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我养成的仙尊竟是恋爱脑>第28章 只是噩梦

  温珏忙着适应消化识海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秦业知道他应该要花不少时间才能让识海完全融合,本来想替温珏调整一个坐姿最后却没有动。

  秦业无事可做的起身,目光在环顾了一圈房间,有心想出去走走又心有顾忌,最后还是选择站到了窗边。

  夜风拂面,秦业的手臂搭在窗沿,他抬眸看向浓重的夜幕和被云雾遮了大半的明月。

  屋里一时陷入静谧,许久以后秦业才想起房间里未点灯。他是妖,有没有光都无所谓。只是他不想温珏醒来,对着的是一屋子的暗色。

  不见秦业有什么动作,房内摆放的烛台灯芯便一一点燃,昏暗的房间瞬时被烛光点亮。

  秦业的视线越过窗,能看到外面亮起的暖色灯火,和穿梭在街上的人流。

  这里是黑岩港里较为繁华的一条街,到了晚上便灯火通明。恐怕直到秘境开启,这街上的人流都不会减少。

  温珏醒来时,才发现他一下子容纳了太多隐秘古术,尽管还没真正去参悟,就已经有些吃不消的感到识海的位置一阵阵抽痛。

  秦业听到动静侧头看向温珏,才发现他已醒了过来。只是青年因为明显的不适,下意识的皱着眉,他看了一眼就明白是为什么。

  温珏本来想要起身去到秦业身边,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被肩上的力道按了回去。

  秦业的手还摁在青年的肩上,不赞同的道:“你太过心急了。正常来说,你彻底吸收完至少该花费两个时辰。你的识海一次性接纳了这么多东西,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看温珏神色似很不适,秦业接着补了一句:“不要折腾了,今晚早些休息。那些秘术之类,明日再去体会也不迟。”

  温珏没有说话,而是先抚了抚额。他的手指不知不觉间也像是失了温度一样的泛着凉意,温珏用手贴着皮肤,借着这分冷意略微清醒了一些。

  “师尊刚刚临窗而立,我看着师尊,好像离我很远。”温珏梦呓似的说出这句话,让秦业有些怔愣。

  虽然不知道温珏为什么会这样形容,却觉得有趣的秦业笑着道:“是不是看花眼了,我怎么会离你很远。”

  温珏未语,只是垂着眸摇了摇头。

  他甫一睁开眼,第一时间寻找的便是秦业的身影。映入眼中的那道属于秦业的侧影,他所见到的是男人凝视着窗外的神色,无波无澜。温珏在那一刻切实的感受到了秦业对于他所见的一切充满了疏离,游走于世间从未融入的冷淡。

  秦业搞不清楚温珏究竟想说的是什么,只是也深究。他收回手重又坐回了温珏旁边。

  “夜深了,你早点睡。我明日,应当也要出去一趟。只是我要去的地方不适合带着你,可以让武行和奚图陪着你出去转转。当然,记得我说过的话,在外谨慎些。”

  想到子时还要去见的人,秦业的神色就有些转冷。他不想让温珏发现异样,只得催促青年早点休息。

  其实不用秦业催促,温珏此时已感到有些疲倦。只是秦业坐在他身侧后,他反而不敢真的躺下休息。

  房间里,就这么一张床。

  温珏身形再怎么瘦削,他也是个男人。至于秦业,腰身劲瘦,手脚修长,毫无疑问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并不是多么宽阔。

  这也就意味着,会有不可避免的接触。

  温珏自知他心思并不坦荡,才会畏手畏脚不敢主动。可秦业不是,男人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见温珏僵着背并不动弹,秦业心里生出疑惑。

  他挑眉问温珏:“你是打算就保持这个姿势坐上一晚?”

  青年放在身侧手指蜷缩了一些,墨玉似的眸子被烛光映出暖色,不知是不是错觉,秦业看他的白皙的脸侧泛着一点薄红。

  温珏强行镇定道:“师尊,我不困。”

  哈?不困?

  秦业狐疑的往温珏那倾身,用手指勾住青年的下颌,微抬。

  温珏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微睁大了墨眸,看上去倒有些可爱。

  秦业没觉得他这个动作有些旖旎,还对着青年嘲笑了一下:“我看你疲惫的很,不过是强撑着说不困。这张床你睡就是了,不用担心我会占一半。”

  温珏想不到秦业会这样以为,在下颌处的力量松开他之际,放肆的握住了他师尊的手。

  “师尊,你误会了。”

  秦业显然不觉得这是误会,看着温珏的眸光冷淡,没有一点反应。

  温珏抿唇,终是带了点窘迫:“师尊,我睡相不好,我怕晚上会惊扰到你。”

  秦业在龙青山脉时,也是见过温珏睡相的人。他这徒弟睡觉时也很乖顺,安安静静的一个姿势能保持到天明,根本看不出睡相不好。

  他眼中透着不信,温珏又添上一句:“是真的,我一向浅眠,可今晚却不一定。我如果睡熟了,动来动去会影响到师尊你。”

  秦业被挑起了兴趣,他倒是很想看看温珏口中的睡相不好是什么样子。想到此,秦业退开了些,往床的方向抬了抬脸,很期待的道:“那你睡给我看看。”

  温珏:“……”

  事实上他确实是信口胡诌,只是没想到秦业真的会感兴趣。但目的总算达到,至少秦业看他的眼神又恢复了温度。

  温珏如今已是筑基修士,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畏冷。索性只和衣而眠,而在他欲要闭眼时,秦业还在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样的目光看他。

  温珏默了默,还是没忍住道:“师尊,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

  秦业显然才意识到他这样盯着温珏,会影响到人家休息。被温珏提醒后,他背过身道:“那你睡吧。”

  温珏躺下后便觉得睡意袭来,只是眼下和秦业之间难得独处,有些想法便控制不住。

  久久的沉默后,温珏终是没捆缚住心里的兽。他一边对贪婪不知餍足的自己感到羞耻厌恶,却又控制不住的道:“师尊不一起睡吗?”

  他宁愿秦业此时意识到什么,能回头用审视的目光看他,教他能收敛那些从心底蔓延出的丑陋欲念。

  即便温珏说出这样的话,秦业也一点心思没有想歪。他只是算了算时辰,发现还有很久,顺口便应了一声。

  温珏险些以为他听错了,就见秦业真的合衣躺了过来。

  秦业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青年的腰侧,也没引起他的重视。他躺下身才想起烛火未熄,请打了个响指房间便瞬时陷入黑暗。

  温珏闭了闭眼,困意还在可是他却根本无法入眠。他放在身侧的手贴着柔滑的衣料,不用看他也能知道那是他师尊的衣袍。上面精致繁复的绣纹他用手背都能细细感知到。

  在寂静的黑暗里,秦业的五感也被放大,更加敏锐。

  他耳边听到的不止有温珏不算平稳的呼吸,还有青年有些过快的心跳。

  秦业心有疑惑的静了会儿,发觉温珏呼吸平稳了些,却似乎还没睡着。

  他蓦然开口问:“有我在你睡不着?”

  闭着眼却未睡的温珏没想到会被发现,轻声道:“师尊,我可以握着你的手吗?”

  秦业睡在外侧,闻言将右手臂枕到了脑后,空出的左手不发一言的握住了温珏。

  他有些不耐烦的道:“下不为例。”

  秦业的掌心是暖的,温珏只觉今夜一切都像个幻梦,缓缓勾起唇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子时,简随州准时出现在房里。

  秦业一直未曾真正的入眠,只是闭着眼假寐。简随州一出现在房间里,他便立即睁开了眼。

  他先坐起身,用手虚拂过入睡不久的温珏,睡的不够沉的青年被无知觉的拖入更深的梦境。

  秦业的目光停在温珏毫无防备的睡颜上,看起来并不太在意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人。

  简随州知道那是秦业故意在无视他,若是他不开口,恐怕秦业今晚也不会主动与他说上一句话。

  在焚天宗全宗上下都知道天峰之主漠视一切,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话。可面对秦业,简随州却打破常理的主动道:“秦业,我们谈谈。”

  简随州的语气轻淡,却隐隐有着低落的情绪。秦业没有半点动容,他眼中泛起金色,看起来很是妖异。

  看不清秦业是如何动作,只是一个眨眼,他已站在了简随州的身后。

  风声微动,简随州以剑鞘挡住了秦业的一击。

  “你我没什么好谈的。”秦业知道他现在的修为很难让简随州中招,只是心里不舒服,看到简随州便有些耐不住。

  能让他讨厌成这样的,其实也算难得。反正他也做不到把过往当做浮云忘记,记着便记着了。

  简随州眼中有些难受,他唇色很淡,在承了秦业一击后更显脸色苍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真的挨了一招。

  “你现在用的不是本体,是因为在魔渊受伤了吗?”在反应过来秦业现在的境界不太对劲后,简随州追问。

  秦业瞥了他一眼,冷漠的笑了声:“你这样惺惺作态,有意思吗?简随州。”

  “你深夜来我这,有什么目的就快点说,不必虚伪的说这些。”

  简随州像是被他的目光刺到,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当时只是觉得不敢置信。”

  秦业不为所动,听他语气似乎还要说不少没用的话,便自顾自拉出桌下的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看到秦业漫不经心的样子,简随州终是省去了话,直接道:“秦业,你随我回焚天宗吧。”

  他的话只换来秦业一声笑,茶盏抵在唇边,男人勾起一个不加掩饰的讥笑。

  “我以为你能说出花来,结果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焚天宗是不是风水不好,怎么你呆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长进。”

  简随州并不感到恼怒,他反而更平静的陈诉道:“我已是天峰之主,就算是我师父想对你出手,我也能护住你。焚天宗里,无人是我对手。你在天峰上受我看护,人界无人能对你出手。”

  秦业只觉得他异想天开:“你的看护?是变相囚禁吧。简随州,你是觉得我不会记仇吗?”

  简随州站在秦业身后,探手去碰他的肩,口中道:“不是囚禁,你要去哪,我陪你。只是你为何不用本体,而是塑了具傀儡身。”

  秦业放下手中的茶盏,在简随州将要触到他时,眼中泛起杀意,毫不犹豫的对了一掌。

  “怎么,你以为我现在的修为抵不过你,便不会出手吗?”

  温珏自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时,耳边便模糊的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然后是不算激烈的打斗声。

  温珏清楚的知道他的意识苏醒了过来,身体却动弹不得,也无法睁开眼睛。

  然后,秦业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你这具傀儡身,没有一点魔气,是你特意炼制的吗?”

  秦业的声音很冰冷:“你如果是想着把我抓去焚天宗,动手就是,何必这么多话。”

  “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宁愿死也不会随我回去对不对。可是那个唤你师尊的年轻人该怎么办,你就任他一无所知的醒来,寻遍黑盐港也再找不到你吗?”

  秦业顿了顿,没有感情的道:“那又如何。他是人族。”

  温珏骤然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浸在一池冰水里往下坠落,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可即便温珏心境起伏的厉害,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表现,依旧仿佛在梦中一般,连呼吸都还是一样的平稳。

  简随州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温珏,对秦业道:“若他明知道你是魔族却依然愿意称你为师呢?你同我回焚天宗,我可让他拜入我门下,依旧受你教导。”

  秦业无声的笑了笑:“人族不就是最擅长欺骗吗,这还是你教会我的这个道理。”

  简随州看到秦业那个笑时,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已是选择了最好的方法……”简随州拿着剑的手有些无力。他是剑修,他的剑与他整个人的意志相符,而上一次无法拔剑,还是亲手逼迫秦业回到魔渊之时。

  “我以为你愿意收下人族当弟子,应是对人族有所改观的。”

  秦业歪了歪头,觉得可笑:“你也是人族,你我当时生死都可托付,转眼知道我是魔族以后,不也对我拔剑相向吗?”

  就算是与简随州两百多年未见,秦业也知道他其实并非是个多话之人。可现在,简随州的表现简直太奇怪了。

  秦业的直觉告诉他,简随州有问题。但他一时间也发现不了。

  “算了,懒得和你说。要么我身死,你带着这具傀儡回去。要么就滚。你自由选择。”

  简随州的动作代替了他的回答。

  秦业的修为差他几个境界,全靠神识让他能在短时间内不败。但秦业心里也清楚,时间一长,他必然会被简随州打败。

  最初在魔渊时,他不是没料到过有这样的情况,只是那个时候他也不会想到会这么早。

  原来,人界能这样小,亦或者说是简随州阴魂不散。

  秦业不想把温珏牵涉进来,在房间里又顾忌许多。

  简随州显然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即便是傀儡的身躯也想要留住。为了不让秦业真的用死遁这个方法,简随州终于拔剑出鞘。

  只听清越的一声剑鸣,屋内寒光一闪,借着泠泠月光能看清他手中的剑锋凛冽,寒意刺骨。

  秦业有意引简随州出去,打算趁着空隙离开房间,却没料到对方的剑光如影随形,而剑芒的方向正是朝着无知觉的温珏。

  如果按照秦业口中所说,他并不在乎温珏,就不会去挡下剑招。

  简随州早已唤醒了温珏的神识,同时也估算了他的剑芒距离。而在这个时候,无论秦业是什么选择,不过是证明的简随州的猜测。

  令简随州没想到的是,秦业会直接选择挡在他口中不在乎的人族面前。

  剑芒是擦着温珏周身而去的,本身并不会致命,只是留下伤口不可避免。秦业明明看出了端倪,却也下意识的不愿见到温珏受伤。他硬生生接住了简随州的剑芒,不闪不避的正面对上。

  锋利的剑气割伤了左边脸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烫赤红的液体顺着伤口滑落,从男人的下颌滴滴答答的流下,很快就在地上汇聚成了艳红的水洼。

  简随州瞳孔紧缩了一瞬,握着剑的力气大到指尖泛白。他怎么都没想到,秦业会用这样的行为证明了温珏的特殊。

  他垂在身侧左手微颤,在简随州察觉到以后迅速握了起来。

  “今夜,到此为止。”简随州自唇齿间短促的挤出这句话,不敢再看秦业冰冷的金眸,匆匆离开。

  简随州离开的样子莫名有些狼狈,明明再坚持一会儿秦业必然会输,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先一步收手,真是奇怪。

  秦业眼底泛起一丝疑惑,脸侧的疼痛提醒着他受伤的事实。

  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的秦业,在瞥到脚边那一洼血迹时,眼中多了恼怒。

  他当时做这具傀儡身体的时候,应该使用的材料更好些,妖血也应该多费些功夫精炼才对。否则今日,他面对简随州也不至于这么丢脸。

  秦业擦了擦下颌处的血,却弄的满手背都是。他不爽的轻啧了一声,才转身去看毫无防备的温珏。

  见到青年还睡着,对刚才发生的事似乎一无所知,秦业抹了抹蹭到唇边的血,心里无端松了口气。

  温珏沉默的躺着,已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秦业。

  那些对话,他听的浑身发寒。是自心底里涌出的寒意。

  从秦业收他为徒开始,温珏不是没想过秦业的目的。可是他本就一无所有,什么都是秦业赠予。

  如果是秦业的话,他会愿意以命相抵这样的恩情。

  可是他想的再怎么理所当然,也会在秦业一句漠然的他是人族下被击溃。

  魔族,秦业竟然是魔族。

  就算是一直呆在鹤水城里的温珏也从小就明白,魔族对于人族意味着什么。人族曾作为魔族的血食,没有一点尊严,像是牛羊一样等着被吃掉。

  温珏无法理解秦业究竟为何收他为徒,也猜不透他的目的。可光是这样的魔族身份,就让温珏无法面对。

  更何况,对于秦业来说,人族在他心里的印象就是善于欺骗。

  在温珏思绪起伏时,万籁俱寂中他听到了不断滴落的水声,而声源离他极近。

  伴随着那不断滴落的水声,还有一股不容忽视的铁锈气味。

  温珏曾经再熟悉不过的血的味道,他在灵鹤派的地牢里曾嗅到麻木的味道。

  在他的心里一紧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来他已经能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

  秦业刚转过身准备去找块布巾擦去脸上的血,顺便止止血。他的治愈一类的秘术学的太少,仗着妖身的愈合能力惊人的好,也不在乎脸上的伤口。不过是简随州的剑附带了一些其他的特殊效果,使得他的伤口处不断有血滴落无法凝固。

  他正要起身,就发觉衣摆被人拉扯住。秦业未回过头,便知道应该是温珏醒了。

  但是他在之前对温珏用了梦魇之术,正常来说,中了他的术的温珏不该这么快醒来。更何况青年只是筑基境界,凭借他自己应当很难挣脱梦魇。

  值得一提的是,梦魇之术并非是一味的噩梦。秦业为他施展的梦魇术是唤起温珏对于一些认知为美好的回忆,这样的梦不应当称为梦魇。

  秦业皱了皱眉,并不回头,只是淡声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做噩梦了?”

  温珏鼻端的血腥气愈发浓厚,攥着秦业衣料的手死紧,指甲深陷掌心。温珏努力压平他的情绪,话说出口自己都未发现带着些颤音。

  “嗯,是个很可怕的梦。”

  秦业迷惑了一下,别扭的侧过身,用完好的右脸看向温珏。

  “什么样的梦?”

  他心里还在想不应该,他给温珏设定的可不是噩梦,这不符合常理。

  温珏坐起身,靠向秦业的背后。他缓缓松开攥住衣服的手,那一瞬间展开的手心有了几个月牙形深紫色的痕迹。

  秦业并未避开,任由温珏向他靠近,只是不知不觉间皱起了眉。

  青年微微倾身,靠在了秦业的右耳处,如情人细语般低声道:“我梦到,师尊说,人族都善于欺骗。而我,也是师尊口中的人族之一。”

  秦业未动,也未语。

  他原本心中还有些模糊的念头,此时才真正的清晰。

  温珏大可以不说出这些,装作什么也不知情的与秦业相处。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他对秦业的那些念头没有开始过界,只是普普通通的师徒关系,他应当能忍耐下来。

  他一向很会忍耐,会下意识的去维系对他来说利益最大化的情况。

  可是秦业不断流血的伤口,那些浓重的铁锈气味,刺激着他的大脑。温珏发现,他无法再忍受。

  于是,秦业刹那间明白了。

  简随州那奇奇怪怪的话是为了什么,而温珏口中的噩梦,其实就是真实。

  秦业无声的叹气,因为他的徒弟好像要没了。

  可当他正欲起身时,温珏忽然扑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身。

  “师尊,你说过任何要求都可以。”

  秦业僵了一下,他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温珏能对他说些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秦业模模糊糊的猜测着,不断淌落的血有些分散他的注意,连温珏都能嗅到那股血腥气,他五感比起人族来说更为敏锐,也是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要求。”秦业冷淡的问。

  青年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像是一放开他就会原地消失一样用力。

  温珏犹豫了一下,不太确定秦业是否会答应,却还是坚持道:“师尊,能不能继续把我当作徒弟。”

  秦业眼中也有些惊诧,他倒是没想过温珏明知他是魔族还想当他的徒弟。

  “你确定?我可是魔族。既然你听到了我和简随州的对话,便应该知道我现在的不过是傀儡的妖身,我的本体是魔。”秦业向温珏确认。

  温珏十分肯定的道:“我确定。”

  他和自己的理智做了搏斗,显然,有一方胜出了。

  秦业只是刚听到这个要求时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样。

  “你先放开手。”

  温珏犹豫着没有照做,问道:“师尊答应了吗?”

  秦业沉默了一下,道:“答应了。”

  腰间那双手这才松开,秦业得以站起身。

  他转过身面向温珏,左脸的血污已然被他擦得有些不能看,只是昏暗中那双金色的瞳孔看起来十分妖异。

  温珏能从那些血腥味和滴答的声音猜到秦业负伤,却没想到伤到的左脸颊。

  他看起来比秦业还要难过,跪坐起来,探出手想要触碰秦业的脸。

  眼看他的指尖要蹭到秦业脸色的未干的血迹时,秦业偏过了头,紧皱着眉道:“都是血,脏。”

  温珏颤了下,收回手,轻声道:“不脏。”

  秦业看了他一眼,不在这种事情上和他辩论。

  温珏顿了下,忽然想起他的储物袋里还有着一样东西。

  他匆忙的打开自己的储物袋,找到那个只用过一次的玉盒打开来。曾经救过他一次命的灵药再次显露,装在玉盒里并未缺失多少灵性。

  秦业看到温珏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沉声道:“我这点伤,明日便会好,用不着这个。”

  可温珏坚持的看着他:“师尊,你脸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深,需要用药。”

  不知道为什么,秦业对上温珏的眸光就莫名的先败下阵来,只好坐了回去方便青年给他上药。

  并不需要喝下药液,温珏只是重新弄开了之前灵药上的那道缺口,在指尖抹了些药液,涂抹在秦业的伤口上,很快秦业脸上原本见骨的伤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合拢。

  但简随州的剑不容小觑,即便灵药让那道伤口开始愈合,可最终也并未完全好。秦业伸指碰了碰那道伤口,能抚到依然有一道裂痕,不过比起之前并未再不停的流血,只是还有些血凝固在伤口处。

  见药液并未让伤口完全好转,温珏还想给秦业上药,却被拦下。

  秦业想起什么一样语气冷淡的道:“不必浪费了,简随州的剑有特殊的效果,他所留下的剑伤很难凝固,以我的体质,等明天就会好转了。”

  温珏没再坚持,只是对秦业身上沾染的血迹用了一个避尘术。

  才发现他已学会避尘术的秦业忍不住挑了挑眉,“什么时候学会的,用的已经这样熟练了。”

  温珏终于笑了笑:“也不算久,在我成为筑基醒来以后。”

  无论如何今夜还未过去,而统共没休息多久的温珏很快就被秦业强制按着让他睡觉。

  本以为会睡不着的温珏,这次主动去握住了秦业的手。而秦业也没有拒绝,或许是温珏在知道他是魔族以后的反应,让他也太过意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放任温珏握着自己的手睡去,只是秦业却睁着眼看着虚空的某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珏本以为他不会再做梦的,秦业的梦魇之术早已被简随州破解,他现在是真实的自己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温珏孤身被困在悬崖之上,依靠着突出的岩石。不断有山风吹过,他一动,脚下的碎石便会滚落下去,掉到看不见底的深渊。他心里有个概念,觉得底下是横行的嗜血魔物,而崖上生长着会腐蚀皮肤的魔花魔草。

  温珏从未见过这些形状诡异的植物,却莫名的确认这些长相怪异的奇异植物就是能伤害他。

  这应当是梦,温珏隐隐能意识到这点,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在梦境中,他感觉不到疼痛,明明摊开的手掌上鲜血淋漓,被割裂的细小伤口流出血液,可是他没有一点感觉。

  温珏也是个怕疼的人,更怕死。死了就什么也没了,所以他必须爬上去。然后让陷害他掉落悬崖的人受到惩戒。

  尽管温珏明明不知道谁害他掉落悬崖,心里却坚持着这个念头。这不过是个梦,却过分的真实。

  为了爬上崖顶,他咬着牙扯着那些坚韧的魔草,想要借着这些生长的无比茂盛魔草的力量往上。这些植物细小的根须如同活物一般扎进他的伤口,吸取着他的血液。温珏一点也不觉得疼,可是他的后背却无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衣服被浸湿,贴在他的背脊上。山风一吹,他觉得浑身发冷。可是当前的处境,他无处可去,只能贴在峭壁上。

  悬崖陡峭,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黑。温珏确信他只要一泄力就立刻会掉下去,而他摔落下去不死也会被魔物吞噬。只是秉着一股信念,他眼睛里有着最浓烈的求生欲望,这让他的墨眸看上去有着惊人的光亮。

  他缓缓的往上挪着身体,脚下踩着的石壁却时刻有崩塌的危险。随着手中一株魔草的断裂,他再也抓不住力,掉落下去。

  明明已经坚持了这么久,还差几步就快要攀到岩石足够立脚的地方,但幸运永远不属于他。温珏眼中有一丝绝望,却不闭上眼,而是睁大着眼睛往下坠落。

  而就在这时,心里充满绝望的温珏看到了悬崖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明明看不清那个人是谁,甚至于那人究竟是男是女也看不清,温珏却觉得很熟悉。

  他心里默念了一个人的名字,紧接着,他被人拥住,是那种透不过气的拥抱。然而,正是这种密不透风的像一堵墙一样的怀抱,让他的心脏又回落,不再空荡荡的悬着。

  他想他是掉进了秦业的怀里,耳边风声微动,男人的声音也贴着耳边响起。

  “温珏,你睡够了没?”

  温珏霎时睁开了眼,他眼中还有着一点氤氲的雾气,没有完全醒过神来的迷茫。

  在温珏意识到他已醒了过来时,才发觉他竟然真的被秦业抱在怀里。

  梦里那堵结实的墙,喘不过气的拥抱是真的……

  而且看这个姿势,似乎是他主动钻进了秦业的怀里。

  温珏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绯红,白玉般的耳根也染上了一层薄红,像极了他剑鞘上挂着的血玉吊坠。

  秦业本来一直没睡,临到天光将亮时,才发现温珏似乎是做了噩梦,陷在了梦魇里醒不过来。

  彼时温珏出了一身的冷汗,眉头紧缩,本来红润的唇被咬的泛白。温珏咬在唇上的力道很重,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痛苦一样。秦业看他就快把可怜的唇瓣咬出血了,便伸手好心摇了摇他。

  谁知道他一碰到青年,温珏立刻像八爪鱼一样往他身上缠了过来。秦业手忙脚乱的去抓他的手臂,温珏便无师自通的往他怀里钻。

  天知道秦业向来没有这种爱好,也从来没有这样拥抱过人。可是温珏抱着他就不撒手,他想要把人拉扯出去,用了力就发现温珏很难受。

  秦业想了想觉得抱一下而已,也不会少块肉,就随他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时的放任,竟然让温珏抱到他醒来为止。

  总算等到温珏醒过来,主动松开了手,脸色绯红的放开他。秦业意味深长的道:“原来你说的是真的。”

  温珏疑惑的看他。

  秦业接着道:“你晚上睡觉真的很爱动。”

  “不仅会做噩梦,还会乱抱人,抱着人还不会撒手。”

  温珏:“……”默不作声的接受秦业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