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了临鬼界地带，继续往南走。
楚茕依然受小时候的记忆影响。
高大的人也能做小鸟依人状。
看到什么都拉着他一起看，或者找到什么稀奇古怪新鲜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嚷嚷着：“师尊师尊，你看看！”
夜晚休息时，更是黏在一起。
楚敛要拒绝了，楚茕就眨着眼睛说：“师尊，我小时候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的啊。”
楚敛：“……你已经大了。”
楚茕道：“我不记得我长大后的事了。我只记得最近我们也是睡一起的。”
楚敛：“……”其实已经习惯。
最近这段时间确实也是。那次楚茕回了天界时，他还觉得背后凉，不习惯，没睡着。
过了一个月后，楚敛也习惯了这个像以前一样黏人的楚茕。
说话的口气，都不自觉像以前那样柔和了些。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日楚茕格外安静。
楚敛很快发觉，并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楚茕扶着额头，眉头紧锁，他有些痛苦道：“师尊，头痛……”
楚敛愣住了。他从没听过神仙还会头痛的，除非是神躯有伤。他想起最近他中的蛊毒，语气不由地有些急切说道：“我去找土地神，让他带你回天界，让医仙们看看吧。你等我回来。”说完就要走。
楚茕猛地拉住了他，力气很大，楚敛感觉到痛了，他动弹不得。和他的动作截然不同的是，他语气很低，眼神好像在哀求，他道：“师尊，你别走。”
楚敛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没有管被攥得发红在痛的手，他语气放得更柔一些：“我只是去找土地神带你回天界看看，你的头痛，医仙们或许能帮你解决。”
楚茕没有放手，只喃喃道：“师尊，不要走。”
楚敛拍了一下他的手，叹了口气道：“你把我弄痛了。”
楚茕眼神一缩，放开他的手，一看，手果然红了，他呆呆地看着，眼睛更红了：“对不起，师尊，我让你疼了。”
楚敛放下了手，坐在他旁边，轻声说：“你想起了什么？”
楚茕看了一眼楚敛，低下了头。
楚敛耐心在一旁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过了片刻后，楚茕轻轻地说：“我梦到师尊不要我了。”
楚敛一顿，问道：“是什么样的梦。”
楚茕抬起头道：“我可以说吗？”
楚敛却坦然道：“我想知道。”
楚茕迟疑了一顿，露出苦涩一笑：“师尊，答应我讲完不要离开我。”
楚敛顿了顿，他说道：“既然是我要求的，自然不会责怪你做过的梦。”
楚茕眼睛闪过一丝水色，他低下头来，哑声道；“我梦到自己常常偷偷看着师尊修炼，心里感觉愉悦又时常苦闷不已。我还隐约想起我去了人间，见到了凡世的夫妻和情爱。那会儿，我满脑子只想到师尊。心里激动又疑惑不已。后来，有一个的散仙点醒我，问我莫不是入了情障。赶紧解决吧，拖久了会有麻烦。” ”我就问白发苍苍的散仙，情障是什么？”
“那散仙先是笑了，接着就说，小神君你现在挂念着谁，为谁而苦恼，又拿谁没办法，做不成自己了。那就是我的情障对象。”
“那时候，我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师尊。我因自己的师尊生了情障了。”
“我感觉我的整个世界都翻覆了。我或许是我久久没有回过神，那散仙悄悄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那时候，我藏在一个山洞了，冥思苦想如何解决情障。我心想，既然是情障，是障碍要么破除要么绕开。可我想起那个障碍是师尊，我如何能绕开。我不愿意忘掉师尊，也做不到从此远离师尊。我一想到要是以后再也见不到师尊，好像连往前走一步的动力都没有了。”
楚敛安静地在一旁听着，眼睛闪烁。
楚茕好像已经陷入了回忆，不记得旁边是谁在听着，只是在复述自己的过去，自己过去的想法。
“除此之外，师尊高洁，清心寡欲，一心向着修炼应不会碰到这情障，我感觉好失落，而且我也不敢让师尊知道。不说师尊能回应我的感情，一想到师尊察觉到我对他有了僭越的心思，我就很不安。师尊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徒弟无可救药，再也不想理我了。”
“我不能离开师尊，我也不能太靠近师尊。我开始学着不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去靠近师尊了。我怕我的心思被师尊知道，我也怕我再也控制不了。”
“我变了，师尊没有变。我不再缠着师尊，靠近师尊，师尊却和以前一样。我感觉到失落和难受。在师尊眼里，或许这样才是正常的。我只能借着给师尊送东西的名义来看看师尊。那样的状态，过了好几百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再后来，我梦到师尊走了，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珍惜别人送的东西，会和他温柔对话，会和他住一起，反而面对我，像面对一个不速之客。我再也忍不了，把自己的想法都暴露，师尊知道后，真的不要我了。”
楚茕说完后，过了半响，他抬起头，眼睛红彤彤的，他抓住楚敛衣摆，小声说：“师尊，你不会走吧。”
楚敛沉默听完，看着他说：“那是过去的事了。”
“我还在这里。”他又补充道。
楚茕眼睛一亮：“即使我喜欢师尊，师尊也不会离开我吗？”
楚敛看着他，叹了口气：“不会。”
眼前这个楚茕记忆混乱，他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想起成神的事，但好像又把之前失忆的事忘了。
“师尊～”楚茕雀跃喊道。
楚敛看他从回忆里走出来了，缓缓道：“你感觉好点了吗？”
楚茕忽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他说道：“好了些，谢谢师尊，我弄痛你了吧。”
说着小心翼翼捧起被自己攥红了的手，轻轻吹了一口气，手腕上的皮肤瞬间恢复如初。
“师尊，不痛了吧。”
“嗯。”楚敛看着楚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