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瞬间, 因为咬得牙疼虫崽微微松了口,立马被甩掉了。

  离得最近的豆爱辛和谈隽震惊地无法呼吸了。

  这么大的力, 这么小的虫崽,三只虫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啊——!”豆爱辛顾不上仪态尖叫起来,花容失色。

  咻得一声,虫崽在空中飞出一米远然后直直坠落,在重重着地的前一刻,谈隽的精神力稳稳当当拖住了他。

  此时仅离地面几公分,虫崽垂落的头发擦地微微晃动,极速下落带起的风。

  谈隽吞咽着刚才无意识分泌出的唾沫,快步上前抱起虫崽。

  感受到热源后动动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怕,眨巴眨巴眼眼泪就下来了, 可怜兮兮趴在谈隽肩头害怕地大哭, 眼眶里蓄满了泪珠,大滴大滴落在雄虫肩上。

  安嘉迅速跑过来半分余光都没分给旁边的虫, 直接从谈隽怀里抢过虫崽, 气都没顺轻轻拍着虫崽的后背,无法思考只是执拗念着:“动动不怕, 不怕,雌父在……”

  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

  谈隽都看出他的不对劲了, 只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莫尼。

  “找死?!”谈隽冷眼盯着对方, 莫尼背后一凉汗毛倒立, 雄虫的眼里有杀气, 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心。

  “阁下, 您听, 听我解释, 是他,我被吓到了……真不是有意的。”莫尼语无伦次说着,浑身瑟瑟发抖,额头的汗打湿了头发粘在一起,狼狈不堪。

  “谈隽阁下,您冷静一下,莫尼处长真的不是故意的。”豆爱辛勉强维持仪态,小脸煞颤抖着劝说。

  谈隽化为冰刃的精神力已经指着莫尼的脑门了,只要再往前近一点点,他便会鲜血喷涌而亡。

  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谈隽胸腔大幅度起伏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

  什么从耳边迅速擦过,耳边的一缕头发直接被削断了,莫尼直接瘫坐在地,腿软地小腿肚都在抖,那缕头发悄然落在他领口处。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谈隽说得咬牙切齿,周身的气质恐怖无比,甩手看向亚雌。

  豆爱辛害怕地后退了半步,发白的嘴唇发抖。

  “你也别期待了,我们没有可能。”谈隽的声音没有对莫尼那么恐怖,但也好不到哪去,眉毛紧蹙,冷锐地像索命的死神。

  “您……好,我明白了。”豆爱辛深深喘着气,根本不敢看雄虫,嗫嚅道。往门口走,走到一半时又回头深深看了谈隽一眼,然后坚定地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尼才积攒够起身的力气,强撑起身,佝偻着腰到谈隽旁边。

  “阁下,我真的不知道是虫崽,要不然我哪来这个胆。”莫尼苦笑着,嘴边满是苦涩。

  敢伤害虫崽,就算是雄虫也无法逃脱法律惩罚,就比如快二十年前尘封的旧事,一只S级的雄虫就被禁足。

  谈隽背对着他,背影冷峻。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踏近这个屋子一步。”

  莫尼哆嗦着,看着还在安嘉怀里啜泣的虫崽,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您不愿意,我不会再来了。”他给谈隽鞠了个身躬,然后脚步沉重的走了。

  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再没有上门。

  因为自这件事后,他就退休了。

  屋子安静下来。

  一只手轻轻放在安嘉肩头,“别碰我!”雌虫反应特别大,像被什么毒蛇猛兽缠上了,直接用手拍掉了。

  谈隽被拂掉的手僵硬在半空,指尖不自觉蜷缩着,看着被用力拍红的手背,眼底的情绪翻涌,嘴角敛下。

  “安嘉!”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语气发沉,眼中的神采被一点点抽掉。

  像从梦境中被叫醒,雌虫抬起埋在虫崽身上的脸,金色的眸子失神,看过来的眼神没有焦点。

  如梦初醒。

  “雄主?”他话里带着强烈的疑惑,脸上可见的迷茫。

  “你怎么了?”谈隽紧紧盯着他的脸,眼底精光尽现。

  “我,我……害怕。”丢了魂的雌虫磕磕绊绊的,欲言又止,眼底可见的痛苦。

  谈隽深吸一口气,将他和虫崽揽进怀里,慢慢收紧手臂。

  安嘉脸贴在雄虫的颈窝,眼泪簌簌而落,顺着颈线一滴滴没入谈隽的领口,温热潮湿。

  无声哭泣。

  而被夹在中间的虫崽还在啜泣,不时打着不轻不重的哭嗝,小鼻子哭得通红发出一声声气泡音,肉乎乎的脸上泪痕明显。

  又哭了。

  心里叹了口气,谈隽抬手轻轻放到雌虫的后脑勺,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无端透露出几分紧张。

  安嘉眼泪汹涌澎湃,牙咬得死死的不让一丝丝声音泄露出去,眼睛肿得睁不开眼,鼻子一抽一抽。

  爱上的是卑微的。

  他又置身于那个噩梦,或者说那个梦呈现在现实。

  他真的好怕,如果……雄虫接受了亚雌,或者即使现在拒绝了但以后呢?喜欢谈隽的虫不会少的。

  那时候,动动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平静接受吗?不可能!那要选择离开吗?……他舍不得。

  瞬间,仿佛进退维谷陷入了一个死局,安嘉眼泪更急了。

  不知过了多久,虫崽哭累睡着了,睡梦中还不安稳轻轻打着哭嗝,红肿的眼睛格外可怜。

  将虫崽妥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门边的雄虫关上灯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抓住门把手半低着头退出房间。

  回到主卧后,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团,雌虫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谈隽坐在床边半撑着身体手伸进去,刚碰到一个角,里面的虫连虫带被又往里躲了一点,无声抗拒着。

  黑发耷拉在眉间,削弱了他五官的冷硬感,他的手悬在半空,几经犹豫还是又往里探了一些,隔着被子抓住了雌虫的手臂。

  “安嘉。”他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细听还有些无奈与紧张,“你到底在怕什么?”声音里浓浓的疑惑浮现。

  躲在被子里的雌虫睁着酸涩的眼睛,唇角微微一颤,攥着被角的手猛然收缩,骨节凸出。

  在这段感情里谈隽一开始就是主导者,没有顾虑,而安嘉则是自愿跳入这深坑,没有退路。

  不能说谈隽对他没有给予,雄虫的一举一动都很明显的表示出他的态度,安嘉有奢望就说明他感受到了,但,对方没有明确用语言表达他只能患得患失,在悬崖边来来回回。

  生怕哪一天就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说话。”谈隽稍稍使了点力,强迫对方开口。

  “我,我没事。”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沙哑而沉闷。

  谈隽强硬掀开被子,直直盯着蜷缩呈婴儿状的虫,“没事?你能不能别什么都憋着,今天虫都送上门了。你傻傻站在一边——在想什么?”



  黑色的眼眸冰冷夹杂着怒火。

  为什么这样都能无动于衷,你到底在想什么,有刀悬在头上?!

  谈隽不是第一次发现安嘉的异常了。

  安嘉双手抱胸背对着对方,蜷缩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消瘦,不着痕迹抖动着。头下的枕套洇湿了一大片,他两颊皮肤泛红,牙齿狠狠咬着唇瓣陷进皮肉,一条血痕顺着嘴角滑过下巴。

  血红在白雪中开出热烈的花,红白相容极具视觉冲击。

  说什么雌虫都不理,没办法谈隽只好主动靠过去,目及的那一瞬瞳孔瞬间紧缩了,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谈隽用力掐住安嘉的下巴,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嘴里,让他的牙齿与唇瓣分离,安嘉猛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在干嘛?!疯了?!”他气得手都在抖,素来冷淡的眼满是狠厉,见雌虫没有再没动作后才抽出染上血丝的手指,指尖气得发颤。

  安嘉半趴在床上剧烈喘息着,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的红唇微张,脸上煞白煞白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哗哗。

  谈隽心一酸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了,伸出手指揩去眼角衔的泪珠,温柔到了极点。

  真是水做的。

  “过来。”

  谈隽半拉半扶将安嘉弄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

  过了好一会儿,雌虫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一抬头,谈隽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润湿的睫毛颤巍巍的,眼睛肿胀的只剩一条缝。

  无可奈何的雄虫爱怜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放柔了语调:“乖,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雌虫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几经犹豫,不自然流露出情绪,半长的银发扫过谈隽的手背,引起一阵瘙痒。

  嗓子仿佛被撕裂了般,安嘉尝试开口却扯动了声带,喉间冒烟,疼得他脸都白了。

  谈隽听到他的痛哼,皱着眉,哄道:“张嘴。”雌虫乖乖张开嘴,被咬破皮的嘴角凌乱,腭垂明显肿大了。

  “肿了。”雄虫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测好水温后方递给他。

  安嘉接过咕咕一口喝完了,略带一点温度的水潺潺流过喉咙,温润顺滑,接了喉间的火烧火燎

  谈隽坐在一杯看着他喝水,放下心后轻轻捏了他的鼻尖,“你啊!”越来越像只虫崽了。

  安嘉咽下最后一口水,手中紧握着杯壁,干涩的嘴唇因沾水后微微润红,他手里稍稍用力,抬眼看向雄虫。

  “我有话想跟您说,请让我说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哭的稀里哗啦)安嘉:“你听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