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你也太厉害了吧!英语居然说的这么好,你知道吗?咱们这英语老师,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铁罗刹,自从他从原先那个省重点调到咱们这九中来,这么多年可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学生,是像对你这样的!”

  “可太给咱们二班长脸了!从今往后,咱们班就也有了一个校园风云人物,铁罗刹的课代表,传说中的林学神!”

  放学时同班几个和他一样坐在后排的学渣,跟在林琅的身后,龙飞凤舞的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可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林琅,却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一直不再他们,而在身旁的几个女生那边。

  那几个女生显然是有在关注花滑比赛的冰迷,书包上悬挂有如今国际上知名选手的Q版挂件,口中谈论的,也多跟近期的比赛有关。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全锦赛了,这一次全锦正好在咱们J市办,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去了吧,就一个国内的全锦,也没什么好看的,都这么多年了,国内赛场上能够看的下眼的,依然还是就只有关昊。”

  “国内的一哥放到国际赛场上,这么多年最好的成绩都没上去领奖台,不过比起国内的其他人来说,他已经可以说是无法复制的天才了,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现在就只希望,咱们国家也能打天上落下一颗紫微星,正好就砸在国家队的冰场上,也好让咱们能在国际比赛上挥舞着国旗,好好扬眉吐气,自豪个一番。”

  不光是她们,如今网上但凡是和花滑沾点边的地方,也全都是这样的言论。

  林琅坐在沈潋秋副驾的这一路,浏览到了不少这样的信息,大抵上就是说国内的全锦赛没什么好看的,说他们菜鸡互啄,言论上和那几个女生差不太多。

  唯一有那么几个表示要去现场观看的,也基本上都是关昊的粉丝,除了这位一哥之外,还能博得一点关注度的,那也就只有如今在观众心中,算得上是新一代的希望的郁桐了。

  郁桐这孩子生于花滑事业较为贫瘠的南方地带,后来为了学习花滑,才特意在很小的时候,就到了位于北方的J市来,到了如今也能算得上是半个本地人了。

  五岁开始学习花滑,十四岁就进了国家队,这之前的所有比赛,斩获奖项无数,一直都大家被称作是神童天才,一路差不多就是这么捧着长起来的。

  上一世,林琅从未关注过这个孩子,到了这一世,也是这一路上才拿着手机,看了几个有关于他从前比赛的视频。

  不得不说软度很够,滑行也挺不错,除了跳跃稍微差点以外,在冰场上那种活泼可爱的风格也很招人喜欢。

  虽然对比起他来说,的确还有着比较明显的差距,但他也才刚刚十四岁,总的来说是个还算难得的好苗子了。

  林琅手捧着郁桐的比赛视频,可以说是越看越觉得欣赏,越觉得欣赏的同时,这心底也就越来越奇怪。

  既然这孩子实力这么强,还拿了这么多的奖项,国家队的领导就不可能说是注意不到。

  那既然如此,上一世他到底是为什么没来国家队的。

  林琅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手中的视频,左思右想依旧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最终也就只能将手机一丢,将脑海中所有杂乱无章的猜想全部放下。

  就只当他是重生一世以后,随机出现的一点偏差罢了。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多思无用。

  冰上的欣赏归欣赏,现实生活里,这小崽子都干了些什么林琅还全都计着呢,可没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了。

  ——

  “来了?先去那边自己活动活动热个身,跑个三千米,然后再回来滑一下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以前编排过的自由滑,给我看看动作。”

  花滑的专业赛事中,一般由短节目和自由滑两部分组成,两部分相加所得到的总分数,就是一个运动员的最终得分。

  全部自选音乐,其中所必须包含的动作要求各有不同。

  短节目时长较短,必须要在两分四十秒之内完成,所以整个节目基本上都是由规定的动作串连而成的,目的就是考验一下选手的基本功,同时如同初试一般的进行一个摸底筛选,减少一下进入比赛下一阶段的人数。

  这一阶段的观赏性相对较弱,分数除非是一些特别突出亮眼的运动员,否则也普遍较难拉开。

  而自由滑又叫长节目,一般表演时常在四分钟左右,给予选手发挥的自由度比较大,更加的考验选手的实力,甚至是临场发挥,随机应变的能力。

  分数一般拉开的比较大,欣赏性也比较强,观众们往往也更喜欢看。

  除此之外,几乎每场比赛后,都还会有一场表演滑,至少会邀请到本次比赛的前五名选手,没有规则,毫无限制的来给所有观众进行一场答谢表演。

  其中一般冠军会有一长一短两次表演机会,是选手们真正可以放飞自我的时间点,往往也是跳脱出一些技术与规则,整场中最具有美感的一段表演时间。

  花滑运动员除了在冰上练习动作以外,每天还需要进行十分大量的陆地训练。

  柔韧性,体能,爆发力和对肌肉的控制能力,以及身体各部分的协调能力,还有一些对于冰上动作的陆地模仿练习。

  这些都是陆地训练时,较为主要的训练方向,花滑是一项对于综合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的运动,所以他们作为花滑运动员,每天的训练强度也是非常大的。

  如今这纪沧殊下达的这三千米的命令,对于林琅来说也的的确确,只能算是个热身了。

  这个自由滑,将近四分钟左右的节目,其实在上一世的时候,可以说是林琅比较后期的时候编的了。

  如今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还没恢复到正常水平,所以整体的难度,比起从前可以说是几乎砍了一半。

  可饶是如此,林琅这一曲滑完,依旧足够让纪沧殊感到惊喜,站在一旁,忍不住地拍手惊叹。

  毕竟林琅可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拉出了一个贝尔曼!

  贝尔曼旋转,是花滑中的一种极具代表性的单足旋转动作,选手在做出这个动作时,需一只脚在冰面上支持旋转,同时伸手勾住另外一只脚的冰刀,在旋转的同时,将浮足从背后渐渐拉起来,直至高度超过头顶,并且尽力伸直。

  形成一种上半身昂首向后弯腰,双手高举勾住头顶的冰刀的姿态。

  看上去就像是一只伸展了翅膀,引颈高歌的天鹅,又如同是伫立在八音盒上,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小人儿一般。

  这个姿势在拥有着极强的观赏性的同时,得分也很高,所以这些年来在女单的国际比赛当中,几乎早就已经成为了标配一般的动作。

  只不过是在开度,姿态上依旧能够明显看得出高下与不同。

  但这个姿势要说是放在男单的赛场上,便是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珍稀与罕见。

  自从十多年前,有一名选手一马当先的做出来之后,迄今为止在男单的赛场上还没有第二个人敢再挑战。

  毕竟这个动作从难度上来讲,几乎也可以堪称是所有旋转姿势中的巅峰了。

  首先就是它对于选手的柔韧性以及腰腹力量的要求非常之高,由于身体结构不同,男性在柔韧性上本就比女性更差。

  想要做出这个动作也就更加的困难。

  与此同时,即便解决了柔韧性的问题,依然无法解决的,就是在做这个动作时所带来的剧烈的疼痛,以及它对于腰腹以及背部的伤害。

  在花滑的历史上有许多运动员,都曾因在赛场上因为做这个动作,而导致了不同程度的腰伤背伤。

  而男性在此基础上,还特别容易因此而导致腹股沟撕裂或者拉伤。

  所以贝尔曼在每一个运动员生涯中的出现,基本上都是要有时限的,超过了这个时间段就为了避免伤病不会再做,亦或者是即便想做,也不再有那个身体条件了。

  林琅虽然因为自身的柔韧性,天生较好,所以在经过后天的训练后,犹如天选之子般的做出了这个动作。

  但也依旧能够感觉到在做贝尔曼时,身体上每一秒的疼痛,就如同是小人鱼变幻了双腿走在陆地上一样。

  极近美丽的同时,也极近的残酷。

  “太漂亮了,一个月后的自由滑就定这一版,如此一来,省去了编排节目的时间,剩下的就只需要再突击训练一下,争取将你的整体状态调整成一年前。”

  “有了如今这个大杀器,别说是全锦,就算是下一赛季参加国际比赛,我估计你都能稳上领奖台。真不愧是我看上的崽!”

  纪沧殊说着,有些感慨的拦住了林琅的肩膀,内心当中不禁觉得,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就好像是看见了国内花滑的指望与未来。

  自己当年没能完成的事情,好像都能被林琅接力着完成。

  不由让他感叹,自己不过也才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怎么竟有了这种临终托孤一般的心态。

  大概是因为,他在冰场上的这一辈子,太早之前就已经过完了吧。

  纪沧殊不易察觉的别过头去,轻叹一声,而后才又回过头来,装作无意一般的轻抹了两下眼睛。

  对着林琅重新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欸,不过你那个考斯滕设计的怎么样了?不行的话,要不还是让沈总找他们集团的设计师出马吧。”

  “我跟你说,你别看他平时成天开会啊,谈论的都是些什么钢材,什么房地产,但实际上他们沈氏一开始可是做服装行业起家的,手底下养了一票国际知名的设计师。”

  纪沧殊如此说着,手底下还不自觉的跟着笔画,那架势颇有一种坐拥着王位,俯瞰整座江山的既视感。

  “现在国内高定做的最顶尖的那个工作室,就是他们家的。档期排的可满了,做个衣服挑东捡西的,好多明星想要,他都说什么不能激发他的灵感,硬是不给人家做。”

  “不过,咱们沈总说话,对他来说还是很有力度的,你既然占着这么好的资源,那就抓紧利用上,让他帮你设计去,别浪费啊。”

  纪沧殊看着林琅,犹如密谋什么大事一般,神神秘秘眼神一个劲儿的在转,一副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的模样。

  只不过他这前脚才刚密谋完,后脚沈潋秋就已经在身后边,将他俩这段的对话全部听完。

  “纪教练就放心吧,该从我这儿榨出的油,一滴都不会被省下来,林琅的那两件考斯滕,全都都已经交到了沈氏旗下的工作室进行制作。”

  “其中自由滑要用到的那套,就是你刚刚口中所说的挑东捡西的王大设计师亲自上阵,核对每一个细节,亲手给他制作。”

  林琅也没想到,他的这两件表演服装,竟然还能劳驾国际上赫赫有名设计师的王苓,来屈尊给他做裁缝。

  站在冰场上一时间,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内心的欣喜几乎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沈潋秋看着面前林琅惊喜的眼神,不可察觉的勾了勾嘴角,转过头对纪沧殊说了一句。

  “只不过不是因为我说话的力度,而是因为他无意间看到了林琅交给我的设计稿件,说是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内心,即便是别人的设计,他也想要动手将它从纸上,引领到实物中来。”

  “而且他还说,他很想要见你一面,和你当面聊一聊设计理念,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想要来现场看一看,亲眼看着你穿着这身衣服在冰上比赛。”

  沈潋秋的这一席话,可以说几乎是把纪沧殊给听愣了。

  王苓那是谁啊,那可是连他这样完完全全的圈外人,都有所耳闻的设计师,国际上的翘楚,国内高定的天花板。

  更何况,他还有那么一个比他作品还要出名的臭脾气,平日里别说是让他做别人的设计,充当裁缝,就说是花重金请他随便设计一套衣服,他都得挑肥拣瘦一大堆规矩,这不接那不干的呢。

  骄傲的像是个花孔雀一样,心比天都高。

  打从入行起,别人出了设计他出力,这样的事情,别说是纪沧殊,就连同他认识了近十年的沈潋秋,也是头一回看见。

  当时设计稿被他无意瞧见时,王苓那副惊为天人,眼力闪着亮光,透着惊喜的表情,沈潋秋到现在还记得。

  “这一下,只怕你退役之后,也不愁找不到出路了,王大设计师除了平时工作室里的固定成员之外,鲜少社交,如果不是还顾念着年少时的交情,只怕是要连我这个老板也不乐意见。”

  “这一次他能主动提出来,想要同你见面,一是觉得你与他理念相同,将你当作知音,二也是动了要挖你过去,到他工作室的念头。”

  沈潋秋虽然知道林琅的志向只在赛场,其他方面不论是谁邀约,都定然不会答应松动。

  但依然还是想要以此来打趣他两句,看一看他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可这结果,果然如他预料的一般,林琅的反应,就是他压根没反应。

  甚至都没搭他这茬。

  而是自顾自的将话题直接引到了别的方向,反倒问了他一句,给他定制的冰鞋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做好。

  这也的确就是他的风格,平日里看着娇气任性,随心所欲,极度记仇,夸他一句就恨不得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的臭屁小孩。

  一到了冰上,就认真的仿佛活过了今天,明天就要没命一样。

  每一次都要求自己练到最好不说,就连中间偶尔几句玩笑话,他都不是很愿意开。

  “我尽快,尽量在一周之内做完,大概还能剩下两周的时间给你适应,这个时间安排你行不行?”

  “两周……足够了。”

  林琅说着,靠在冰场旁边的栏杆上,稍微喝了两口水,而后就又朝着身下的栏杆上奋力一推,立刻回到了冰场的正中心开始了下一阶段的训练。

  “错刃了,下一遍注意,用刃再准确一点。”

  身为教练的纪沧殊,一直陪在林琅的身边,时刻观察提点着他。

  眼看着两个人都已经进入了状态,独自站在一旁的沈潋秋也没再独自享受清闲。

  他这一次特地赶在这个时候到冰场来,所为的可并不只是专门来给林琅传递消息。

  而是要完成属于他冰鞋设计师的工作。

  他与林琅分开六年,对于林琅在冰上的一些数据和习惯,早已经不像当年给他做出第一幅冰刀时那般清楚,那么手到擒来。

  更何况这一次,他所要做出的东西,可再不是之前那般各方面都不成熟,甚至就连作品都称不上的样子货了。

  他既然跟随林琅回到了这一片冰场上来,就是铁定了心要和他一起拿冠军的。

  中国选手的实力,让他们看到了的同时,沈潋秋也会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中国冰鞋设计师的力量,让他们从今往后全都了解,全都购买中国的冰鞋品牌。

  沈潋秋身穿着实验室的白服,带着黑色的半框眼镜,一脸专注的站在冰场上,时刻关注着林琅的习惯,动作,以及他冰刀划过之后,留在冰面上每道痕迹的角度和深浅。

  从以前到现在林琅一直都是会受到冰鞋比较大影响的那一类选手,不论是刀刃的角度,轻重,还是刀齿的分布,甚至是磨刀时十分轻微的改变,都会影响到他是否能够绝对的发挥完全。

  沈潋秋手持着记录簿,将所有细节全都一一记录采集,在心底不断的设想着各种各样的预案。

  分析思考着,试图找出一个最适合林琅的安排和设计。

  之前他临走时在H省特钢厂所安排下的那些计划,都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运作起来,与此同时,那边的厂子也正巧在这几天,给他邮寄过来了一种,正在实验中的新型特殊钢材,各种性能都与此时林琅的需求差不多吻合。

  沈潋秋打算就先用它来试一试,而考验它的第一道关卡,正好就定在这一次的全锦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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