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歌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这样的要求了。
第一次的时候,蕴梦确实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还会紧张得脸色通红。
三番四次下来,也已经习以为常,直接就夹了些许米饭递到他的唇边。
他吃起东西来总是比一般人更慢,别人是细嚼慢咽的话,那他可能就像是故意磨蹭。
虽说也提醒过他好几次,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可他似乎根本听不进去,根本不改,也就干脆作罢。
这一次拿来的饭菜已经量不多了,可见他吃得更少,心中更是担心。
他没有提怎么会病得这么重,蕴梦也不想干预过问,免得让他不悦,又要动气,反而对身体不好。
一边收拾着碗筷,他一边心中思虑这件事该不该告诉掌门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你没事吧?”
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抬头一看,玉卿歌的手掌心里竟都是血。
顿时整张脸都惊得苍白,差点连杯盏也掉落到地上。
“怎么会这么严重?都咳出血了。”
“我的事情谁的面前都不能说,记住了么?”
玉卿歌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眸色骤然彻寒。
对面的蕴梦不禁身子一颤,倒吸一口冷气,迟迟没有答应。
比起后果来,他更担心的是玉卿歌的身体,他不愿好不容易结交的朋友出任何一点意外。
沉默中,玉卿歌又是一阵咳嗽。
他用手捂着,感觉到喉口似乎有什么热的要涌出来。
不想再让蕴梦担心,硬生生地又咽了下去,难受到头晕目眩。
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要昏过去。
摆了摆手,闭上眼,一脸淡漠道。
“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哪里来这么啰嗦?”
“那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记得喊我。”
蕴梦坚持不肯离开。
刚刚看到那一手的血时,他也是紧张得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若是眼前的人出一点意外,可能他也会内疚不已。
因为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自己会医术的话,那……
他突然又想起过往的事情,想到最珍视的人是因为自己而死,脸色亦是变得苍白。
提起食盒往外走的时候,甚至忘了还有门栏,差点摔出去。
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叫人不忍看下去。
玉卿歌摇了摇头,躺倒在床上,意识混乱之间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意识依旧清醒着。
隐隐约约之间好像有人正唤着自己的名字,声音仿佛隔着千万重山,十分遥远。
他下意识地拧起了眉,想要循声而去,却忽觉肩膀处一阵剧痛袭遍全身。
顿时浑身一颤,猛地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苏仙儿那张不耐烦的面容。
紧接着那半点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也传入了耳中。
“都说生了病的人就应该好好的休息,动不动的就往外走,各种折腾,这叫什么事情?”
“你们一个个地都以为他真是铁打的身子没事是吧?那也别来找我收拾这些个烂摊子,真是不让人消停了。”
“瞧瞧就睡了几个时辰,他咳了多少血?他就这么单薄的身子骨,能有多少咳出来的?”
比起以往的听起来,似乎还真带着几分怒气。
玉卿歌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死不了就好。
当然也是相信他有能力能治好自己,才敢这般任性。
屋子里不止苏仙儿,帘子外还有墨沉萧和蕴梦。
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凝重。
除了发脾气的苏仙儿之外,其他人都被玉卿歌刚刚差点断了气这件事吓到了。
若非是从苏仙儿的口中听到,他自己是不知道在昏迷的时候,情况竟然会突然变得那么恶劣。
只不过大难不死,那就是天也不想收他。
他闭上了眸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你还笑得出来?”
苏仙儿直接往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刚刚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
叫其他人担心操劳,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没心没肺的东西,真是让人觉得不值得为他这般掏心掏肺的操心。
但看到他那么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没法做到放任他那么去死。
这样的妖孽祸害,偏偏遇到了,还真是这辈子逃不掉的劫难。
苏仙儿在心里叹了口气,把藏了好几年的护心丹塞进他的口中。
“告诉你,在你身体好之前,我就在这屋里不走了,你最好别再给我添麻烦,否则就算是墨沉萧舍不得,我也非得把你这两条腿给打折了不可。”
他这回是认真的,不是恐吓而已。
作为医者,最为清楚他的身体情况如何。
虽然有深厚的修为根基能够撑着,可长此以往下去,终究不是办法,是会耗空的。
玉卿歌全当没有听见,懒得搭理他。
但帘子外的两人都将苏仙儿的话听进了心里。
在掌门面前,蕴梦没有开口,但已经想好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每天做些他爱吃的亲自送来。
也顾不得会不会有其他人议论什么,重要的是玉卿歌的身体早些恢复才好。
“好了,病患需要休息,你们都先各自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墨沉萧说着抬手撩起帘子走入里屋,停在了床榻前。
看着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容,手指不由微微一颤。
就连躺在床榻上闭着眸子的玉卿歌都感受到了这沉重的呼吸声,不由蹙眉,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
“有什么值得难过的,我有没有死。”
“好好养病,其他事就由我去处理。”
“我没什么值得操心的,做你的事情去就好。”
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玉卿歌想让他明白。
区区这一点小事,自己根本没有当一回事,不用搞得这么严重。
即便两人心意相通,墨沉萧也无法彻底安心。
毕竟那一天是自己同意随他一起下山去的。
也是因为这般纵容,出了这样的事情,忘了他之前受的重伤还是拜自己所赐。
苏仙儿看不下去这两人话不说清楚的样子,摇了摇头,直接拉着蕴梦出了屋。
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