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黎衍好不容易才把两个损友从家里撵出去。
临走的时候，蒋修和邵俊豪一人扒着一边门框：“路茸，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下次还请我到你们家来吃饭吗！”
“你们会把这里当婚房吗？我打算把对面的房子买下来跟你们做邻居！”
“我也我也！”
路茸：“……”
黎衍：“……”
虽然确定了关系，但路茸并没有住在黎衍家。
他刚刚重回学校，还是全靠程老师的担保，总不能让老师担心，于是住进了原来的宿舍。
对此黎衍表示痛心疾首，声称萧遇深第一天就跟纪明尘同居了，而他的进展好慢好慢，不能忍！
路茸权当耳旁风，他还没毕业呢，可不想这么早就……结婚什么的。
这天一大早，路茸背着书包，在学校里左顾右盼。
一年多没回来了，这所学校新修了一栋教学楼，今天的课程在新建的阶梯教室上，路茸有点迷路，好不容易才找对地方。
上课铃刚好打响。
路茸悄然叹气，只能在满教室同学的注目中走进去。
“他就咱们学校去年失踪的学长啊？”
“听说是被人骗去卖那啥了。”
“卖什么？”
“鸭子啊，你不懂？”
“卖鸭子？”说话的男人言语中透着刺耳的锋利，“全聚德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这句全聚德，全班同学轰然笑开。
路茸抬头往那处瞥了一眼，就见一个熟悉的大个头塞在他们班同学里，格格不入的样子。
黎衍大呲呲地拉开身边的板凳，眼底带着不明的寒意：“你好，同桌。”
路茸抿了抿了嘴，乖巧地坐到了黎衍的旁边：“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黎衍压低声音：“我不来还不知道，这就是你说的同学都挺好？今天下课跟我去办转学。”
马德。学校这帮孙子居然在路茸失踪的一年内各种编排传言，看路茸外形可爱，连被人骗去做鸭的话都能讲出来。
黎衍必须用全部的理智克制自己不要揍人，否则那些散播谣言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不打到残废算他输！
路茸波澜不惊：“没事儿，我习惯了。”
自从中学遭遇过校园暴力，路茸的性格就变得很古怪，即便考上大学也没能摆脱曾经的阴影，在学校十分孤僻，有时还会拒绝别人的好意，戒备心极强。
这种性格自然不讨喜，那时候班里就时常有传言，说他是自闭症、精神病之类的。
路茸还挺感谢这些传言的，因为那样他就可以自己待着，不用逼自己合群。
后来进入系统后，他本人在学校里就等于失踪，想必老师和同学各处找他没少费工夫，大约也报了警，最后不了了之。
传言刚平息没多久，他又突然回来了，一石激起千层浪。
路茸对这种局面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并不觉得难过。而且他留了一级，现在班里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倒是黎衍心尖跟被刀划了个口子似的，这会儿连喘气都觉得疼。
路茸并没察觉，他打开书，推给黎衍半边：“一起看。”
跟黎衍比起来，路茸的个头愈发小巧，坐在一起的时候，路茸的肩膀只到黎衍的上臂处，再靠近一点点，就像被人揽在怀里似的。
黎衍偏头看了一眼，路茸精致的侧脸几乎贴着他的下巴，只要稍微低头，就能……
“呼”黎衍吐出一口气，心头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心动给打乱了。
他手很大，像个蒲扇似的，一下盖住了路茸翻书的手。
路茸：“？”
黎衍抽走他手中的笔，在课本的空白处大呲呲地写了一行字要么同居，要么转学！
路茸淡定地翻到下一页，把字盖住，默默听课。
对这个学校并没有太多美好的记忆，路茸并不是不愿意转学，只是为了一个人。
上这节课的老师姓程，脚步稳健地走了进来。
程老师这个人很古板，大约在教师团队里也不太受欢迎，熬到现在连副教授的职称都没评上。
他把老花镜戴好，在教室里寻找路茸的身影。
很快就找到了，他脸上扬起真挚的笑，皱纹更加明显：“上课进度能跟上吗？”
路茸笑眯眯的：“嗯。”
程老师点点头：“那就好。”
他又把目光移到旁边的大个头身上那人的块头实在太大，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这位同学是……？”
“我叫黎衍。”黎衍脸皮贼厚，“对您的课感兴趣，来旁听的。”
“是吗？”
程老师显得很高兴，他带的课是西方哲学史，学生觉得枯燥，不逃课就算好了，头一回遇上有人愿意来旁听，不由得多问两句：“你是哪个班的？也是大一吗？”
黎衍摸摸自己的老脸。
他都27了，但今天刻意穿的学生装给他带来了蜜汁自信：“是啊，教授，我……”
路茸戳了戳他的胳膊，打断他的话：“程老师先上课吧！”
程老师点点头，开始讲课：“我们之前说过，经院哲学是从古代奴隶主基督教神学演变和发展而来的，任何意识形态的演变都跟社会的发展脱不开关系。当时在中世纪的欧洲……”
课程刚开头，黎衍就忍不住想打呵欠。
路茸瞪他：“认真听，程老师讲课可好了。”
黎衍马上把瞌睡憋回去，憋得两眼泪汪汪。他抬头盯着程老师，便显得那双眼睛水汪汪又真诚又有神。
程老师顿时来了精神头，神采飞扬地继续讲：“宽泛点说，中世纪就是指西欧封建统治时期，从四世纪开始，到十四世纪的文艺复兴为终止……”
黎衍眼皮子直往下耷拉。
他昨晚睡得挺好的，明明早起精神饱满，一进课堂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像是被催了眠。大手伸到桌底下掐了两把自己的大腿，才忍住睡觉的冲动。
举目一看，满教室的人干啥的都有，玩手机的、打游戏的、谈恋爱的、照镜子的、打瞌睡的……就是没有好好听课的。
倒把黎衍趁得越发精神。
程老师难得见这么认真的学生，一堂课对着黎衍和路茸讲到尾，也许这种真诚让黎衍有些动容，他把目光挪到课件上，顺着程老师的思绪去理解，竟然越听越入迷。
下课铃打响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不等程老师说下课，班里的同学拥挤着往外跑，嘴里还说着“比赛迟到了”、“抢个前排位置”之类的词。
程老师也不在意，慢吞吞地收拾讲桌。
一只手伸到面前来。
路茸捏着从电脑上拔下来的U盘：“老师，U盘别又忘带了。”
程老师欣慰地抬起头：“老了，记性总不好。去年的U盘还是你给我找回来的呢。”
路茸咧嘴笑：“老师后面还有课吗？”
“上午没了，下午还有。”
“那应该有时间一起吃午饭吧！”路茸快速抢走了程老师的提包，生怕他不答应似的，“我请老师吃饭好不好？”
闹脾气的黎衍：不好，跟我约会总说没时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