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躲闪,吃了这一巴掌,满嘴血腥味。
下手还是这么重,和以前真是一点都没变化。
寺侯含笑抹去唇角的血,将酒坛塞过去的时候,也往屋里走。
“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怎么就连口酒都不赏脸喝,便要赶我走,是不是太没良心了点。”
说着,人已经坐下。
墨沉萧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按住了玉卿歌的肩膀。
玉卿歌拂开他的手,走到桌边,面对他坐下。
两人目光交错,心下已然明白了寺侯的用意。
这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出现的,除非是有非出现不可的理由。
然而能让他再度现身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魔头师尊。
“给我一点时间,单独和他谈。”
“好。”
墨沉萧刚转身,寺侯就摇头阻止道。
“不用出去,有些话也不该再继续瞒着你的好师弟了吧?”
他的话中有话。
玉卿歌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笑得更加肆狂,微微泛红的双眸,移向了墨沉萧。
沉默良久,还是向玉卿歌妥协了,答应两人单独谈谈。
房门合上后,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冷笑一声。
“你还真是宠着他,可什么都瞒着他,难道就是为了他好?”
“不知道是最好的。”
若是墨沉萧知道了魔头师尊的真面目,那恐怕所有的信仰都会一瞬间崩塌。
之后会变得如何,玉卿歌不愿去想。
唯独这件事,他做不到坦白了。
寺侯轻扯唇角,看着他现在这副因药物而回到年轻时候的样子,往事一幕幕地浮现眼前。
好不容易平静了那么久的心,又起了波澜。
手指猛地一收,一拳狠狠砸在桌上。
霎时,哐当一声炸响,整张桌子四分五裂,碎木满地。
他闭上双眼,不再看玉卿歌,低声呢喃道。
“当初,你在岚煜面前求他饶我不死,我便知道,你对岚煜而言,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之后青山门发生那样的惨事,矛头全指向你一人,就已猜到,又是那人面兽心的东西,一手策划的好戏。”
“是又如何呢?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寺侯苦笑。
想到当初因为自己玩心颇重,偷溜进师尊闭关修炼之处,又是那么的巧,看到了不该看的那一幕……才知道原来心中崇拜的人,私下竟能做出那样龌龊无耻之事,对自己的弟子那般蹂躏。
当时的他,没想过冲出去保护玉卿歌,等待的是更残酷的惩罚。
心里只想着不能让大师兄继续被折磨。
可是这番冲动举动,却让大师兄落到了更难的局面。
直到被逐出青山门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帮他安排好一切,让他不至于下山后,孤苦无依,落魄凄惨。
他气得咬牙,一行清泪滑落,只恨自己什么都没能帮玉卿歌做过。
“师兄……”
“闭嘴,别再喊我了,我知道你这次现身,是想让那魔头冲着你去是不是?”
寺侯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玉卿歌冷白他一眼,还是那么蠢,没有长进。
“你以为你对那魔头有什么利用价值?他会愿意花时间来应付你?赶紧给我滚回去隐退,别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否则我第一个动手杀了你。”
当初自己救下的人,现在亲手了结,也好过到时候让他死在那魔头手里。
玉卿歌真的动了杀气,直接用玄力将他四肢捆绑住,动弹不得。
“师兄,我命大得很,洗骨都没让我死,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被杀死呢?当初你护我周全,这一次换我来护你好不好?”
“别再让我重复第二次。”
玉卿歌语气骤然加重。
当初因为那件事,寺候算是个无辜被迁怒的。
若非是那魔头师尊做出那种不堪入目的事情,以当时寺候的修为和悟性,修为根基绝对不会在他之下,然而就算是熬过了洗骨那一道难关,他重新修炼,终究是在受损的灵窍基础上,进行提升,其中利弊,在这里的三人,皆是心知肚明。
虽说和寺候关系不如与墨沉萧那么亲近,可在他眼里,寺候亦是个难得一见的奇才。
准确来说,当初那魔头师尊收徒的门槛本就极高。
青山门派弟子众多,但能成为入门弟子的却是极少的,寺候并非因为那两把剑的缘故成为亲传,就可见他的天赋异禀,让魔头师尊开了这样的列外。
纵然玉卿歌觉得惋惜,也已经过了百年之久。
过去之事没有必要再提,他也不愿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过往。
其实他是最不愿意再见到寺候的,这孩子虽然对外亦是玩世不恭之态,但他很了解寺候,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一次他愿意挺身而出,已经代表一切。
包括,他可以为了自己这个没做过什么的师兄,堵上这条命。
玉卿歌不愿见他如此,只想把他赶走。
他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了就不肯松开,还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当然,若是那魔头师尊再出现在他们面前,寺候一定做不到面不改色,当初对那人的恐惧,早已成为了心中的阴影。
时间可以让人淡忘,但却不会抹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洗骨之痛,又怎比得上心中对曾经的信仰崩塌之痛呢?
玉卿歌勾起一抹冷嘲的笑,冷如冰霜的眸子早已如山洪暴发,阴郁狂暴。
寺候也看出他的不悦,但来时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除非这一次玉卿歌和墨沉萧两人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万重山,否则的话,他也会陪着他们一起。
无论是生亦或是死在那,都能了却他心中的遗憾。
紧抿着的唇动了动,他沉吟良久开口道。
“师兄真的不愿意再陪我喝一杯么?”
“等我死的时候,去我坟上喝吧。”
玉卿歌一挥手,他带来的酒坛子瞬间被震碎。
酒撒了一地,浓郁的酒香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熏得人一阵晕眩。
寺候知道他是不喜欢糟蹋酒的人,如今却宁愿撒了,也不肯喝一口。
当场就和他犟上了,不依不饶,不肯离去。
坐到了床榻上,一副今晚我也要躺在这里的架势。
没一会儿,直接被玉卿歌提起,从窗户口扔了出去。
街上的人看到这么高处突然飞出来一个人,都被吓得不轻,还好人轻巧落地,没出人命。
“真是无情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