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大宋广告商(穿越)>第135章 各自盘算

  怪事情。

  上次见面还颇有些阴阳怪气的,不过隔了几天却又来套近乎。

  总之变化的缘由不在己身,罗月止并未表露心绪,只是见招拆招,也不将话挑明了说,只等郑迟风自己表明来意。

  果不其然,待到活动结束,新一届竞画榜出,宾客陆续离席,郑迟风却留了下来,差人来邀请罗月止到清风楼正店赴宴。

  罗月止当真点头赴约,想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郑迟风订好了閣子虚席以待,待罗月止落座,两人只谈风月不谈来意。

  三巡酒后,郑迟风执箸击盏以为号,竟有几位盛装娘子绕入屏风,裹带香风簇拥于二人左右。

  纵是罗月止对他的风格已有预料,也险些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所幸好歹是稳住了,没叫他瞧出心虚来。

  素来恪守男德的罗掌柜咬着牙心想:就怕这飞来横祸……今日回去被那位延国公闻到身上的脂粉味,不定要被怎么欺负了,真是遭罪。

  他面上仍是笑意盈盈的,提起官妓娘子亲手斟满的酒盏:“早些天郑官人还入寺求姻缘,如今却花团锦簇,左拥右抱,岂不是叫佛陀难做?”

  郑迟风应对如流,说起浪荡话眼都不眨:“自是要看遍天下三千弱水,才知道要饮哪一瓢,这岂非诚心之举?便叫佛陀在九天之上见我尽阅汪洋,醉卧红尘苦海,这是他老人家给我的试炼呢。”

  罗月止头回听人把当海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是挺佩服。

  郑迟风看他饮酒不少,突然问起罗月止喜欢什么样的娘子,之前可有相好。

  罗月止被小甜水巷诸人灌得烂醉之后,痛定思痛,把之前借酒消愁的酒量拾起来大半,如今瞧着醺然欲醉,实则清醒得很,并不会任由他套话:“与郑官人不同,人在岸上,颇少涉川,自也饮不得万川之水。”

  “可我怎么听说罗掌柜与小甜水巷诸位鸨母老板颇有交情,去年仲夏,还在小甜水巷中深居多日而不出,提笔写下一首《碧芙蓉》传唱至今。”郑迟风举杯,“这可是叫多少人羡艳的风流佳话。”

  罗月止低头饮酒,笑得含混:“小甜水巷因甜水井得名,井水尤为甘甜清冽。郑官人若也想尝尝这一瓢,想叫我帮忙引荐,直说便是了。”

  郑迟风嗐了一声:“罗掌柜说的哪里话,官袍在身,哪儿能呢。”

  那你还瞎问。

  罗月止腹诽。

  “不爱美色,那便是爱才情。”郑迟风话峰一转,仍旧笑意亲近。

  “京中刻坊书社多以百计,却唯独罗掌柜这样富有才学之人才能得国子监青眼,不仅亲历亲为做了学报,还编篡出《杂文时报》这样经世罕见的书册来。我见过的商贾多如牛毛,然而罗掌柜这样的,属实是第一次见到。”

  郑迟风生得好看,直叫油嘴滑舌都显出几分熨帖,反倒让人不那么计较真假。

  这个话题怎么也比小甜水巷要好一些。

  罗月止松了口,顺着他的意思相谈,言语间故意提及那篇言辞锐利诙谐的《论人之油》,想要试探他来意。

  郑迟风面不改色,倒是有几分能屈能伸的样子。

  聊不及多时,郑迟风又道:“成刊极快,又有国子监保驾护航,难怪有诸多学生愿意将文章投到你书坊中去。这几日……罗掌柜想必收到了许多杂文新作?”

  罗月止微微眯起眼睛:“郑官人有话不妨直说。”

  郑迟风避而不答,只吩咐仆使送上一只漆木方盒,手指拨开锁头,缓缓推到罗月止眼前。

  他拾起手边的扇子展开,扇柄点点盒子,红玉扇坠在半空中轻轻晃荡。

  “前些日子收了一方陶砚,坚硬顺滑,金石不入。自从工匠离世,此砚便断了传承,实为绝代孤品。我与罗掌柜初认之日不算愉快,再见却觉得尤为亲近,特献上此砚以酬知己。”

  罗月止垂眼看了片刻,抬眼笑得无辜:“无功不受禄。”

  “非也非也。办出这样精彩的刊物,甚至许多官宦人家都收藏起来,这便是罗掌柜的‘功’,有好些人都心存结交之心,不过我下手快了些,这便是最诚心实意的‘禄’。”

  话音未落,他稍稍放低了声音:“在下对罗家的报刊甚为欣赏,自己也写了文章投进罗氏书坊门前的木箱之中。希望罗郎君能多加指点。”

  罗月止略有些惊愕。他很难相信郑迟风这样的人费这么大功夫来周旋,就是为了让他给走个后门儿,优先刊登一篇文章……

  罗月止谨慎发问:“最近的投稿仍未整理完全,不知郑官人笔名是哪个,文章写的又是何内容。”

  郑迟风笑道:“不才‘三摩地’,至于文章写了什么,掌柜回去一看便知。”

  罗月止自然不敢擅取官吏的礼物,只说了些受宠若惊的场面话,说回去定会细细品读,只要是文章符合《杂文时报》调性,一定会安排刊印。

  宴席散去,郑迟风回到家中,矫揉的笑容才渐渐落了下来,叹了口气:“今日不该贸然去找他的。”

  郑迟风的仆使点点头:“连十万钱难买的陶砚都不收,如此不识货的人,白瞎了方才一桌子好菜。”

  郑迟风看他两眼:“不如再蠢笨些,我好直接将你卖于街上炙猪脑的小食店去。”

  仆使挠挠头,被骂了也没脾气。心道炙猪脑……味道倒是很不错的。

  也是怪郑迟风身边并没有太多人交心,只能同这榆木脑袋多说几句话:“我听了小甜水巷的传闻,原以为他风流浪荡,结果美色在前,也没看他有多青睐;

  我在大相国寺误打误撞见他同宗室国公同进同出,又以为他是个善交权贵的性情,结果以富贵相邀也没能打动他多少……反倒叫他起了疑心。兴许转天便找个借口不登文了,白费我这一番筹谋。”

  “长了张人畜无害的脸,做起事却是狡兔三窟滴水不漏。”郑迟风咬住牙,“我不过关起门读了一年半载的书,怎么京中凭空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

  罗月止问道:“你觉得如何?”

  蒲梦菱放下手中的书信纸张:“文章自是极好的。

  要我的浅薄之见,故事是以真和尚假和尚,类比真才学假才学,字句诙谐,生动童趣,锋芒内敛,比起云中君更加游刃有余,读完之后心静平顺,又觉得感慨良多。若挑选下期文章,则此文必在其列。”

  罗月止自言自语:“我也没觉出有什么异样来……”

  蒲梦菱误会了他的意思:“郎君可是觉得,佛偈与时报的风格不太契合?”

  “这倒不是。”罗月止回过神来,“蒲娘子辛苦,其他文章且按之前说好的去评选,这篇《真假和尚》先搁一搁。”

  郑迟风怎么看都不像个会自卑自轻的性格,更不是没读过第一期时报。

  此文品质优异,登刊本是十有八九的事儿,他何须多此一举,还专门送上礼物来讨取便宜?

  再说他一个高门大户的衙内,之前便是官身,如今靠自己金榜题名又挣得风光无限,岂需这种江湖市井的闲书来扬名?

  罗月止想:要么是郑迟风别有所图,此番不过借机跟他凑近乎;要么是这文章中还有些他没搞明白的关窍,让郑迟风必须尽力保证它顺利登刊才行。

  但归根到底就一点,举止刻意,把罗月止看得太轻了。

  还美人计、献宝计……

  罗月止笑了一下。都这么瞧不起人,就甭怪我自己去查了。

  罗掌柜起身回界身巷,告状去也。

  ……

  赵宗楠信任倪四是有理由的。不出几日功夫,他便查出些东西来。

  这王二的确是维那法师俗家的族侄。

  早些时候扬州连年大灾,百姓流连失所。

  王家是靠天吃饭的农户,天灾重压之下几乎绝了户,王二在老家日子过不下去了,便以难民之身上京投奔叔父。

  出家人有个慈悲为怀的名声,自不忍将他驱逐,维那法师如此便将他养在了寺院里。

  之后几年,他渐渐露了本性,霸道横行,举止放纵。维那法师一开始还管,后来兴许是发现实在拗不过来,便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胡闹,只是事后默默帮他处理烂摊子,还多次花自己的钱替他平事。

  住持身体情况越来越不好,维那法师如今主管寺院事务,什么都做得不错,唯独这件事糊涂……僧人们都不太愿意得罪他,也就视若无睹,不叫王二闯出大祸便罢了。

  但大祸小祸,哪有个明确的界限?难道不闹出人命,就都算是小事吗?

  倪四接着道:“听说有一回就闹大了。那王二领着一群泼皮,差点打死了一位富户家的小公子。富户家事后却没多追究,也没闹着要上公堂。

  此事难堪,说出去对寺中名声乃是大害,故而只有僧人们知道,都不会主动提及。”

  罗月止惊讶:“自家儿子都要被打死了,怎的不闹?”

  “自然是因为维那法师的掺和。”倪四道,“寺里有人偷偷传,说光是养伤的药钱,维那法师便给了那家一万两白银。”

  罗月止睁大了眼睛:“多少?!”

  倪四也知道骇人听闻,于是耐心重复:“一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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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这个单元跟广告行业的关系会弱一些,但对未来的剧情有起承转合的作用,大家可以把它视作一个轻断案向小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