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快,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地上就只剩下一抹血色。很快被如注的暴雨冲散。

  直到此时大家才又清醒过来,他们并不是狗血剧里的吃瓜群众, 而是生死攸关的、必须和这吃人的酒店搏斗的可怜虫。

  “媛媛!”方惠娟再顾不得掩饰真相, 嘶吼一声朝门外冲去。

  秦晷比她更快,抓起桌上的一副碗碟扔出去。

  碗碟没有落地,在半空中被狂风撕成了粉末。

  “出不去了。”他轻声说。

  方惠娟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 见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磨蹭半晌, 到底是惜命,折返回来向秦晷扑去。

  “都是你!知道那事了不起啊!你还我女儿, 还我女儿!”她目眦欲裂, 恨不得如同那狂风, 把秦晷撕碎。

  秦晷岿然不动, 自有荀觉拦着他。

  夏叽叽同学看了半天热闹,果断选择了阵营, 扑腾起来猛啄方惠娟。

  方惠娟发疯似地推倒桌椅, 破口大骂:“姓邵的没一个好人, 艹他-妈, 叫我以后怎么活呀——!!”

  话音没落, 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俞诗槐一巴掌。

  俞诗槐胸膛起伏, 犹觉得不解气,抡起两只手左右开弓。

  “阴沟里的臭虫!胆敢叫你的女儿冒充我的,觊觎我家的家产,你算个什么东西, 呸!”

  良好的教养迫使俞诗槐说不出脏话, 但心里又确实恨意浓浓, 只得用尽毕生涵养,朝着方惠娟脸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方惠娟怔片刻,挥着爪子就要跟俞诗槐拼命,奈何所有人都拦着她,她连俞诗槐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最终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干嚎。

  众人一阵愕然。

  同情她?不至于。但整个餐厅都回荡着她尖刻的声音,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陆小六没好气地把秦晷抓到角落,跺脚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亏我刚才还一念之差,觉得你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蠢。可这才一转眼,你就把主角弄死了,这任务完不成了你知道吗!”

  秦晷皱了皱眉,并不喜欢和他靠这么近,不动声色把他推开了。

  陆小六沉浸在愠怒里,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从现在起,算我求你,别再擅自行动了,你会毁了整个任务的,听明白了吗?!”

  秦晷没明白,但也不想和陆小六说话,保持沉默。

  陆小六只当他答应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队友迎上来:“陆哥,接下来怎么办?”

  “等着被方晓媛玩死呗!”陆小六晦气地翻白眼,“草,老子就知道B级任务没这么简单。上头也不知怎么想的,把这种菜鸡安排进来,存心给老员工添乱!等着吧,方晓媛的技能cd快过了!”

  话落,果然听见广播响了起来。

  “亲爱的客人,由于您已用完早餐,接下来是休闲活动时间,请排好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二楼游戏厅。”

  所有人的脸唰地一白,无数双眼睛向方晓媛射去敬畏又害怕的光。

  尽管大家得知了真相,明白方晓媛和邵蕴容互换了身份,她此时不应该再叫方晓媛,而应该叫邵蕴容,但有一点原来的邵蕴容说得对,她很可能是杀死一家三口的凶手。

  那么这悚人的广播可能也是她的鬼蜮伎俩。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中年女人再也忍受不了,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每个人的生命都像行走在悬崖峭壁上,说不准哪一刻,前方就没有路了,他们掉下万丈深渊,又或者是,突然一块大石头落下,把他们砸成烂泥。

  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会在接下来的哪一刻遭受这种命运,对未知的恐惧牢牢抓着每个人的心。

  可就在大家不知所措时,又见方晓媛匆匆跟俞诗槐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向二楼跑去。

  一个老头挥着拳头,扬言要揍死她。

  俞诗槐张开双臂,厉声大喊:“我看谁敢!”

  陆小六见势态不对,也赶忙站出来劝说:“各位,不要忘了死去的邵……方小姐。这酒店员工怪的很,我们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

  想到邵蕴容的死状,那老头才不情愿地收敛了些。

  没有人再说话。

  按照广播要求,大家排着队,有秩序地向二楼移动。

  “你脸色很不好。”荀觉走在秦晷身边,低声问他,“要不要吃点药?”

  秦晷摇头。

  这个任务和上一个不同,并不需要玩命地奔跑,他感觉自己还行。

  他只是觉得刚才的事有些古怪,一时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正蹙眉沉思着,小腿被什么东西着碰了一下,低头看去,夏叽叽同学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哒哒哒地走在他身边,俨然把自己当成了队伍中的一员。

  见秦晷目光投来,这货十分自豪,展开翅膀响亮地叫了一声。

  秦晷:“……”

  忽然很想喝鸡汤是怎么回事?

  他想叫夏箕奇把鸡拎走,一抬头,却发现队伍停了下来,大家站在一扇巨大的双-开橡木门前。

  方晓媛手里捧着一个纸盒,依次给众人发卡片。

  不同于房卡,新卡的背面没有写房号,而只是一个字母,字母的下方,是一列条形码。

  “这什么,看着跟银行卡似的。”有人问。

  方晓媛没有解释,发完所有卡片后,她推开了橡木门。

  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映入眼帘,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所有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后都有字母,与卡片上的一致。

  不是A,就是B。

  “欢迎各位来到游戏大厅。”广播又一次响起,“接气象局最新通知,台风将于今天下午抵达本岛,窗外风声呼啸,漫长的时光不能虚度。酒店特意为大家安排了小游戏,规则简单易懂,最终胜利者将获得一亿现金的大奖,请大家勇跃参与。”

  “……”

  预料中的喧哗并没有响起,大家已经有了丰富的经历,知道这一亿现金不是那么好拿的。

  方惠娟站在队伍最前排,哆嗦着问:“不、不会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吧?”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跟一亿现金比起来,你的命简直算不得什么。”广播嘻嘻地笑起来,像个童言无忌的小姑娘。

  方惠娟下意识不服气,但畏惧着广播的权威,她什么也不敢说。

  广播扁平地说道:“下面播放规则。请拿到A号牌的客人站到左边,拿到B号牌的客人站到右边。”

  大家互相看看,走进大厅后,分成两波,一波走向写着“A”字牌的区域,另一波走向写着“B”字牌的区域。

  秦晷的牌上写着“A”,并不和荀觉在一块。他和夏箕奇还有那只鸡去了A区,而荀觉则和薛小梅、陆小六等人,去了B区。

  很快队伍分化完成。

  广播又说:“这个游戏的名称,叫做‘总统候选人’。现在你们分成了两队,依次按照现有的顺序站到队伍前列来,其余人给他俩投票,每轮只能投一次,共投十轮,每轮票数相加,超过五千票即是今天的大嬴家。大嬴家同时也是今天的总统,有权安排自己的房间,并决定其他人的去留,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提取一亿现金的三分之一。”

  “那也就是三千万!”方惠娟下意识叫出来。

  她是老赌棍了,手里稍微有点积蓄就忍不住去国外赌场,可惜每回输少嬴多,三千万只在梦里见过。

  这时大家发现,在大厅的四个角落,分别放置着四个提款机,想必就为提取现金做的准备了。

  得到广播的肯定回答后,方惠娟两眼放出精光来,不禁有些跃跃欲试。

  其他人却没她这么乐观了,因为大家眼睛都没瞎,看见提款机顶上放着一个吓人的天姥雕塑。

  秦晷蹙眉问:“如果没到五千票呢?”

  “如果没到的话,则被视为淘汰。淘汰的结果,死。”

  话落,所有人倒抽凉气。

  方惠娟也不例外,缩了缩脖子,躲到人群中去了。

  三千万固然诱人,可谁也不想因此而丢掉性命,否则,得到三千万又有什么用,给自己买依山傍海的墓地吗?

  长久的静默过后,荀觉提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投票依据是什么?我们彼此认识的人有限,想要一轮凑齐五百票可不件容易的事。”

  目前挂在大屏幕上的名字大约八百多,想要凑足五百票,就得一个个地去游说其他人,如果时间不够的话,很难让素不相识的人给自己投票。

  广播回答:“没有依据。由于人数过多,每个候选人上台时间限时三秒,不能开口说话,不能做小动作,投票的人可以投,也可以不投,不做强行约束。”

  “这不是扯蛋嘛!”有人立刻叫起来。

  又有人问:“能弃权吗?”

  广播兹兹响了两声,一板一眼地反问:“弃权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不玩你这破游戏了,行吗?”那人回答。

  广播沉默片刻,说:“可以。”

  “这还差不多。”那人道,“我弃权!”

  其他人犹豫片刻,想弃权的不在少数。他们中不乏富商名门,瞧不上这三千万,不想为了这点没影的钱,把命搭进去。

  喊弃权的声音此起彼伏,广播道:“弃权的请站到前面来。”

  先前说话那人带头,一共二三十人走上了屏幕底下的高台。

  夏箕奇也想上去,临走被他哥拉住了。

  “哥,你就让我去吧,我没什么本事,留下来说不定还要给你拖后腿。”他祈求说。

  夏叽叽扑着翅膀表示赞同,哥俩齐刷刷看着秦晷。

  秦晷说:“再等等。”

  话音没落,高台上传来“砰”的一声。

  紧接着,“砰砰”声不绝于耳。

  那二三十个弃权的人,统统炸成了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