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剑尊他为何抢亲[重生]>第24章 奉宁茶城   你快看,那有个舞姬生得可真……

  离开黛川城时, 依旧是三个少年。

  路凌风还要护送几名受伤的师弟先回空蝉山,虽也是向南走,但却并不如何顺路, 便与他们在城门外告别。

  路公子是一步三回头,登上了剑又扭过头来远远喊道:“小朝道长,我先行一步,我们奉宁郡见!”

  “—— 一路好滚!”

  南荣恪一声长长的祝福送上云端,回转过来, 他立刻兴高采烈地拽上朝闻道的袖子,直言赶快启程,勿要让那只花公鸡给追上:“走啦走啦, 奉宁郡可比这里热闹多了。”

  三人说笑着,一道玄色衣影扫过眼角,掠起身侧清风徐徐,行至前处抬指一招, “寸心不昧”应声而出,他覆履其上,纵剑凌风直向东南。

  从楼梯口那句极不耐烦的“还有何事”之后, 从离开客栈到现在, 这人一句话也未曾与他讲。

  他一丈之内寒意四溅, 一副天神也别想靠近的架势。

  萧倚鹤注视着那抹流光消匿于万里长空,不由眯起了眸子, 转向他们俩:“你们说,薛宗主是不是不对劲啊?怎么今天冷言冷语的。”

  这话听得他们两个同时一脸“你有什么毛病”的表情。

  薛宗主不是“今天冷言冷语”,他是“天天都冷言冷语”!他要是和蔼可亲、热情四溢,那才是天大的不对劲了!

  就知道与他们讲是对牛弹琴。

  萧倚鹤摇了摇头,又一次登上了朝闻道的“春池”佩剑, 意味深长地道:“你们还小。”

  “……”

  黛川镇到奉宁郡,不过是从一片山行到了另一片山。

  只不过黛川的山高大险峻,壁立千仞,其间只有羊肠窄道瑟瑟穿行;而奉宁郡则是一派深谷幽涧,层峦叠嶂,一年四季都朦胧地萦绕着翠烟浩渺。

  既有北峰的巍峨,又有江南的温柔。

  路途有些长,朝闻道怕身后的“宋遥”觉得寂寞,又听说他十七年来没怎么下过山,没见过山外的景致,是故一路都体贴地与他聊天,为他介绍脚下云雾之外的好风光。

  萧倚鹤发懒趴在他背上,有些困。

  他捂着嘴打哈欠,不禁怀念起当年小玄微的剑来。

  虽然薛玄微肯御剑载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每次都是他死皮赖脸强求来的。但薛玄微的剑那叫一个稳重,而且薛玄微话少,从不多言,让萧倚鹤能够一路无忧,甚至可以靠在他肩窝睡上一觉。

  朝闻道口中的风景名胜之地,萧倚鹤多半都去过,但总之路上无事可做,还是听得美滋滋,时不时与他应和。

  南荣恪听见他俩有说有笑,斜着眼睛看了两眼,还是忍不住将剑凑过去,又酸又嫉妒地问:“哎……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萧倚鹤哼了一声,吝啬道:“朝师兄讲给我一个人听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南荣恪:“……宋遥,你是不是皮痒,我非要将你踹下去不可!”

  萧倚鹤眼睛一直眯着,胡乱地挡了挡南荣恪的攻势,挡不住便作势抓住朝闻道衣角,瓮声瓮气地撒娇:“朝师兄——!你看他!”

  南荣恪捂住心口:“宋遥!快住嘴,我吐了!”

  朝闻道摇头,谁也管不了,掩齿低笑:“你们又开始了。”

  薛玄微御剑在前,听得身后少年们的欢声笑语,胸中不适愈加浓重,脚下剑气更迅猛了一分。

  ·

  落地奉宁郡城时,是申时过半。

  他们在郊外收了剑,晃晃悠悠地往城里去。

  一路上闻见茶香四溢,叫茶卖茶之声络绎不绝,竟是比酒肆还要多了,且家家门前都有镇店的名人墨宝,颇有风雅之气。

  萧倚鹤年少时来过一次奉宁郡城,那时候奉宁郡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镇,他只记得这镇子被群青环抱,确是烟淡云昏,山水闲静,做隐居之地的确不错,但对于喜闹厌静的他来说,游玩了一圈他便大呼无趣,扬袖而去。

  那镇子远没有今天这般繁华热闹。

  朝闻道说:“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左右,周围的丘陵上发现了一种馨香异常的好茶,人们饮罢齿颊留香,纷纷称赞这是‘仙人遗泽’,故名‘遗仙茶’,奉宁郡就靠这种茶繁华了起来。”

  这茶还颇有些玄机,传说的是有道中真仙云游至此,得悟天机。

  后来仙人乘龙而去,悬崖峭壁之上便多了几棵奇树,那树上之嫩叶甚为奇特,非得寒冬腊月经了霜雪,方得真味。其入水后三浮三沉,异香扑鼻,静待片刻,淡雅茶汤又会由翠转绯,如赤龙盘旋,煞是好看。

  镇中人后来便以这“遗仙茶”为生,甚则有不少达官显贵也远道而来,专程购茶。奉宁郡就因此名声大噪,成了远近闻名的茶城。

  萧倚鹤嘴里叼着一片茶叶,赞叹一声:“确实不错!”

  南荣恪回头将他一看:“宋遥!你哪里来的茶叶?!”

  萧倚鹤手里攥着一把,嘚瑟道:“姑娘送的,怎么,你羡慕么?那你求求我,我就分你几片尝尝!”

  两个茶女挎着篮子,正甜甜美美地朝他们的方向挥手。

  南荣恪撇嘴道:“朝兄,你看看他,眼睛快瞎了还到处拈花惹草。”

  萧倚鹤奇道:“南荣公子,我是拈花惹草了,那你是什么,你这动不动就朝兄、朝兄地叫,你老喊朝师兄做什么?朝师兄是你什么人?”

  南荣恪大慌:“……你、你什么意思!”

  朝闻道跻身将两人分远一点:“宋师弟,你也不要再说了……”

  萧倚鹤惹得南荣恪脸红气臊,得逞地笑了几声,一路往前跳着走,结果一头撞在行人身上,踩了人家的衣裳。他抬起头来要道歉,才发现这“行人”不是旁人,正是一直在前开路的薛宗主。

  薛玄微:“……”

  南荣恪奸笑三声,要看他被如何责骂。

  萧倚鹤心虚地退了半步,鬼使神差地将手摊开,把茶叶递到他面前。

  薛玄微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妥,但刚一张口就眉峰骤缩,又紧紧闭上了,垂落的袖缘挡住他攥紧的五指。

  良久,他松开袖口,拈起两片茶叶压入口中,沉冷而略有些沙哑地道:“看路。”

  拂袖转身,搅起满城茶香涌动。

  萧倚鹤拨弄着手心上剩下的茶叶,惴惴地欲言又止。

  其实是他眼中已几近模糊,明明头顶金光万道,他却觉得有如阴云遮幕,平白黯淡了几许。

  早上起来时便感觉不对,灵元中有种干渴的感觉,昨天薛玄微留在他体内的灵力,说是“够两日清明”,然而不过短短一-夜,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他自然是想再借点的,但是薛玄微避了他一上午,此刻听他声音似乎更加厌烦。

  算了,眼不见为净。

  难道还上赶着找不痛快么?

  今日的薛玄微依旧衣玄褶青,仅走动间能一窥白软的内袍,他整个人在萧倚鹤眼中更冷更暗,像道孤寂的影子,仿佛一个不经意,就会融入到众多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了。

  他忍不住回忆,薛玄微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还没想明白,便郁闷地踩着薛玄微落在地上的黑影走了几步,似小孩子玩踩影的游戏一般,正觉开心,便转头叫他俩:“朝师——啊呀!!”

  朝闻道心有所感,抬起头来,他突然没了。

  一低头,只见萧倚鹤趴在地上,正在破口大骂:“谁这么不讲道德,在平地上摞石阶!”

  薛玄微在他前头,感应到他要摔时再出手,已经有些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俯面拍在地上。他犹豫了片刻,将探出袖口一半的手掌又收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南荣恪捧腹大笑。

  朝闻道赶紧把他拽起来:“这石阶在地上好好的多少年了,你非要踢上去,怎能怪得了这地?”

  萧倚鹤站起来,扑了扑衣裳上的尘土,又狠狠地骂了地上石阶好几句。他气呼呼地往前一走,又一脚踢飞一块人家放在路边揽客的小招牌。

  店家骂骂咧咧地出来讨说法,他下意识向左一让,一头栽进了隔壁米店刚拖到门前晾晒的大粮筐里。

  南荣恪、朝闻道:“……”

  薛玄微:“……”

  南荣恪拎着他跑出三条街,直到追着打他们的人都看不见了,这才停下来大口喘气,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门上:“瞎啊?”

  骂完了才发现,他双目失神,眸中无焦。

  而且他一路上都很聪明地在遮掩,不仔细看发觉不出异样。但一旦南荣恪盯着他观察,看到他追着人发声的方向而轻微转动面颊的下意识动作,就无疑暴露了问题。

  怪不得之前在剑上,他玩笑地出了几招,萧倚鹤竟都接不住。

  当时他扯了朝闻道做挡箭牌,南荣恪并没有在意。

  竟是那时起就看不大清了。

  南荣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急道:“不行了?你早上起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什么时候坏的,为什么不说!”

  “你才不行了!”萧倚鹤还是能够看到光影的,顿时气呼呼地将他乱晃的手掌打到一边。

  南荣恪二话不说,拽过他的手往里输送灵力。

  照理说他那颗畸小灵元,轻松就可以灌满,可不知怎的,今日他体内如空涸之湖,灌进去的灵力瞬间就被灵元吸收干净,怎么填都填不够。

  到此时,南荣恪才猛地想起他爹语重心长的嘱托:“宋遥是故人之子,有重疴在身,此生你需将他好生照料……”

  这小子平日看上去活蹦乱跳,能作得很,不想是有病的。所以南荣恪从来没当回正事……却原来竟非虚言,他灵元真有问题!

  可是他爹所谓的“好生照料”,可不是一般的“照料”啊。

  南荣恪正为难,又突然想起:“你昨日不是跟薛宗主双……”

  他视线瞥过正走过来的薛宗主,忽地住嘴,萧倚鹤不解:“什么?双?”

  忙伸手把萧倚鹤嘴捂上:“住嘴!……没什么!”

  朝闻道气喘吁吁地赶来,一看他们俩模样,再看萧倚鹤呆懵的眼神,便窸窸窣窣地从袖里摸东西:“这样可不妥,试试这个。”

  他千辛万难翻出一张旧符来,往萧倚鹤脑门上一贴,“清心明目符,我师父给的。”

  贴上的一瞬间,萧倚鹤顿时觉得心如止水,无所欲求,便是此刻有位狐仙姐姐当众脱衣跳舞,他都毫无杂念。至于这眼睛么,似乎有些效用,但是不大。

  差别只在于,看南荣恪像个“大绿瓷瓶子”变成了“长了脑袋的大绿瓷瓶子”,况且,脑门上拍个黄符走路,只怕要大白天就把人吓死。

  南荣恪切齿:“……我建议你换个形容。”

  朝闻道想了想,一拍脑门,又掏出来一只灵幡塞他手中:“这个,极目远眺幡。你只要攥着这个,千里之外也近在眼前。”

  过了一会,萧倚鹤眼睛一亮:“南荣恪,你快看,那有个舞姬生得可真美!”

  南荣恪立刻凑上去:“哪呢哪呢?”

  萧倚鹤让他也握住这灵幡,南荣恪立刻惊呼:“看见了看见了!真不错……哎?别拿走啊我还没看清楚呢!”

  朝闻道冷着脸把极目远眺幡收回了灵囊之中。

  “……”

  南荣恪清咳几声,看朝闻道抱着臂将他盯着,扬了扬下巴。

  也赶紧低头翻自己的灵囊,扒拉了一堆破铜烂铁之后,终于看见一片亮闪闪的小东西,他大呼一声“有了”,赶紧掏出来。

  “南海紫晶灵镜。”南荣恪捏着酒盅口那么大一个透明小圆片,得意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世上只此一个。去年生辰我娘送的。”

  萧倚鹤接过来,这紫晶镜摸起来冰冰凉凉,他摆弄了一会,把镜片放在眼前一看,视野瞬间清晰,虽然颜色上有些偏差,但已经算得上是完美了:“哎,这个可以!”

  南荣恪得意地叉腰:“那可是,也不看是谁的。”

  朝闻道抱怨道:“那你早不拿出来?”

  南荣恪:“……”

  萧倚鹤举着一片紫晶镜看路,另一只眼则眯着。

  左右两侧的商铺摊贩瞬间都变得鲜活生动,包子铺上也冒着腾腾热气。他转了一圈,乐此不疲地观察每一个角落,又一转方向,看到一片玄色衣袖,顺着衣袖往上,是一张冷峻且英俊的脸庞。

  虽然这张俊脸透过灵镜,显得又青又黄。

  萧倚鹤:“噗嗤……”

  正要迈步,忽地身后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啊——让让!让一让!马惊了!”

  萧倚鹤未及反应,一匹壮硕黑马长啸嘶鸣,扬蹄冲了过来,径直向他撞去——

  与此同时,朝闻道瞪大了眼睛,南荣恪跳起来伸手;薛玄微则稍一揽臂,将萧倚鹤接进了怀里。

  至于那只价值连-城的镜片,飞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地上,啪叽一声。

  “……”

  朝闻道咽了下唾沫,试探地问道:“南荣兄,你还有……”

  南荣恪崩溃地抱着头,哭丧着脸道:“都说了‘价值连城’,‘只此一个’!”

  ……众人难得陷入了沉默。

  薛玄微旁观着三个少年折腾了一路,一直未曾插嘴,这会儿见他们终于彻底熄火了,一个塞一个似霜打的蔫花,正在研究那堆七零八落的碎片。

  萧倚鹤蹲在地上痛惜地道:“你们说,这还能不能粘起来……”

  “——宋遥。”

  清冷的声音将他的喃喃自语打断。

  那个憋了一上午都不与他说话的人,终于肯跟他开口了?

  萧倚鹤仰头,日光虽盛却也犹如昏夜,他眯着眼睛在数团缤纷光影之中寻了好久,才找到疑似薛玄微的轮廓,只觉他周身似镶了一圈炫目金边,蒙着一层薄薄的光晕。

  薛玄微将他左手接过来,不耐烦地抖落掉了他手心里那些尖锐的水晶碎片。

  又以指做剑,自眸侧引出一簇“灵力”,送入他的手腕中。

  这些他皆看不见,萧倚鹤只觉得腕侧一疼,那簇灵力即刻顺着痛处钻进血脉里,如一尾灵巧小鱼游-走全身,他很快就感到双眸微热,又突然刺一下:“嘶……痛。”

  他下意识去摸。

  “别碰。”

  萧倚鹤作乱的手掌被甩开,只得闭上眼缓和适应了一会儿,才敢慢慢睁开。

  眨了眨眼,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逐渐呈现出细致的轮廓,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与之前点脉的感受不一样,仿佛是透过一双陌生的视线在凝视这个世界。

  他低头看向手腕,那灵力钻入的细小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寸长一缕细细红线,沿着经脉向上游-走。

  ——穿过肩臂,钻上脖颈,似被人以指尖抚过一般,搅起一阵微不可及的隐秘瘙痒,直至左侧耳垂,才终于停住。

  殷红细线盘绕汇聚,凝在耳垂中央,化作一个血点,像一枚红宝石,一只耳钉,一粒红痣……又或者一颗极富相思的多情红豆。

  耳畔多了东西,萧倚鹤忍不住摸了一下,微微有些痛热,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术式,正在琢磨。

  薛玄微教训道:“东碰西撞,不成体统。”

  萧倚鹤:“……”

  南荣恪惊讶道:“你的眼睛……”

  他的左眸已经变了色,如天如海,清澈碧蓝。

  这张脸十分清秀漂亮,是多亏了这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尤其微垂着睫毛时,平白就有几分多情,如今多情减了几两,妖冶添了几许,更让人移不开眼。

  南荣恪有些怔,回过神来,才想明白,正如同南荣家的真阳灵力如焰如火。

  这碧蓝色是薛宗主的灵力极其浓郁之时,才会泛出的光泽。

  朝闻道低头沉思着什么,片刻后忽地惊诧,面上流露出压不住的震惊,半张着嘴难以相信:“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