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劳累, 谈隽回到家后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玫瑰花浴, 后院摘的。

  热气带着水汽腾腾而起,醺红了全身的肌肤,眼角微红,稠丽的容貌隐隐透露出些许娇艳。白嫩的眼皮一掀,露出那两只泛着雾气的黑眸,幽深的像一口寒潭,之朦胧之悠远。

  雄虫懒散倚着浴缸放在边缘的手指尖月牙粉嫩,露出水面的锁骨滚动着水珠,一点点往下流,一滴滴又重新没入水面,涟漪四起。

  不多时, 谈隽站起身体出水哗的一声, 一股股水流哗哗而落,砸入缸中。

  赤脚而出踩上拖鞋, 扯下浴袍围了一周熟练地将系带打了一个结, 顺手拿过衣杆上的毛巾,在满室的雾气中推门而出。

  头顶着白色毛巾, 墨发发尖还在哒哒哒滴水,顺着优美的颈线又没入领口没了痕迹, 暴露的胸前肌肤如血红。

  咔哒, 安嘉适时推门而入。

  谈隽闻声看过去, 被水雾朦胧的五官柔化, 唇红齿白, 但也不至于让虫轻视, 只会觉得是只衔露的玫瑰, 美丽妖冶却又暗藏锋芒。

  一击必中。

  安嘉呆了一瞬,把手上的手收紧了一些,无意识分泌着唾液,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接过谈隽的毛巾。

  “我帮您吧。”他将谈隽牵到椅子旁坐下,对方也由着他,遮不住的小腿劲瘦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极富力量感。

  安嘉站在对方身后轻轻替雄虫擦拭湿润的发尾,并一下一下有技巧得按着头上的穴位,动作十分轻柔。

  谈隽舒服得眼睛半眯,纤长卷曲的睫毛搭在红润尚未褪去的眼睑,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像只被伺候舒服的猫般慵懒惬意。

  安嘉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问:“研究所还是很忙吗?”

  谈隽轻轻应了一声,尾音是沐浴后特有的喑哑:“还有很多事。”听到他的回答身后虫的停了一下,又继续。

  “那我带动动去医院体检就行了,您多休息。”安嘉专心给对方擦头发,松软的发丝手感极佳。

  谈隽这些天忙得很,就算回家大部分时间也是窝在书房或机甲房,眉眼的疲倦肉眼可见,安嘉看着他眼下的青紫也只能干心疼。

  他还真帮不上什么。

  “没事,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动动还是那么能吃吗?”雄虫这下已经完全合眼,声音漫不经心,这段时间的折腾他明显瘦了一圈,脸线更锐利了。

  “嗯,好吧。”安嘉抿了抿嘴角,倒没说什么,雄虫宠虫崽他自然是高兴的,“贪吃,平时不给他多吃还会自己偷吃。”再吃下去眼睛都要被肉挤没了。

  也不知道虫崽打开了什么开关,馋的不行,除了吃还是吃,一小只现在浑然成了个圆圆滚滚的球。

  “这倒是不行。”想到什么谈隽睁开眼,没有征兆的转头,安嘉连忙撒手生怕弄疼了他,“嗯,动动快一岁了吧?”

  安嘉不动声色松了口气,看着对方的水润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对,就下个月。”

  “办个满岁酒,大办,你觉得怎么样?”谈隽直接站起来和安嘉对视,目光灼灼。

  “这,我没意见。”安嘉明显迟疑了一番。

  “放心,我们的虫崽都会有的。”谈隽无头无尾说,然后伸手揽住了对方。

  但安嘉明白,埋首在雄虫的颈窝,放在背后的手紧了紧,眼神一暗,无声道。

  都会有的吗?

  在虫族,除了雄子的生日会大肆庆祝,雌子几乎没有,就连皇室王族都很少替他们的雌虫幼崽庆祝。

  谈隽对虫崽的重视可见一般,但安嘉担忧的是大肆操办会引起的舆论浪潮,他不希望影响到雄虫。

  一大早,谈隽和安嘉就抱着肉球动动去了医院。

  医生对着站在称上的虫崽左右掂量,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睁大眼睛看上面的数值。

  嗯,妥妥超了不少。

  “来,让叔叔看看。”医生把虫崽抱上看诊台,听诊器一直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被随虫摆弄的虫崽很不开心,撅着小嘴,苦大仇深。

  谈隽和安嘉站在一边看着。

  检查一番后,医生要将虫崽送用封闭的测验舱,虫崽瘪嘴十分不情愿,向谈隽求助:“雄父,不要。”

  谈隽这些天没有时间和虫崽相处,但称上的数值他看清了,于是,十分冷漠拒绝了虫崽可怜兮兮的请求。

  见没戏了,虫崽金色的眼睛都快被厚厚的眼皮挤没了,他看了安嘉一眼,自知没用,只得乖乖进去了。

  动动可不是怕测验舱,而是怕结果出来后他没有好吃的了,毕竟,这是连时空舱都不怕的幼崽。

  舱门合上,指示灯亮起,很快,又开了。

  虫崽蹲在里面不肯出来,活像要赖在里面。

  医生见他这副无赖样,笑着说:“好了,小朋友出来吧。”

  虫崽冷哼了一声,稍稍背对他不看他。

  安嘉皱眉,瘦削的脸庞和虫崽肉肉的脸都不见几分相似了,语气稍重:“动动。”

  听到他严肃的声音,虫崽不满地甩着手,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动了,小脚一挪一移,磨蹭了好半天终于是出来了。

  见雌虫没抱他的打算,他转而求助一边的雄虫,两眼泪花:“抱。”

  谈隽挑挑眉刚准备上前,安嘉就拦住了他,认真道:“不要抱他,自己站着。”后半句是对装可怜不听话的虫崽说的。

  于是,雄虫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了。

  虫崽委屈极了,眼里哗哗直掉,好不可怜,声音软糯:“雌父坏,我不喜欢你了。”说完自己从半高的测验舱爬下来,哒哒就要往外跑。

  经过安嘉面前时直接被雌虫揪住了背带裤的后领,虫崽挣扎着要挣脱,安嘉低头看着他一点都没心软。

  “乖乖待着。”

  在虫崽面前,安嘉扮演的一直是严父形象,事事管着拘着他,处处受限。

  虫崽已经难过死了,眼泪哗哗汹涌而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直接张嘴就要下口。眼看牙齿已经碰到了雌虫手背上的肉,下一秒他就被拎着后颈提起来,脚部悬空。

  “跟我出来。”谈隽提着他就往外走。

  安嘉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后向医生道歉:“抱歉,幼崽太顽劣了。”

  “没事,很久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虫崽了,只是对父亲动手还是要不得的。”医生笑笑坐在桌前给虫崽写体检报告。

  安嘉苍白的笑了,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关切的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刷刷写完了,抬头看他,无奈摇头:“体重又超了不少,不过体质没问题,看样子得长期控制饮食。”说着将诊断单递给他。

  安嘉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提着口气。

  一种悲凉蔓延心尖,雌虫的指尖开始发凉,渐渐失了温度。

  虫崽刚才的举动实在是震撼到安嘉了,居然要咬自己,他清晰意识到他过于强硬行为已经是失了虫崽的心。

  起了逆反心理。

  安嘉罕见地无措起来,手里拿着纸质单微微发颤。

  一墙之隔。

  谈隽半拎半提将虫崽弄到了走廊尽头空无一虫的角落,然后将他放下。

  小团子一只靠着墙蹲下,可怜地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当是多委屈。

  雌父凶他,雄父也不帮他,他是没虫爱没虫要的小可怜。

  头顶传来雄虫的声音,在哭声中听得不太分明:“雄父和雌父你最喜欢谁?”

  虫崽抽着鼻头抬起全是泪花的脸,鼻音厚重毫不犹豫道:“雄父。”

  谈隽不带情绪,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自然蹲下两虫的视线接近平行。

  “不喜欢雌父?”他继续问。

  虫崽重重点头,打着哭嗝:“他坏,我不喜欢他了。”

  谈隽眼底的暗色更浓了,脸上并不显,循循善诱:“那不要雌父了或者给你换一个雌父?”

  这下,虫崽都忘了哭,脸上犹豫之色尽显,良久都给不出一个答案,脸继续埋在膝头装死。

  突然,一张宽大温热的手放在他头顶,虫崽抬头愣愣看着他面前的雄虫。

  “为什么喜欢雄父?”他问。

  “因为雄父对我好。”虫崽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讨厌雌父?”他又问。

  虫崽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干巴巴说:“他对我不好。”

  “不让你吃好吃的,不抱你也不让其他虫抱,以及老是凶你?”虫崽形容不出的,谈隽替他总结了。

  “就是!”虫崽以为谈隽能和他感同身受的。

  不料,雄虫温柔说着十分无情的话:“因为你是你雌父生的,是我们的虫崽雄父才对你好的。”潜台词连虫崽都听得懂。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虫崽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他只是因为这个身份才会他们被优待。

  虫崽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瞳圆滚滚,一时被吓得无从反应。

  “你雌父才是真的对你好,怀你生你养你,雄父的感情很吝啬。”见虫崽真的是被吓到了,谈隽心下轻叹,随后抱起他。

  语气没有一丝责怪,纯属陈述。

  “还记得雌父昏迷的那段时间吗?你天天哭着吵着要雌父。”

  这下,虫崽的脸都白了,眼神呆滞住了,明显回想起了那段时光,他最恐惧的那段记忆,生气寥寥的雌虫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眼泪簌簌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