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的尾巴是天生的,他是一个畸形儿,幸运的是他聪明又健康,不幸的是这条尾巴并不是多长的一块肉,而是一条真正的尾巴,会动,随着小林的年龄增长尾巴也在变长,里面甚至有神经,还有几块骨头,是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平日里小林把尾巴藏在自己的裤子里,或者是紧贴着自己的后背,再套上一层一层的衣服,装作一个正常人。
我们站在小林的尸体面前,看着他脑袋后面的凹陷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小高心疼的问道,“每次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你都穿的很多,是不是很难受?”
小林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望着小高,他没有五官,我却感受得到他在深情的注视着小高,过了一会儿,他小声的说道,“不难受,我是自愿的,我想跟你一起玩。“
因为身体上的畸形,小林没有上学,而是跟着父母来到了这偏僻的小村庄,其实也不能算是跟着,因为他的父母把他放下就走了,他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从两三岁不懂事儿的时候开始,一直到死去,小林都是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的知识都是爷爷教的,无论是识字还是生活常识。
村子里的人不愿意跟他们一家走动,因为小林的爷爷脾气古怪,奶奶又暴躁,跟旁人合不来,所以小林能平安的不被人嘲笑的长到十岁。
一开始小林也愿意在院子里呆着的,跟院子里的小狗玩,也很满足,很快乐,直到有一天,小高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铁门,也敲开了他的人生。
林远道身体里的鬼气随着他的思绪在身体里组成一幅幅缥缈的场景,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我们却看得一清二楚,很多东西是你遮也遮不住,比如喜欢。
“老婆,你有没有感觉哪里怪怪的?”乌衔蝉凑到我耳边问我,“你有没有感觉我们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嗯?”
我把耳垂从他嘴里拽出来,“你只要不光天化日嘬我的耳朵,我就感觉很正常,一点也不怪,谢谢。”
“不是说这个啦。”他假装害羞的扭了扭,“我听不懂了啦为什么一嘬你耳朵你就感觉不正常了啦,是哪里不正常了啦。”
我把他的嘴捏成鸭子嘴,不让他说话。
“好像是不对劲儿。”小高跟小林在地下室溜达了一圈,紧张的说道,“为什么外面都没有电了,这里还有灯啊?而且这里灰也很少,你们看着这些……标本,看的清清楚楚的,连玻璃罩都没有落灰的样子。”
“你是说……”他这么一说,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里其实经常会有人来?”
“不光会有人来。”乌衔蝉获得了自由,小猫嘴又开始巴巴,“还会有人,擦拭这些标本罐子,没准还会边擦,边露出兴奋地嘴脸来,在这里,这里,到处留下他的印记,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标本室,对于那个人来说,或许就是他的性爱游乐场。”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小心翼翼的问,“是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吗?”
“请看。”乌衔蝉走到那个我们都没有凑过去看的池子边上,嫌弃的指了指,“这就是决定性证据。”
池子里的不明液体中漂浮着一只用过的避孕套。
“你们猜的很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阴恻恻的,“让我猜猜,你们不会是来跟我谈生意的吧?”
我们扭过头去看,入口处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白头发,拄着一根拐杖。
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阴沉着脸色,“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
“根据一张地址。”乌衔蝉把我挡在了身后,“你就是神婆婆。”
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去过李家小子的地盘了?”
“我们不知道。”我探出个脑袋说道,“不知道姓什么,是从他们的车里翻到的纸条子。”
“车里?”她脸上露出一个回味的表情来,“是了,是有一辆车,后车坐上坐过几个孩子,都是畸形,很可爱,他们被活着送到我这里来,跟我说奶奶,求求了,别杀我,我想活,每一个都这么说,可惜一个都没活下去。”她说着笑起来,“后来李家小子也这么说,也没活下去。”
“是你杀了弟弟?”我回想起那个老大爷说的没几天弟弟也死了的话,急忙问道。
“是我。”神婆婆甚至还有点自豪,“他碰了不该碰的,多少钱也不够造害的,我去见他,他正好犯了瘾,求着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又哭着求我’别杀我,别杀我‘,真是可怜啊。”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小高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来,他是一个来自新世纪的遵纪守法好青年,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神婆婆说杀人时候的语气就好像杀鸡杀狗一样简单,“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这两个字好像戳到了她的痛点,她的音量陡然拔高了,“我不无辜?!我被绑来那个村子的时候我不无辜?我被卖给人当老婆我不无辜?我的孩子死了我不无辜吗?我生来就是畸形我不无辜?!”
神婆婆因为自身的畸形,才会抓这么些个同样畸形的孩子来,泡在这福尔马林里。
“他们跟你是一样的人,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小高的嗓门比她还高,“你没听他们说吗!他们想活!他们想活着!”
“活着有什么意思?”神婆婆走到那些标本旁边,露出迷恋的表情来隔着罐子与标本们贴着脸,“会被嘲笑,被抛弃,也没人在乎,这些孩子有一个算一个,送到我手上来,一个也没被人找过,这说明什么,你们知道吗?说明我为他们的父母,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我这是做好事儿呢。“
小高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神婆婆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你年纪轻轻,这里哪个是你的宝贝?嗯?”
小林的尸体沉默着,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这是我最后收来的一件宝贝。”神婆婆自顾自的走到小林的尸体旁边,“花了我十几万,那时候的十几万好多钱啊,但我一点也不后悔,这孩子漂亮,虽然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但身上保持的还算完好,尤其这条尾巴,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畸形,这尾巴跟他的身体比例竟然匹配,死的也更晚些,我见到的时候尾巴还在抽抽,可惜了,要是他活着送到我手里,我不会让他脑袋后面开一个洞。”
小林渴望夸奖,但他并不喜欢被一个老变态夸他的尾巴好看。
“你的钱是哪儿来的?”乌衔蝉忽然问道。
“这些宝贝,只需要皮囊。”神婆婆意味深长的说道,“内在是健康的,健康的东西,人人都喜欢。”
“最后这个也没有内脏?”乌衔蝉挑了挑眉问道。
“这我可舍不得。”神婆婆又贴上了那干净的玻璃罐子,迷恋的说道,“这宝贝我怎么舍得呢?”
我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这老太太看我们的眼光跟看那些标本的眼光一模一样。
“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她对我们笑了笑,“最近正巧有些老顾客想要一些新鲜的肉体,你们就送上门来了,我想这就是天意。”
“确实是天意。”乌衔蝉耸了耸肩,“不光我们来了,你的报应也来了,你看。”
他指了指神婆婆身后的小林的尸体。
神婆婆转了过去。
小林在玻璃罐里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对着神婆婆露出一个微笑。
在她的尖叫声中,地下室的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