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当代第一提梦师!>第57章

  萧梧叶入梦的同时, 萧送寒房内,打给萧如晦的电话再度接通。

  趁程飞不在,萧送寒坐在阳台, 顿住刚写完字的手,笔尖愁眉不展地悬停在一张便签纸上。

  “……送寒,还有事?”

  当着萧梧叶的面, 萧送寒第一通电话简明扼要,只为答案, 而现在这通,他准备工作做得更充足。

  这是萧送寒把周琮给的信息重新拿出来捋了一遍。

  “二叔,有个问题,我想听实话。南冥石卵是为官教授取的吗?他的失踪,是不是和南冥石卵有关?”

  二叔和官教授私交甚好, 而官教授的实验室,主要是围绕海洋生物染色体遗传学相关课题开展。

  南冥石卵源自南华真人的“梦境”, 同时也来自“南冥天池”,即南方海域, 某种意义上来说,南冥石卵与官教授的课题契合度非常之高。

  萧如晦人在北京,他原本正陪萧享琳在游泳馆,电话一通接一通, 尤其是这通打过来, 他知道以送寒的性格,一般而言的理由糊弄不了他,干脆找到个休息区坐下, 叫了杯咖啡。

  他又点了一支烟, 手指轻弹烟灰说:“送寒, 告诉二叔,你和叶子在一起后,还认萧家,还认你二叔吗?”

  一码归一码。

  他不信有关于叶子的事一定要非我即他,萧送寒这方面想得很通透:“当然了,我是二叔从小看着长大的,想知道真相,是因为真相即出路,没有针对二叔的意思。当然,如果有些事我以为不妥,我也会直言不讳,我的初衷,始终都是叶子好、萧家好。”

  萧如晦在电话里笑:“是,我也是这么以为,只是手段不同罢了。以前之所以没有说,是怕你们几个接受不了。”

  这阵子,围绕叶子周围已经发生太多事,决意和叶子在一起,就得做好什么都能接受的心理准备。

  萧如晦道:“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话,没错,南冥石卵的确是交给了官教授。”

  昔日周琮扮成萧送寒的模样,趁乱从官教授的实验室偷取过一只资料箱,里边的文件足以证明,官理荣私下在做一件非常生物体态的研究。

  萧送寒不暇思索地问萧如晦:“南冥石卵也是天赐灵胎,所以官教授在研究……不对,你们真正研究的,是它的出生地‘南冥天池’——‘虚空幻境’?”

  萧如晦哈哈笑起来,送寒这孩子真是比他预计中的要聪明很多。

  “是。柏拉图说过,我们所见的世界,不过是高维世界的投影,所以南冥石卵的出现不过证明了世界之上,的确还有更高维。送寒,这件事不光是我们在做,普天之下的科学家们都以各自的手段在寻找、在接触,这是掌握未来话语权的战略部署。”

  萧送寒设想过很多可能,甚至把最糟糕,例如生意竞争、生物控制等等阳谋阴谋列在二叔目的其中之一。

  结果二叔却说,他不过是在寻找高维世界,布局未来。

  说来荒谬,可按萧家现在的处境来想,却在又情理之中。

  萧送寒当即推翻他已列好的树状图思路,因为他意识到,官教授并不擅长通灵研究:“所以,阴阳家是你们的合伙人?”

  “嗯,这点,百家宴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有成果了吗?”

  说到这个,萧如晦自信满满:“当然了,成果方方面面,不然,袁氏的宙斯集团也不会突然狗急跳墙。”

  原来如此。

  经萧如晦这么一点拨,萧送寒只觉得自己过去了解的有关袁萧之间的其中利害,一直太过局限,南冥石卵,灵胎,高维,阴阳师,未来……

  萧送寒突然想通了很多,把周琮所提到的萧家-阴阳师-官教授以及“安迪生物”所示合计下来,他忽而发现,有个人从始至终都在这条关联线上。

  这是萧送寒想过,但最不愿面对的结果:“二叔,我还有个问题。”

  “问吧!”

  “叶子是你们的成果之一吗?”

  萧梧叶作为孤儿被萧家收养十多年,她既是阴阳师,又是生物学上的“异类物种”,那么她的存在,就不只应是萧寄明的一时恻隐,收留她,教养她,一切该另有意义。

  尤其照这个思路回溯,萧寄明因她的身份对她态度难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仿佛都才说得通。

  萧如晦没有把话一口答满:“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二叔……”

  萧如晦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打断道:“送寒啊,二叔现在能对你说的,也仅限于此。你是萧家长子,二叔所做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而且,未来还有更多抉择等着你做,你和叶子怎么样,我一直都不反对,也认为这不失为一件好事,希望生死抉择摆在你面前的那天,你能合理利用你们之间的关系,以天下大局为重。”

  电话里,萧享琳的声音由远及近,问她爸在跟谁说话。

  萧如晦便转对手机说:“送寒,今天就先这样了,享琳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我是陪她出来玩的。”

  想知道的,萧送寒已经大抵知道,剩余的,他心里多少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最后问了句:“二叔,这些事,爸有参与吗?”

  萧如晦知道他会这么问:“他只知皮毛,主要是我的主意。”

  如此,二人无话,便同时挂断了电话。

  *

  这一夜,萧送寒通宵未眠。

  他借口吃宵夜的功夫,找到烧烤台还未熄灭的火堆旁,对着二楼萧梧叶所在房间的玻璃窗,抽了整整一包烟。

  天快亮的时候,他支着额头眯了眯眼,再清醒时,白龙潭旭日东升,水汽氤氲。

  天地万物,仿佛都恢复成了其过度粉饰前的原始面貌。

  ……

  秦箬很早就去学堂安排早课了。

  人有踪迹,心乱无依。

  视线里唯一让萧送寒打起精神的,是水边不远处,一个正在执杆垂钓的小男孩,昨天见过,家长和秦箬在门口发生口角的那个,而现在,手表显示才六点半。

  “是你啊,小晞?”

  男孩坐在距离水岸两米之外的栈道上,萧送寒走过去,发现他手握一支竹杆,却没线没钩,只是做了个垂钓的样子。

  昨天是萧送寒帮了秦校长一句,小晞记得他:“叫我韩飞宇吧,这才是我本名,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改回来了。”

  萧送寒反应过来:“昨天的,是你养父母?”

  韩飞宇点头。

  经了昨晚的事,萧送寒忽然想到同是孤儿的叶子,便怜屋及乌地在他身旁坐下。

  “是养父母对你不好,还是?”

  名字改回来,也只能是他和养父母家庭不合,好比叶子遭遇的那样。

  韩飞宇表情很为难:“怎么说呢,在历届养父母中,昨天两位对我还算好,只是吧,比起天伦之乐,我和他们的相处就更像是一场生意,时时计较得失,时时衡量对错,谨小慎微,提着一颗心,不知道其他孩子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这样挺别扭。所以我故意犯了点错,让他们觉得,还是花点钱把我寄养在白龙潭最好。”

  谨小慎微——记得这样的话叶子也曾经说过。

  “你多大了?”

  听他的语气和感想,不像个十岁小孩,萧送寒记得这所学校,原本就是阴阳师的聚居地。

  韩飞宇立刻摇头:“不是,我不是,阴阳师太高大上,但如果我说我是重生的,今年实际年龄三十,你会信吗?”

  萧送寒笑:“三十不到,二十七八或许。”

  两人神知交流地笑起来,在白龙潭里,出于年龄不相符的原因,韩飞宇自知能和他聊到心坎的人并不多。

  但这个人可以,他接受能力强,无论什么话题,他审度认真,不会因为神经离奇而敷衍塞责。

  “你呢?我今天来得早,看到你在那边通宵,有心事?”

  萧送寒十指相握:“是我女友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我的家人提醒我,未来可能会面临牺牲和抉择,我担心有一天为了保护她,真的去会做一些动摇彼此立场的事。”

  “你喜欢她吗?”

  “当然!”

  “有多喜欢?”

  萧送寒指着他垂钓的湖面:“就比如面前这片湖,以前在我的眼里,它们或者是生意,或者是环保,但现在通过她的眼,我看到她只是一片湖,而现在的风,很凉爽。”

  韩飞宇吟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没错,现在的萧送寒较之从前毫无束缚。

  “所有的喜欢都是综合评分后的优劣抉择,只有喜欢她,才是真喜欢。”

  韩飞宇连啧两声,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那事情就简单了,择优是她,立场在她,如果未来真的面临不可调和的矛盾,站在她的立场去保护她就好,没有什么纠结的。”

  说来也巧,这话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

  站在她的立场,去保护她,这样,最重要的几个主要矛盾便都能照顾到了。

  萧送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十岁不到的孩子,困了他一晚上的结,被他三言两语就轻易解开,很难说他过去是不是个情感专家。

  萧送寒玩笑道:“现在我相信你年龄的确三十了。”

  韩飞宇无奈地摇起头。

  又过了几分钟,萧送寒见他鱼竿无线,却不时地还做做样子地提起、再抛入水中,很是好奇。

  “老板娘允许你钓鱼吗?昨天提到抓鱼,她好像不太高兴。”

  韩飞宇瞅着学堂放向,可能会突然杀出一个秦校长的那条小路道:

  “老板娘的鱼谁也不准碰,我也只是过个手瘾,你千万别往外说。”

  萧送寒反而更好奇了:“这片湖到底有什么?”

  韩飞宇神秘兮兮:“秦校长的宠物。”

  ……

  还在说话间,白龙潭的竹门就被人踹开了,外头连续涌进十来号人,手上拿着棒槌、渔具,还有几个农用电子喷雾器。

  看穿着,是附近的村民又或者工人。

  而且看架势,清晨大早,一准没有好事。

  十人多的队伍,很快站岗似的,每两米安插一个“标兵”,拉长队伍,将白龙潭做生意的这条主要栈道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戴着红色安全帽,看萧送寒长得一副老师模样,逮着就问:“你们秦校长在不在!”

  二楼的窗户闻声打开。

  这声音朱淼再熟不过,要不是怕他们脑门一抽,再亮“拆”字决,他也不敢睡得迷迷糊糊就出来露脸招仇恨。

  透过窗户,见他们又摆起了长龙阵,朱淼慌得立马就给秦箬发了条语音:“老大老大,曹工头又来了!”

  曹志勇认得朱淼,冲窗户大喊:“喂!又是半个月了啊!再不给钱,兄弟们真要打鱼补窟窿啦!”

  白龙潭茶叶瓜果物资丰阜,可限于产量和销路,论值钱,倒真赶不过白龙潭这一池的野塘鱼。

  曹志勇已经打过这塘鱼无数次主意了,回回都让秦箬一而再再而三地找理由、或拆东墙补西墙地糊弄过去。

  他也不兴用强,确实是这笔工程款拖了太多年,窟窿越滚越大,拖得下头兄弟日子不好过,所以他盘算,就一次,回一笔大头,过后他绝对让秦箬跟学校如愿喘半年的气。

  秦箬接到消息,从学堂后门转过来,本是心急如焚一路小跑,结果跑到水潭边处,却不知为何,远远地就见她停住了脚步。

  其他人所在太远或许看不真切,但萧梧叶早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开始,就不慌不忙地爬到了三楼露台。

  楼顶视野开阔,水色靛蓝。

  所以大概除了秦箬本人,也只有她萧梧叶看得最清楚——

  这白龙潭底下,秦箬的脚跟边,正盘桓着一条巨长如龙的黑影,一步一步地游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