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和仙尊的百年之痒>第23章 大楚王都

  魔君“狠话”撂了出去,不想竟撞上这么个软钉子,表情高贵冷漠匆匆点了点头,权当是赞赏谢云敛的识趣,转身就走——有点像落荒而逃。

  出发之前,得先把失踪半日的容央叫回来,栖寒枝理智的想,现在已经八成确定,谢云敛的心魔与兖州有关,此番若要故地重游,刺激到他心魔,说不得出什么状况。

  而且谢云敛现在状况就很诡异。

  想到方才那句“都听你的”,本已经打算用些强硬手段的魔君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难道是被他点破“兖州”之事后破罐子破摔了?

  门外戚林醉和靳云叠相对站着,一个拿把破扇子晃悠,一个怀里抱着弯刀,活生生俩门神。

  差点把他们忘了。

  “师父!”戚林醉听到声音飞快转头,一双眼睛盯着栖寒枝,张嘴就是卖惨:“师父!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被抛弃的这些日子徒儿有多惨,师尊嫌弃,同门嘲笑,好不容易循着气息找过来,还没能进秘境……”

  “停。”栖寒枝受不了,打断了徒弟连珠炮似的发言:“胡扯之前先想想清楚,哪个同门敢嘲笑你?”

  这小崽子在他面前看着不靠谱,扔到外人面前,可比谁都要面子,昆仑第……忘了多少代的大弟子,当得众望所归。

  “戚染霜!”戚林醉眼都不眨。

  戚染霜:“……”

  栖寒枝:“……”

  不是胡扯胜似胡扯。

  栖寒枝对这小子太了解了,戚林醉眼睛一转他心里就有数了:“想去凡间界?”

  被乍然点破,戚林醉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准了。”栖寒枝答应的意外痛快,人没回头,声音却清清楚楚传了回去:“有什么心结尽早解决,莫要学你师尊,憋坏了脑子。”

  戚林醉:“……”

  谢云敛:“……”

  靳云叠觉得自己受到了启示,张嘴道:“君上……”

  栖寒枝偏头疑惑看他:“你怎么还没走?”

  靳云叠:“……”

  栖寒枝:“这边有魇卫处理,你不赶着去教训柳疏吗?”

  靳云叠:“!”

  靳云叠:“君上指点的是!”

  说完转头就走,完全忘了来时大管家那一番“某某势力投诚,某某势力有异心,想办法把君上劝回来干活”的叮嘱。

  目送靳云叠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栖寒枝转头联系了容央,半个时辰后,仙魔两道还没商量出章程,魔君便“低调”地乘着飞舟直奔凡间界了。

  玉器金鞍的车辇在临枫上空掠过,撞破云雾,在昏蒙蒙的天色里拖出一道流光溢彩的灵气尾巴。

  车辇内里空间大,栖寒枝兴致颇佳,正摆弄着刚从袖里乾坤翻出来的纯金大花盆,倒是谢云敛,与前些时日迥异,不但没寻了个角落阖目打坐,而是在栖寒枝身边落了座。

  “你喜欢什么土?”富裕的魔君扒拉扒拉袖子,难以抉择。

  “这是给我的?”大花盆端端正正摆在中央,树形的容央“坐”在桌沿,根系悬空垂着,两根小树枝叉着,瞧着大概是在托腮,一副揣摩姿态:“是否略有几分艳俗,不衬魔君身份?”

  “自然。”栖寒枝坦然:“不过本君终日黑衣,十分简朴,院子里摆个金制的盆景当点缀,岂不是浓淡相宜,恰到好处?”

  容央看着魔君那绣了繁复暗纹的“简朴”黑衣:“……”

  不远处戚林醉小心翼翼的挪远了些,但栖寒枝的目光还是落了下来,想到什么,又开始扒拉袖子,在戚林醉绝望的目光中,掏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墨色灵玉缸。

  那缸上雕着精妙纹路,赫然一个花开富贵。

  “有树不能无花,”栖寒枝看向徒弟:“染霜喜欢什么水?”

  戚林醉:“……”

  戚染霜:“……”

  原本俊俏公子徒弟在师父的目光下,飞快变了模样,一袭黑衣长发束起的女子眉眼与戚林醉三分相似,相似的五官上却如她名字似的沾着冰霜:“都行。”

  栖寒枝满意的点了点头。

  戚林醉委屈的在识海里叹了口气:“没道理,师父这么艳俗的审美,有什么理由嫌弃我?”

  戚林醉本体一株赤色金边的红莲,并蒂双株的戚染霜则事染着霜雪似的白。

  戚染霜凉凉道:“有没有一种可能。”

  戚林醉:“?”

  戚染霜:“你没我长得好看。”

  戚林醉:“……”

  容央见此一幕,忽然想到他似乎听过一个传说。

  传说昆仑仙尊谢云敛,高冷得仿佛不沾人情,喜好却截然相反,所居天渺峰一派金堆玉砌花团锦簇的热闹模样。

  他朝一旁始终不发一言,但目光紧紧锁在栖寒枝身上的仙尊看了一眼,大概明白了这传说的真相。

  他忽然有些不解,连带着这半日的焦躁一起,酿成片刻难得的冲动,传音给栖寒枝:“我有一事不解。”

  “嗯?”魔君从袖里乾坤掏出来一兜子灵土,谢云敛自觉帮着往那花盆里填,没换来魔君一个眼神。

  “我与魔君相处些时日,自觉有些浅薄了解,您与仙尊既已和离,以魔君的骄傲,为何又主动伸出手呢?”

  栖寒枝填土的动作微顿,他有些惊讶于容央这样一个谋定而后动心思比山路还弯的人,竟问出这样越界的话。

  他的心情没因为这问题受到一点影响,继续手中的动作,慢腾腾的传音回去:“年轻人。”

  不到一百岁的容央:“……”

  他有点后悔一问了。

  栖寒枝填完土,这才续道:“当然是因为他和离的时候说的都是屁话,本君不愿意受骗了。”

  容央:“……”

  栖寒枝没回头瞧谢云敛,拍了拍纯金花盆,把表面浮灰扫去。

  他当然知道这玩意不好看,但他喜欢。

  当年,也不记得具体是那一年,他突发奇想,类似的花盆买了一串,浩浩荡荡摆在天渺峰正殿前,清贵的像是玉做的仙尊什么都没说,便如今日一般,帮他填上了土。

  有喜才有悲,无爱不生怖。

  就像院子里的梧桐,后山开满的花,给凤凰搭窝的人和凤凰都知道,伤人并非言语,而是旧日之景被狠狠碾碎。

  至于如今……

  当他神识轻易探入谢云敛识海那一刻,像一块地基铺展开,被碾碎的海市蜃楼般的一百年又沉沉落了下来。

  栖寒枝拍了拍手上的浮灰,谢云敛已经捏了个涤尘术落在他手上。

  魔君自然的都没偏头看一眼,不再和容央传音了,直接开口:“怎么,你这半日失魂落魄不知所踪,是遇见心上人了?”

  两人传音旁人虽听不见,但修为相近或高些,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传音”的。

  魔君决定大发慈悲,体谅一下前任道侣偶尔的小心眼。

  容央沉默:“算是吧,听闻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心中挂念。”

  栖寒枝点了点头,把手揣进袖子里,标准的看热闹动作。

  一句话出口,后面的就没什么难说的了,容央格外坦诚:“我待她有情,但在她心中,与我之间只是合作,不过为了权力,全无半分真心,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栖寒枝明白了,就是看到他对谢云敛大方的宽恕,联想到自己,产生了迷茫,见容央目露期待,显然等他解惑,想了想问:“男子?”

  容央否认:“女子。”

  “哦。”栖寒枝坦然道:“那不要问我,我喜欢男子。”

  容央:“……”

  一旁谢云敛弯了弯唇。

  *

  魔君华丽的带着灵气尾巴的座驾自带障眼法,在凡人眼里如寻常马车,驶入了王都。

  栖寒枝掀开帘子,自入城起,他胸腔里那颗心核便跳得格外兴奋,暗金色的眸子随着行驶的“马车”,缓缓扫过路旁行人商铺。

  大楚王都,几百年积累下的繁华盛景,自非当年兖州可比。

  正午,入城的百姓不算太多,街边摊贩被日头晒得都有些倦怠三三两两小声聊着城里发生的大事。

  栖寒枝目光被树荫下一个灰衣的中年人吸引,“马车”顺着他的意愿朝那边驶过去。

  车轮滚在地面的声音吸引了那中年人注意,他抬头,望近一双暗金色眸子——凡间界如今最大的王朝内常有修真者行走,其中不乏模样异于常人者。

  那中年人也见过几个“仙人”俱是生得天人模样,却从未见过这般,这般好看的,他愣愣张了嘴:“仙,仙长。”

  “糖葫芦,怎么卖?”栖寒枝手指像他旁边立着那一扎糖葫芦。

  时值春日,乍暖还寒,便是那中年人始终躲着日头走,到了这时候糖葫芦外裹着的那层糖浆也有些化了,卖相并不算顶好,至少中年人自己是觉得万万配不上这位仙长的。

  “五文。”中年人脑子里还懵着,嘴已经下意识道出价格。

  “不是三文吗?”

  “啊?”中年人全然想象不到这么个高高在上的仙人与他讨价还价,但此时他已回过神来,忙道:“仙长要是喜欢,这,这都送给您!”

  先前那异瞳的仙长还没说什么,那马车帘子忽又被掀了掀,另一位仙长露出半张脸,手中递来五块灵石,口中道:“有劳。”

  中年人生在王都,知道这漂亮石头叫灵石,一块顶凡俗千金,他抖着手接过,不等他反应,后来那位仙人微微探出身,亲自从那一扎里挑了一根糖葫芦,递给先前那位仙人。

  马车缓缓驶离,中年人猛地回过神来,四下张望一圈,确定刚才的事没人注意,飞快把灵石塞进怀里,回家去了。

  马车里

  “有些化了。”谢云敛说着,手中灵力顺着那木杆向上蔓延,转眼间山楂上那层微黄的糖衣便恢复了饱满的状态。

  做完,把这根天价糖葫芦朝栖寒枝递过去。

  始终躁动的心核倏然安静下来,便在同时,一段画面出现在他脑海。

  年轻男人模样清雅温和,从小贩手里接过一串糖葫芦,转身递给他,笑着道:“要快些吃,免得一会化了。”

  少年栖寒枝的声音带着些别扭:“不是说了不想吃!”

  年轻男人挑了挑眉:“是吗?那想必昨天有人眼睛盯着糖葫芦走不动道,定是我看错了。”

  说着作势收回了手,少年栖寒枝不忿,抬手便按住年轻男人手腕,同时微微踮脚,一口咬在了最顶端那颗山楂上。

  ……

  “咯”冰凉凉的糖衣被咬碎,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和倏然闪现的记忆里一道蔓延。

  魔君面无表情的看着谢云敛,心情有些沉闷。

  画面中人与他关系匪浅,按说,前任身死数百年,他再寻个第二春也没什么,可偏偏先前不知怎么忘了,如今猝然记起,这前任还是被现任……哦,不,现在是前前任和前任,前前任是被前任一剑捅了。

  虽说栖寒枝几乎确定,以谢云敛为人,那人被一剑穿胸时只怕已是傀儡,但……

  栖寒枝暗暗叹了口气,只觉食不下咽。

  本君分明孑然一身,为何竟像个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