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张纸翻来覆去地仔细研究了三四遍,两人才敢确定他们起码没有违反这张纸上写的规则。
究其原因是他们都还没来得及遇上这张纸上写的东西。比如推销的“冰糖”、不在柜台和休闲区呆着的管理员,以及端着白开水的人。至于第一条中涉及的“明显不属于这里的人”,他们似乎也不是很符合,因为从结果推断,他们这两个“隐患”并没有及时被“管理员”解决。
眼下看来,他们还是得找到那张真正属于赌场的规则,才能让这场“密室逃脱”游戏正常进行下去。
只是他们现在连怎么从这颗麻将里出去都找不到头绪,这是让两人头疼的关键问题。没办法从这里出去,后面的一切都是空谈。
但就在两人休整的时候,他们也想起了一件事。既然不管在办公室还是餐厅,只要他们身处“游戏”中,无论游戏里的时间流速如何,对于外面的人来说这都不过是一眨眼的事,甚至时间会发生倒流。这样看来,他们两个大可以稍微放宽心在张婉乔他们那边,不用担心让他们等得太久,然后集中全部精力处理自己遇到的麻烦。
明桥又看了看工牌,连那张人民币也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
而时辛则依旧在这颗麻将四周摸索,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然而时间越拖越久,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时辛饿得两眼发黑,肚子直叫,他盘腿坐在明桥身边,没什么力气地说:“明老师,你刚才训话的时候真挺厉害的,让我总觉得那些话不是你说出来的,而是我以前的班主任,骂得我都忍不住低头开始反省了。”
“跟学校的老教师们学的,唬学生很管用。”明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也是第一次说这种话。之前总想着这不是道德绑架嘛,老师也就只会拿爸妈来打压学生。但后来想想,这个年龄段,能和他们扯上关系的无非是家长、同学朋友,哪怕一个孩子没有朋友,家长总有吧,家长中最亲近的就是父母。现在的孩子们大部分道德感都强,说白了,他们对不起谁都不太想对不起自己的父母。所以,直击软肋,才能手到擒来。我不太认同这种教育法,但万一有个孩子能听进去,并因此改变,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时辛哼笑了几声:“但其实,我就是那种不会改变的人,读书的时候每次听完这种话只会反省最多一天,第二天早晨一睁眼,就又忘在脑后了。”
明桥轻快地跟他眨了两下眼睛:“我读书的时候也这样。当时还很流行那些自称是教育专家的演讲,每次都要请学生和家长一起听,一边说着感恩父母催人泪下的话术,一边推销自己的教育学书,一本还不便宜,两三百吧。反正当场哭一哭就算了,买书就有点智商税。”
“这种讲座我上学的时候也还有。”时辛赶紧跟着说道。
“咱们也就差四岁,没那么大代沟的好吧,当什么稀罕事呢。”明桥乐了:“你当我比你大四十啊?”
“不是,”时辛局促地摸了下鼻尖:“但我确实有种你比我大很多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你老师这个身份太压人了。原本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还以为你和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小呢。”
明桥笑着摇头:“我倒是想外貌老了心没老,毕竟家长多少会对年轻老师抱有不信任感。”
“那你遇到过吗?”时辛问:“那种看着老师年轻就各处刁难的家长。”
“秦学的妈妈大概算你说的这一类吧。”明桥想起来还有点无奈:“我是去年九月来的学校,正好从初一开始带秦学他们这一届。开学第一天,家长多会来学校参观,顺便考察一下今后三年孩子的老师都是什么样的。当时我在讲台上说我带他们班历史的时候,秦学的妈妈直接站起来打断了我,并要求给他的孩子换一个老师。”
“然后呢?”
“当然没换。”明桥接着说:“不过我当时认为,我履历好看,在学术研究方面也有点成就,就摆出来说给秦学的妈妈听,但她不认。后来班主任听不下去,强硬要求让她自己给秦学换一个班读,这才把这场闹剧压下来。再后来秦学历史成绩不错,我带的班的历史成绩总体也排在年纪前几,秦学妈妈就再也没话说了。”
“你是真的厉害。”
明桥勾着嘴角,“虽然我很想谦虚一下,跟你客套地说没有没有还需努力,但我确实认为我很厉害。”
时辛也打心底替明桥高兴,他说:“如果出去了,我想申请做个关于教师的专访,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帮帮忙?”
“当然可以,欢迎。”明桥说:“我还可以给你介绍更多优秀教师,尽管来麻烦。”
“我休息好了。”时辛伸了个懒腰,拍拍屁股从地上坐起来:“明老师,谢谢你的精神食粮,我现在不饿了,浑身充满干劲,我要继续找,还就不信我们出不去了。”
明桥刚想站起来跟他一起,就感到脚底一阵地动山摇,要不是扶着墙,他估计能直接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什么情况?”时辛也赶紧扶墙站好,这阵动荡一直持续,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颗麻将的位置在迅速移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明桥一脸惊慌地看着他:“是不是这颗麻将成了真正牌桌上的麻将。”
“我们被‘玩’了?”
“嗯。”明桥重重地点头:“而且,这颗麻将在变得透明。”
时辛心里一惊,赶紧看向手边扶着的墙。
果然如明桥所说,原本完全莹白的墙壁正在渐渐变得透明,甚至已经依稀可以透过这层墙壁看到脚边的绿色麻将桌桌布。
“这是什么打法?”明桥问:“还有透明的麻将?这不就跟明牌一样了?”
“有。”时辛说:“每种牌的四张里有三张透明,具体规则和普通麻将差不多,但玩起来更烧脑。”
话没说完,他们所在的这颗麻将又被推倒,明桥和时辛瞬间狠狠摔了一下,但没来得及再站起来,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们只能随着这颗麻将起起落落,到处碰壁,好一阵才终于停下。
明桥头晕眼花地难受,半天都落不下去的眩晕感搅地他浑身都难受。
好不容易才消停,却被时辛抓着肩膀硬生生晃得清醒过来。
“明老师,我有两件事。”
此时他们的麻将已经完全透明,只剩黑色的“南”字朝下摆放着,头顶是一颗透明的“五万”。所有的麻将被整齐地码在桌子的四个方向,有一束强光从麻将桌的正上方打下来,但除了这张麻将桌的范围,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明桥不得不感叹时辛年轻三岁就是不一样,听见时辛有话说赶紧揉着脑袋坐好。
“第一件事,我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嗯。”明桥点头:“隔绝声音,就像我们在餐厅那样,要不然刚才洗牌和整牌乒乒乓乓的声音绝对会震碎我们的耳膜。”
“第二件事,其他麻将里有人。”时辛说到这儿有点急:“而且好多穿着校服。”
穿着校服,就只能说明是一中的学生。
明桥后背冷汗直冒,他数了数,有人的麻将大约十来个,里面的人确实都穿着校服,但他们没有一个是清醒的,全都闭着眼躺在麻将底部,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确实想过会有学生被困在这里,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场诡异的游戏里竟然会卷进来这么多人,而且还有这么多发育不成熟的孩子。
明桥拳头死死握起,最终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为什么。
起码不要祸害这些孩子。
他眼底一片猩红,但却无能为力。他自己都没办法从这里面逃出去,更不要说去救人。
时辛第一次见爆发地如此彻底的明桥。
其实之前,无论是遇上王打打,或者秦学和邓芽,明桥都能算的上正常,因为这几个学生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明桥眼前,他们受到这场游戏影响很小,起码身心还算健康。但自从知道王露□□场的酸水吞噬,基本上可以确认死亡后,明桥有意无意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愤恨、恼怒,又带着担心和自责。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明桥,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行。
“得从麻将入手。”明桥冷不丁来了一句,“麻将讲究对子、顺子、碰、杠,这些是最基本的成牌要素,对吧。”
“对。”时辛回应他。
明桥声音有些发颤:“会不会是消消乐?”
时辛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麻将里没有出口,这是他们检查了无数遍得到的结论,既然不能用常规方法,只能考虑不常规的。
明桥瞬间就想到了消消乐。他当时玩这款手机游戏,一直玩到了四千多关。其中,破冰模式最让他咬牙切齿。
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
小动物被困在透明冰块里,找到相同的小动物凑在一起,即可解救他们。
“我们得先出去。”明桥说。
“怎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