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当任务对象变成通关外挂【完结】>第72章 (别人家的教导主任和他的春天)

  羽毛球馆共有三层, 一楼是初学者场地,二楼是高手场,偶尔会举办一些小型的比赛。三楼则是VIP区, 除了球场还设有茶吧,按摩室和桑拿屋。

  一走上三楼, 便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细听还有舒缓的音乐声,与楼下挥汗如雨大呼小叫的场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钱尔白拒绝了服务员的继续陪同, 径自朝着茶吧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一个男人的怒喝:“你还敢嘴硬!什么都没做你跟着我们家冉冉在楼底下拉拉扯扯?!”

  接着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没有就是没有!至于为什么, 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儿子呢?”是张鸣。

  男人火冒三丈, 猛地站了起来, “你个小兔子崽子怎么说话呢!”钢制的椅子脚在地上划过, 发出刺耳的声音, 然后“砰”地倒在地上。

  钱尔白推开门,象征性地敲了敲, 道:“你好, 我是张鸣的哥哥。”

  屋内站着一大两小三个男人,齐刷刷地扭过头来。

  张鸣看了钱尔白一眼, 又低下头去, 嘴里小声地念了一句:“骚包。”

  他今天没戴帽子,脑袋侧面的头发削得极薄,隐约可见似乎剃着个什么形状。

  男人收敛了怒容,弯腰把凳子扶起来, 道:“路先生来得正好,我们坐下说。”

  钱尔白走进去,坐在男人对面,张鸣自动走到钱尔白身边,坐下默不作声。

  男人身边坐着个同样低着头的男孩,刘海遮挡着眼睛,看不清神色,皮肤白的透明,隐隐能看到皮下细小的血管。

  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陈景峰,这是我的儿子陈冉,”他看了张鸣一眼,冷声道,“和你弟弟一个学校。”

  “哦?”钱尔白挑眉,多看了那个男孩几眼。同样都是二中的学生,不可能不认识自己吧。他道:“那么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陈冉瑟缩了一下,把头压得更低,两只手在桌下扭着麻花。

  陈景峰压抑着怒火,问道:“路先生知道你的弟弟是个同性恋吗?”

  张鸣大声喊道:“我不是!你不要污蔑我!”他气得发抖,瞪着男人,双眼通红。

  钱尔白皱了下眉,拍拍他的手臂,让他稍安勿躁,然后看向陈景峰,淡然道:“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请问陈先生何出此言呢?”

  陈景峰冷哼一声,道:“今天他一路跟踪我儿子,还在我家楼下对着我儿子拉拉扯扯,嘴里还说什么男朋友,在一起的!不是同性恋是什么,你个跟踪狂,小流氓!”

  张鸣闻言便要暴起骂人,钱尔白按住他,“陈先生确定您知道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两个孩子怎么说您问了吗?”他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这小兔崽子子问什么都不说,嘴硬得很,我看就是心虚。”陈景峰横眉竖目,打定了主意要把张鸣钉死在“流氓”罪名上。

  钱尔白冷笑,道:“鉴于我是张鸣的哥哥,那么我非常不希望陈先生您用流氓,小兔崽子这样的词语来形容我的弟弟,”他一只手托腮,看向陈冉,“整件事的原委您问过陈冉同学了吗?”

  陈景峰理所当然地道:“这还用问吗,我儿子我还能不了解?”

  陈冉依旧低着头扣手,他的两只肩膀紧紧地夹着身体,这是典型的紧张的表现。

  “那好吧,”钱尔白没再逼迫陈冉,他转头看向张鸣,眼神坦荡又真诚,道:“张鸣,你介意把事情的真相说一遍吗?”

  张鸣有些纠结,但看着路老师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他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好隐瞒的,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他看看对面,见陈景峰一脸的鄙夷和愤怒,而陈冉则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受害者似的模样,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着牙,梗着脖子,道:“好,说就说!”

  陈冉倏地一抖,依旧没有抬起头来。他浑身的气压骤然降低,仿佛雷雨夜前空中积聚的乌云。

  事情的真相与陈景峰所知的恰恰相反。

  张鸣不是跟踪陈冉,而是陈冉邀请张鸣到家做客;两人在楼下拉拉扯扯,也不是张鸣在纠缠陈冉,而是陈冉突然向张鸣告白,张鸣当下拒绝,转身便要走,陈冉抓住张鸣的胳膊硬往楼道里拖。那些被邻居听得稀碎的句子确实是张鸣说的,但是原话是“做你的男朋友?在一起?你吃错什么药了?”

  陈景峰先入为主,又听了邻居主观片面的描述,上来便给张鸣定罪。而当时陈冉被父亲的突然出现吓得六神无主,只想着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真相,不然他就死定了。于是一念之差下,便默认了陈景峰的臆断,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

  陈景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无法接受这种戏剧性的反转,无法接受被儿子骗得团团转,更无法接受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他的嘴唇哆嗦着,脑袋里一阵的嗡鸣,眼睛半天找不到焦距。

  他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觉得他们都在嘲笑他,笑他教子无方,笑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非常气愤。

  他气愤张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让他现在丢了这么大个脸;他也怨恨路献,他甚至觉得这一期都是路献主导的,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但这并不影响他迁怒旁人。

  他站起来,手抵在桌面上,五指蜷缩着,骨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面上的肌肉一阵地抖动,终于化作一声暴喝,扬起一个巴掌狠狠打在陈冉脸上,“逆子!”

  陈冉跌在地上,偏过头去,唇角淌下血来,滴落在地板上。

  他看着那朵血色的花,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他已经懵了。他没想到陈景峰会在外头打他。

  钱尔白忙站起来,走过去看陈冉的情况。

  陈景峰还没消气,抬脚便去踹陈冉。钱尔白抬手挡住,又轻巧地往外一推,将那只带着雷霆声势的腿放回到地上。

  这一招四两拨千斤,钱尔白做来如行云流水。他面色如常,似乎毫发无伤,只在衣服上留下了一抹鞋尖的尘土。

  陈景峰心里震动,看着钱尔白,表情复杂。

  钱尔白把陈冉扶起来,侧身挡住陈景峰仿佛要吃人的视线,道:“陈先生,请冷静。”

  陈景峰看着儿子瑟瑟缩缩地藏在钱尔白身后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听到的事,不由得越想越生气。

  但刚才他是气糊涂了,才会当着外人的面教训儿子,现在冷静下来,自然不会再动手。至少不会在这里动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对钱尔白说道:“刚才我多有得罪,没有伤到您吧。”

  钱尔白似笑非笑,他甩了甩依旧发麻的胳膊,道:“我一个大男人尚且还觉得疼痛难忍,若是您这一脚踢在陈冉身上……”

  陈景峰讪讪地道:“我刚才太生气了,没想那么多,我给您赔个不是。”

  钱尔白冷然道:“我这点小伤不要紧,倒是陈冉同学看起来伤得不轻啊。”他把身后的孩子拉出来。

  陈冉右脸肿得老高,上面还有五道红印,嘴角破了一个口子,样子很是凄惨。

  他垂着眼帘,盯着脚下的地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又被他飞快地眨动眼睛,全都粘在了睫毛上,硬是一滴都没落下来。

  他不敢触碰脸上的伤,动一下,哪怕只是张张嘴,都疼得他心脏紧缩。他都不敢用力呼吸,只能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陈景峰也有些心疼,但是让他跟儿子道歉,他做不到。

  他想:自古以来老子管教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挨过打?像他小时候还经常被父亲拿皮带抽,这不也健健康康地长这么大了吗。

  而且他的儿子放着好好的女孩子不喜欢,竟然喜欢男人,还倒贴,连脸都不要了,在大街上跟着人家拉拉扯扯,自甘下贱,这不是有病是什么?都是被外国的风气带坏了,才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真是太让他失望了,再不管管岂不是要惹出大祸来。

  这样想着,他越发坚定了念头,看着陈冉的目光也越发地狠戾。

  陈冉瑟缩了一下,觉得浑身发冷。

  钱尔白没看到陈景峰的表情,只见他原地站着似在沉思,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打人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陈景峰不以为然,不解决问题,但是解气。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移话题道:“今天给路先生添麻烦了,还有张同学。一时情急,误会了这位小同学,”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VIP金卡,放在桌子上,道,“这是极地影城的年卡,全市通用。就当是给小同学一点补偿。”

  他又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钱尔白,道:“我们也算是不打相识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有需要可以随时打这个电话。不过我希望您永远不会有用到我的那一天。”

  名片上写着“刑事律师陈景峰”,下面是联系电话,工作单位“景峰律师事务所”,在荷市名气还不小,打过不少经典的官司。

  难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钱尔白觉得有些讽刺,一个熟读刑法的律师却忘了《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存在,一个以维护公民合法权益为己任的优秀律师却唯独在自己的儿子这里破了例?

  而且就刚才的表现来看,他一点都不像一个沉着冷静的律师,面红耳赤,目露凶光,更像地下斗场签了生死状的野兽拳师。

  而张鸣,他的儿子陈冉,则是他必须要打倒,甚至打死的仇敌。

  张鸣看都没看那张卡,翻了个白眼,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陈景峰眼皮子一抽,强行压下火气,伸手拉起陈冉,转身朝门外走去,道:“那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陈冉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张鸣一眼。

  张鸣故意扭着头不看他,脑袋侧面的图案正对着陈冉,那是两个英文字母——“MR”。

  陈冉突然挣脱陈景峰的钳制,想要朝张鸣走过去,张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钱尔白看着陈景峰眼中毫不掩饰地郁怒,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之感,他冲着陈冉招了招手,道:“你要是想回学校的话,老师正好可以捎你一程。”

  陈景峰惊讶地看过来,道:“路先生是老师?”

  钱尔白依旧盯着陈冉,眼中带着鼓励的神色,道:“是的,我是二中的教导主任。陈冉,你想要回学校吗?”

  陈冉张了张嘴,最终承了这份好意,但没有接收钱尔白的提议,他说道:“谢谢路主任,我就先不回去了,宿舍的钥匙您帮我交给雷凯吧。”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自然得仿佛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那钥匙上面缀着一只“雷霆沙赞”的挂饰。dc中唯一一个儿童超级英雄。

  钱尔白没有再劝,接过钥匙,应道:“好,要是还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陈冉点点头,退回到陈景峰身边。

  陈景峰的态度稍有软化。

  一般做家长的,对于教育工作者,多少都有着一层敬畏,尤其钱尔白还是教导主任。

  这个身份对于一些人往往意味着童年阴影,所以有着天然的压制。

  正巧,陈景峰的高中时代就是在教导主任的高压统治下度过的。此时他不由得有些发憷,虽然对面的男人比他还年轻。

  他冲着钱尔白笑了笑,拉着陈冉下楼去了。

  离开了主任的气场范围,陈景峰回过神来,想起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一开始不是说是张鸣的哥哥吗,怎么后来变成学校的老师了,该不会是编来骗他的吧?

  他低头看着儿子,问道:“那真是你们学校老师?你别想着骗我,今天这事还没完呢,别给自己加刑。”

  陈冉咧了咧嘴想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但立刻便被被疼得变了形,他吸了口气,回答道:“不敢。他确实是教导主任,五月底刚来的。”

  陈景峰皱眉,那个张鸣是教导主任的弟弟,难道儿子是因为这个才非要倒贴上去的?他在学校犯什么事了需要用这方式?还是想要得到什么便利?

  不知是接触多了刑事案件,还是天生的对自己的儿子的不信任,陈景峰控制不住地把事情往复杂狗血里想。

  他审视着陈冉,不像在看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倒像是在看自己的雇主,在看一个“犯罪嫌疑人”。

  看着那父子俩走进小区,钱尔白叹了口气。

  张鸣陈冉这个年纪的孩子,即使是普通的早恋都还会引起家长老师的震动,何况陈冉还触碰了同性恋这个“雷区”——

  此时,这个国家对于同性恋的认识还处于刚刚更正“它不是疾病,而是一种天生的属性”的阶段,但是对于同性恋这种行为依旧是避而不谈,甚至同性文学的创作还被划定在“畸形文学”的范畴。

  上层尚且如此,中层必然揣测上意不予以宣传,下层便依旧闭目塞听,奉行着以往的“有罪论”。

  陈景峰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中产阶级,竟然也怀着“同性恋就是变态”的想法。很难说他是没有认真了解,还是了解了但依旧心存偏见,但是把他作为一个参照,其他文化素养不高的人会怎么想,就不难猜了。

  钱尔白无法去劝陈景峰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他没有立场。

  其实越是像陈景峰这样有思想有能力的人,他们的想法越难改变,除非他们自己想通。

  每个人都有独立思考的自由,陈景峰有不同意的自由,而陈冉也有表达的自由。钱尔白想做的,能做的,就是为陈冉争取到这个自由表达的权力。

  他曾试图做更多,比如把陈冉暂时从危险身边拉开。但是陈冉却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至于他是受胁迫还是自己心有成算,钱尔白无从得知。

  他已经尽了身为老师能做的最大努力,接下来的事他也无能为力了。只能希望刚才的恐怖场景只是陈景峰的一时冲动,而不是常态。

  家暴这种事情,在法律不够完善的现在,如何判定,怎么处理,还都是一个灰色地带。

  而且这个国家重孝道。

  长久以来,很多父母在把子女看做自己生命的延续的同时也默认子女是父母的所有物,否定了子女的独立人格,认为父母拥有对于子女的绝对支配权。

  “棍棒底下出孝子”,“打是亲骂是爱”,“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古往今来,人们对于“棍棒教育”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钱尔白无力改变社会的现状,只能寄希望于世界的自我发展和进化。不过那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或许,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盯着窗外的烈日,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回去的路上,钱尔白驮着张鸣。

  张鸣不知道又从哪找了顶帽子,扣在了头上。

  钱尔白想起他脑袋上的那两个字母,问道:“你在头上刻个MR是什么意思?”

  张鸣瓮声瓮气地说道:“没什么意思。随便刻着玩的。”他低头刷着手机,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陈冉走的时候看着他的那个眼神,当时他是想过来的吧?陈冉想跟她说什么呢?他的心中有些乱。

  钱尔白没再问他,继续骑着小电动车往三中赶。

  这时临近十一点,第一场考试快要结束了。

  “滴滴——”“劳驾,让一下让一下!”

  伴着一声鸣笛,一个清脆的女生在身后右侧的方向响起。

  钱尔白把车子往左侧摆了摆,女孩拧动油门,快速从小红车与马路牙子之间穿了过去。

  她带着黄色的头盔,骑着一辆黄色的电动车,身后放着一个黄色的大箱子,拿绳子捆着。车把上还挂着几个塑料袋,过去的时候带起一阵饭菜的香气。

  一红一黄两道身影交错的瞬间颇像一道当地家常菜。

  女孩扭头冲钱尔白笑了一下,又赶紧回过头去认真看路。

  卢六六“咦”地一声抬起了头,它刚才好像感觉到了741的电波?

  作者有话要说:  风驰电掣,外卖小“哥”。

  这章写的不太顺利,既想深入讨论一下“家暴”这个问题,但又想起我的标签“轻松”,这注定不会是个轻松的话题。

  最后只好潦草带过,不想再深入了。

  下章就加快速度了,点点已经很久没出场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剧场:

  贺鹏老师:嗨呀,我左等也没来,右等也没来,我的小红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该放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