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不喜欢你的鳞片(穿书)>第二十三章 (三合一)叼住了

  饭菜也吃完了, 帮着做了点家务,是时候该离开了。

  在确切地知道了林家的小木屋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后,白须瓷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头。

  最后准备离开的时候,白须瓷还去抱了抱囡囡。

  小不点。

  “害, 都怪当初我没照顾好阿瑶, 小宝一生下来就弱得很, 到现在还说不清楚话。”很是忧愁的语气。

  白须瓷捏了捏囡囡的小手,出声宽慰道:

  “小孩子嘛,说话晚点就晚点, 总归是要健健康康地长大的,你们就不要太担心了嘛!”

  可爱死了,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明明只有两个手掌大。

  “喏,去找妈妈吧。”白须瓷把囡囡递给了孟瑶, 这下真的准备走了。

  但是那个葡萄一般大的眼珠子一直看着白须瓷, 甚至都不带眨眼的,很是专注的样子。

  “兔……兔兔。”突然开始说话, 小手往外伸着。

  白须瓷顿时动作一僵, 很是害怕囡囡下一秒就说“他是兔兔”。

  “哎呦, 小宝又说话了呀,真棒,再说两句。”林叔很是开心, 没有察觉到小孩子是盯着白须瓷喊的。

  孟瑶眼神也温和了起来,摸了摸宝宝的脑袋。

  “想吃兔兔了呀?”

  白须瓷沉默……

  “那叔叔婶婶, 我就走了啊!”白须瓷最终还是出了小木门, 有几分恋恋不舍地说。

  “嗯, 路上慢些, 山下有些杂树枝, 记得不要划伤啊!”孟瑶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挥手告别。

  *

  梵越从始至终就是个旁观者,看着这个小妖自欺欺人。

  明明这家人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尊上,我们现在去哪?”白须瓷见已经离开小木屋有一段距离了,这才开口问道。

  本来他下山就是为了林家,现在看到他们过的还好。

  心里也就放松了些。

  至于镇上砍伐杉树的事,白须瓷觉得自己是出不上什么力的。

  他一个空灵体,化形都成问题,还待在这里不就是纯纯添乱。

  应该还是会煊俐来帮忙的吧……

  “你想走?”直接出声质问道。

  白须瓷一脸懵,心说自己说这话了吗?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考虑。

  “没有啊,但我确实没什么用啊。”跟在梵越后面,仰头解释道。

  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阳光也十分的温和,照射到说话的人脸上,倒是显现出几分生气。

  梵越垂眸看了过去,没有说什么话。

  看得透,但又看不透。

  倒是比修真界的那些人有意思。

  “跟着。”很简单的指令。

  白须瓷站在林子里,有些幽怨地看着那个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有什么必要带着他呢?

  歪了歪脑袋。

  难不成魔头缺个小厮……

  还是小碎跑地跟上了。

  *

  人间小镇,热闹非凡。

  白须瓷一直跟在梵越后面,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跟班。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几乎就整日里待在麟山。

  见的都是奇形怪状的妖怪,倒是很少能见到这么……多的人。

  梵越不太喜欢这小妖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看着畏畏缩缩的,索性动手把人给提到自己跟前了。

  “站好。”

  白须瓷:“……”

  怎么越来越像教导主任了?

  动手扯了扯自己有点乱的衣领,慢腾腾地与对方并肩而行了。

  街上时不时的传来叫卖声,小商小贩们都很热情,有的甚至会在路上直接揽客。

  白须瓷也就老实了那么一会,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

  “卖发簪了,卖发簪了,城西店铺出的最新款哦!”一个坐在摇椅上的妇人叫卖道,顺带还理了理自己的发鬓,看着倒是别有风情。

  “烧饼,烧饼,五文钱一个。刚出炉的!”

  一个铲子下去,油锅里的圆圆滚滚的烧饼翻了个面,葱花香味都荡漾在空气中。

  “糖人喽,捏糖人喽,各式各样的糖人,小猫小狗都可以捏的啊!”

  师父这头吹着气,那头的手简单动作几下,一个可爱的小猫就诞生了。

  白须瓷完全沉浸在看摊位的快乐当中,脚步都不自觉地偏移了路线,歪得不成样子。

  直到——

  身子一下子不平衡了,硬生生地被拽回去了。

  手腕被锢得很紧。

  “你是要摆摊么?”梵越眼睛依旧是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白须瓷给委屈住了,一边老老实实跟在后头,一边很是郁闷地说:

  “尊——兄长,可我没见过嘛。”

  他就一直住在麟山,唯一熟悉的就是花花草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妖怪。

  头一回下来,看点东西怎么了……

  他甚至都没有说要买呢!

  脚步一停,白须瓷一个没注意,直接一脑袋撞上对方的胳膊。

  眼冒金星。

  “……”

  所以为什么突然停啊??

  “你喜欢这等人类俗物?”梵越转身看了过来,眼中依然不解。

  集市上依旧热闹的很,人□□织如潮,所以两人停在路中间很是碍事。

  一个挑着糖葫芦的小贩,眼神之间烦躁得很。

  “哎呀,挡什么路啊?”

  毛躁躁地从白须瓷旁边挤过去了,还故意地怼了一下。

  “这话说的,还什么人类俗物,真把自个当神仙了?”语气不算太好听,并且似乎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

  白须瓷:“……”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确不是人。

  梵越脸上顿时不太好看,抬手就想——

  一个白皙的手搭了过来。

  “使不得。”

  “……”

  街上依旧热闹,唯一古怪的就是两个同行的年轻人。

  一个气宇轩昂,但眉眼之间有着隐隐的烦躁。

  一个战战兢兢,时不时还会瞥上一眼同伴。

  似乎在害怕什么。

  白须瓷确实很担心,担心魔头直接把刚刚那人给咔嚓了。

  这可是在集市的啊!

  不能行凶,不能行凶。

  终于走到一个拐角处,上面是个告示栏。

  停下了脚步。

  “人类不过鼠目寸光,揣奸把滑,你为何要维护他们?”梵越的语气很是直白,似乎确实不理解。

  告示栏这边的人比较少,白须瓷四处看了看,然后才开口:

  “可有的不是啊。”

  投射过来的眼神更加不理解。

  白须瓷莫名羞愧了起来,因为自个之前也是人啊,有时候会经常站在人类的立场上。

  这控制不住的。

  “你是妖。”

  再度提醒。

  “……”

  只能说幸好旁边没有人了,不过白须瓷真的很想问这还有伪装的必要吗?

  一口一个妖,一口一个人类。

  并且还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评价”。

  怎么莫名觉得对方只是来看看的,根本就不害怕被发现呢?

  “欸,这后面是什么?”白须瓷往前走了走,动手把已经翘起来边的纸张又扶了回去。

  十分认认真真地去看。

  梵越:“你看得懂?”

  白须瓷诚实回答:“不懂。”

  直接动手把踩在石头以扶住上面翘起来的纸的“兔子”给单手抱了下来。

  “欸,不行,这纸会掉下来的!”白须瓷有点着急,并且用两只手去推那张摇摇欲坠的纸。

  梵越觉得没有必要,于是直接动手撕了下来。

  “哗啦——”

  告示栏顿时干干净净。

  白须瓷顿时没话说了,但想了想确实撕下来比较方便。

  于是自己低头踢开了那个踮脚的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眼准备去看那个告示。

  但就在这个时候……

  白须瓷突然察觉到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似乎,好像,所有的路人都在往这边看。

  眼神各异,似乎在看什么怪物。

  “居然真的有人去撕啊!”

  “本来以为县令大人这个时候娶妻就够离谱了,居然还真的有人报名去护送迎亲队伍啊?”

  “倒也是个狠人啊,这告示本来都快自己掉下来了,啥事就没有了。还非得自己去撕……”

  ……

  白须瓷闭了闭眼,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怎么了?”梵越略带不解。

  街上的人也就是看个热闹,但大多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于是没过多久就都散开了。

  白须瓷深吸一口气,然后先发制人地解释道:“兄长啊,待会可能会有人请我们做客的。”

  目光真挚,不似作伪。

  “做客?”梵越似乎不太懂这个词。

  少顷——

  白须瓷坐在衙门的椅子上,略带无聊地扣手指。

  一道凉凉的目光移了过来……

  扣手指的动作一顿,然后顿时正襟危坐了起来。

  不能怪我啊,这是您老人家要撕的。

  “内个,你们两个需要在这里候着,待会老爷就会过来的。”一旁的小吏温声温气地说,并且眼睛都不敢往旁边看。

  白须瓷闻言往后面看了一眼,又仰头去看了看梵越,心里一阵感慨。

  为什么他就没有这种威慑力呢?

  梵越垂眸盯了过去,坐在椅子上的小妖立马就撇开脑袋了。

  还有些心虚地从旁边的桌子上抓了一小把瓜子。

  准备嗑。

  不过还没放嘴里呢,下巴就被捏住了,直接被迫对视了。

  “你怎么什么都吃?”梵越的语气不似玩笑,倒是真的有些疑惑。

  白须瓷一脸懵逼,手里的瓜子还掉到了地上几个。

  不、不是这小吏还在旁边呢!

  “窝没次多少啊?”含糊不清的话。

  梵越动手捏了捏白须瓷脸颊上的软肉,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眼神中只是透露出不解。

  “你怎的一点进取心都没有?”

  白须瓷:“……”

  斜着眼睛去瞥旁边的小吏,目光凶残。

  还不快走?!

  那本来就挺胆小怕事的,对视后连忙小步弯腰跑开了。

  呼,总算没有观众了。

  把眼睛移过来,眼神莫名有点“屑”。

  “窝确实么有。”

  非常坦诚,不打算借此机会“表衷心”。

  “……”

  梵越松开了手,白须瓷鼓了鼓嘴巴,十分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然后飞快地往自己嘴里扔了个瓜子仁。

  完美接住。

  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动静。

  “哎呦,我就说我们云德镇肯定是有勇气果敢的儿郎的!”一个非常激动的声线传来。

  白须瓷闻声望去,映入眼中一片红。

  额……这谁啊?

  沈源之本来以为是招不到护卫什么了,一直为迎亲这件事忧心忡忡。

  但是今天下面来报,居然有人当街撕了告示。

  激动得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跑过来了……

  梵越本来脸上就没什么大的表情,不说话就更显冷漠。

  只是平静地看着门外。

  像在看个食物。

  沈源之就这么给卡在了门外,然后吞了吞口水。

  十分仔细地扭头去看了一眼门。

  没错啊,这就是自己的衙门啊?

  为什么会产生一种自己闯入别人地盘的感觉……

  移眼环视了一下房间,和坐在椅子上看过来的少年对视了。

  白须瓷眨眨眼睛,表示打招呼。

  嗯!这个肯定好打交道。

  迈步走了进去,拢了拢自己的衣袖,想要挽回一下作为父母官的气场。

  “你们就是——”声音故意扬得很高。

  白须瓷低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滩水渍,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抬眼看了过去,刚想要开口解释……

  “哎哟!”一声痛呼。

  白须瓷连忙闭上了眼睛,觉得场面不会特别的好看。

  睁开眼镜后,那个穿着嫁服的中年人扶着腰重新站起来了,然后脸上一阵扭曲。

  缓了好一会,才抬眼往里面看去。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还在往这边看,旁边站着的人依旧面无表情。

  两个都没有动。

  “你还好吧?”白须瓷开口问道。

  沈源之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然后摆了摆手,环视一圈,慢腾腾地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嘶——”

  磕到尾椎骨了。

  白须瓷蹙了蹙眉,觉得这场面怪得很。

  “想必你们也知道我是谁吧?”依旧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抬手摸了摸刚留的胡须。

  “不知道。”

  县令的动作瞬间一僵——

  但这事也确实不怪白须瓷,因为任谁一下子看到穿着嫁服的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还“华丽丽”地摔了一跤。

  怎么也是不会将其联想到县令这个身份上去。

  不过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勉强给解释清楚了。

  “所以本官打算择日去娶亲,以身作则,从而稳定民心!”沈源之很是义正词严地说道。

  但是白须瓷却突然有些疑惑,觉得这个县令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可以这样干的吗?

  因为之前百姓贸然上山,招惹了妖怪,现在想要稳定民心……

  难道不应该先制止那些莽夫吗?

  怎么反倒自己带头搞起来了?

  眼神愈发狐疑。

  白须瓷想起了阿杉说过的话,好像是说这个新任的官员还打算把麟山那一片都给砍光。

  说是什么建猎场。

  “大人,听说您还要建宅子,建猎场?”白须瓷试探地询问。

  沈源之闻言眼神顿时变了,有种被戳中的样子。

  “那……确实有这事,但是那是有原因的!”他一开始的语气还弱弱的,说到后面气势却又上来了。

  似乎是有了底气。

  “本官舍弃个人利益,不顾个人安危,将居所建在麟山,难道不是为民做表率?”

  白须瓷无言以对。

  “设猎场那是为了绞杀一些作乱的动物,省的百姓被他们吓到。”沈源之语气很是随意,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好不容易找到护卫了,他心里担心的事也终于妥当了。

  沈源之伸手拿来了茶杯,非常悠哉地抿了一口,几乎已经想象到自己被百姓称颂的壮景了。

  白须瓷眉头皱得很深,觉得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什么叫绞杀作乱的动物,麟山不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吗?还不是你们非得去作乱的……

  莫名觉得很生气。

  “哦,那我们不去。”

  沈源之听到这话后,顿时给激动了,连带着喝茶都给呛到了。

  “哎,咳咳咳……你们这帮刁民,可知这撕告示的后果——”他的语气很重,直接一下子给站了起来。

  但是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并没有旁边那位高。

  气势一下子削弱了大半。

  斜眼瞥了过去,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镇上的何方神圣。

  明明他都拜访了富户了啊,似乎没有哪家有这般容貌的人。

  还没看完,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就起身了,表情不算特别好看,并且竟是打算直接离开。

  “兄长,我们回去吧。”白须瓷真是觉得无语。

  这都什么脑回路,本来说是来看看这县令到底打算采取个什么举措。

  谁知道全是些乱七八糟的……

  一口一个为百姓,说到底不就是掩盖直接的私利嘛?

  沈源之想要往前迈步去拦,但是却看见原本那个“好相与”的青年抬眼瞥了过来。

  居然能够感到浓浓的嫌弃的意味。

  白须瓷是真的想走了,反正已经顺了一把瓜子了,还算不亏。

  扯了扯梵越的袖子,拼命用眼神示意。

  尊上,我们走吧?

  但是——

  “我们可以答应为你做护卫。”梵越的语调平平,并没什么情绪。

  白须瓷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疯了吧,魔头会屈尊降贵给你一个凡人做“护卫”?

  一旁的沈源之顿时松了口气,心说这帮刁民还真是不好伺候。

  要是真的敢拒绝,那他无论如何也是要把人给留下来的……

  半夜去麟山,他心底里还是有些犯怵的。

  “但是我有条件。”梵越不紧不慢地接着说。

  沈源之一听这话,胡子气得歪了歪,心说这是哪里来的野人?

  竟然还跟他一个父母官讲起条件来了!

  “休——”

  话还没说完,这个县令直接就“砰”的一声到底了,腿弯曲到了一个夸张的弧度,并且张着嘴巴想要痛呼。

  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白须瓷顿时给吓住了,条件反射地就抓住了梵越的衣袖。

  “他、他怎么了?”

  梵越垂眸看了一眼抓住自己的手,然后视线往上移,不咸不淡地告知真相:

  “我做的。”

  躺在地上的县令顿时抽抽得更厉害了,眼神直直地往上瞟,很是惊恐的样子。

  白须瓷听到这浑身打了个战栗,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然后战战兢兢地说:

  “干得好。”

  竟然是一个非常诚恳的评价。

  梵越垂眸看向了身旁的小妖,眼神愈加怪异。

  “你不同情?”

  白须瓷疑惑万分,直接就反问过去了:

  “我为什么要同情?”

  这个县令虽然看着倒是没什么大错,但是本质上也不算是个贤官,无非就是接着治理麟山之乱来为自己敛财而已。

  梵越:“可你为何如此在意山脚那个农户人家?并且态度相差如此之大?”

  地上翻滚的县令,觉得当真委屈至极。

  这位高人倒是说什么条件啊,别就这么防着他不管啊!

  白须瓷被这个脑回路给绕进去了,一时间还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怎么能比较呢?”语气不自觉地扬了扬,眉眼之间都是不解。

  “同为人类,为何不能。”很是平淡的话。

  地上的县令听到这话,顿时也不扭动了,也不干嚎了……

  直接躺平了,一动不动,好似僵掉。

  白须瓷一时间也给忘了松开手了,直接就反驳了过去:

  “这不一样,人有好坏之分,所以我才会态度不一。倘若别人真诚待我,我必真诚待之;倘若别人诚心害我,我必竭力攻之。”

  “所以我才会喜欢林叔林婶,而不喜欢这个人。”正好松开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这位。

  见魔头没有及时回话,白须瓷便俯身戳了戳这位县令。

  有些忧心忡忡。

  “你还可以吧?”

  县令还是一副躺板板的模样,根本就不能给白须瓷回应。

  梵越垂眸看着蹲成一团的小妖,面色并无大的变化,但还是开口说道:

  “为何要用如此复杂的区分方法?人固然是人,他们就算有细微差别,本质依然相同。”

  “人性本恶。”

  白须瓷:“……”

  所以是真的要在这里展开一个辩论嘛?

  “那尊上以为?”

  总得让他摸到一个“老板”喜欢的观点吧……

  “人不如妖。”平淡地陈述。

  地上躺着的县令顿时两眼发白,两条腿颤抖得宛如在筛糠。

  白须瓷注意到了县令得异常,出手想要去安抚下,但是手却放不上去。

  抬眼望了过去。

  “脏。”不咸不淡地解释。

  “好的吧。”

  *

  最后这场辩论还是草草收场,并且顺带把那县令恢复了原状。

  毕竟只是稍加惩戒,并不可能直接杀的。

  “给两位神仙磕头了,求求你们不要杀了我啊,放过我,我还有一家老小呢!”沈源之开始鬼哭狼嚎了起来。

  白须瓷听到这话头都大了,觉得真是聒噪。

  再说了……

  我们也不是神仙欸,我们是妖怪。

  “您老人家要什么条件啊,下官什么都答应啊!只要您说!”沈源之显然是着急了起来,很害怕这两个“非人类”直接把他给当场毁尸灭迹了。

  梵越本来正看着旁边的小妖看的入神,突然被打断了脸色略有不好。

  冷冷地看了过来。

  沈源之顿时冷汗涔涔,吓得一点都不敢动弹。

  少顷——

  白须瓷抱着一整盘瓜子,小碎步地跟在梵越后面。

  活像个小跟班。

  “尊——”考虑到已经到院子里了,还是临时改了口,“兄长,为什么让我拿着一盘瓜子啊?”

  语气稍有疑惑。

  脚步随之停下,梵越垂眸看了过去。

  神色略有不解……

  “你不喜欢?”

  白须瓷歪了歪脑袋,心说这话题怎么又跑到这了?

  “我喜欢啊!”

  这句回答似乎还算令人满意,对方终于又重新迈步走了。

  跟在最后面的沈源之大气不敢出,只是弯着腰在最后。

  院子里的仆人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想着为什么他们的老爷为什么会看起来这个样子?

  如此的……如此卑躬屈膝。

  到了房间里——

  “两位大人住在这里即可,想要什么吩咐随时传唤就好。”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完全不需要当‘护卫’。”

  “下官一定——”

  本来还想继续说一堆的,但是面前那位一挥手,沈源之竟是连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眼珠子瞪的浑圆,甚至出现了条条血丝。

  “话多。”那位“客人”只是淡淡地撂下了这个评价。

  沈源之紧张地瑟瑟发抖,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原先那股势要砍平麟山的气势顿时荡然无存。

  满脑子都是之前听百姓说的妖怪事迹……

  “尊上,这样真的可以吗?他都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怎么办啊?”一个略显清秀的声音响起。

  沈源之的汗水此刻从额头滑了下来,直接流进了衣襟里面。

  心跳犹如击鼓,他现在……可是真真切切地听着两个妖怪的谈话啊!!

  “不能杀吧?”还是那个声线比较清亮的。

  随之就是嗑瓜子的声音,还有站立起身的动静,看样子竟是往这边来了。

  沈源之顿时觉得绝望了,他还是留不下一条命的吗?

  精神达到极度紧张,耳朵传来嗡鸣声,两眼一片漆黑,天旋地转……

  “啪嗒——”

  意识渐渐消失的时候,依稀听到耳边的声音。

  “欸?这怎么晕了啊?喂!喂!”

  “尊上,这人胆子好生小……”轻声嘟囔道。

  *

  沈源之迷迷糊糊地醒来,脸上还是苍白得很。

  身旁的侍女愁容满面,也不知道自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明明白日里还好好的啊?

  倒是床边的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脸色不算多好看,只是阴阳怪气道:

  “整日里疯疯癫癫,干点什么事不好?非得要凑热闹,什么结亲去麟山是为了破除百姓心中惶恐?”

  “结果把自己搞得这副疯样子?”

  一双红唇开开合合,倒是生出几分牙尖嘴利的样子。

  “语烟啊,你能不能不要再吵了……”沈源之很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但是女子偏生不如他愿,再度埋怨了起来。

  “今日要不是那两位贵人相助,你还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反正成亲那日我是不去那深山,你随便找个木头人替代我吧。”

  声音很是娇纵,显然是已经闹起了小脾气。

  沈源之听到两个贵人的时候,脑子突然开始疼痛了起来,脸上浸出冷汗。

  端着药的侍女和一旁的女子都齐齐变了脸色,连忙去看床上的人。

  “怎么了?沈郎?你别吓我啊!”原本说话处处呛人的女子顿时慌了心神,攥住沈源之的袖子很是害怕。

  “咳咳咳刻……”

  “你说两位贵人啊,我……我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感谢!”终于慢慢地缓了过来,神态也随之清醒了些。

  沈源之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是一阵刺痛,然后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原本是很兴高采烈地去迎接那两位自愿当“护卫”的贵人的,但是兴许是身子骨太虚浮,一下子就踩空了台阶。

  后脑勺还磕到了门槛,直接就神志不清了。

  虽然意识模糊,但是他还清楚地记得两位贵人的对话。

  “欸?这怎么晕了啊?喂!喂!”

  “兄长,我们快送医吧……”

  沈源之顿时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接过了侍女递给自己的药,仰头喝了下去。

  “沈郎,我们要不就别去麟山成亲了吧,你刚受了伤的。”一旁那位名唤“语烟”的女子劝说道。

  坐在床上那人神色顿时变了,厉声道:

  “此事不可再议,我奉了朝廷的命才驻任此地,倘若不做出点样式来,如何交差?”

  “再说了,麟山走兽如此之多,建了猎场定是能讨好上面的大人!”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以后的通达仕途,脸上一片心驰神往……

  “对了,一定要记得好生招待那两位贵人。”沈源之再度地嘱托道,面色倒是很认真。

  夜色渐深,他独自一人在房中,打算找本闲书看看。

  但是正当弯腰去拿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寻出点异常来。

  不就是帮忙叫了医官?他为何会如此在意啊……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

  “不行,明日一定要好生招待两位贵客,一定要好生招待!”沈源之突然地开始喃喃自语,心中的那点动摇烟消云散。

  *

  另一处房间里——

  白须瓷趴在桌子上,脑袋埋在自己的胳膊窝里,睡得很是香甜。

  连带着兔耳朵都有渐渐冒头的趋向。

  梵越走到了白须瓷身后,垂眸看着这个毫不设防的小妖。

  出手……

  把那两个耳朵给按回去了。

  白须瓷因为这点动静,迷迷糊糊地醒来了,抬头一看是魔头。

  四目相对。

  “尊……嗷呜”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上啊”

  扭头就想继续去睡。

  梵越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想不通。

  辟谷不会就算了,怎么还需要定时睡觉?

  就在这时,那个原本都按回去了的耳朵,此刻突然弹了出来。

  毛绒绒的,十分听话地搭在脑袋两边。

  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去,绕着那个耳朵转了个圈。

  粉嫩的,里侧还能看到细小的血管。

  灵巧的翻折了一下……

  手指渐渐向上滑动,想要摸摸耳朵根部。

  但是正在睡的白须瓷似乎是觉得有毛飘到了他鼻子上,难受地蹙起了眉。

  “阿嚏!”

  半空中有几根细碎的兔毛,游荡着,游荡着。

  桌子上有一只懵得不行的兔子,此刻正“挂”在实木桌上。

  前爪奋力地扒拉着木桌,后腿也在使劲地蹬着。

  两个大耳朵垂在兔头两侧,显然是有些迷糊……

  白须瓷本来睡得好好的,但是突然就变回了本体。

  本来他是在椅子上坐着,趴在桌上睡觉的。

  但是本体太小,维持不了这个动作,只能堪堪挂在桌边。

  “尊、尊上?”有点慌的声音。

  梵越直到听到这个呼唤,才终于出手。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抱上去,而是把手放在了半空中——离白须瓷的后腿很近的地方。

  试探,试探……

  踩住了!

  有了借力点,白须瓷终于爬上了桌子,抖了抖身子。

  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梵越看了一眼桌上的白团子,有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

  软软的触感。

  “怎么又控制不住了?”还是开口询问了。

  白须瓷把前腿往前一伸,顺势直接趴到了桌上,找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

  “不是那个原因,是我刚才太困了,所以就习惯性的想变本体。”

  耳朵边边翘了翘,在不自知中吸引走了大部分目光。

  “本体睡觉很方便的,不太占地方,还睡得很香呢!”最后的语气有点稍稍变调,因为白须瓷正在努力地伸展兔身。

  两只前腿往前伸,两条后腿也往后伸。

  耳朵翻折了好几下。

  爪爪也张开了许多,露出了之前修剪的齐齐整整的指甲。

  “嗷呜……”发出了很舒坦的声音。

  在书桌上摊成一张匀称的兔饼。

  还自动地翻了个面。

  四脚朝天,打算再做个健身操。

  先伸左腿,再伸右腿。

  一二一,一二一。

  完全开始自娱自乐了起来。

  梵越低头看着桌上的那只,垂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尊上,我们真的要去给那个县令当‘护卫’嘛?”

  兔头往前面仰了仰,很是好奇地问。

  白须瓷一开始就觉得梵越不会插手,因为这种事很明显就不符合他的身份。

  煊俐来做才比较合适吧……

  一个妖中老大,终极BOSS,搁着做新手村任务。

  怎么看,怎么都奇怪的吧!

  “嗯。”梵越走近桌子,直接撩开衣袍坐下了。

  白须瓷突然觉得有点近,然后慢吞吞地把翘着的兔腿放下了。

  得端庄一些。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迂回呢?直接把那些作乱的个别人吓跑不就行了?”

  调整了下姿势,选择了个最合适的,踹手手。

  白须瓷认真地仰着兔头问,也不打算再去化人形了。

  天色已晚,房间里的烛火跳跃着,倒是给人一种温和的氛围。

  “吓跑?”梵越掀开眼皮看了下桌上那团,反问道。

  白须瓷听到这个语气的问话,以为对方不相信可行性,于是就举起了自己的亲身案例:

  “尊上,真的,可以吓跑他们的。”

  红宝石一般的眼睛透亮的很,还能映出烛火的反光,像是瞳孔里面放了一个小镜子。

  “我之前在麟山的时候,就曾经吓跑过一群坏人。”白须瓷的语气很是言之凿凿。

  梵越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神收敛了起来……

  “是吗?”

  “对啊!”小胸脯突然就挺了起来。

  不揣手手了,白须瓷直接正经地坐在了桌子上,很是认真地看着自己的“上司”。

  “当时林大娘一家遇见了劫匪,婶婶都已经怀孕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化形的!”

  “对面好几个人,我跳到了路中间,非常凶残地看着那群坏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全吓跑了!”

  语气声调很是上扬,颇有几分洋洋自得的感觉。

  梵越想起了当时的事,轻声笑了一笑。

  “尊上,你笑什么啊?”略微有些不满。

  这个真的很好用啊,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实在是很有效率的一个方法。

  再说了,麟山那么多妖怪,并且还都不喜欢化成人形,都是半人半妖的。

  恐吓力肯定比他更大!

  曲叁那个蝎子精说不定也可以呢……

  “你说——”

  梵越的眼眸垂了下来,倒也懒得在掩盖了,金色的瞳孔露了出来。

  两根手指轻轻地锢住了兔头,虎口处正好能让白须瓷放着下巴。

  “就靠着化形过后的样子,把他们都吓跑了?嗯?”他的声音很低,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白须瓷对此深信不疑,如同小蒜头一样的点头。

  “对的。”

  蜡烛似乎是快用完了,烛火跳跃得很厉害,似乎快要灭了。

  “欸,尊上”他刚想要去提醒。

  但是这个时候已经迟了,因为下一秒四周就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

  白须瓷被这么卡着兔头,莫名觉得还有点舒服。

  像个人工枕头似的。

  不自觉地往前蹭了蹭,然后趁着“看不到”的便利,直接闭上了眼睛。

  闭目养神。

  但是殊不知,梵越此刻依然在垂眸盯着他。

  眼神似笑非笑。

  “睡得舒服么?”梵越特地过了一会才询问。

  白须瓷此刻正处在从“闭目养神”到“陷入沉睡”的阶段,脑子混混沌沌的,听到了问题不自觉地就想回答:

  “舒服……”

  耳朵非常快乐的翻折了好几下。

  梵越手指往上移了下,摸到了已经阖上了的眼皮,手指传来温热的触感。

  微微一停顿。

  继续再往上摸,是一个小小的额头,之前肿得不成样子的地方。

  而额头上面,就是两个耳朵根了。

  而那个地方,今天已经摸过了。

  视线转移,看向了已经在他手上睡得舒舒服服的兔子,对方轻声哼了一下。

  似乎已经开始做梦了。

  手指慢慢滑下来,碰到了那个湿润的小鼻子。

  停住了。

  缓了一下,继续又按照路线往下滑……

  白须瓷睡得很舒服,做梦梦见有个坏人一直拿好吃的引诱自己。

  之让自己闻,却不让自己碰。

  一来二去,他不免就开始恼了。

  梵越的手指还没完全滑下来。

  “嗷呜!”

  柔软的小舌包裹住了手指,“恶狠狠”地叼住了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