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当任务对象变成通关外挂【完结】>第191章 (大胡子导演和他的柔情小助理【克劳恩×维克多】)

  这天夜里, 一声响亮的尖叫将所有人从梦中惊醒。洁西卡匆忙穿上衣服跳下床来。

  门外脚步纷乱,人声嘈杂,手电筒刺目的光束照得人眼花缭乱。

  洁西卡拉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那人将她从头到脚扫一遍, 似是在确认她的身份, 然后回答道:“有人被袭击了,我们正要去帮忙抓刺客呢。”又看她一眼, 提醒道, “听说被袭击的都是女性,你最好不要乱跑。”说完, 他便把胳膊从洁西卡手里抽出来, 一溜烟儿跑远了。

  洁西卡愣了一秒, 突然福至心灵,赶忙提起裙子追着那人跑了过去。现在这个档口,每出现一个剧情都很可能别有用心, 她可不能缺席。

  搜索刺客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他们手里拿着木棒、笤帚、擀面杖等制式不一、功能各异的道具“武器”, 面色有的兴奋, 有的凝重,还有的明显没搞清状况,睡眼惺忪的跟在大部队后面,衣衫不整, 脚步凌乱。

  洁西卡混迹在人群之中, 梅花多长时间便发现了同样藏在队伍里东张西望的房客小伙伴们——瑞秋,理查德,凯利,玛蒂尔达……玛蒂尔达还穿着自己的那身墨绿色丝绒长裙,一头火红色卷发在灯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偏生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看起来……

  “怎么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洁西卡挤过去凑到玛蒂尔达身边悄声问道,同时还拿眼神瞟着旁边对比起来明显容光焕发的凯利,话中的揶揄调侃之意不言而喻。

  凯利无所谓地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一皱眉,抬手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离得近了洁西卡这才看到,凯利哪里是滋补有道,那两只秋波迭起的狐媚眼中红血丝都快要溢出来了,显然也是熬得艰辛,若不是脸上粉扑得够厚,估计能直接出去把活人吓死,把死鬼吓活。

  洁西卡心中惊讶,还不忘了小声说话,道:“你俩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被折腾成这样?”

  玛蒂尔达自然是不爱说话的,她现在只想睡觉,于是凯利接过了话茬,好心给洁西卡解惑道:“还不是因为明天的宴会,”凯利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但他毕竟是变装女王出身,卖弄性感几乎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反应,在他的修饰下,原本粗嘎难听的声音也变得极具挑逗意味,惹得周围不少人扭头看他,眼中隐约带着好奇和探究。

  凯利不以为意,自顾自说下去,“你们也知道我身份低微,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匠,若不是明天的宴会缺少一个开场的舞女,而我那点浅薄的舞蹈功底又恰好得到了管家大人的赏识,那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进入庄园的内圈,更别提接触到那些非富即贵的大人们了。所以为了明天能够顺利交差领赏,也为了以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一些,我只好不分昼夜地练习了。”

  洁西卡听完点了点头,心想,有理有据,情有可原。继而又转头看向玛蒂尔达,挑了挑眉,无声提醒:该你了。

  玛蒂尔达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观众。”

  洁西卡狐疑地来回看着两个人,突然想到什么,看着玛蒂尔达惊讶道:“你该不会也?!”

  玛蒂尔达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是的,我现在是庄园明晚宴会临时征调的乐师。”

  洁西卡没怀疑两人话中的可信度,她看看男扮女装的舞女凯利,又看看老神在在的玛蒂尔达,表情不禁有些微妙,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酸味:“真羡慕你们,幸运女神什么时候才能也眷顾一下我呢。”

  凯利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联想到洁西卡和格洛丽亚之间宛如天堑的阶级鸿沟,不由得心生几分同情,但说出来的话却能把洁西卡给气死。

  他挽着玛蒂尔达的胳膊,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哎呀,有什么好羡慕的呢,不过是住得近了些罢了,天天见面,人家都要嫌我烦了。倒不如像你和格洛丽亚一样,虽然离得远些,但感情却越发深厚,每次见面都像是一次为爱冒险,又刺激又浪漫。”

  看凯利双手捧心,嘴角微扬,一幅神往的模样,洁西卡一时竟分辨不出他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心,不由得表情复杂。

  她觉得再听他说下去自己可能会受内伤,于是赶紧打断他,借口寻找其他房客赶紧溜走了。

  凯利眼中藏着笑意,目送着洁西卡远去,手上却将玛蒂尔达的更拽紧了些。

  他可是记得节目之初就是洁西卡最先获得了他家玛蒂尔达的好感,而且他俩确定了关系之后,玛蒂尔达还时不时地提起来洁西卡,言语间多有赞赏,这让心思敏感且小气善妒的凯利不得不对洁西卡升起防备之心——毕竟玛蒂尔达和他不同,他的异性恋纯度百分之百,但玛蒂尔达的并不是。

  远离了虐狗的两人,洁西卡自在了不少。

  她朝四周看了看,眼睛不由自主瞪大了。就在她与凯利、玛蒂尔达闲聊的时候,队伍已经行进到了庄园的中心,脚下便是熟悉的平滑石板,那日艾伦在火中“慷慨赴死”的情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难道今天又有人要被烧死?”想到这种可能,她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停!”

  前方传来一声号令,浩浩荡荡的队伍随即止步。站在后排的人虽然也跟着停了下来,但对于当前状况依旧是一头雾水,于是便踮起了脚尖努力伸长脖子向前方眺望,看上去颇像一排排在洞口望风的土拨鼠。

  洁西卡正想加入土拨鼠们的行列,刚才发号施令的那人又出声了,他这回站在了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只扩音器:“诸位,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将大家聚集在这里,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这话一出,众人一愣,有反应快的当下变了神色,但更多的还是被蒙在鼓里,一脸迷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看见大批黑袍执法者涌入广场将人群团团围住,他们才觉出了不对劲,顿时,质问声,议论声,咒骂声,吵吵嚷嚷地汇聚在一起,不甚团结地欲向高台上的人要个说法。

  洁西卡心中不安,下意识想向凯利他们重新靠拢,执法者们正巧沉默着穿插进来,将人群分割成了好几部分。凯利两人恰好被划在另一个方阵,此时只能隔着人海遥遥相望。

  与气势威严的执法者队伍近距离接触,吵闹的人群一下子泻了底气,抗议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归于无声。

  高台上那人满意了,这才进入正题:“三天前,庄园中混进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他精于伪装,心狠手辣,白天扮作普通员工四处游荡、勘察地形、寻找猎物,夜晚便闻风出动、肆意行凶,现已有三人惨遭他的杀害。也是怪我们监察不利,才让他隐藏了这么久,可怜那些如花朵一般年轻的生命……”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抬手抹了抹眼角,仿佛对没能及早发现歹徒的存在而感到自责,接着,他声音提高,慷慨激昂道,“现在歹徒终于露出了马脚,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将歹徒绳之以法,用他的鲜血来告慰那些无辜惨死的女孩们的在天之灵!”

  他环视众人,声音沉下来:“如今庄园半数以上仆役都在这里,所以我需要你们最少三人一组,互相指证对方的身份,并如实自述包括今天在内的前四个晚上你们都在哪里,在做什么,以及有谁能够证明。事关庄园全体人员安危,希望大家主动配合我们的调查,若有编造谎言企图混淆视听,为我们的排查工作增加难度的,别怪我们不留情面,一律按照歹徒的同伙来严肃处理!”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尽快找到证人来证明你们的清白。”

  话音落,人群骚动起来,左顾右盼寻找亲友的,推推搡搡准备挤进其他方阵的,甚至还有病急乱投医随便拉着身边人对口供的,整个场面热闹得紧。

  洁西卡有些发愁,她的两个邻居前不久刚刚辞职,此时恰好不在这里,单单证明身份的话倒是可以和凯利、玛蒂尔达合作,但却没有办法来证明自己前四个晚上没有外出。她皱皱眉,心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节目组总不会安排一步死棋在这里,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选手淘汰了,观众想必也不会买账。想到这儿,洁西卡心中稍安,踮着脚找到凯利两人的位置,双手并用划开人群努力朝对方挤过去。

  正当她在人海中奋力穿梭的时候,一人悄无声息靠近,在她肩上拍了一把:“嘿,帮个忙吧。”

  洁西卡吓了一跳,慌忙扭头,见身后的人是詹姆士,瞪大的眼睛才渐渐恢复了原状。她不满地翻他一个白眼,低声抱怨道:“你怎么鬼鬼祟祟的,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自己被歹徒盯上了呢。”

  詹姆士眼神闪了闪,随即笑道:“抱歉,我也是迫不得已。一会儿能不能做我的时间证人?”

  洁西卡看他一眼,心中了然,当下笑道:“当然没问题,我们是一伙儿的嘛!”她本意是指两人都是房客,但詹姆士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大盛,对洁西卡的态度也不由得更加亲近了起来。

  洁西卡和詹姆士两人穿过黑袍执法队的人肉防线去找凯利和玛蒂尔达,四人对了对口风,都觉得没什么问题了,玛蒂尔达突然看着詹姆士问了句:“你现在还在后院厨房劈柴吗?”

  詹姆士心中一凛,回答便慢了一瞬,“哦,是的,是这样的。”好在其他三人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玛蒂尔达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放下心来,暗自笑自己真是沉不住气,可能天生就不是干坏事的料吧。

  五分钟时限一到,台上男人便出言令众人停止交流,按照自愿原则依次上前自述清白。

  众人犹豫着不肯第一个上去,男人等得不耐烦,威胁道:“若是没人愿意自证的话,那我便当你们是在故意包庇凶犯了!”说着他朝旁边人使了个眼色,黑袍的执法队立刻向内缩了一圈,似乎只要男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将所有人悉数拿下。

  人们见状顿时慌了,争先恐后出列,生怕动作慢了会被当成歹徒的同党给送上刑架。

  当然还有一些人仍旧心存疑虑,不过在看到那些先前打头出列的人们互证完身份之后并没有受到过多诘问,而是被安置在了另一边,执法队站在他们左右似成保护之势的情形时,他们顿时打消了继续观望的念头,果断加入进坦白从宽的大流。

  洁西卡自觉四人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于是便拉着队友也排进了队伍里。

  再有两组就轮到他们了,洁西卡突然有些紧张,忙招呼队友将说辞再对了一遍。

  詹姆士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应付着洁西卡的盘问,一边不露痕迹地看了瑞秋一眼——她跟林赛、安德鲁、艾米一组,早已经通过了执法队的盘查,此时就站在对面的那个新成型的方阵里。瑞秋也看到了詹姆士,两人隔空交换了个只有彼此才懂得眼神便错开了视线。

  詹姆士不动神色,心中唯一的顾虑却是悄然放下了。回头又看到紧张得不自觉跺脚的洁西卡,一缕歉疚从詹姆士眸底划过,随即又消散无迹。

  “下一组。”台上的男子站了一晚上,却不见丝毫疲态,他将手边这一组人送走,如炬目光径直看向了洁西卡等人。

  洁西卡登时便觉气息一滞,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腹稿也有些模糊了起来。她脑中忽然生出个念头——“来者不善!”

  箭在弦上,洁西卡即使心里打鼓,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深吸口气,保持镇定,领着小伙伴们走上前去。

  男人将四人打量了一遍,淡淡道:“谁先来?”

  洁西卡悄悄将为了壮胆吸得那口气吐掉,微笑应道:“我。”她将先前约定的说词不紧不慢地念完,然后看向了原定该接档自述的玛蒂尔达。玛蒂尔达刚准备开口,男人突然指着詹姆士道:“你说。”

  步调被打乱,四人微微一怔。但好在各自的台词都是编好又记熟了的,彼此之间没有太明显的时间因果,谁先谁后都无所谓。于是詹姆士很快恢复镇定,不慌不忙地说了词儿,重又看向玛蒂尔达。

  这次男人没有再捣乱,玛蒂尔达和凯利也顺利表明了身份立场。

  依照之前几组的模式,现在男人应该挥手让他们通过了,但是男人却没有动作,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洁西卡莫名,问道:“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男人摇头,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故弄玄虚的模样,道:“没有别的什么要说的了吗?”

  洁西卡心中一惊,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遗漏了什么,“难道他们手里掌握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证据?还是前面的人说了什么跟我们有关的事?”洁西卡神色变换不停。

  “我们不知道您到底在说什么。该说的我们都已经如实交代了。”洁西卡试探着道。

  男人摆手,“不,不,美丽的女士,你们中间有不止一个人在撒谎,我看得出来。你们最好还是再好好想一想,因为我的耐心可不多了。”他若有所指地依次将四人看过去,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活像两台扫描仪,被他盯着的时候,仿佛藏得再好的小心思都会无所遁形。洁西卡几人莫名心虚,或低头或扭头,避免跟他对视。

  詹姆士心中的震动要更大,他身上本来就藏着秘密,此时被拦住,对方还一脸“我知道你们的秘密”的的一模样,他更是紧张得不行,手掌心都出了汗,只能不停地在裤子上蹭着。

  凯利就站在他的旁边,察觉到他的动作略有些嫌弃,悄没声地挪进玛蒂尔达怀里,离詹姆士远了一点儿。

  男人见没人说话,心中郁郁,但剧情还得继续推动,他只得继续诱导道:“可能你们忘了,那我来提醒一下吧。某天白天,花园,人迹罕至处。”

  这是几个十分稀松平常的词,本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但若是心里有鬼的人听到了,分分钟便会自行脑补一出大戏。看过了剧本的男人胸有成竹,说完了这话便抱起膀子优哉游哉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洁西卡心脏一紧,猛地抬起头来。她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两天前,人迹罕至的花园深处,一道声音冷冷地吩咐:“这是你赎罪的机会,别犯傻。”

  难道……那个神秘人就是他?!

  不,不会是他!若他真是幕后之人,见到自己这个目击证人,帮忙遮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当众提起?

  还是说,他当时也在那里,并且还正巧看到了她匆匆逃离?

  洁西卡脑中思绪万千,越想越觉得男人那话是在内涵自己,但她又难免抱着一丝侥幸,赌男人不知实情,只是在诈他们,于是便咬紧了牙关双脚牢牢钉在地上,腰板也直直挺起,摆出一副理直气壮光明磊落的气势来跟男人对峙。

  男人表面一派云淡风轻,心中却在抱怨洁西卡的不按套路出牌。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边的人群都有些不耐烦,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男人耐心告罄,冲一人使了个眼色,心道:“别怪我心狠,实在是你太不上道了。咱这剧情可不能在这儿卡死啊。”同时迈步朝洁西卡几人走去,准备强行送这几人去走剧情。

  洁西卡见男人面色阴沉地走过来,心道不好,刚准备认下两天前出现在花园里的认识自己,不料身边有人更快她一步。

  詹姆士:“是我做的。人是我‘杀’的,与他们无关。”

  一语出,四座皆惊。

  洁西卡眼珠子瞪得老大,嵌在她那张黑珍珠一样俏丽熟美的脸上,黑白分明。她看着詹姆士,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凯利却心生恍然——难怪詹姆士从刚才便一直紧张得要死,原来是做贼心虚。

  他眼珠子一转,“哎呀”一声朝玛蒂尔达怀里倒去,一副受到惊吓晕死过去的娇弱模样。

  玛蒂尔达忙伸手扶住,低头却看见本应该昏过去的人整睁着只眼睛使劲儿冲她使眼色,怕她不理解,搭在她腰上的手还配合着狠狠掐了一把。

  玛蒂尔达突然想把怀里这人扔到地上去。

  詹姆士突然自.爆身份显然出乎男人意料,他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心想:剧本上好像不是这么安排的。不过事已至此,唯有继续演下去。

  他冷笑一声,早有预料似的道:“果然是你!哼,把他押进地牢严加看管,明日宴会之后再当众审判!”接着一挥手,两名黑袍人出现将詹姆士双臂向后一缚,便要将人带走。

  人群中一人忍不住出声:“不要!”

  男人循着声音去找时却没能发现说话之人,凡他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都站得老老实实,脸上带着劫后余生似的复杂表情。

  男人皱了皱眉,只当是幻听,并未追究。

  黑袍执法队员便继续拉着詹姆士离开。

  詹姆士看了伙伴们一眼,又悄悄去看不远处的瑞秋——她被艾米捂着嘴紧紧抱住,眉头皱成一团,眼中隐含泪水——他被那两道泪光刺痛,鼻子也不由得泛酸,张了张嘴,无声地说道:“抱歉。”然后便随着黑袍人一同离开了。

  在经过洁西卡的时候他突然顿了顿,低声说了句“我只杀了两个”,然后不顾洁西卡见鬼似的惊骇表情接续朝前走去。

  洁西卡还在琢磨詹姆士那句话的深层含义,不妨身后一人突然伸手推了她一把,道:“赶紧往前走,耽误多少时间了?!”却是后面排着的人不耐烦了。

  她刚逃过一劫,无心与人攀扯,顺势便抬脚要走,却不知衣服上的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丁零当啷一阵脆响,然后又咕噜噜地一气儿滚到了男人脚边。

  这突发状况再度引发一阵难言的沉默。

  男人看着脚边的东西神色莫名,细看之下似乎还有几分懊恼。而洁西卡在看到那玩意儿露出正面的时候便是浑身一震,心中小人尖叫着直撞墙:完了完了,天要亡我!

  两人不经意间一对视,俱是一震:她/他怎么这幅表情?

  男人脑子转得极快,索性顺势而为。他将那东西弯腰捡起,看了一眼,然后神色剧变:“吸血鬼徽章!你是吸血鬼?!”他大惊失色,指着洁西卡道,“快!把它抓住,别让它跑了!”

  旁边黑袍人听令行事,也不怕吸血鬼会不会暴起伤人,一窝蜂地扑向洁西卡,将人层层包围。周围的人群倒是很敬业地慌乱了一阵,口中念叨着“吸血鬼,竟然是吸血鬼,好恐怖啊”,却依旧原地站着,不见丝毫躲避。

  洁西卡一脸懵,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要被执法队押着步了詹姆士的后尘,玛蒂尔达一皱眉,刚想帮洁西卡说句话,“晕着”的凯利又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把,暗示她别管闲事,她一迟疑,洁西卡便被众黑袍簇拥着离开了。

  男人将那徽章捏在手里,不着痕迹地抬头看了隐藏着摄像机的地方一眼,那双看起来颇显阴狠的三白眼中此时满满的都是忧愁:一晚上抓了两个房客,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崩了剧情呢……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去瞪刚才推了洁西卡一把的那人,转头想到群演之所以动手完全是出于他先前的示意,这下子不由得更加忧伤了。但生活还要继续,演戏也不能停息,他只好强打起精神来将剩下的场演完。至于这出越演越偏离剧本的闹剧最后该怎么收场,那是明天才需要考虑的事,他这个角色指不定都活不到明天,就不白费力气去操这个心了。

  广场之上灯火摇曳,人头攒动,身份核验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剩余人群缓缓向前挪动脚步,神色之间却不见了方才的惶恐,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明日宴会的期待和好奇。而那三名枉死的无辜女佣“尸骨”还未寒透,却已被人遗忘在了脑后。

  夜里难得无风,广场外围某角树影却隐约一晃,随即又没了动静。男人随意看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他打了个呵欠,只盼着面前这队伍能走得再快些。

  庄园内院深处有一座修葺得仿佛宫殿一般的院落,这院子与外间灰白阴暗的建筑主调格格不入,红墙金拱琉璃瓦,奇花异草满树芳菲,透露着勃勃的生机,以及大把不加遮掩的奢华气息。这里便是庄园主人的住处。

  夏昶典从那张规格大得吓人的雕花床上醒来的时候,没忍住又一次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按着身下柔软的鹅绒褥子坐起身来,悠悠长叹出一口气,半真半假地念叨:“这才是小说主角该过的日子啊!”

  钱尔白轻笑一声,扬手将厚重的暗红天鹅绒窗帘向两边拉开,金色的阳光如水般倾泻而出,瞬间便挤满了整间屋子。在这金光万丈之中,高大俊美的男人舒展双臂,轻薄的衣衫隐约可见肉.体的轮廓,那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圣洁伟岸,高不可攀,仿佛画中的神子。

  夏昶典眯起了眼,喉结滚动。比起远远地膜拜,他更想将神子扯落尘埃,缠着对方共坠欲.海情渊。

  钱尔白转过身,踏着光芒朝床上斜倚着的夏昶典走过去。

  今天是庄园里举办夜宴的日子,作为庄园主人,他二人自然要盛装出席。而柏拉图大陆中世纪时期的男性贵族们,在衣着的审美上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钱尔白此时身上穿着的便是夜宴礼服的内搭三件套——宽松的丝质白衬衣,紧身的白色束腿裤,加深棕色尖头中筒高跟皮靴。待傍晚戴上烫成几束弹簧卷的金色假发,再画一个中世纪贵族最推崇的雪肤妆,远远看去便更像是一位华丽高挑的女士了。

  不过再如何滑稽那也是傍晚的事了,现在的夏昶典却是无暇去嘲笑对方的。

  随着钱尔白长腿摆动,离着夏昶典越来越近,这身装扮近距离观赏的好处倒是越发显现了出来。看着这个从内到外都独属于自己的男人,他纵是假作漫不经心地拿视线扫过那副日光笼罩下的宽肩窄腰长腿翘臀,或是背着光处于阴影中又不甘寂寞暗自突出着存在感不容小觑而他又最是知道其厉害的某处,目光加深的同时不由得也面红耳赤,赶紧转过了头去。

  钱尔白见状微勾起了唇,那点不自在被很好的掩饰起来。他不慌不忙地越过夏昶典,走到衣架跟前取下外套穿好,然后将另一套扬手一抛,刚好兜头撒了夏昶典一身,“你也该起了,要我伺候你吗?”

  夏昶典从衣服堆里钻出来,有些嫌弃翻了翻,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穿上了,口中还嘀嘀咕咕:“昨天还抱着人家叫小甜甜,今天就对人家凶巴巴,这过了门的媳妇果然就没什么稀罕了。”

  钱尔白失笑,赶紧澄清:“这怎么说的,你要是需要我伺候了我肯定有求必应啊。”他看夏昶典,态度真诚,“你用吗?”

  夏昶典倒是不好意思了,摇摇头示意自己来。

  其实平时也不是没累得很了凭着他哥帮忙给穿上衣服的时候,但这会儿这么光明正大地提出来了倒像是什么似的,怎么想怎么透着股暧昧劲儿。夏昶典就害羞了,甚至连脱衣服要背转身去,还小孩子似的举着被子遮遮掩掩。

  钱尔白看得有趣,也不打断他,就那么一边懒洋洋系着扣子,一边看完了全程。

  今天俩人起的实在是有点晚,换好衣服下了楼,餐厅里已经换下凉透的早餐,又端来了热腾腾的午餐。

  午餐是由特意请来的对于中世纪贵族餐饮文化颇有研究的主厨先生准备的,精心烹饪的菜品各个色香味俱全,让人看了便食指大动,贵族夫夫端坐于美食之前,面不改色,矜持地捏着银质的刀叉对每样都浅尝辄止,然后便放下餐具,默契地净手起身离席。周围侍候的仆人们低着头默不作声,同时又手脚极其麻利地将餐桌打扫干净。

  终于,摄影机拍完了需要的素材,根本没吃饱的贵族夫夫俩又携手走了回来。

  离桌子最近的一名仆役见了两人嘿嘿一笑,干脆坐在桌子边,主人家似的吆喝道:“安德烈主厨,快把菜都端上来吧,我们闻了一早上香味,早就馋了!来来,老大,赶紧坐!JJ,去厨房帮着端菜去!”他将头上的兜帽往后一抹,露出一颗闪闪发亮的大光头,一双眼睛笑得眯起,两排白牙光彩夺目。

  夏昶典忍俊不禁,却还惦记着人设温文尔雅地低眸浅笑。钱尔白拉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另一手拉开椅子安置他坐下,随后才跟副导演搭话,询问得都是今晚重头戏的布置。

  节目即将步入尾声了,最后这个小高潮一定要打响。

  夏昶典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身边男人跟下属们的讨论,手里的叉子忙个不停,不光自己吃,也喂自己的男人。

  他偷眼看钱尔白认真的侧脸,心中偷笑,他哥这么专注工作,能分心来准确无误地接住叉子估计都是靠着俩人平时养出来的默契,估计都没注意自己喂他的是什么吧。

  “一点儿都不会照顾自己。”夏昶典努了努嘴,接着又忍不住露出个甜蜜又得意的笑。

  这边一群人吃的兴高采烈,那边牢房里关着的两个人却画面凄凉。

  洁西卡半跪在地上,身前身后都是干枯扎肉的稻草,她头发乱糟糟披散着,脸上抹着东一片西一片的脏污,看起来不像个囚犯,更像是个从烟囱里钻出来的乞丐。

  她看不远处的女人,道:“可以了吧?”

  那女人拧着眉思索了半天,摇头:“总觉得还是欠缺点什么……我不允许我的手下有不完美的作品!”她捏着只眼线趣÷阁隔空指点,“你的神情再沮丧一点,眼神再忧郁一点。无助,绝望,崩溃,这才是一个生死难料的囚犯的心理,你总这么一副阳光向上的样子怎么行。”

  洁西卡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假装没听到。

  在“女牢”不远处便是正关着詹姆士的“男牢”。作为“吸血鬼”头号嫌犯,詹姆士的待遇就要比洁西卡差上许多了——阴暗潮湿的环境,逼仄压抑的空间,满墙生锈的刑具,粗重冰冷的锁链……詹姆士低垂着头,手脚被绑缚着,单薄的衣衫上浸染着斑驳血迹,看起来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拍下了詹姆士的惨状,摄像师将机器收起来,候在一边的工作人员连忙将棉服披在詹姆士身上,另外还送上了一杯热茶供他暖暖手。毕竟秋夜里气温并不高,而这间货真价实的地牢里则更是冰寒刺骨。

  詹姆士谢过工作人员,裹着棉服坐在干草堆上喝茶,他眉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神情却有些放松。

  他知道自己快要杀青了。

  从进入这座庄园起,表演就开始了,没有剧本,只有零星似是而非的提示。想要把自己的戏份演好,能靠的只有自己的想象力,或许还有几分运气。而他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

  无意中揭下NPC背后的补丁使他的剧情就此拐了个大弯——随意改换身份,提前知晓剧情发展,怎么看都像是抓了一手稳赢的好牌啊,没想过却会是这样的结局。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很合理。

  詹姆士把脸埋在氤氲的热气里,借着饮茶的功夫长长地叹了口气。“世上自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必然会相对的失去什么,不然哪里还会有公平呢?”他心想:只希望节目结束后节目组能为他安排一次心理疏导——在刚知道自己无意中竟“害死”了那些人时,他的内心着实是受了不小的冲击。况且他下线的方式恐怕只会比被“烧死”的艾伦要更惨烈,毕竟他现在可是吸血鬼的代言人啊。

  “牢房”中的凄风苦雨并没能影响到庄园筹办夜宴的进度,庄园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兴致勃勃,全身心地为今晚这场盛大空前的宴会做着准备——除了格洛丽亚。

  得益于所扮演角色的身份,格洛丽亚比其他房客们知道的稍多一点,无论是今晚的宴无好宴,还是被当嫌疑人关进牢里的伙伴们的下场。

  女仆们服侍着格洛丽亚穿好晚宴的礼服,只留下一个负责梳头的,其他人低着头鱼贯退下。

  格洛丽亚被扶着坐在妆镜前,尽管她内心对于洁西卡的处境感到焦躁不安,映在镜子中的脸却依然面无表情,只在身后侍女拿着两枚珍珠耳环询问她的意见时才矜持地微微颔首,充分显露了一名贵族小姐应有的涵养与风度。

  而直到所有的装扮全部结束,侍女也默默退下后,一直站在墙角的礼仪老师才一点头,神情刻薄地留下句“勉强合格,继续保持”,接着收起教鞭退步出门,将卧房完全留给了她这个尊贵非凡的贵族小姐。

  格洛丽亚轻声松了口气,愁容一点点爬上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庞。这时,一阵微弱的振翅声在头顶响起,格洛丽亚突然眼中一亮,心中有了计较:似乎也只能这样了……但愿她的叔叔对她这个侄女还有几分真感情吧。

  晚宴如期开席,十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陆续驶入庄园,接着车门打开,一个个现实中只闻其名难见其人的名流巨贾、财阀大鳄们从上面下来,谈笑着走进了宴会厅。

  看着眼前这一幕,尽管对自家老板的身家早有所知,但仍难免感觉震撼的管家先生险些要保持不住脸上的微笑了,尤其在被其中一名大佬当成迎宾门童随手给塞了一张一百刀的小费时,管家先生的表情是真的裂开了。“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妈妈,我不想努力了!”

  客人们都入庄随俗地作中世纪贵族打扮,其中正巧有王族的后裔,此时便扮作了王公,对此他表示:能够在节目中出演自己的祖先,这感觉很新颖。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宴会都是用来增进人际交往的工具,因此,尽管庄园的主人一直迟迟未曾出现,来参加宴会的客人们都已经泰然自若地走动起来了。

  再有,宴会现场的服务人员们可是来自时常参办类似宴会的专业公司,自然不会出现招待不周或其他任何有失主人家颜面的状况。而不论是客人们自带的保镖,还是庄园主人安排的安保,此时都兢兢业业地巡视在会场的内外围,与宴人员的安全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

  也因此,庄园的主人们便心安理得地允许他们被一些突发的小状况绊住了脚,而没有准时出现在宴会上。

  钱尔白神情冷淡地看着站在他面前两步距离处的格洛丽亚,语气平板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格洛丽亚刚发现亚当和埃里克是她现在的“叔叔们”,神情还带着惊讶,听到对面冷冰冰的问话才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己打了一路的腹稿说了出来,如果忽略她在唤夏昶典为“叔叔”时脸上似有若无的尴尬,她的这一番表演可以称得上是灵机应变了。

  夏昶典安安静静地站在钱尔白身边做一个高贵冷艳的花瓶,他并没有觉得当格洛丽亚的叔叔是占了便宜,毕竟以他的真实年龄来算的话,当她的太爷爷也足够了。

  钱尔白自然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何况他这一世的年纪也勉强能给人当个小叔叔,所以在场的几人了,也只有格洛丽亚一人觉得不自在。

  不过这并不是她卡着宴会开始前十分钟的时候来堵她叔叔的路,并算计让她叔叔们无意中听到她养的玄凤鹦鹉“正巧”在学舌她与洁西卡深夜里互诉衷肠这一幕的目的。

  她的目的自然是牺牲自己,抖出她和洁西卡的私情,并借鹦鹉之言营造出事发当晚洁西卡与她在一起的假象,好为洁西卡洗清杀人凶手同伙的嫌疑。

  这一招可谓是拆东墙补西墙,真说不上是好是坏,一个不慎,洁西卡不光凶犯的罪名没摆脱,还很可能会因引诱贵族小姐而被暴怒的庄园主人果断灭口。所以,考虑到这一点的格洛丽亚只得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痴心又偏执的情种,着重描绘自己对洁西卡的情根深种,百死不悔,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人鱼一样,仿佛失去了爱人下一秒就要变成泡沫破碎消亡一样。

  而这最后一搏究竟能否奏效,最终还是取决于她这个侄女在庄园主人心目中的分量,不得不说,这其中赌的成分还是占大多数。

  格洛丽亚说完了她和洁西卡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便低着头不知声了。

  虽说现在应该是关系到她俩戏份是否提前杀青的关键时刻,但钱尔白和夏昶典两人毕竟是她认识的人,而且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一块儿生活过两个月,当着熟人的面大宣特宣她和洁西卡爱得多么深沉,多么忘我什么的,就像是在故意撒狗粮似的,真的叫人有些难为情。

  不过对于格洛丽亚所在意的事情,钱尔白两人倒并没有什么太特殊的感觉,毕竟说起撒狗粮,没有人比他们更擅长了。再者说,这可是中世纪,整个柏拉图大陆历史上最荒诞不经的时期。

  于是,听完了故事的庄园主人夫夫俩便显而易见地软化了态度,不仅原谅了格洛丽亚带鸟拦路耽误了他们在宴会上露面的失礼之罪,并命人扶她回去平复心情并补妆,更是将故事里的另一个女主角——洁西卡,给从牢里放了出来,还吩咐仆人备好热汤饭菜好生伺候。

  对于如此善变的庄园主人,下属的仆人侍从们却没一个心存怀疑,反而是一脸的赞同加感动,连连感叹“爱神保佑”。

  钱尔白揽着夏昶典继续朝宴会厅走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而这件困扰了格洛丽亚很久的事就这样被解决了,轻轻松松,简简单单,对此两人都没感觉有任何不对——爱情罢了,爱情有什么错呢,毕竟这里可是崇尚爱情的柏拉图大陆啊。当然,异性之恋并不算在爱情的范畴。

  庄园主人的出现再次引起了一小片轰动。

  看着台上携手并肩的钱尔白和夏昶典,其他房客们隐隐生出一种不爽:都是来参加节目的,怎么他们是得埋头干活的底层员工,而人家俩却是被人伺候的贵族老爷?真是同人不同命!

  腹诽归腹诽,角色还得演好。

  宴会正式开始,凯利扮作舞女与其他专业舞蹈演员共同献上了开场舞,当然,作为节目组嘉宾的福利,他站在了C位。而他强劲的唱跳实力以及抢眼的舞台表现能力也成功吸引了在场一位影娱圈大佬的注意,在表演结束之后便派遣工作助理前去与其接触,看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凯利似乎签约有望。

  宴会进行到高潮,钱尔白举起银勺子敲了敲碧透的水晶酒杯,尽管声音并不大,但一直关注着庄园主人动向的各方来宾却都纷纷安静下来,停下动作看向台上。

  钱尔白道:“诸位能够拨冗来参加鄙人的生辰宴会,我真是不胜感激。今日是三喜临门,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与爱人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片刻,待众人上道地纷纷送上祝福之后才公布了第三件喜事,道,“这第三件事,同时也是一个不情之请。”他向台下一招手,笑容和蔼地道,“来。”

  接着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孩便被女仆们簇拥着走上了台,待两人转过身来,房客们又是一惊——格洛丽亚和洁西卡?!洁西卡不是在牢里吗,怎么会在这儿?亚当这是要干什么?!

  亚当很快便为他们解了惑:“这是我的侄女格洛丽亚。今天还是她找到了至死不渝的爱情的日子,而她的身旁便是她决定要相伴一生的爱人,洁西卡。”

  他将格洛丽亚和洁西卡推到台前,道:“人的一生那么短暂,能够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是一件多么幸福又幸运的事。而在这一天,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我觉得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所以,我决定就在今天,借这个场合为她们举办订婚仪式,邀请诸位共同见证这个神圣的时刻,同时还望诸位不吝祝福。”

  话音落,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各自捧着花束和戒指盒走过来,场内也响起了浪漫的音乐。

  剧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论是节目组还是房客们,谁都是一头雾水,唯有被请来参加晚宴的客人们因为不知内情,还以为是一早安排好的惊喜,纷纷露出真挚的笑容,抚掌祝贺。

  格洛丽亚和洁西卡此时骑虎难下,只好就势往下演,直到彼此交换了戒指,被钱尔白夫夫领着在宾客中穿梭寒暄,事件的两名女主角才如梦初醒半反应过来,她们竟然就这样被订婚了。

  两人相视苦笑,一时间竟不知究竟是喜悦更多一点,还是惆怅更多一点了。

  不过她们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了。就在庄园主人为庆祝侄女订婚要与整个庄园所有平民同乐,并宣布酒水不限量供应之后不久,会场外围突然乱了。有人握着喉咙神情痛苦地倒地,而站在他附近的男人却似被吓到了一样,飞快扔掉酒杯,惊慌失措地尖叫着“杀人啦,杀人啦”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被男人的情绪影响,宾客们顿时像受惊了的野牛群一样四散奔逃开来,喊的喊,叫的叫,整个宴会场都乱成了一锅粥。

  应邀前来的商界大佬们莫名其妙,一边由保镖们护着往出撤,一边疑惑地看向此间的主人。钱尔白牢牢护着夏昶典,面上依旧一派从容。众人见状顿时便放下心来,从善如流地跟着庄园的安保退入了较为安全的内院。

  钱尔白和夏昶典也被保镖护在中间,不紧不慢地退出中间的混乱地带,突然,一声娇叱横空响起,紧接着一到娇小的黑影便向被保镖重重包围的钱尔白两人冲了过来。然后,毫不意外,她被最前面的保镖毫不费力地推倒在地。

  钱尔白看了地上要被气哭的瑞秋一眼,淡淡道:“抓起来。”

  骚乱没费什么力气便被平息了,引起骚乱的主谋与帮凶排排站在台下,从左到右分别是安德鲁,林赛,瑞秋,艾米和杰瑞德杨。

  “嫌犯们”没有丝毫挣扎,直接将他们的“作案”动机与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这是一个底层民众为反抗阶级压迫与性向专.制而进行的一次失败但伟大的起.义尝试。

  安德鲁扮演的是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角色,一方面他是吸血鬼猎人家族的成员,猎杀与世不容的吸血鬼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但另一方面,他却有一个吸血鬼恋人。家族与爱人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是他的矛盾点,庄园内森严的等级制度便如整个社会的缩影,重重压迫,层层禁制,逼得他难以喘息,而艾伦和梅死亡,詹姆士被抓,家族又以林赛的生命威胁他尽快将功折罪,种种因素点燃了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在这里,吸血鬼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它象征着一切被俗世排斥的、丑化的、无辜的事物及群体,比如异性恋。

  而安德鲁被派往庄园的目的便是清扫这些藏匿在此的异端,长钉和药粉便是他的家族为他准备的武器,而药粉这次也被用在了宴会上。安德鲁原计划是要杀掉那些贵族的,但是他的角色身份地位,权限不足以接近贵族引用的酒水,所以也只能够“杀死”一些外围的小财主了。

  其他人的身份没有安德鲁这么曲折,林赛是安德鲁的吸血鬼恋人,一切行动自然步调一致;瑞秋因为詹姆士被定罪为吸血鬼,终究难逃一死,故而孤注一掷决议刺杀庄园主人——虽然在揭晓庄园主人的身份后众人有些意外,但计划已经定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执行。艾米和杰瑞德杨则是自知不会成为最终赢家,为了最后疯狂一次,也是为了成全朋友义气,想也没想便加入了。换句话说,这几人在开始实行计划之时根本就没想过能够成功。

  对于几人的处置,钱尔白直接交给了管家决定,于是管家在宴会后第二天召集庄园全体成员对五人进行审判,同时也是像往常一样的杀鸡儆猴。最终,五人均被判处绞刑,同被判处绞刑的还有被关在牢里的詹姆士。而行刑的时间便是当天下午。

  这时,每个房客都收到了小黑屋谈话的通知,于是,所有人都知道,结束的时间到了。

  【洁西卡】

  洁西卡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头:“如果问我这一个月最深的感受是什么,那么我想说,F***黑暗的中世纪!F***!哔——”

  “对不起,重来一次。”洁西卡重新坐回到镜头前,微微一笑,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摄像师黑着脸盖住了镜头,洁西卡狡辩道:“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想给你们看我手上的订婚戒指,真的,我没有骗你……”

  【格洛丽亚】

  格洛丽亚.情绪有些低落,她叹了口气,定定地看过来:“感谢祖先为了我们所做的那些伟大的抗争,我们尽可能地过得幸福便是对他们当年的苦难最大的慰藉。”

  【詹姆士】

  “没想到会这样下线,只希望他们会为我的心理治疗付医疗费。”詹姆士苦笑,“还有,希望时光机永远不会被发明出来。”

  【瑞秋】

  “听说被吊死会很丑,我想要换一种死法。”瑞秋皱了皱眉,她眼眶还红红的,对于冷漠无情的亚当夫夫还心有怨念,“不过我分得清的,冷漠的是庄园主人,是那些视平民如草芥的旧贵族阶级,是哪个黑暗的自我阉.割的封建社会……但是我还是好委屈,呜呜呜,亚当好凶……”

  【凯利】

  “哦,我确实是收到了雷杰斯的邀约,”凯利垂下长长地睫毛,看着自己涂成玫瑰色的指甲,漫不经心似地道,“我知道我会成为大明星的,我一直知道。”他突然看向镜头眨了眨眼睛,目光闪闪发亮,里面仿佛有星河运转。

  【玛蒂尔达】

  “时间是一支无法回头的箭,也只能是一支无法回头的箭。”然后她便闭上了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

  【艾米】

  “没想到还有我的镜头,”艾米笑了笑,脸颊显得更加圆润饱满了,“嗯,我想说,永远不要被别人的言论束缚住你的脚步,你有一颗勇往直前的心,你值得更加广阔的未来。”

  “而在未来,有你想要的一切,也有你渴望却不敢想的愿景。命运从不辜负拼搏的人。”艾米看向镜头之外,那里,短发高挑的金正含笑回望着她。

  【杰瑞德杨】

  “啊,这三个月我感觉自己一直在划水啊,”他抓了抓头发,看向镜头后的摄影师,问道,“请问我是说什么都可以吗?”对方点点头,杰瑞德杨放下心来,笑眯眯地给自己的音乐工作室打起了广告。

  摄影师:“……”

  【理查德】

  “终于结束了,这一个月我真的是太辛苦了,虽然能够和爱人在一起,但是这种人身自由被别人掌控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就像是有一把刀悬在我的头顶一样,不知哪天醒来,自己就已经身首异处了……”他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对詹姆士的话表示赞同,“时光机可千万不要被发明出来,即使发明出来,也不要定位到这个时期。”

  【本杰明】

  “我曾听曾祖父讲起过这一时期的历史,那是他也还是一个小孩,但是他所经历的一切黑暗,远比我们在节目中所表现出来的要恐怖深重的多。”本杰明似乎陷入了回忆,那双湖水一般的绿色眼睛中突然漫起了沧桑。

  【安德鲁】

  “神灵是无欲无求的,所以他对所有群体都是一视同仁,同性恋,异性恋,泛性恋,什么都无所谓,神灵根本不在乎。真正在乎这些的是人类,因为人类的欲望不同,所以出现了不同的性向,但从本质上来说它们的出现没有谁高尚,谁庸俗,都是欲望的表现。因而说到底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本没有什么必须你死我活的斗争。”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看向镜头,“承认这一点吧,你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将腰背挺直,眼神变得坚毅,仿佛化身成为一个战士。

  【林赛】

  林赛听完安德鲁“宣战”似的发言,宠溺地笑了笑,“这很好,我的男孩长大了。”她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像是一个强大的女王,无条件支持着她的爱人。

  【艾伦和梅】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中世纪那样的惨剧永远只停留在历史中吧。”

  【亚当和埃里克】

  埃里克依旧那样沉默无言,亚当将人揽在怀里,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直面着镜头,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竭力彰显着存在感。亚当看向镜头,微微一笑:“是的,我们订婚了,婚礼那天,希望你们都能够来参加。”

  摄像师及节目组各工作人员:“!!!”

  最终,詹姆士六人的绞刑并没能够执行,节目在六人站在绞刑台上时戛然而止,紧接着,画外一人声音传来:“好,全员杀青!”众人蓦然回身,脸上的紧张与生死诀别的绝望缓缓消散,待工作人员将纸巾递到众人面前时,他们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在被领着去往休息室的路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禁由衷地叹息起来:那真是一个最糟糕的时代,希望时光机器永远不要被发明出来。

  节目还差最后一个环节,那便是五十万大奖最终得主的揭晓。其实现在已经没有悬念了,在节目中,尤其是最惊心动魄的最后一个月,表现最好,戏份最多,结局也最喜闻乐见的便是洁西卡和格洛丽亚这一对了,而且她们前两个月的相识相恋也是充满了戏剧冲突,于是被观众票选为最终赢家也是众望所归。

  其他玩家也都没有异议,虽然他们没有拿到最终大奖,但是节目组另外准备的礼物与奖品也足以让他们满意,何况这三个月他们是真的玩得很开心。

  《彩虹恋人》第一季节目就这样结束了,但嘉宾们的友谊与爱情却仍在继续。

  理查德和本杰明搬到了农场,他们在别墅中领养的那只小猪依旧还跟在他们身边,此时已经是七只小小猪的妈妈,听说他们明年夏天就准备结婚了。

  艾米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金,辞掉了饮品店的兼职,来到剧组做实习生,同时还在自学编剧。也是在她来了安德森影视公司的剧组之后才知道,亚当和埃里克竟然在现实中早就认识,而且他们的真实身份还正是他们公司的老板与老板娘。难怪当初在节目中总觉得他们运气出奇的好。

  洁西卡和格洛丽亚已经同居了,洁西卡的女儿果然和格洛丽亚相处的很好,甚至在小家伙这里,洁西卡的地位还要排在后面,为此洁西卡还好生吃了一回醋。亚当的真实身份,在颁奖的时候洁西卡就认出来了,她当时差点叫出声来,却被对方一个眼神制止了。事后回想起来,洁西卡不禁憋气,明明是对方作弊在先,怎么倒显得她心虚了……

  安德鲁、林赛一起经营了一家小餐馆,面向所有性向群体,林赛仍旧在评论杂志上写文章,但同时,她也成为了一名宣扬性少数群体平权的大使。

  詹姆士和瑞秋之间比较波折,因为詹姆士在节目中突然转变了性向,他的家人一时难以接受,于是两人只好住在外面,不过詹姆士一直没有放弃劝说他的家人,瑞秋也一直努力帮忙,而现在,那些“老顽固”们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相比用不了多久,两人就能一起回家了。

  凯利如愿签约成为了大明星,最近正在筹备他的第一场全国巡演,而在他的软磨硬泡下,玛蒂尔达终于同意暂时关掉她的占卜小店,给凯利当临时生活助理,陪着他全国各地地跑了。

  其他人也都各自吵吵闹闹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离得近的偶尔还会出来一起聚一聚,地点也不用选,安德鲁家的小餐馆便正是个旧友相会的好去处。

  而钱尔白和夏昶典呢,在节目刚播出之时,维克多的父母贝克夫妇告诉钱尔白说:“小安德森先生,你要知道,我们并没有接纳你,只是不反对你们在一起,能够走多远还有看你们的造化。”而当节目引起全国轰动,反异性恋的声音渐渐消匿的时候,贝克夫妇再次站在了两人的面前,贝克先生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克劳恩,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钱尔白微笑点头,接口道:“是的,我想我和维恰婚礼一定会是最近十年以来最隆重的一场。”

  说着,他低头去看夏昶典。夏昶典脸颊微红,也笑眯眯地望着钱尔白。两人的手牵在一起,越握越紧,仿佛要不分彼此。

  在漫长的人生中,与你相遇,多么幸运。

  在今后的人生里,有你相伴,多么幸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不离不弃的陪伴,抛去中间因考试和工作所花费的时间,这篇文断断续续写了整整一年。这是我的第一篇文,其中定然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还请大家见谅。

  自开学后,医院的工作一直很忙,每天回到宿舍都累到倒头就睡,不想起床,每次都说下次下夜班之后一定要更新,但是下班之后仍旧累的狗一样,无精打采。所以就这样拖拖拖的,竟让大结局拖了三个月。真是惭愧。今天总算是补上了。嗨呀,手还真有点儿疼。

  还有,说好的番外我不会翘掉的,已经在努力码字了,不过什么时候发出来……嗯,看天意吧(逃走)

  总之,再次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