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那天那么伤心，是因为这件事？”
回想当时顾琊万念俱灰的模样，蔺毓心里一阵抽痛。
顾琊点头，眼里的情绪翻涌：“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没人明白‘顾琊’对他的意义。
奉为信仰，尚且不能表达万一。
“可能……”蔺毓掩好心里的难过和震惊，劝解道，“你们的缘分就到这儿了。不管陪伴多久，能相识一场，已经很幸运。所以别难过了。”
只是遗憾，不知道你是谁。
男生清朗悦耳的声音传入耳畔，带着诱哄和劝说。
顾琊淡淡笑了下：“你还挺会哄人。”
“那你开心点了吗？”
顾琊“嗯”一声：“开心点了。”
但蔺毓几乎失眠一整宿。
目前为止，顾琊生活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重生。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干涉和影响到那个人，怎么会莫名失联。
蔺毓不死心，他依旧相信对方是有事耽搁了。
但顾琊明显已经放弃，他不能再扯开他的伤口。
蔺毓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了教室，一脸困倦。
只听程小天老练地问：“蔺哥你又网吧通宵了？”
“没。”蔺毓趴到桌子上，有气无力，“失眠，一晚上没睡觉”
程小天看着后头的顾琊，做口型：“还没道歉呐？”
“道了。”顾琊抽出椅子坐下，“他自己睡不着。”
蔺毓脸朝着顾琊：“我先睡会儿，下了早自习叫我。”
顾琊拿出英语课本背单词，闻言“嗯”一声。
一大早上确实容易犯困。
放眼望去，班级里的学生趴倒一大片。只有零星几个在学习。
整个教室落针可闻。只是偶尔会响起轻微的翻书声。
蔺毓头枕在胳膊上，由于呼吸不畅，没一会便打起了呼噜。清晰响亮的呼噜声有节律地回荡在教室里。
顾琊写单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旁边的人。不知道作何反应。
叫他，睡得那么香，不忍心。
不叫，这呼噜声着实又太响亮。
不少同学已经看了过来。
顾琊犹豫几秒，扯下搭在椅子上的校服外套叠成长方形。往蔺毓那头挪了挪身子，一手托住他的脸颊抬高，另一只顺着蔺毓的后背绕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小心挪开，最后把校服做成的枕头塞到脖子下面。
感受到碰触的蔺毓咂咂嘴，转过脑袋继续睡。
呼噜声终于停了。
顾琊盯着他的后脑勺，眉梢爬上一抹浅浅的笑。
这人挺可爱的。
没用顾琊叫，蔺毓自己就醒了。正犯着迷糊，一截卫生纸递到眼前。
“擦擦口水。”
都流他衣服上了。
蔺毓接过来，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校服外套，以及上面的一圈水渍，迅速将外套按在怀里：“衣服先借我穿一天，明天还你。”
晚上拿回去洗洗。
不过顾琊的外套怎么跑到他这里来了？
顾琊没解释，英文本翻页：“想穿就穿。”
以为对方真没发现的蔺毓从桌洞里掏出顾琊之前的英文笔记。看一眼笔记，看一眼英文本。
字体很像，但细看又有区别。
想想自己那一手丑到家的字，蔺毓试探问：“练字呢？”
“嗯。”
顾琊合上英文本：“边背单词边练。”
“那你可得好好练练，你之前的字太丑。”
毕竟自己什么鸟样他还是清楚的。
“不丑。”顾琊出言反驳，“我写的字最好看。”
在他眼里，‘顾琊’什么都是好的，没有缺点。
“不丑不丑，是我说错了。”蔺毓立马改口，心想：还挺爱面儿。
大课间，蔺毓拿着程小天给他的那个笔记本，一个人悄咪咪地来到小树林。
打开第一页，用黑色中性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是顾琊，之前的笔记本被我弄丢了。我又买了个新的，以后我们用这个聊天。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这是蔺毓失眠一宿想出的办法。
顾琊放弃，他不能硬逼。但他不会放弃。
上辈子陪他度过整个高中的人，给他无限鼓励、温暖的人，他一定要知道对方是谁。
或者一点线索也好。
把一黑一蓝两支中性笔夹在笔记本里，蔺毓走到长椅对面的围墙处。其中一块石头明显有动过的痕迹，将石头抠出来，底下是一个大坑。
蔺毓把笔记本套上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里面，再把石头盖上。
对方一直不肯见面，甚至连手机号企鹅号都不给，他们只能通过这个方式交流。
藏笔记本的地方其实一直在变，不过目前是在这里。
蔺毓蹲在地上：“至少让我亲口说一声谢谢。”
拜托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蔺毓连忙站起来，几步退开，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装作晒太阳的样子。
“怎么跑这儿来了？”
是顾琊的声音。
蔺毓一脸真诚：“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顾琊坐在他身边：“一起。”
蔺毓瘫在椅子上，忽然想起一件事：“下周运动会，咱俩下了自习去操场练练项目。”
第三个自习十点结束，十一点锁宿舍楼，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你什么都没报练什么。”
蔺毓不满“啧”一声：“都说了我替你跑3000米。”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就说你身体不舒服，跑不了。直接跟裁判说，不经过沈东硕。”
顾琊没吭声。
“就这么定了，下自习就练。”
晚自习结束，蔺毓拽着顾琊来到操场。
操场上的人不少，都是在为运动会做准备。
蔺毓瞄了眼跑道：“一圈800米，我直接跑四圈，看看能不能坚持下来。”
热完身，蔺毓围着跑道里侧，开始慢跑。
3000米跑更多考验的是耐力，4X800接力对速度的要求更高。
等他跑完一圈，顾琊才开始跑。
灯光下，一抹身影迅速跑动。
蔺毓一口气跑了三圈，死活跑不动了。走到操场中央的草坪上，一坨泥似的坐在顾琊身边。
自己夸自己：“第一次跑……就能……坚持三圈。不……错不错。”
早就跑完的顾琊站起身：“刚跑完不要歇着，起来走走。”
蔺毓头摇成拨浪鼓：“不不不，你让我坐会儿。”
顾琊没废话，弯身将他拽起来：“走两圈回宿舍了。”
蔺毓没骨头一样挂在顾琊身上，：“要不你背我吧，我实在走不动。”
“我只背我喜欢的人。”顾琊无情拒绝，手却小心扶着蔺毓。
“啥？”蔺毓大吃一惊，“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没有。”
“说说呗，我帮你撮合撮合。”
顾琊不耐：“你还要不要我扶？”
“要扶要扶。”蔺毓死死抓住他，“我不问了。”
隔了一会儿。
“你喜欢什么样的？”蔺毓不死心。
顾琊掀起眼皮默默看他：“你这样的。”
蔺毓抖抖身子：“别恶心我。”
“那你就别问。”
为了让彼此都有个好心情，该话题到此为止。
运动量突然猛增的后果就是乳酸分泌过多，两条腿酸痛不已。
第二天早上，蔺毓慢吞吞地爬下床，问一脸平静的顾琊：“你腿不疼？”
“怎么不疼。”顾琊看他一副随时要散架的样子，“今晚还练不练？”
“当然练。疼都疼了，不能白疼。”
“我不吃早饭了，”蔺毓实在懒得多走路，也没胃口，“你自己去吧。”
“不吃早饭不行。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那你帮我带一个豆沙酥饼。要最东边窗口的，烤的酥，好吃。”
两人下了第三个晚自习就去操场练习，一天比一天进步。而且适应过来后，身体也不那么疼了。
顺利跑完3000米，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陈诗镜。
无事不登三宝殿。
蔺毓下意识不想接，犹豫几秒，还是按了接通——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给对方“嘘寒问暖”的机会，蔺毓直接开口：“阿姨有事？”
听到“阿姨”这个称呼，顾琊愣了下。
陈诗镜一噎：“没什么事，就是你爸这周日过生日，正好赶上你放假，问问你回不回来。”独家整理
他占用了蔺毓的身体，于情于理都该替他尽为人子的孝道——哪怕父子关系并不好。
“当然回去。”
陈诗镜脸上的笑意凝住：“回来当然好。你爸也想你了。”
蔺毓没搭腔，转而道：“老师来查寝了，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蔺毓挣扎一会，侧头看向旁边的顾琊：“你周末能不能跟我去我家？”
顾琊沉默着看着他，眼里写满不解。
蔺毓继续说：“我爸每次过生日，我弟蔺谨都带一堆朋友回家。”
他回想着日记里的内容：“不是年级第一，就是班级第一。总之一个比一个优秀。”
‘蔺毓’的日记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蔺俊峰生日这件事，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了嫉妒，以及羡慕。
他应该，也是渴望被认可、被夸奖的。
“而我呢，不仅学习垃圾，交的朋友也不怎么样。现在好不容易交到你这么个学习好、品德好、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所以就想让你帮我撑撑场子。”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答应。别勉强自己，我就是随便问问。”怕他不开心，蔺毓急急补充。
顾琊望着面前的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