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大宋广告商(穿越)>第80章 罪罚落地

  “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罗月止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荒诞至极,看向刘斜的目光惊异非常,忍到现在的愤怒喷涌而出:“方才这位刘官人还说什么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如今于自身利益有妨碍,便张口就要将无辜女子推出来抵罪,这岂是丈夫应行之事!实乃禽兽也!”

  刘科指着罗月止鼻子:“你一个升斗小民,在堂上公然辱骂朝廷命官,当真小命不想要了吗!”

  “月止郎君……”周鸳鸳偷偷拽他袖子,满面担忧,“郎君息怒,莫要逞口舌之快……”

  晁知府一拍惊堂木:“肃静!”

  他看向已经瘫软在地的冯寿:“罪民冯寿,我且问你,你方才喊的那句‘刘大官人’是喊得谁?你认得哪一个?”

  冯寿看刘斜方才那一番做派,显然已经明白这人选择明哲保身,要将他像壁虎尾巴一样割下来丢弃了,他想起之前送给他的那些宅院美人,金银财宝,恶念陡盛,心想绝不能叫他就这样逃过去了。

  要死……就他妈一起死!

  “我叫的就是他!户部判官刘斜!他收了我送的娘们儿,收了我送的宅院,收了我送的金银珠宝!就是他!”

  刘斜一甩袖子,斥道:“荒谬!这都是你与那贱人私相授受的勾当,我一概不知!你胆敢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何钉看他们嚷嚷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忍不住插嘴提醒道:“说起宅院,箱子里头还有冯寿购买宅子的票据呢,如今这宅子在谁名下,又是谁在居住,一查就清楚了。”

  冯寿刚才便看何钉眼熟,如今他此话一出,冯寿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是你……你果然没安好心!知府大人,这人假借长工之名潜入我家里,偷盗票据和契子,理应一并治罪!”

  何钉眉毛都不带动的,嗤笑一声:“我假借长工之名潜进你家里?证据呢?你有证明我在你那儿做过工吗?签过长工契子吗?”

  冯寿脸色铁青:“你、你!”

  “都闭嘴!你们审案还是本官审案!”

  这场面乱得真是没边了,晁知府连拍三声惊堂木,拍得满堂人都安静下来。

  “从现在开始,谁若再敢插嘴,一并行杖二十!我看谁还要放肆!”

  众人都不吱声了。

  冯寿死死盯着何钉,刘科狠狠盯着罗月止,这俩人虽之前都没见过面,但如今不约而同恨极了这对义兄弟,若不是在堂上,怕就要直接上手跟他们打起来了。

  “安肃门内文和巷的宅子,刘判官知道这一处房产吗?”晁知府冷静下来,念出购宅票据上的地址,“如今这宅子是否在你名下?”

  “不在。”刘斜道,“冯春娟那个贱人说,此乃她亲族的房产,是她家叔叔留给她的,房契如今在她手中,其中蝇营狗苟我毫不知情。怕是冯寿与那贱人私通,霸着她的卖身契,明知她已是我的妾室还想将人占为己有,这才要在公堂之上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叫那贱人日后好脱身,成全这对奸夫淫妇!”

  “你放屁!”冯寿怒骂。

  “我说过了,再有人咆哮公堂便是二十杀威棒。”晁知府怒道,“给我拖出去打!”

  冯寿大惊,赶紧收敛了戾气高声求饶。但这属于屡禁不止,知府要的就是杀鸡儆猴,自然不能放过他。

  左右衙役上前,直接将人拖出门去,众人默不作声,不一会儿便传来冯寿的惨叫。

  在凄惨的嚎啕声中,晁知府冷着脸翻看证据箱,抬眼问罗月止:“除此之外,你们可还有其他证据?”

  何钉忍不下去了,反问道:“我们亲眼见这位官员频繁出入于文和巷的宅院和冯寿家里,这些证据难道还不足够吗?”

  刘科一听这话,知道他们底牌已经差不多用完,底气一下就上来了,嘿嘿一笑:“你与那姓罗的沆瀣一气,屁股本身就是歪的,岂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娘们拿他奸夫的宅院和银钱,与我们兄弟有何干系!”

  晁知府点点头,竟然突然一转口风:“照现在来看,应是那冯寿恶意构陷,刘斜刘科两位官人实属无辜。”

  罗月止没想到事已至此,晁知府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躬身行礼,开口道:“晁知府,他府上定还有其他物证,您差人到府一查便……”

  晁知府打断了他的说话:“罗郎君,如今证据不足,无法证实你的猜测,无有证据便要搜查当朝官员的府邸,你可知这是怎样一件大事……罢了,你怕也被那冯寿蒙骗,成了他手中的刀。此事休要再纠缠!”

  罗月止心脏沉沉往下一坠,脸上露出惊愕神情:“可是……”

  晁知府重击惊堂木:“此事皆为冯寿一人所为,扰乱市易,仗势欺人,诬告朝廷命官,数罪并罚,判罪人冯寿杖刑八十,上缴所有已得赃重,流三千里!”

  刘科也不服气:“诬告官员,明明还有那姓罗的……”

  晁知府再拍惊堂木:“退堂!”

  堂下,鼓院院判脸色亦是不好看。

  此事复杂,一场闹剧竟把刘家两位当朝官员都搅合进来。刘科那个皇城司探事便罢了,刘斜那可是个正经文官,前几年风光无限的探花郎!岂是老百姓说查便要查的!

  罗月止天真,仅凭他手里这点东西,想拉下两名京官根本就不顶用。

  晁知府如此判决,将一切矛头利害都推到冯寿头上,把罗月止保全下来,这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若他们还不依不饶,还想追究今天皇城司抓人之事……那皇城司刘探事只不过把他抓进开封府里来了,刑都还没上过呢。

  他说是个“误会”,那就只能是个“误会”。

  鼓院院判思虑至此,自知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见晁知府退堂撤退,顿觉无聊丧气,直接起身拂袖离开了公堂。

  那皇城司探事刘科没能按兄长的意思收拾罗月止,还被他反咬一口,差点叫他把火烧到他们哥俩身上了,更觉晦气愤恨。他走到罗月止面前,食指指在他鼻子上,满面阴鸷:“有本事,你给我等着……”

  “莫要放肆。”刘斜反而制止了他,他走到罗月止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罗郎君。今日之事实乃误会,刘科有甚么失礼之处,我替他赔不是了。”

  “刘判官。”罗郎君也笑起来,声音发冷,“您当真是好手段。”

  刘斜笑问:“罗郎君这是何意?之前那些事皆是冯寿故意扰乱视听,联合贱人一同害我,郎君是被他给诓骗了。难道郎君现在还在怀疑我?”

  “官人说得哪里话。”罗月止扯起嘴角回答,“我是民,您是官,岂有民不信官的道理。只祝愿您能一直保持如此清廉,独善其身,好自为之。”

  “这话应该是我对罗郎君说。”刘斜笑道,“罗郎君……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刘家兄弟俩相携离开,竟是片叶不沾身。

  罗月止盯着二人背影,脸色难得凝重阴沉。

  邱十五沉默半晌后轻声问道:“月止郎君,是不是我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何钉啧了一声:“并非你的过错。他们蛇鼠一窝,难道要咱们忍气吞声么!”

  自他们一群人在公堂上高声吵架,周鸳鸳吓得花容失色,一直没敢说话,她看人都走净了,这才期期艾艾靠近过来:“月止郎君……今后……”

  罗月止低头:“是我思虑不周,叫鸳鸳也搅和进这些腌臜事里了。”

  周鸳鸳连忙摇头:“你这是说得哪里话……若是没有郎君,我与阿翁都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今天。您是我家的恩人,帮您的忙理所应当,我不怕被牵扯!”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罗月止道。

  “罗郎君请留步。”他们身后,突然传来赵判官的声音,“我有些话想对郎君说,还请借一步说话。”

  几人对视一眼,罗月止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去书坊等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要走一起走。”何钉对官府人真是一万个不放心,“这人谁啊?要叫你说什么?”

  罗月止推推他胳膊:“他不会害我。哥哥信我,你们先走,咱们书坊会和……”

  几人只能听话,当即离开了开封府衙。周鸳鸳一步一回头,但就算再怎么担心,也只能先听罗月止的安排行事。

  赵判官将他带到了自己处理公事的东厅,叫他请坐,又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郎君今天,当真是不要命了。”

  “那位刘探事本就没想留命给我。”罗月止道,“我今日若退让一步,此时怕是不能坐在这儿陪赵判官说话了。”

  赵判官对此不予置评,突然转换话头道:“方才在西狱罗郎君说要等人,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延国公府上的人……”

  罗月止不动声色:“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这件事我没同任何人讲过,您不用这样防备。我全无恶意。”

  赵判官道。

  “既然如此,我索性跟罗郎君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选择在今天把证据亮出来,过早暴露自身,这事做的实在是糊涂。

  你以为你曾经帮周家小娘子弄死了几个远在寿州的官员,就算是把官场琢磨明白了?寿州和京城,那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地方吗?你当扳倒两位堂堂京官,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们身后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关系,有多少你惹不起、甚至连咱们晁知府都轻易惹不起的人,你都清楚吗?心里可曾有一点数?

  倘若今天知府信了你的话,当真把他们按下,今后的事情怕是更不好收场,兴许整个开封府都要一起承担后果,这一层,罗郎君在公堂上豪言壮语的时候可曾顾忌过?”

  罗月止沉默不语。

  赵判官叹了口气,语气几乎算得上是语重心长了。

  “经过这样一闹,知府虽没计较你妄议朝廷命官的罪过,救了你一条命,但你如今得罪了刘家那两位官员,今后的日子怕是绝不会好过。

  刘家哥哥刘斜,那可是正经文官出身,身为户部判官,权责同太府寺多有交叉,不仅是簿籍税赋、百工制作,泱泱京城里的商税、市易、行会……这些他都能管上一管。你跟他结了仇,又要在京中经商,他随便在什么方面都能卡一卡你。”

  “就说你那新奇的生意,叫什么来着、广告?虽说朝廷并无严令禁止,但也没有允许过不是?方才刘探事所言其实有些道理,你把这样一门奇艺生意安插在书坊名下,细究起来的确是不合规矩的,单说这税务……”

  罗月止道:“一切所得,我皆写进账簿,按律纳税,绝无一分疏漏。”

  赵判官摇头,继续耐着性子语重心长给他解释:“那也不该和书坊的税掺和在一起交。你们书籍刊印的行会,它本就不该管那广告生意啊!这就是传统,这就是规矩!”

  罗月止道:“若是我把广告生意自立门户呢?”

  “那就更好卡你了。”赵判官一拍大腿,问他,“这门行当可曾在户部注册?行当之中可有行会?没有行会,你独门独户怎么做生意?”

  “若我就当个散户,可能行得通?偌大京城里头,行外商多了去了,也不见官府来查。”

  “郎君天真了!太天真了!常识是常识,人是人,他若故意要找你的麻烦、非要查你,你能有甚么说头?律法难道还会专门去保护那些零零碎碎行外商的利益吗?”

  罗月止听他这么说,沉默良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赵判官把事情摊开了聊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他叹了口气:“今后该怎样做,还请郎君自己掂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