，一定有人或组织被组织液控制，因为只要破坏陨石，组织液就会渗透出来；也只有知道陨石和组织液的关系，才会有针对性的收购它们。那么问题来了，普尔切总统现在一定是在整个国家保密程度最高、安保等级最高的地方呆着，组织液是怎么进去的？”卫风棠戳着纸问道。
物理实验室的负责人皱着眉头盯着那张纸低声道：“原本我们决定和普尔切建立联系，的确是预防着这个最坏的结果。可是一开始试探结果是没被控制后，我们都认为这个最坏结果不会发生了，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何通过加深联系，探听普尔切国家内部情况，掌握组织液的动向。可是这才过了多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总统就被……”
“这还得亏组织液不熟悉人类，操之过急，如果这通对话不是发生在最高领导人之间，而是正常的外交扯皮的话，也不至于引起我们的注意。”
“不管怎么说组织液也是外星造物，掌握着远超我们所能理解的基因技术，而且组织液本身的智力会随着附身生物产生变化，也许它们就是靠着一点蝇头小利进入了总统所在的秘密基地？”
“如果是真的，我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短视的白人佬。”
卫风棠赞同地点点头，表情却愈发地沉重：“但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组织液如何转移的？”
“你的意思是……”物理实验室负责人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有预谋有组织地进入了普尔切总统所在地，并控制了总统，这是不是意味着组织液能够实现转移了？或者能够被控制？不然能渗透任何物体的组织液，如何被带到总统面前并顺利附身于他？哪怕被装在一个小瓶子里，首先也要确定组织液能够被‘装’在里面，而不是附身小瓶子！”卫风棠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装字，并圈了起来，重重地点着它。
“难道组织液能够自主转移了？！”一位科学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不，不至于，真能自主转移，普尔切总统早就被控制了。应该还是有一定的限制，比如距离、速度之类的……”物理实验室负责人满头冷汗地说。
“不管怎么样，现阶段来看，不能排除组织液能够在一定范围内实现自主转移这件事。”卫风棠抬起头看向邢弘业和老人道，“我们必须尽快有所行动。”
老人缓慢又沉重地点了点头，环视一圈道：“做好一切准备，必要时，可以采取一切手段，掩护小晶他们行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