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深夜的病房里,亮着一昏黄的夜灯,将苍白的墙壁映出了一点暖意。自从上次邢誉川半夜“偷跑”之后,这一次护工被要求晚上也得盯着他不睡觉,为此邢肃找了三个护工,三班倒。

  邢誉川睁开眼就对上了病床旁边的护工,关切地看着他问:“邢先生?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叫医生吗?”

  他茫然地盯着护工,大脑还没有回过神,刚刚他好不容易睡了一觉,然后又做梦了,这次的梦很乱,不停地跳跃,但是他把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

  他先是又梦到了上次那一间房子,戚宁玉还是坐在房间的窗户前,一眼不眨地望着窗外。他推开门走过去,在戚宁玉坐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他拿起戚宁玉的手,自顾地开始说话。

  “宁玉,外面的仙人掌都开花了,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戚宁玉没有反应,手任他抓着,视线一直盯着窗外,像是一个无法自主运作的木偶。

  他得不到回应就起身,然后蹲在了戚宁玉的脚前,抓着戚宁玉的膝盖抬起头,看着戚宁玉死气沉沉的脸,他又心疼又无措,小心乞求地说:“宁玉,你不要不说话,你骂我,你打我,别不理我。”

  戚宁玉还是没有反应,愣愣地坐着不动,无论他做什么都任他,就是不开口,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和戚宁玉说过一话了,他已经快要疯了。

  “宁玉,你要想什么?告诉哥哥好不好?”

  他又抓起了戚宁玉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将手掌贴在了他脸上,沿着戚宁玉的手臂往里吻,戚宁玉还穿着睡衣,他轻轻一拉就下来了。

  他低下头去,仿佛捧着他最贪恋的糖,在他的口中变成了他最想尝的味道,可是戚宁玉紧紧抓着沙发的扶手,忍耐着,仍然不肯看他一眼,仿佛那窗外面才有让他化软的愉悦。

  他不满意地把戚宁玉的双脚提起来,让着戚宁玉无法再看窗,他故意让他难捺,在他最难忍时垂下头去吻他,对他说:“宁玉,叫我一声。”

  回应他的仍然是戚宁玉的沉默,戚宁玉把所有声音都咽在了喉咙里,紧紧地闭着眼不理会他。

  最后,他不肯离开,抱着戚宁玉一起坐在沙发里,说着他遇到的事。

  他说:“今天集团新来的了一个工程师,和雷森是同学,叫Daniel,他有没跟你提过?”

  戚宁玉不理他,推了推他要让他离开,他一下收紧了手又把人按回来,咬着戚宁玉的耳朵说:“冉烁又回来了,你还记得他吗?”

  戚宁玉顿时僵了僵,身体猛地缩了一下,邢誉川真实地感觉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提了很多人,除了戚宁玉绝对不能听的戚骁文,他把戚家人的名字都拿出来说了一遍,可是戚宁玉都没有反应。

  他此时什么都忘了,只知道戚宁玉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反应,他又兴奋起来,紧贴着戚宁玉,吻着他一晃一晃的后背,然后说:“宁玉宝贝,你还记得冉烁是吗?那时候你还因为他跟我吃醋,现在你还吃吗?他回来求我,说他家破产了,让我帮他,我帮帮他好不好?”

  “你们真恶心!你让我走,你们结婚生孩子都可以!别来恶心我!”

  戚宁玉忽然挣开邢誉川起来,随手捡起一个抱枕向邢誉川砸过去。

  邢誉川没生气,反而高兴了,好几个月,戚宁玉终于和他说话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了高兴,一下把戚宁玉揪回来又按着上去,然后捏着他的脖子说:“放了你不可能,我和他结了婚,你也是我的小情人,被藏起来谁也不见的小情人。”

  “咳、咳、咳——”

  邢誉川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他回想他做的梦,想到这里直想给梦里的自己一顿毒打,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他怎么可能这么对戚宁玉!“邢先生,你没事吧?”

  护工看到邢誉川睁开眼愣了半天,忽然就咳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连忙按了铃,没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就赶过来。

  他无助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这样了。”

  医生上前安慰邢誉川让他平静,接着再检查。

  邢誉川扯开了呼吸器说:“我想打电话。”

  “你要找谁?宁玉吗?现在已经凌晨3点多了,明天再打吧。”

  值班医生现在都知道邢誉川常常一觉醒来就要找“宁玉”,他虽然不认识,但听护士站的护士说“宁玉”曾是他们整个医院最帅的病人。

  邢誉川听到凌晨3点也觉得有点太晚,不能打扰戚宁玉睡觉,等医生检查完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他对着天花板却睡不着了。

  他又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的梦,想着想着,他又猛不迭坐起来。

  旁边的护工又被他吓了一跳,“邢先生?你怎么了?”

  邢誉川又跌回了床上,然后对护工说我睡不着,替我找一片安眠药。

  护工怀疑地看着他,他说道:“我只是想睡觉。”

  最后似乎是相信了他,出去了。

  他是忽然意识到,他梦里的那些片段,似乎是可以串起来的。

  他想起一年前,戚宁玉撞了他的车后,醒来时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当时没受重伤的戚宁玉在梦里痛到叫他杀了他。

  是不是,当时戚宁玉也梦到了他被火烧死?

  顿时,邢誉川感觉心脏被什么绞起来一般,过了一会儿,护工拿了一片安眠药回来,他急忙地吃下去,然后躺回了病床上。

  他睡之前想把梦里的事从头梦一遍,但他终于睡着,也确实梦到了,却发现梦里的事完全不受他控制,他像是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在看别人演的电影。

  这一次,他是在家里的书房里,他坐在书桌前,像是刚刚在桌上睡了一觉醒来,面前的桌上摆了一桌的资料。

  他随手地椅子底下拎起来一个酒瓶,仰头猛灌了两口,再把酒瓶胡乱地扔回了地上,滚出去了好几圈,酒洒了一地。他终于看向了桌上的资料,已经是被人整理过的,但被弄乱的,于是他又整理了一遍。

  资料是调查到的证据,有警方提供的,有他自己找人查的。

  他回想火灾那天的事,因为他拿了冉烁去刺激戚宁玉,戚宁玉终于不在是他面前的木偶,终于会理他,和他生气。

  于是,他故意把冉烁带了回来,甚至故意买了只戒指,骗戚宁玉说他和冉烁订婚了。

  果然那晚戚宁玉发火了,咬了他满肩膀的牙印,抓了他满背的伤痕。

  然而戚宁玉的反应只是暂时的,过了几天戚宁玉就变得更加沉默了,他才冷静下来想自己做了一件多蠢的事。于是他又把冉烁叫去,让他和戚宁玉解释清楚。

  可是,解释的时候他去接了一个电话,再回来时冉烁已经解释完了,戚宁玉让他出去,留下了冉烁一个人,正好他有急事要处理,于是离开了一段时间。

  再接着就是他接到房子被火烧了的电话,冉烁带着烧伤在房子外面,告诉他是戚宁玉自己放的火。

  那时他脑子里只剩下戚宁玉没了,什么都没想,直到上次看到警方修复的监控,他才终于脑子起了点作用。

  他开始调查冉烁,结果发现不只是冉烁,后面还有戚蓉,冉烁和戚蓉勾结在一起,他们都想毁了他的宁玉宝贝。

  那场火是冉烁放的,但背后的保障是戚蓉帮的忙,所以才能瞒过了警方的调查。

  邢誉川笑了一声,又起身去拿酒,可是手伸到椅子下面摸了半天,没摸到酒瓶,他低头一看才发现酒瓶已经滚到了柜子边。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可刚直起身就眼前一花,身体晃了好几下,撑住桌子才没倒地。

  等恢复过来他才抬起脚,走过去把地上的酒瓶捡起来,仰头一口喝完了瓶里剩的酒,再狠狠把酒瓶摔出去,砸在书柜上,酒瓶瞬间碎了一地。

  第二天,邢誉川再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病床边的人变成了邢肃。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邢肃偏过头随意地问,他回道:“我的手机在哪儿?”

  “你要找宁玉?”

  邢誉川摇了摇头,他已经转到了普通的病房,呼吸器也今天一早摘了,不过他胸口还是会疼,声音也仍然很哑。

  邢肃转头认真地盯着他,他解释道:“我怀疑这次起火,可能是冉烁和戚蓉做的。”

  戚蓉是戚骁文的亲姐姐,程子律的母亲,因为程子律一出生就带着无法根治的病,又偏偏继承了最稀有的血型。所以,戚蓉仿佛一个疯子一般活了几十年。

  邢肃思忖了一下,说戚蓉要做出点什么犯法的事,他还理解,可是冉烁能和她扯上什么关系?邢誉川不提他都记不得有过这个人了。

  他问邢誉川,“你怎么想到他们俩的?你做了什么让冉烁要这样对付宁玉?”

  邢誉川不愿解释,在戚宁玉走后,集团分割时他发现冉烁父亲的公司曾给集团做过供应商,正好在冉烁当他特助的时间出了问题,被冉烁压下去了。

  本来就像一场晚宴供应的一箱水果出了问题,算不了大事,若换个人他就当没看见。可他发现是冉烁他爸的公司,就严肃追责,最后让赔偿的一笔钱。对他来说只是一笔账本的账目,但对冉烁他爸的公司来说可能是倾家荡产。

  冉烁大约那时就恨上了他。

  但是梦里是为了什么?他不太确定,也许是真的觉得他会和他结婚?所以把宁玉当成了阻碍?

  邢誉川不禁冷笑了一声,邢肃莫名地朝他瞪来,他回答道:“我猜的,我的手机。”

  邢肃去找了一圈找到了邢誉川的手机,给去时又忽然收回来,然后疑惑地说:“不对,冉烁就当是你干了什么。可是戚蓉为什么要放火烧宁玉?这么多年都过了,就算程子律现在又病重,宁玉出什么事,程子律也好不好!她图什么?小时候还能因为宁玉小,哄他献血,现在——”

  “二叔!”

  邢誉川猛地一下坐起来。

  他之前一直被梦里的情绪影响,本能地想去保护戚宁玉,并没有细想。而戚宁玉小时候被戚家的人伤害,知道戚蓉加害戚宁玉,他也习惯性觉得是戚蓉本来就会干的事,没有想过戚蓉的动机。

  可是,邢肃的话猛然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手机给我。”

  邢肃见邢誉川忽然这么凝重,把手机递了过去,邢誉川现在声音还没恢复,他拿到手机没打电话,直接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去查宁玉父母当年车祸的事。】

  邢肃没看到邢誉川发了什么,见他发完了就好奇地问:“你想到了什么?跟我说说。”

  邢誉川没跟他说,放下手机就要下床,“我要去找宁玉,带我出去。”

  邢肃冷笑地回:“你觉得你这样能出院?”

  邢誉川不理邢肃的话,掀了被子要下床,病房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敲门声。

  两人同时转眼看去,正好看到了戚宁玉。

  “行了,你不出了。”

  邢肃说着站起来,从柜子上拿起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和水果刀,走到戚宁玉面前,都塞进戚宁玉手里,“他没吃东西,给他削个苹果吧。”

  他说完就退出了病房,还贴心把门关上了。

  戚宁玉拿着苹果过去,坐在邢肃刚坐的凳子上,看了眼邢誉川问:“你好点了吗?”

  “咳、咳、咳——”

  邢誉川本来好好的,戚宁玉一问他就不受控制地咳起来,戚宁玉看着他咳,缓缓削起了苹果,嘴上随口地说:“看来还没好,别老想着出院了。”

  “哦。”邢誉川终于压下了胸口的不适,乖乖地回了一声。

  接着,他的视线不受控制转向了戚宁玉,他就盯着戚宁玉削苹果的手,这还是戚宁玉第一次给他削苹果,他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地乐。

  只是戚宁玉显然不太会削苹果,削掉的皮都快掉了半个苹果,手指轻轻在苹果上面转动,削过的部分想碰又不敢碰。

  邢誉川看着戚宁玉的手机轻颤,削过的苹果颜色就仿佛皮肤一般,他脑中猛不迭地闪过了戚宁玉的指尖从薛原身上划过,那天晚上的画面又出现在他脑中。

  他抬起视线,看到了戚宁玉的,戚宁玉的脖子,戚宁玉的喉结,戚宁玉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在薛原的身体下。

  他想起戚宁玉迷离的眼神,想起不断在他眼前晃动的水光。

  “宁玉。”

  邢誉川突然地叫了一声,戚宁玉朝他一瞥,他慌张地说:“苹果给我削,都快被你削没了。”

  他手上还缠着烧伤的纱布,不过手指在外面,还是灵活的。

  戚宁玉伸手递过来,他去接的时候不小心触到戚宁玉的指尖,顿时仿佛浑身过电一般,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

  戚宁玉扭过头问,他僵硬地把苹果和水果刀接过去,手止不住在发颤,他只能用力握紧贴到被子上掩饰。

  可是偏偏抬眼就看见戚宁玉的锁骨。

  戚宁玉今天穿的是T恤,比较宽松,扭头的动作带起T恤的领口往旁边折起来,露出来一处已经快要淡去的痕迹。

  可是这已经足够让邢誉川想起来,他亲眼看到了那个红痕是怎么上去的,他清楚的记得戚宁玉当时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的眼睛不要了。

  这样他就看不到,他就不会再看到,他觉得哪怕再回想一次,他也会死。可看到戚宁玉,他就不受控制地回想。

  “邢誉川,你干什么?”

  戚宁玉忽然蹭起来,抓住了邢誉川的手,又说了一遍,“你要干什么?”

  邢誉川眨了眨眼,像是不知道他正把刀对着自己的眼睛,然后什么事也没有般地回答:“我削苹果。”

  “你别吃了。”

  戚宁玉把邢誉川手里的刀和苹果都收过来,没扔房间里的垃圾桶,拿着就起身准备扔外面去。

  “宁玉!”

  邢誉川以为戚宁玉要走了,急忙地喊了一声,翻身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追出去。

  结果,他追到门口就看到戚宁玉又回来了,终于松了口气。可他等戚宁玉再走近时,他又下意识挪开了眼,脚步往后退。

  他的占有欲冷不防地又发作,戚宁玉身上都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痕迹,薛原可以碰的,他都不可以。

  他发了疯地想靠近戚宁玉,想要亲吻,想要拥抱,想要占有。可他又不自觉地后退,多靠近一步他就要疯了,他什么都想要,可却连戚宁玉的指尖都不敢随便碰了。

  “既然你靠近我这么难受,我走好了。”

  戚宁玉终于看出来邢誉川是在拒绝他靠近,他停住了脚,转过身就要出病房。

  邢誉川见了连忙从后面冲上去,只是他一身的伤,跑这两步像是胸口被硬生生撕开一般,他堪堪抓到了戚宁玉的衣角,却整个人直直地摔了下去。

  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顿时疼得他半晌都动不了一下,可他还是怕戚宁玉就这么走了,伸过手去抓住了戚宁玉的脚腕,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发疼的嗓子哑着声对戚宁玉喊。

  “宁玉,别走。”

  戚宁玉低下头,对上了邢誉川的视线,他忽然有种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时,他和邢誉川对调了身份的感觉。

  他觉得此时的邢誉川,仿佛是当年那个拉着邢誉川求救的他一样。

  他没有说话,邢誉川紧张地把手收了回去,他看着邢誉川慢慢地撑着墙壁站起来,用力地拉抻着身上的病号服,像是想抻出笔挺的样子。

  然后,邢誉川对着他终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我能不能抱一下你?……像薛原抱着你那样。”

  戚宁玉终于明白了,那天清晨,他因为邢誉川不顾一切来救他,和薛原僵持了一晚,然后一早醒来薛原就缠着他要道歉。

  后来听到声音,他出去看到邢誉川在门外时,他不确定邢誉川到底看到了多少,现在大概明白邢誉川应该什么都看见了。

  他不由地转身,静静地盯着邢誉川看了半晌,然后问出口,“你都看到了?”

  邢誉川对着他的视线不回答,只是双手捏紧得骨节全突出来。

  他又问:“邢誉川,你在难受吗?”

  邢誉川动了好几下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看过很多次了。”

  戚宁玉淡然地说出来,邢誉川猛然一震,他想不起什么时候让戚宁玉看到过,可是他想起来戚宁玉送过他和情人去酒店,见过他跟着情人回家,连想都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去做了什么,这和亲眼见到有什么分别?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垂着视线不敢去看戚宁玉。

  戚宁玉又一次转身要走,他猛然地转身过去挡住了门,然后发誓般地对戚宁玉说:“我以后都不做了,以后我都直不起来,好不好?”

  戚宁玉惊奇地看着邢誉川,然后说了句,“关我什么事。”

  接着,他绕开了邢誉川去开门,等他把门开了一半才想起来他来医院的正事。

  于是他又把门松回去,回头对邢誉川说:“我要出国去一段时间,仓库起火的话,后续调查你去吧。”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又想起来,“还有我住的地方对面那些人,你都撤了。”

  邢誉川只听进去了戚宁玉说他要出国,等戚宁玉把话说完,他怔了半晌才问出来,“你要去哪里?”

  戚宁玉没说他要去哪里,只回答:“我和薛原一起去演出。”

  ——和薛原一起!

  邢誉川脑中又浮现出了画面,戚宁玉和薛原要一起出国,是不是就再也不回来了?大约要回来也是许多年后,那时戚宁玉可能已经忘了他的样子,那时戚宁玉会变成他更加没有见过的模样。

  “我可以去看你吗?”

  他脑子里的无数台词最后只问出来这一句,可声音低哑得戚宁玉没有听清,疑惑地盯着他。

  他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重新对戚宁玉说:“好,你路上小心。”

  戚宁玉听完就出了病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