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肆懿已被阎罗门带走一个月了。

  阎罗门不愧为神秘的杀手组织,冷怜月寻了很久都找不到阎罗门总坛的蛛丝马迹。他一直追着他们,但每次都跟对方失之交臂。

  冷怜月抚着剑,只觉得这个宇肆懿真是个麻烦体,当初就该直接给他用刑逼问出祁明的下落。

  放下刃雪收剑回鞘。

  四姐妹的身影出现在房里。

  冷怜月问:“还是没消息?”

  四姐妹对视一眼,面有惭愧之色。

  思羽:“我们一路跟来,但到这里他们就似突然消失了般,找不到任何线索。”

  “突然消失?”冷怜月走到窗前,“这个世间只要是人就会有迹可循,不可能凭空消失。”

  丁然沉吟半响,“宫主以为他们是……”

  冷怜月:“他们恐怕根本没有离开这里,至于隐藏方法可以有很多。”

  思缕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而她最拿手的不就是易容吗?

  冷怜月转过身看向四姐妹,“你们去联系向家在这里的人。”

  丁然不赞同,“可是向家有背叛之心,这样的人,如何能用?”

  思羽道:“那个向问柳是向家的少当家,他和宇肆懿又是多年好友,他应该也在积极寻人。他跟我们待过一段时日,属下觉得他或可用。”话音一转,“但属下觉得,不适合让向家来探查此事。”

  冷怜月:“为何?”

  思羽微垂下头,恭敬道:“阎罗门是武林中的杀手门派,向问柳就算是在寻宇肆懿恐怕也不会真的动用向家势力。向家在武林中属于中庸世家,他们两派本没有什么交集,如若因此让他们对立并不是一件好事,会为向家带来莫大灾难。”

  冷怜月背过身,云淡风轻道:“与我何干?”

  思羽:“可是……”

  冷怜月打断她:“没有什么可是。”

  思羽不敢再多言,只得恭敬的答了声“是”。

  宇肆懿看着眼前大变样的几人啧啧称奇,他们现在正在一间客栈的房中,围坐在桌前。他面前的三人完全换了一副面孔,服饰也换成了一般老百姓的样式。

  右护,就是那白衣女子,名白狞,看起来温柔婉转,主修是救死扶伤的医术,而且精通易容,人却是个狠角色。

  在阎罗门里生存,不仅要武功高强还要有一技之长。好比左护妖娆,鞭法和使毒的功夫一流,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长处,林林总总阎罗门里算有不少精英份子。

  只除了那个阎王,宇肆懿完全探不出对方深浅。

  这时就听白狞温柔的声音传来,“姐姐也给你准备了一张人|皮面具,时间仓促用药水是来不及了,你就将就将就吧。”说着把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递给宇肆懿。

  宇肆懿接过举起一看,做得还真好,薄薄一层都能透光,“我这张脸可没少被人误会。”

  白狞一笑,“要我帮你么?说来,你那脸蛋姐姐可甚是喜欢,就这么换了,姐姐还真觉得有点可惜。”

  “……”宇肆懿并不想易容,本来阎罗门就难对付,他们一易容就更难找了,但明显没他说话的份。

  宇肆懿戴上面具也成了普通人,他走回桌前坐下,“我说门主,在下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您给解答解答?”

  阎王静静地喝着水,“你说。”

  宇肆懿拱手朝阎王道了声谢,道:“就是你们这个杀手门……”话没说完妖娆就打断了他,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扯到眼前,吼道:“说了几百遍是阎、罗、门!你要再敢说错一个字,我就毒哑你!”

  “……”宇肆懿抹了把脸,老实地点了点头,妖娆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把他放回去。

  宇肆懿继续问道:“你们阎罗门每次见到我都是喊打喊杀的,这次怎么这么‘客气’?”

  阎王道:“雇主改了要求。”

  “哦?”宇肆懿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阎罗门这么好说话的?

  宇肆懿凑近阎王,一脸好奇道:“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回你们总坛?”

  阎王瞥了他一眼,“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还是你想我直接送你去死一死?”

  宇肆懿立刻住了嘴,干笑道:“多谢门主美意了,我还是好奇死吧。”

  白狞突然一笑,“小弟弟,你还是把你肚子里的鬼点子都收起来吧,我们不一定要回总坛才能把你带去见雇主。”

  宇肆懿扯了下嘴角,“在下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什么想法?”

  白狞故意凑近他,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巧笑倩依。

  宇肆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迅速站起走到妖娆旁边坐下,“咱们能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吗?”

  妖娆瞥他,满脸嫌弃,“你到底有没有种,居然怕个女人?”

  “没有!”宇肆懿答得非常干脆,说完继续啃他那无味的馒头。

  妖娆:“……”

  白狞靠着桌边幽幽一笑,“劝小弟弟你还是不要靠小妖太近哦,他心里装了一个人,所以格外厌恶旁人触碰——”

  宇肆懿夸张地叫了一声,“哇哦,能被左护看上的必定是人中龙凤,不知姓甚名谁?”

  白狞一耸肩,‘小声’道:“人家不让说,他可能不好意思,宇弟弟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哦——”

  宇肆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慎重地点了点头,“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妖娆气得不轻,不想在这里看他们含沙射影,瞪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阎王这才扫了白狞和宇肆懿一眼。

  宇肆懿似完全没注意到阎王的冷脸般,神秘道:“右护,左护法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取妖娆这么个名字?”

  “无聊!”白狞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朝门外看去,“阎罗门人都有各自的代号,也不知小妖怎么想的就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名儿。不过,他长得就很像,不是吗?”

  宇肆懿一哂,“那他真名呢?”

  白狞摇了摇头,一摊手,“整个阎罗门都没人知道。”

  宇肆懿更感兴趣了,“哦?连阎王都不知?”他用眼尾扫了阎王一眼。

  白狞轻轻一笑,有点意味深长,“我跟小妖都是阎王收养的,但他收养我们时我们都已十二岁,进了阎罗门就和过去再无干系,阎王也不会过问我们的过往。”说着眨了眨眼,“我们门主可是个大好人?”

  “……想不到门主年纪轻轻,都有你们这么大的义子了。”宇肆懿心里想的却是,也就对你们来说阎王才算好人。

  白狞:“我们门主天生丽质,他就是看起来年轻。”

  “……!”宇肆懿看到阎王瞬间冷了三分的眼神,选择默默闭上嘴装作在很认真地啃馒头。

  妖娆出了城,随意找了处无人的地方枕着双手躺到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脑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躺了一会儿,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很平常的玉,花纹简单,甚至算粗糙,他小心的似抚摸心爱之人般轻轻地摩挲着,眸中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晚上宇肆懿准备休息时妖娆突然出现了,他先是一愣,随后释然一笑,“左护大人,在下这庙实在太小,怕供不下你这金身,您看……?”

  妖娆指了指床,又指了指自己,“床,我睡!”指了指地板,又指了指宇肆懿,“地板,你睡!”

  “……”宇肆懿暗自腹诽,不就白天的时候戳了你两下痛处,至于这么小气晚上就赶来报复?

  见妖娆就要上床,宇肆懿忙道:“左护,你把我床霸占了,总得给我提供点东西打发时间吧?”

  妖娆看都没看他,“给你留了地!”

  宇肆懿:“……地板太宽,在下一介穷人从没睡过如此大的‘床’,实在睡不惯。”

  妖娆不耐地拧起眉,“那你就滚!”

  “在下也很想!”宇肆懿义愤填膺。

  “……”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妖娆啧了声,“你又想做什么妖?”

  宇肆懿微微一笑,一脸人畜无害。

  宇肆懿冷漠地看着桌上的纸笔,“左护,你这是想我写诗还是作画?看我像那家人吗?”

  “这不是你要求的?拿给你还不满意?”妖娆坐到床边靠在床头,“爱干啥干啥,别再烦我!”

  “……”

  过了一会儿宇肆懿拿起笔,眼珠一转,看一眼妖娆画一笔,再看一眼再画,如此这般过去了好一会儿,妖娆都被他看得有点好奇了。

  又过去半晌,妖娆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走到宇肆懿旁边,装作随意地往纸上一瞥——

  “……”

  妖娆的脸从平静慢慢变得扭曲……

  宇肆懿没注意到他的神色,非常认真地作着画。

  如果只看动作还真像那么回事儿,颇有一副泼墨成画的大师风范,但看到成果瞬间就幻想破灭。

  妖娆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你这画的什么玩意儿?”别说是他,他再厉害也长不成这样。

  宇肆懿很奇怪,“看不出?”

  只见纸上铺着一团黑墨,然后下面两个圈,圆圈旁边各两根棍儿。

  妖娆简直一言难尽,“能懂你流云公子画作的,一定是神仙。”

  宇肆懿闻言顿了下,“冷宫主就看得懂。”

  妖娆比了个大拇指,“真神仙无疑!”他点了点桌面,“你说你就这水平,世人究竟是眼瞎到什么地步,才会给你封了个流云公子的称号?琴棋书画你会甚?”

  宇肆懿不太服气,“哪样我不会?”

  妖娆点向桌上的画,“就你这样的叫会,我能算祖师爷!”

  宇肆懿眼珠往旁一转,“我们打个赌如何?如果我证明我全会,你就放了我!”

  妖娆岂会看不出他在打什么主意,皮笑肉不笑道:“天都还没亮就开始做梦?”说完不再理他,上床和衣睡了。

  “……”

  又画了一阵,宇肆懿放下笔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看了眼床上睡得香甜的妖娆,心里一叹,最后将就着在桌上趴了一宿。

  冷怜月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远处弯月,眸中映射着月光,发丝和白衣被夜风一吹轻轻摆动着……

  思羽、思缕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思羽道:“宫主,我们已经通知了向问柳。”

  冷怜月“嗯”了一声,“暗部除了向家,还有谁?”

  思羽摇头,“月华宫已久不曾踏足江湖,暗部和灭楼一直是由琴护掌管,只有她才知道。”

  思缕接道:“可需属下去问?”

  “琴姨……”冷怜月沉吟片刻,“我自己处理,你们下去吧。”

  “是!”

  一晃眼又过去月余,宇肆懿发现阎罗门就是带着他到处乱溜,到的地方大到城市,小到穷乡僻壤甚至山沟。虽然吃穿不愁是不错,但天天被人监视,这日子过起来也不是那么有味儿。

  阎王说雇主要见他,但过去这么久,别说人,他连一只鸟都没单独见过。

  宇肆懿无聊地用筷子戳着盘中的包子,桌上谁都没说话,他暗中打量着三人,他们又换了一副面容。

  宇肆懿无聊得紧,瞟到眼前的包子心里突然冒出个有趣的问题,他撞了撞旁边的妖娆,“左护,我想到个问题,你来猜猜看?”

  妖娆不怎么感兴趣,随口道:“什么问题?”

  宇肆懿指着桌上的包子,“你看,这盘里有四个包子,假如你拿走一个,白姑娘拿走一个,阎门主拿走一个,我再拿走一个,为什么盘子里还剩下一个?”

  妖娆白眼一翻,“无聊!”

  谁知白狞居然真认真想起答案来,“只有四个包子,我们分别拿了一个,怎会还有?”

  妖娆:“……”

  宇肆懿神秘一笑,“继续想想。”

  白狞不想做无用功,问道:“答对了有什么?”

  宇肆懿一摊手,“你们觉得我有什么我就给什么!”

  妖娆斜眼看他,“你吃、穿、用都是我们阎罗门的银子,你有什么?你那条命?”

  “……”

  白狞笑着凑近宇肆懿,用气音道:“如果我答对了,你就让我亲一下,怎样?”

  宇肆懿汗毛倒竖,“不怎么样!”说着身子默默往旁挪了挪。

  白狞还想凑过去说什么,阎王直接站了起来,道:“最后那人把盘子一起端走了!”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妖娆:“……”

  白狞:“……”

  两人都被阎王居然会回答这种问题给惊到了。

  宇肆懿差点笑出声,男人啊——

  向问柳朝冷怜月抱了抱拳,“不知冷宫主找在下何事?”如若不是冷怜月找到他,他根本想不到来这么一个北方小镇。

  冷怜月转了转金针,“你对三大世家有多少了解?”

  “宫主说的是北峡、中垣和南海的三大世家?”向问柳虽疑惑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北峡并不是指一个地方,而且含括黎朝北方大部分地区,是吕家的势力范围,吕家本家坐落于金和。

  中垣为云家势力所在,在黎朝中部,本家在利封。

  南海在南方,为邵家势力范围,邵家坐落于郾城。

  三大世家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武功也不尽相同,所拥有的产业交集也不多,可以说得上没有什么利益纠葛,所以才能有现今三足鼎立之势。

  至于三家背后的关系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冷怜月听完向问柳的话没什么反应,手腕一翻收了金针。

  向问柳不解道:“冷宫主叫我到这里的用意是……?”不可能就单单是询问三大世家吧?他知道的这些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不信冷怜月会查不到。

  冷怜月从袖中拿出几张纸放到桌上,示意他自己看。

  向问柳拿起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古怪,“……这些,是什么?”

  “看不出?”冷怜月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纸,“那是提示我们的地图。”

  向问柳又低头看了看,恕他眼拙,他还真没看出这是地图,他就只看到黑乎乎一片。

  冷怜月懒得解释,只道:“这是宇肆懿留下的。”

  向问柳这算明白了,笑道:“想不到宇兄还挺有办法的,留这么一手,就这些……画?普通人还真看不懂。”

  冷怜月:“不重要,我懂就行。”

  向问柳:“……”

  又过去几天,宇肆懿被带到了北边的蓟城,这座城虽没有封城那么大,不过也算繁荣。这里景色怡人,最出名的是清湖和园林,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是一座富有诗情画意的城市。

  是夜,宇肆懿撑着窗台看着外面的景色,外表云淡风轻心里却很没底。他留了线索,但过去这么久还没人找来……

  而说要见他的人,阎罗门也没再提半个字,不会那个什么雇主又反悔了吧?

  现在他算是能体会鸣獳的心情了,他被禁锢了几个月都受不了,对方可是被独自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山洞六十年。

  突然响起开门的“吱呀”声,宇肆懿转头看去,就见白狞斜靠在门边,一身透明的纱衣覆在雪肌之上,能隐隐看到下面的肌肤。

  她脸上的易容已经洗掉,露出本来清丽的容颜。

  白狞嘴角挂着淡笑,双眸似带有无边情意朝宇肆懿看来……

  宇肆懿胃部抽搐,连忙撇开了头,轻笑了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这么晚了,右护不在自己房里休息,来找在下是有何事?”

  白狞轻轻把门关上,随后慢慢走近宇肆懿,举步之间那薄纱分散开来,露出白皙的小腿。

  宇肆懿听到关门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前。

  白狞走近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宇肆懿一僵,眸中闪过明显的厌恶。

  她又伸出一只手绕着他肩上的长发打着圈儿,轻启朱唇道:“难道……”眼尾往上一挑,“宇弟弟就真的不懂姐姐是来做什么?”声音娇滴滴的,这并不是白狞平常的语调。

  宇肆懿心里暗暗戒备,“呵,右护心思又岂是旁人可随意猜测的?有什么吩咐您直说。”

  白狞闻言又是一笑,她不仅没把手拿开,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地绕到宇肆懿身前,抚上了他的胸口……

  想也没想,宇肆懿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脸上完全没了笑意,“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动手动脚,右护若不想自己的手有什么闪失,还是管好它吧!”

  白狞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你这是威胁我?”她轻易就抽回了自己的手,扫了一眼已经泛红的手腕,“不就开个玩笑,至于那么认真吗?”

  她抱臂斜靠到窗边,面对着宇肆懿道:“门主让我来传话,雇主明天要见你。你不是对他好奇已久,现在可高兴了?姐姐这么晚了还来通知你这个好消息,你不感谢就算了,还对人家动粗……”

  “是挺‘感激’你的。”宇肆懿说着转身朝床走去,“在下准备歇息了,右护慢走不送。”眼尾朝后一扫,略带讽刺道,“如若今晚来的人不是右护你,或许你们的计策比较能成功。”

  白狞收了脸上的笑意,“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居然敢嫌弃她?

  宇肆懿一耸肩,“谁知道!”说完就和衣躺到床上闭上了眼。

  白狞气红了脸,咬着牙转身走了,门被她带出一声巨响。

  白狞气呼呼的回到房中,阎王和妖娆都在,两人扫了她一眼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妖娆好笑道:“小白,我就说了不会成功的,你非不信!”

  白狞完全不在意屋内的两人,直接脱了外层透明的衣衫扬手撕了个粉碎。

  她就这么穿着紧身的抹胸走到桌前,叉腰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失败?”

  妖娆瞥了眼她左手臂上的朱砂痣,“既然不想何必要去?他要真上钩了,难道你还真打算自己上?”

  白狞拧眉不耐道:“我只问你原因。”

  妖娆暗摇了摇头,“你做这样一副和平时大相径庭的打扮,宇肆懿一见就会起疑。不可否认你的确长得国色天香,但你别忘了……”他凑近白狞,“流云公子可没看起来那么良善,你真当他就是平时那副孬样?”

  白狞哼笑一声,“有艳福都不会享,想东想西那是他傻!”

  妖娆一耸肩,“随你咋想。”

  阎王抿了口酒,眸中似是闪过一抹笑意,又似什么都没有。

  宇肆懿起了个大早,他奇怪今天居然没见到对他看管甚严的阎王和左右护法。

  一个宇肆懿完全没见过的人把洗易容的药水给了他,不久后他就被另一人带到了一处酒楼,他都不能肯定这两人究竟是不是阎罗门的人。

  推开雅间的门走进去,宇肆懿看到一个蓝色身影,双眸微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他,但又觉得并不奇怪。

  他看着眼前的萧絮,“原来是你!”

  萧絮朝他比了一个请的动作,“我想宇兄肯定有很多疑惑,不妨坐下细谈。以前都是宇兄替别人解惑,这次就由在下来替宇兄答疑好了。”

  宇肆懿坐到他对面,“那还真是有劳萧兄了。”

  “可不敢当。”萧絮给自己倒了杯酒,“连阎罗门都拿宇兄没办法,在下更不敢托大。宇兄有问题问便是。”

  宇肆懿冷笑,“萧兄似乎对阎罗门没能杀了我甚是遗憾?其实凭萧兄的本事想取我性命是易如反掌,又何须劳烦旁人?”

  萧絮放下酒壶,“当时若杀了你,我会有很大的嫌疑,以冷怜月的性格要替你报仇什么的,我可是会很烦恼的。”

  宇肆懿:“萧兄想得还挺周到。不过在下不明白,究竟在下是哪点做得不好,能让你对在下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萧絮无所谓道:“纯粹看你不顺眼!”

  “……”

  “花点钱阎罗门就能替我除了眼中钉,何乐而不为?”萧絮瞟了他一眼,那一眼扎得宇肆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絮收回视线接着道:“但没想到你命还挺硬,阎罗门追杀了那么久都还活得好好的,有句话不就指你这样的——祸害遗千年!”

  宇肆懿皮笑肉不笑,“多谢夸奖,那真是太遗憾了。”

  萧絮转了转扳指,“流云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但太过的聪明人,有的时候会死得很早!”

  宇肆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有算命的师傅说我命本就不长,我早无所谓了。那师傅还说我会有个儿子,你说那师傅说的话…准不准?”

  萧絮眯眼:“给你个忠告,保不济哪天我耐心就不够了,到时要是让你缺胳膊少腿什么的……可就抱歉了。”

  宇肆懿抬眼朝他看去,“其实在连岐山你一开始的目的是杀了所有人吧?后来你为何会放过了他们?还搞得这么神秘来见我?”

  萧絮端起酒杯抬眸看他,“我实在很好奇,你这想法又是怎么来的?”

  宇肆懿笑了声,“难道我猜得不对?”他撇开头,“以你的身份来说,在江湖行走其目的实在暧昧,你的真实目的还不仅仅只是如此吧?”皇族的人……

  萧絮也不掩饰,“谁叫武林盟这次派来的都是一群庸才,完全没有杀的价值。”轻啜了口酒,“至于绕这么圈来见你,无非是我想把这事跟宇兄和解了,而我不想让小柳儿知道要杀你的人是我。”

  “向兄?”宇肆懿完全不信,以萧絮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被感情左右理智的事。至于要跟他把一切化解掉……别开玩笑了,他们当时几乎天天都能碰面,随便找个向问柳不在的时机跟他说就行,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萧絮轻笑了声没多做解释。

  宇肆懿暗咬了咬牙。

  见已没什么好谈宇肆懿准备离开,他刚起身,突然从门口和窗户闯进来几人,各个拿着武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宇肆懿皱眉看向萧絮,“萧兄这是何意?”

  萧絮也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几人,“这些人可与我无关。”

  宇肆懿不信,他转头面对那几人,“你们是什么人?”

  他身后一个脸上有道长疤的人,微眯着眼喝道:“要你命的人!”

  宇肆懿谨慎地看着他们,他这还结了不少仇啊,来了一个不够又来一群?他抬了抬下巴,“派你们来的人是谁?”

  刀疤男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就在你身后!”

  宇肆懿一惊,立即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淡黄衣衫,戴着鬼面具的人走了进来,步履闲适,就似走在自家后花园。

  那个身形……

  宇肆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有点激动过头又偏要故作沉稳,掩嘴咳了咳,“冷宫主?”

  冷怜月:“你怎么猜出来的?”

  宇肆懿笑了起来,“本来还不确定,你这一开口不就什么都暴露了。”

  “……”冷怜月摘掉面具扔到他手上,越过他走了进去。

  宇肆懿连忙接住。

  旁边站着的几个“凶神恶煞”:“……”

  就听从那个刀疤男嘴里蹦出女子的声音:“我就说宫主不能只戴面具,看嘛,换了身衣裳一样立马就被认出来了。”说完直接伸手扒了身上的易容,底下露出思缕不满的脸。

  接着其他几人也纷纷取下了伪装,豁然是四姐妹,甚至还有向问柳。

  宇肆懿真是一言难尽,“你们是玩开心了,我却差点被吓掉半条命!冷宫主居然会答应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冷怜月回身看他,“怎么?我做什么还要通知你?看你的意思,不是仇家还挺失望?”

  这分明就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宇肆懿还敢怒不敢言,“……哪里哪里,冷宫主有如此雅兴能让在下陪您玩乐一番,自是在下的荣幸!”

  “是吗?”冷怜月语气平淡,就这么看着他,直看得他心里发虚。

  宇肆懿勾起嘴角,“真心实意!”

  萧絮看到向问柳,本来惬意无比的样子也有瞬间的僵硬,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兜兜转转都成了徒劳!

  向问柳没去看桌边的萧絮,淡笑着走近宇肆懿道:“够惊喜吗?我们可是专门来接你的。”

  宇肆懿瞅了他一眼,翻着眼白看房顶,“惊确实惊到了。”

  向问柳啧了声,明显对此说法很不满。

  “我很好奇,这馊主意究竟谁出的?”宇肆懿扫了四姐妹一眼。

  思缕站了出来,一脸骄傲道:“为了给你一个记忆深刻的会面,这可是我冥思苦想出来的。”

  宇肆懿受教地点了点头,“果然是大智若愚。”

  思缕愣了愣,“什么意思?”

  “噗!”向问柳在一边不厚道地笑了,思缕立刻飞过去一个眼刀,他连忙收了笑,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

  思羽按了按眉心,这个傻妹妹,被人讽刺了还不知道。

  一群人很快就分开了,向问柳被萧絮带走,宇肆懿继续跟着冷怜月。

  几人在客栈定了房间,回房的路上,冷怜月扫了他下盘一眼,“你的内力还没恢复?”

  宇肆懿想到这个就是一叹,“我算是知道昨晚白狞来我房里的目的了。”

  冷怜月:“哦?”

  宇肆懿飞快道:“就是来给我解药的。”

  “那为何没恢复?”

  宇肆懿说得吞吞吐吐:“我那不是不知道她来送解药的嘛……所以就…拒绝了。”

  冷怜月看不懂这人的脑回路,“拒绝?”

  “……”宇肆懿词穷。

  冷怜月讽刺一笑,“那这扶凨你打算怎么解?”

  宇肆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不是还有向兄。”

  冷怜月挑眉,“要是他解不了,你又想拖时间?”

  这可是顶要命的帽子,宇肆懿连忙道:“怎么可能!答应冷宫主的事,我自然是放第一位,但我没武功……怕是只会成为冷宫主的累赘。”

  冷怜月又是一声冷笑,“想我帮你?”

  宇肆懿腆着脸笑,“要是冷宫主愿意的话……”

  冷怜月:“……你这脸皮真是厚出新境界。”

  宇肆懿淡笑,“也没有冷宫主夸奖的那么好。”

  “……”

  死猪不怕开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