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背叛者>第123章

  花园别墅。

  朱莉嬷嬷看见从车上下来的罗赛,正想上前问问他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话刚出口,罗赛便沉着一张脸越过她进到屋内,转瞬,消失在楼梯转角。

  三楼会客厅,罗赛周身的气压极低,站在窗前,身影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下有种少见的沉郁之感。

  良久,他问身后的人:“她还没回来吗?”

  图安说:“还没有。要打电话问问她吗?或者我去接她?”

  “...不用。”

  图安一脸忧虑地想了想,说:“还是我去接她吧。”

  他说着,宽厚的大手拿出手机,正要拨通丛宁的电话,却又被人将手机从手中抽走。

  罗赛将手机屏幕摁灭,丢回给图安。

  他什么都没说。但图安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不再插手这事,等了一会,见罗赛没什么吩咐,便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朱莉嬷嬷在楼下将图安拦住,松弛的上眼皮朝上一抬,扫了眼三楼的方向,小声说:“他这是怎么了,午饭都没吃。”

  “不清楚。”

  “和丛宁吵架了?”

  “好像没有。”

  图安觉得罗赛不像是和丛宁有了矛盾的模样,他们之间更像是发生了另一种更特殊也更严重的情况。

  朱莉嬷嬷却似乎自有一通判断,只说:“他这是生气了。”

  图安看不出罗赛是否在生气,只知道他在等丛宁。

  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你给丛宁打个电话叫她回来。”朱莉嬷嬷说。

  图安犹豫几秒,把手机交给嬷嬷。

  朱莉嬷嬷用图安的手机拨通丛宁的电话,过了一会,看着图安,表情有些异样地说:“没人接。”

  ......

  阿诺德的住所在南岸地势最高的一片区域,是一座占地极广的院落,院落内外安保森严,一眼看去,给人十分恢弘的感觉。

  下午时分,书房内,一道低沉的嗓音说道:“那个女人......”

  话未说完,站在阿诺德对面的季冉便已给出答案:“她在求饶。”

  “求饶?”阿诺德疑惑道,甚至问出了一句十分可笑的话:“她怎么求饶?”

  二十一年前身处牢狱遭受残酷的刑罚,却不曾流露哪怕一分怯色的丛芸给阿诺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他无法想象仅仅半个小时不到,那个在季冉口中是回到无望之地关键的女人会开始求饶。

  丛宁被关进阿诺德住宅的地下室里,这是被阿诺德专门辟出来的私人刑房,几十年下来,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

  当然,都是被秘密处死的。

  不过就像当年对待丛芸般,阿诺德轻易不会舍得杀死丛宁,所以从一开始,就是由在精神卫生中心工作过,有相关医学知识的季冉对丛宁用刑。

  但季冉没把丛宁当成一个人看待,她没有手软。

  “不要。”光线昏暗的刑房内,惊恐的声音伴随着年轻女人瑟缩的脖颈、左右摆动不停表示抗拒的脑袋同时出现。

  但施加在女人身上的酷刑仍在继续。

  季冉身后,一行身形健壮的士兵目光冷漠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有的持枪,有的手持摄影机。

  而刑房内的各个角落也同样安装着不少摄影器材。

  无数黑洞洞的摄像头对准丛宁。

  施刑的季冉一言不发,士兵也不曾开口。刑房内似乎永远只有丛宁的声音,她从一开始就在拒绝、求饶,很快...她开始哭。

  “你知道怎么打开通往无望之地的门吗?”季冉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是进入刑房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在进入刑房的短短十分钟内,丛宁已经经历了插针、贴加官两种刑罚。

  她神情苍白,头脸湿漉漉的,十根手指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空中颤颤巍巍。

  丛宁每根指甲盖缝里都插了一根银针,伤口不大,也没有流太多血,但十指连心痛的她说不出话来。

  她太疼了,只能哭着轻轻摇头。

  季冉见此,沉默着用一种很认真的目光打量她。少顷,她起身走到一旁放着各种刑具的架子上,漫不经心地取过一把锋利的小刀。

  很快,丛宁身上的皮.肉被锋利的刀刃割开,刀刃划过之处,她原本细嫩的皮肤像沾染晨露的花朵般倏然绽放,白色的花瓣内是红色的花蕊。

  一刀、两刀、三刀......或轻或重,或深或浅,无数鲜花在丛宁身上绽开。

  血流了出来,淅淅沥沥沾满丛宁全身。在刀刃带来的冰冷的疼痛中,她的惨叫声逐渐走低,但并非是出于坚强带来的隐忍,而是极度的虚弱。

  在酷刑之下,她像是一朵盛极而败的花,似乎下一刻就将走向死亡。

  季冉割第一刀的时候,丛宁就在哭,此刻,她垂着脑袋,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又一滴滴砸下来。

  “哭的真可怜。”季冉说。

  闻言,丛宁勉强抬起头,在泪意朦胧中对上季冉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

  两人目光对视,季冉笑着道:“求我。”

  虽然知道季冉是在逗弄自己,但丛宁还是没骨气的立刻说道:“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割了,我好痛......”

  她边说边哭,而这似乎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精力,她的脑袋缓缓垂了下来,在晕死过去前,嘴里呢喃出一个人的名字。

  季冉凑近去听,发现丛宁叫的是——“罗赛。”

  那个奸夫!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在丛宁呢喃声落下的一瞬,取过一旁烧红的烙铁朝她胸膛用力烫去。

  “啊!”

  烧的通红的烙铁将皮肉烫的发出滋滋的响声,一缕缕白烟从烙铁四周冒了出来。

  丛宁被剧烈的疼痛唤醒,发出求饶的惨叫,又因鲜血的流逝和无法忍受的疼痛再次昏死过去。

  而当她被刺骨的冰水唤醒时,季冉就凑在她的耳边:

  “丛宁,我知道是罗赛在帮你,但他不可能帮你一辈子。你看,你现在就被我们抓到了。”

  “你还记得应加明吗?就是被罗赛杀死的那个心理医生。我现在...是来替他完成他的心愿的。”

  “不仅是我,阿诺德也很希望能再次见到无望之地。”

  丛宁仅剩的一点力气被全身剧烈的疼痛占据,她头脑昏沉,没听清季冉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在自己耳边说话,于是下意识开始求饶。

  “求你......不要......”

  她没什么力气的歪斜着脑袋,眼睛微微闭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滚了出来。

  就像季冉说的,真的很可怜。

  季冉却只是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又转身朝摆放着各种刑具的架子走去。

  而这...还只是第一天。

  ......

  树林里,王十安醒过来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穿过树枝打在身上,他被夕阳橙红色的光线一照,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正身处梦中。

  不过他很快记起晕倒前看见的最后一幕画面——被士兵拖着走的晕死过去的丛宁。

  王十安心脏一紧,噌的一下从地上爬坐起来,强忍着不安的情绪,给叶晨打了电话。

  电话挂断,他低头在原地站了一会,猜到叶晨可能去找罗赛,忙快步朝花园别墅的方向奔去。

  ......

  花园别墅,日落时分,三楼的房门终于被人叩响。

  敲门声略有几分急促,罗赛走上前,将门打开。

  门外是神色严肃、目光却依旧沉静的党梵。

  房间和走廊都没开灯,两人隔着一道房门彼此对视,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中,党梵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丛宁被阿诺德逮捕了。”

  闻言,罗赛高大颀长的身形在原地静止了两秒。在那短暂的两秒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脸色沉郁。但除此外,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两秒后,他率先后退一步,让出进入房间的路。

  党梵走了进去,门阖上,不多时又被人从里面打开。

  昏黄的光线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快步朝楼下走去。

  叶晨在给党梵打了那通电话通风报信后,便一脸焦急地找了过来。

  一路上,他脸上的担忧和急色就不曾落下。但当汽车终于抵达花园别墅,他打开车门下车,见到四周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他却又没有初时从王十安那里听到这件事时那般焦急。

  日落后,叶晨站在车门前,摸出一支烟来抽,用力吸了几口,又手指颤抖的将烟摁灭。

  烟头的温度烫的他指腹生疼,他却逐渐冷静下来,在原地静立几秒,转身快步朝屋内走去。

  不多时,叶晨在客厅见到抱臂站着的党梵,但没见到罗赛。他心里蓦地生出一丝希望,连声音都飘了起来:

  “罗赛呢?”

  “去找他爸了。”

  闻言,叶晨一颗心又缓缓沉了下去。

  在这个家,地位最高的人始终是罗恩。也只有他,才有实力和阿诺德直接对上。

  去年十月末,罗赛在精神卫生中心将那名心理医生杀死。事情发生后,罗恩才得知自己儿子在这整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因为这件事解决的还算顺利,没被其他人抓住把柄,罗恩暂时放过了先斩后奏的罗赛,和其他所有嗅觉敏锐的政治家一样,开始借着这个机会打压阿诺德。

  后续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在罗赛的预料之中,但并非由他来掌控。

  他还年轻,还未从预备军官学校毕业,再如何厉害,也始终处在他父亲为他铺设的道路上,未曾有分毫偏移。

  ......而这条罗恩费尽心力为罗赛铺设的坦荡大道,并不包括为救丛宁直接开罪阿诺德。

  叶晨对罗赛去找罗恩的行为并不抱有太大希望,就像他从不对丛宁低下的道德观抱有太高要求

  一时间,他愁的开始当着党梵的面在客厅抽烟。

  刺鼻的烟味让党梵眉宇间隐藏的郁色逐渐凸显出来。

  叶晨抬眼看她,良久,突然说道:“党梵......”

  “如果丛宁做错了什么事,你会原谅她吗?”

  丛宁不一定会有事,即便被镣铐铐住双手双脚,她也可以开启虚空之门,逃离这个地方。

  只是这样做,无疑会将整个罗家置于危险之中。

  党梵睃了叶晨一眼,冷着脸问:“你觉得我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家大业大,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叶晨实话实说。

  闻言,党梵没再说什么,只在叶晨身侧的沙发上坐下,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

  夜幕降临,客厅灯光在愈发黑沉的夜色下显的明亮而璀璨,叶晨和党梵并肩坐在沙发上,很长时间都没有挪动过位置。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不算陌生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

  党梵接通电话,不多时,低低“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叶晨问:“谁打来的?”

  “罗赛。”党梵脸上的疲色十分明显,低垂着眼睑说:“罗恩不见他。”

  叶晨深呼吸一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正想说点什么,党梵却率先站起身,疲惫道:“我有点累,先去睡了。你自便。”

  叶晨看了眼前方墙上的挂钟,夜里十一点五十五分,确实很晚了。

  “你睡吧,我也回去了。有事我再找你,或者你找我也成。”

  说罢,两人谁也没看谁,转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叶晨走出庭院便看见前方站在树下的王十安。

  王十安至今对很多事都了解的不够深入,自始至终丛宁对他都不够坦白,而叶晨完全没有和他交流这一切的想法。

  但他比丛宁更先看到柏安的日记,结合这段时间对时事的关注以及今天阿诺德逮捕丛宁的行为,他大致猜到——丛宁或许和当年的丛芸一样,也是进出无望之地的关键。

  庭院外,叶晨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快步朝树下的王十安走去。

  另一边,凌晨时分开车赶回家的罗赛正好看见这一幕。

  车厢内没开灯,路灯黄色的光线透过前方挡风玻璃打在他脸上。

  和党梵不同,在外奔波许久的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此刻和白天一样,除去眉宇间淡淡的沉郁之色,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多余的表情。

  透窗而入的黄色光线下,罗赛侧头...透过车窗玻璃看着橡树下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

  他目光认真,但并未过多打量那两个人,大概几秒后,便收回了视线。

  王十安和叶晨并没有发现前方停靠在路边的黑色汽车里的罗赛,他们在树下交谈了一会,便一道离开了。

  他们走后不久,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汽车也动了。

  沉沉夜色下,汽车以惊人的速度朝南岸东南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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