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我的人不计其数,难道我每个都会记住么?”
玉卿歌冷眉轻挑,眼中满是不屑。
老者对他的态度更是小心翼翼,似乎是怕触怒到他。
“我并非此意,只是多年未见,也未曾想过能再见你一面,所以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一谈。”
“这里没有外人,直接说就行了。”
老者叹了一口气,见无法说动他,干脆也退了一步,让店小二将门窗都关上。
等屋子里的灯烛点亮后,才缓缓地开口叙述道。
“这么多年了,我原本以为是不可能再见到你的,但没想到你仍是回来了,只是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变成现在这副样貌,或许是因为那梵妖鼎的缘故?算了,反正这些你也不会想要提,只是我想告诉你,尽早离开这个地方,你才能安然度过余生,否则的话,那些……咳咳,那些别有心机的人,会不择手段。”
那双浑浊的眸中透着焦灼。
似是担心,又掺杂了许多难以揣摩的心思。
这些话听得玉卿歌无动于衷。
算计又如何,他何曾怕过?就因为这些逃跑?未免小看了他。
既然是为了墨沉萧回来,就不会因为任何一点外界因素而离开。
毕竟那时候要死要活,都被强行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看到他伤心憔悴的样子,终究是心软的。
他从储蓄戒指里将先前拿到的那个盒子取了出来,扔到老者怀中问。
“这盒子的主人是你吧?”
老者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所以果然如玉卿歌所猜测的那样,那家有着星火原石打造的兵器的店铺,和这一家香料店是同一个主人。
唯独与他想象中有所出入的是,对这个认识自己的老者没有一点印象。
“哎,其实这盒子的主人另有其人,他也认识你。”
“但在你给我看此物之前,我没想到他的速度会那么快,竟然已经先找上了你。”
他欲言又止,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屋内静谧无声,老者摇着头,沉默良久,才继续接着道。
“事到如今,有些话也该如实告诉你了,其实你的师父当初出师之前,与我们都是同门,当初他是最有天赋也最勤奋的那一个,野心自然也是同样,一心想要成为凌天大陆最强的人,自己创建了青山门,当我们几人钦佩不已。”
“但后来无意中发现他为了追求修炼的极致,开始深研魔道,甚至想要借‘动天地’和‘御山河’来开启魔界的大门,这是万万不能的,我们几人就亲自找上他,想要阻止,但却反被他算计,甚至留下隐疾无法再做些什么,便留在了这梅青山下,更名改姓,以防他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我想从梵妖鼎开始,你所知的应该比我们更多了,然而青山门这一场屠戮,也是他周密筹划的一部分,而你是他最引以为傲的那颗棋子。”
玉卿歌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思绪,被他的话语,一点点被拉拽出来。
那灰暗到不怎么熬过来的日子,渐渐清晰。
他猛地闭上了双眸,不愿意再记起。
笑意苦涩了几分,他冷着脸,字句清晰道。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既然师尊他已经死了,一切就此结束。”
“呵,你当真以为他已经死了么?”
“我亲眼看到他化成一滩水。”
“那不是他!”
老者忽然情绪激动,拐杖竟被他一手震碎。
他赤红的双眸中带着无奈和愤怒。
“他的双胞胎弟弟,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得玉卿歌失了神。
百年前他所受的屈辱,若不是因为那个人死得彻底,也不会轻易放下一切离开。
那人死了,所有的仇怨也一并不计,对他而言,是一切结束。
尘归尘,土归土。
就算世人认为他才是那个双手沾满无辜鲜血的魔鬼,他也无所谓。
可现如今,却有人告诉他,那个罪魁祸首还没有死?!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真是可笑至极!
他失声大笑,转身离开。
默白见势,疾步追了上去。
“滚,别跟着我。”
沙哑的声音里满腔愤怒难以平息。
玉卿歌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不堪一击,愚蠢至极。
最后竟然还是他的师尊赢了。
在他自以为结束了一切之后,这个梦魇再度出现。
他会毁了一切,所有的一切!
手脚冰凉,却没有办法停下不断往前走的脚步。
想要宣泄,却发现自己竟无能为力,因为那个人一定还在暗处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让每一个棋子都按照他安排好的顺序,一点点沦陷。
“呵。”
孤冷的笑声回荡在峰崖边。
冷泪滑落,是尝不尽的苦涩难当。
一切好像回到了百年前,所有人都跪在台阶上,仰望着站在高处的那一抹清冷背影。
那就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师尊,一切永远都看不透的男人。
纵然在此之前,玉卿歌就已经觉得这一生像是个笑话,以为跳出了那样的困局就是结束。
然而一切只是自以为是了。
事实真相如今摆在他的面前,最憎恶的人还没有死,那么他又怎么能死在那个人前面?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要好好活着,一直到亲手再杀死那人一次,才能善罢甘休。
这一次他还要好好让这天下人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面目丑恶。
不为其他,只为了这百年来自己受得屈辱。
想来越发觉得好笑,竟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浑然不知,如今好在运气不算差,还有幸听到真相。
冷眸扫过一直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默白。
心中忽然生出许多想法。
“合作吧。”
“你想怎么做?”
“我们在明,对手在暗,自然急不得,但刚巧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不怕跟他耗下去。”
就算在花个百年,也不会觉得寂寞了。
因为有了让他每一分一秒想起来,就觉得刺激的事情。
甚至一想到要怎么样折磨那样的魔鬼,就让他无法抑制住激动的情绪。
唇角勾起一抹风姿无限的邪笑,他继续开口道。
“先寻回寒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