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哥幽暗的眼眸, 夏箕奇迟钝的小脑袋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捂住伤口。

  但他其实很清楚,血腥味若有似无, 他自己是闻不到, 鲁立新那些怪物就不好说了。

  再者对方人多势众,堵住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他们成了笼中困兽,只有一根脆弱得像是马上要折断的折叠甩-棍傍身。

  夏箕奇是不担心他哥和荀觉战斗力的, 可他们毕竟人少,真打起来, 自己就是个累赘。

  他哥病恹恹的,还得保护他……

  他赫然站起, 眼眶里蓄满泪水, 用口型轻声道:“哥, 算了吧, 就让我……”

  秦晷没让他说完,冰冷的眼眸横了他一眼。

  下一秒, 鲁立新一脚把金属门板跩倒了。

  “哎呀, 找到了!”他语气平静, 甚至带点朋友之间的惋惜, “医生, 你也算帮过我,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我没办法,我真的……太渴了。”

  说着,他伸出猩红的舌头, 舔了舔起皮的嘴唇。

  后面的病人有学有样, 也舔了舔唇。

  惨白的日光灯映在他们脸上, 唇齿间的阴影被无限放大,看上去简直诡异。

  夏箕奇阵阵发麻,咬着牙把手从伤口处撤了下来,说:“别动我哥,你们——”

  话音没落,鲁立新悍然暴起,向他扑来。

  他绝望地闭起眼睛,身子抖得不成人样。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想象中的凌迟却始终没有到来。

  他这才小心将眼睑拉开一条细缝,眼前的场景让他整个儿惊呆了。

  秦晷径自将折叠甩-棍插-进了鲁立新眉心!

  以面门以为起始,鲁立新整块被劈成两半,大量鲜血喷涌飞溅。

  扑向夏箕奇的病人齐齐顿住,眼眶冒出红光,贪婪地转向鲁立新。

  秦晷迅速撤退,抓起夏箕奇就跑:“走,找出口!”

  荀觉自觉跟上,出来时不忘锁门,还把那根报废的甩-棍插在了门把处。

  夏箕奇大气不敢喘:“哥,你……我……唉!”

  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满心里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感激,恨不得抱住他哥狠狠亲两口。

  秦晷始终淡淡的,说:“有你死的时候。”

  夏箕奇:“?”

  刚刚冒头的感激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哥果然还是他哥,冷血无情,亲表弟都照样下手。

  不过小表弟只迟疑了一瞬,尔后心甘情愿地点头:“嗯,我听你的!”

  荀觉看在眼里,叹为观止。

  过去他对夏箕奇了解不多,只跟着秦晷见过两回,一直觉得这货呆呆的,就是个缺心眼的二百五。

  现在荀觉发现了,夏箕奇不是二百五,是五百,比二百五还傻一倍。

  但由于夏箕奇傻傻依附的人是秦晷,他心里又五味杂陈得很。

  现在的秦晷跟他记忆中相差甚远,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隐瞒”。

  看着这人苍白的脸、仿佛一折就断的腰,荀觉默默叹了口气,把先前胡思乱想的秦家祖宗抛到了脑后。

  就这样吧,哪怕他最后真的疯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他曾经捧在心尖上的爱人独自承担这一切。

  他下意识就把秦晷拉到了身后。

  秦晷侧头看他,眉头微皱,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很快,他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鲁立新他们没那么快追来吧?”夏箕奇喘着粗气问。

  秦晷摇头。

  鲁立新的尸体只有一具,病人却很多,分配不均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新的伤亡。

  如此一来,他们追逐的进度就会放慢。再说,吃都吃饱了,谁还在意夏箕奇那丁点儿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

  秦晷打量着眼前的空间,不时伸手敲一敲墙壁。

  他的脑海里,一张医院平面图缓缓构建起来,他清晰地分辨出每一幢建筑的位置。身后是正门,左侧是诊疗大楼和住院部,右斜方是体检大楼……

  半晌后他得出结论:“空间不对。”

  “又不对?”

  “应该有向外的出口。”

  “这么变态的吗!”

  夏箕奇暗暗咂舌,院长这脑回路简直奇葩,设置两层密室还不够,连出口都隐蔽得看不见。难道不怕哪天火灾,自己匆忙之中反倒迷了路吗!

  “他这是防着邵蕴容。”秦晷说完,走到墙边轻轻敲击了起来。

  要知道,邵蕴容作为一个价值不菲的实验材料,却把继承医院的野心写在脸上,院长断不可能容下她。只是升级实验室的保密性,而没有公然禁锢她,说明院长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整件事看来,院长三观不正,邵蕴容更是离谱。

  那么隐匿在暗处的穿书者呢?他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晷正暗自琢磨着,忽然听见荀觉沉沉一声:“日初。”

  他瞥了荀觉一眼,没说什么,走过去帮忙把墙上那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画像搬开了。

  一道不易察觉的暗门显露出来。

  门上有个小小的红点。

  他伸手轻按,石壁向两旁分开,一道漆黑的通道映入眼前。

  “走吧。”

  荀觉打开手机照明,借着那点微光打头阵钻了进去。

  秦晷和夏箕奇紧随其后。

  通道很窄,只能容纳单人通行。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此处并没打磨过,石壁凹凸不平,入手有砾灰,还有不少涓细水流从顶端淌下。

  地面湿濡泥泞,布满了青苔。

  “小心。”荀觉把手伸给秦晷。

  秦晷犹豫了一下,没接。

  荀觉干脆主动握住他的,五指紧紧扣在一起。

  “荀觉。”秦晷声音喑哑,“你要是真疯了,我可不管。”

  “怎么着,你还想把我送去八仙洞?”

  八仙洞是晋城有名的精神病院,过去他俩没少拿这互怼。

  现在秦晷却说不出话来了。

  荀觉送了他一颗子弹,他可能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荀觉。但每每和荀觉说话,那些美好的回忆又会见缝插针地冒出来,提醒他荀觉这人还是有优点的,以至于他总是不能真情实感地去恨荀觉。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到最后秦晷只能催眠自己,等任务结束吧,结束了就好了。

  于是谁都不再说话,四下里除了偶尔滴落的水声外,寂静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觉的手机电量耗尽。

  他停了下来。

  黑暗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哥,有人!”

  夏箕奇一阵欣喜,张口就要喊。

  谁知嘴巴却被秦晷捂住。

  荀觉伸手摸了摸面前的木门,回头用气声哼道:“胆儿可真肥呀你!”

  夏箕奇唔唔两声,慢半拍反应过来,门外那些还不知是什么东西呢,万一是鲁立新那样的RH-null变异型进化体就糟了。

  三人屏气静默了一会,荀觉反手把秦晷推到后面,低声道:“我来。”

  “你……”秦晷垂眸,声音轻得像云在天上飘,“小心。”

  荀觉应了一声,没再多说,悍然一脚向门踢去。

  紧接着就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锅碗瓢盆尽数招呼到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