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戚宁玉轻握着轮椅的扶手,房间里只剩下了程子律的笑声,然后薛原满眼意外地转过头来看他。

  他回了薛原一个眼神,把轮椅开过去,直面着程子律说:“程子律,别乱攀关系了,我没兴趣扯着快20年前的事不放,你们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对谁都好。”

  “别呀,你不是和小舅舅玩得很开心吗?当年最不做人的是他,现在最后悔的也是他。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他现在还想弄死他爸和我妈呢!……哦对,还有邢誉川。”

  “祝你早日康复,别浪费了那么多人为你的付出。”

  戚宁玉风轻云淡地说完,屏幕里的程子律生气地喊了一声,“戚宁玉!”

  他没理,转动轮椅要出门,薛原过来拉住他,“阿玉,你要去哪儿?”

  “我下楼去散步。”

  薛原这才想起掐了通话,解释地说:“阿玉,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为阿律说话。可是,我们也曾是队友,是多年的朋友,我不能——”

  戚宁玉对着薛原一笑,“你的朋友是你的朋友,你也不用因为我断绝和朋友的关系,只是希望以后你可以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我保证以后不提了。”

  戚宁玉接道:“那你继续打电话,我下楼散步。”

  “你小心点。”

  薛原放开了轮椅,戚宁玉开着轮椅出门,下了楼。

  戚宁玉刚才的话不是为了说给程子律听的,他确实已经放下了,对他来说他已经是久远的回忆,甚至很多他都不记得了。

  唯一让他无法摆脱的只有对于医院的恐惧,和对戚骁文的阴影。但这两样他重活一次,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甚至连痛觉失常都痊愈了。

  他只是看到程子律,忽然想起了他的父母,程子律的父母为了救他不惜一切,他会忍不住想如果他父母还活着该有多好。

  他伤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委屈的时候,他就可以抱着他妈哭,或者他爸可以陪他醉一场告诉他“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他记得他在6岁之前是幸福的,哪怕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甚至想不起父母的脸。但他有很深刻的印象,他们住的房子可以看到公园的湖,那时他们常常带他一起去公园玩,那是他最自在最无忧的记忆。

  可是,一夜之间有人忽然告诉他,他的父母死了,他已经变成孤儿了。

  后来,他就被从来没有见过的爷爷带回了“家”,说以后他们是一家人。

  小时候他还真的相信他们会成为一家人,后来离开了那个“家”,他懂事了才明白,他和他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家人。

  因为他爸是戚显宗的私生子,哪怕他奶奶和戚显宗先在一起,哪怕他爸先出生。可是戚显宗在他奶奶怀着他爸时,回家娶了家族的联姻对象。

  戚显宗两头都不肯放弃,所以一直瞒着他奶奶,直到他爸7、8岁时,被戚显宗合法的戚夫人发现了,他奶奶才知道戚显宗结了婚,连女儿都有了。

  后来,戚显宗要和戚夫人离婚,戚夫人不离,他奶奶带着他爸离开。

  本来一切到这里结束了,可是过了几年,戚夫人自杀了。

  戚宁玉后来从小时候戚骁文说的那些话里,大约地拼凑出了真相。

  戚显宗当年为了离婚,追回他奶奶,逼着戚夫人离婚,把戚夫人逼到精神不正常了。戚夫人精神不正常后就虐待自己的女儿,后来生了戚骁文,就变成了虐待戚骁文,戚骁文从出生到戚夫人死,都被戚夫人虐待。

  最后戚夫人死时,戚骁文7、8岁,和当年的戚宁玉一样大。

  戚宁玉出了楼,开着轮椅往外出去。

  小区的环境挺好,尤其绿化做得好,很多地方都可以散步,只是大夏天的晚上仍然很热,小区里几乎看不到人。

  戚宁玉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开着轮椅随处转,结果不小心转到了一条鹅卵石小路上,又颠又绕,秋名山车神都很难把轮椅开过去。

  所以他开到半路翻了,正往路外面的花丛倒下去时,后面有人跑过来扶住了他的轮椅。

  “谢谢。”

  戚宁玉感激地转过头,冷不防对上了邢誉川的视线,他下意识地冷下眼神,“你怎么在这里?”

  邢誉川局促地直了直身,然后说:“我,我来散步!”

  “你散步散到了别人小区里了?”

  邢誉川低头看着戚宁玉生气的模样,半晌都没有回话。他觉得可能是被梦里情绪影响得太深了,或者他可能真的不正常了,戚宁玉哪怕是在骂他,他心底都能生出一股欣喜来。

  戚宁玉活着,好好的。就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了。

  他望着戚宁玉没有回答戚宁玉的问题,反问道:“这么热,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戚宁玉不想理邢誉川,他坐回去重新开了轮椅,可刚滑出去不到半米,他又突兀地停下来,然后就背对着邢誉川说:“你还记得程子律吗?”

  “他又来找你了吗?”

  邢誉川紧张地转到了轮椅前面,弯下腰对着戚宁玉。

  他之前查薛原的时候就查到了程子律是薛原的队友,但他怕戚宁玉听到程子律受影响,所以没有提过。

  “没有。我要上楼了。”

  戚宁玉只是忽然很想人说说话,说他想他爸妈还活着。可是开了口又不想和邢誉川说了。

  邢誉川站起来说:“我推你出去,路不好走。”

  “不必了,我又不是瘸了。”

  戚宁玉说着自己站起来,单脚跳到了轮椅后面,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

  邢誉川连忙把路让开,可戚宁玉跳了没两步就停下来抓脚腕。

  这条路弯弯绕绕,两边全是树,偏偏还特别长,养了一堆蚊子。

  邢誉川发现戚宁玉的动作,蹲下去拿到了戚宁玉乱抓的手,手掌轻轻摩擦着露着的小腿,替戚宁玉解了痒。

  “别抓了,抓伤了。”

  戚宁玉踢开了他的手,怒瞪着他。

  他只好站起来说:“坐上去,我推你出去,去买点药擦一下,你皮肤容易过敏,越抓越严重。忘了之前在海岛——”

  他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太久之前的事,现在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戚宁玉犹豫了,等他慢慢走出去,可能小腿上全是蚊子咬的包了。

  他又看了邢誉川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腿要紧,于是坐回了轮椅上,一言不发地任邢誉川把他推出去。

  终于到了外面的大路,终于路平了,也宽敞了,灯也亮了,蚊子也没了。

  邢誉川放了轮椅说:“我去买药。”

  他说着就急忙转身,戚宁玉忽然叫住他。

  “邢誉川。”

  “怎么了?”

  邢誉川回过头对着戚宁玉的视线。

  小区里的路灯都不太亮,又是夏天,这里天气还很燥热,没有几个人在外面。

  戚宁玉朝着邢誉川看去,邢誉川在路灯下的身影显得有些不稳,就像一座高耸的危楼一般。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别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了。我们之间无论你做什么都回不去了。”

  “不回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改的。”

  邢誉川倏地又蹲到戚宁玉面前,他不敢去抓戚宁玉的手,抓着轮椅的扶手。

  戚宁玉垂下眼看着他说:“改过的与最初的总是不一样,存在过的东西也不会消失。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你和别人接吻,你说我没有说过我不接受,可是第一次我就说了。我说‘我不要看到你和别人在你一起’,你却回答我‘那下次不让你看到了’。你有办法让我忘记这句吗?”

  “宁玉!”

  邢誉川喊了一声,戚宁玉的轮椅就往后退,他抓着不放,被带着双膝跪了下去,他就这样抱住戚宁玉的腿。

  他确实不记得戚宁玉说的话,可他也没办法放戚宁玉走,他就这样跪在地上,抬起头对着戚宁玉说:“宁玉,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吗?”

  戚宁玉微微怔了怔,笃定地回答了一个字,“是。”

  “好、好!好——”

  邢誉川连说了三声,缓缓放开了戚宁玉,戚宁玉立即转过轮椅开走了。

  而他从地上站起来,盯着戚宁玉离开的方向,他想转身,想离开,想再也不回头。

  可是过了半晌他始终一动不动,最后终于抬起了脚,却还是追着戚宁玉去了。

  戚宁玉上楼进屋,薛原抱着吉他坐在阳台上弾,听到声音就放下了吉他过来。

  “阿玉,你回来了?”

  戚宁玉抬头朝薛原看去,难得见到薛原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不禁问:“你想说什么?”

  薛原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把戚宁玉拉起来,一把抱住,“未来一定更好,你一定会拥有你想要的全部。”

  “你知道了什么吗?我已经不在意了,不过还是谢谢你。”

  戚宁玉反抱住薛原,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脚下不停相互用脚去挠小腿。

  薛原终于发现了他的动作,低下头问:“阿玉,你在干什么?”

  戚宁玉回答:“被蚊子咬的。”

  薛原扶他到沙发坐下,看了一眼他裤腿下面露着的脚腕,全是半个指甲大的包,又红又肿。

  “什么蚊子这么厉害?咬成这样了?”

  薛原露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戚宁玉又忍不住去挠,越挠越痒,最后不禁说:“可能是过敏,你能不能帮我去买药?”

  薛原问他,“你要买什么药?”

  “过敏药,止痒药,我也没买过——”

  不等戚宁玉的话说完,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我先去开门。”

  薛原先去开了门,见到门外站的是物管,对他说:“这是你们的外递。”

  他奇怪地接过物管递来的袋子,明显不是快递的包装,倒像是外卖送的。

  他打开看了看,发现正好是戚宁玉需要的药。

  “宁玉,是你买的吗?”

  戚宁玉看到薛原拎起来的药,猜到大约是邢誉川送来的,他忍着痒说:“先给我吧。”

  于是,薛原送走了物管,关上门,把药拿给了戚宁玉。

  戚宁玉看着有些眼熟的药微愣了愣,再才打开擦起来。等他擦完了,一直坐旁边的薛原忽然问:“是邢誉川送的?你刚下楼见到他了?”

  “嗯。”

  戚宁玉承认,薛原忽然蹭过来抱住他。

  “阿玉,我吃醋了。”

  戚宁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薛原说的是什么,他们这一段路走过来,没有正式地确立过关系,第一次时就没有考虑感情关系,不过气氛合适了,彼此不讨厌。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薛原不是一个安定的人,就像他们遇到来和他搭讪的人,薛原说的也总是“他没我帅,你肯定看不上他”。

  他们只会在一段人生路上做伴,哪怕薛原说想和他一直走下去,他也觉得薛原未必不是一时冲动。

  因为薛原从来的表现都是不在意,仿佛他们现在高兴就畅快尽兴,下一刻不高兴了立即可以分道扬镳。

  这是薛原第一次表现出他在乎。

  戚宁玉蓦地推开了薛原,认真地问他,“如果让你认真考虑我们的关系,不只是自由享乐,还有责任和承诺,你愿意吗?”

  薛原蓦然发愣地望着他,好半晌才说:“我、可以让我想一想吗?”

  “好,你不用勉强自己,不然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分开的。”

  戚宁玉沉下了视线继续擦药。

  薛原过了片刻起身,去了房间里弹他的吉他。

  第二天,戚宁玉起床,发现薛原睡在客房。他没叫薛原起床,随便做了早餐吃完,因为请了假,他闲着没事就看看股票和杂志,忽然听到门外有很大的响声。

  他开了门出去,看到对面的一家正在搬家。

  “你们要搬走了吗?”

  戚宁玉随口一问,对面的房主回答:“对哦,换了新房子。”

  看出了对方换新家的喜悦,他说道:“恭喜。”

  “同喜,同喜!”

  戚宁玉客套了两句就回了屋里,他以对面搬走了至少要空段时间,结果下午就有人又搬进来。

  他又去看了看了,发现新搬来的住户好像把房子当仓库了,送上楼来一批又一批的消防用品,还有的是箱子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

  他好奇地问搬运工人,“你们搬来,房子不住人吗?”

  “住啊。”

  戚宁玉更奇怪了,这人要不是做消防用品生意,那是有多怕着火才弄这么多。他觉得他上一世被火烧死现在都没这么紧张的。

  不过,他看了半天都没看到哪个像是房主的人,于是又退回了屋。

  邢誉川看到戚宁玉回了屋,才从电梯间走过来。

  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又离得和戚宁玉近了一点,房子是他让邢肃去谈的,他仍然住那间公寓里,他不过是不放心戚宁玉的安全才来的。

  他又找了一堆的理由说服了自己,然后走进戚宁玉对面的门。

  房子里几乎没剩下什么家具,就几张椅和卧室里的床和衣柜。客厅里堆着的是搬上楼的消防用品,邢肃还从救援队里找来了5个人待命。

  客厅里还有人在收拾,邢誉川进去后就到了卧室里,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查得怎么样了?”

  手机对面的人回答:“戚骁文最近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努力地让所有人都不好过。不过程子律的病好像复发了,戚蓉又和戚显宗闹起来。”

  邢誉川沉了沉眉,想起戚宁玉昨天提起了程子律,然后说:“你派人盯紧戚蓉和戚显宗,别让他们找上宁玉。”

  “是。还有你说的那栋房子,我在南郊找到了一处,是个独栋的别墅小区,整座山只有七栋房子,几乎每一栋都可以看到湖,现场的照片我都发给你了。”

  邢誉川挂电话,打开邮件看到了照片。

  照片都是筛选过的,没有多余重复的,他一张张翻下去,翻到一张时手不由地顿住了。

  照片上的角度,就和他那天梦里见到的差不多。

  梦里,他从烧焦的落地窗望出去,就是一片长草,一条栈道延向了湖边,和照片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房产里没有这栋,他也没有去过这栋房子,怎么可能会梦到现实里实在存在的房子。

  他立即又线刚才的号码拨过去。

  “邢总——”

  “房子,你发过来的照片,房子有发生过火灾吗?现在房子怎么样?”

  对面的人回答:“没有,我去看过,房子都好好的,不过好几栋都空着没人住的。”

  “我知道的,第3栋,你叫舒婧妍去帮我买下来。”

  邢誉川说完又挂了电话,这回他把手机扔在了床上,双手用力地捂着脸狠狠吸气。

  他不知道他怎么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缺失感,而且越来越严重,他一刻见不到戚宁玉就感觉心里发慌。

  不是之前那种想念得难受,而是害怕,害怕一个眨眼戚宁玉就不见了。

  于是,他连忙地出去,问外面救援队的人,“宁玉,宁玉他在家吗?”

  一人回答他,“他回屋后就没再出来过。”

  邢誉川松了口气,稍微地放了点心。可他过了不到20分钟,又要出来问一次,最后干脆自己坐在门边,直盯着对面的房门。

  第二天,戚宁玉去上班了,他休息了两天,脚上的扭伤已经能下地了,本来请的假还有一天,但薛原白天睡觉,晚上跑去演出,他脚扭伤也不能一起去。

  他之前没有工作时还能打发下时间,现在上了一段时间的班,他闲着就觉得太无聊了,所以决定还是觉得去上班好了。

  然而,戚宁玉刚到了公司,邢誉川后脚就来了。

  他意外地看过去,没有想到邢誉川还会来上班,不过比他更没想到的是林绍。

  林绍来得比较晚,进了办公室看到不只戚宁玉在,邢誉川也在。

  他顿时不知所措,钻进戚宁玉的办公室里,关上门小声问:“阿玉,那个邢总他是什么意思?他还要屈尊在我们这小公司?”

  戚宁玉回答:“我不知道。”

  林绍猜戚宁玉肯定是不想谈邢誉川的事,他也觉得挺头疼的。

  戚宁玉犹豫了片刻,忽然认真地对他说:“林总,我可以以合伙人的身份要求,开除他吗?”

  林绍眉头一耸,接着是心里一怂,如果他得罪了邢誉川到时对付他们,实在不费吹灰之力。可看着戚宁玉,他还是回答,“我先和他谈谈。”

  于是,林绍硬着头皮去和邢誉川谈,他之前对邢誉川是欣赏的敬佩,觉得自己是邢誉川的伯乐,现在看到邢誉川他就心虚。

  邢誉川随便一砸就能用钱砸死他,他实在不敢自称邢誉川的老板。

  “邢总?有时间吗?”

  林绍走到了邢誉川的办公室门前,先敲了敲门。

  邢誉川和之前的态度没什么不同,朝他看来,“林总,请进。”

  林绍走到邢誉川的桌前,平常他都随意往桌上坐的,现在不敢坐了,站着说:“那个?你、你——”

  “我会确实之前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但是我在职期间会做好我的本职工作,林总不用担心。”

  邢誉川说得“小事一桩”,林绍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这个问题,邢誉川答不上来,但是他说:“我可以保证让公司半年内业绩翻倍,两年内上市。”

  林绍最后没受得住诱惑,笑着说:“行吧,你高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他只能对不起戚宁玉了,况且也不算对不起,公司赚钱,戚宁玉也赚钱,有什么能比钱更实在的?

  于是,他决定不面对戚宁玉,偷偷溜出了公司。

  “林总人呢?”

  戚宁玉找了整公司都没见到林绍,同事回答:“他早就走了。”

  听到这个回答他就猜到林绍和邢誉川谈的结果了,赶不走邢誉川,他只好避开,能不出办公室就不出。

  下午快下班时,公司有一批配件样品到货,本来要去仓库签收的同事家里有急事,一时没有人能抽出时间去。

  戚宁玉出去说:“我去吧。”

  对方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戚总。”

  “反正我下午没事。”

  戚宁玉接过了文件就要出去,邢誉川忽然凑过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这点事不需要两个人。”

  戚宁玉果然地拒绝了,然后下楼,出了园区去打车。大热的天气下,他总感觉有人跟着他,可一回头又什么也没看到。

  这么热的天气应该也没人会来跟着他,他就没有多想,出去打车去了仓库。

  仓库在园区附近的一个老式居民楼里,园区有很多公司为了节省成本都会租居民楼来放东西,比正经仓库便宜,而且还方便,就在一楼,车能停在门口。

  戚宁玉到了仓库门口时,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来了,他猛地一回头又什么也没有。

  他怀疑是不是他中暑了,大脑产生了错觉,平白无故也不会有人跟踪他,除了邢誉川,但邢誉川应该不会这么吓他。

  于是,他趁送货的师傅还没来,先开门进去,外面太热了。

  里面存放着一些机器人样机,还有外壳配件,运送时很容易磕碰,所以堆放了很多泡沫。

  戚宁玉找了一圈,还没找到地方能坐的,外面就有人敲门,他以为送货的人来了,过去把门打开,可一眼看出去。

  门外的人在大热的天气里,戴着帽子和口罩,连眼睛都被帽沿的阴影挡住,只露出来了几根发丝。

  “你是——”

  他话没说完,对方忽然拿起一瓶喷雾,对着他的脸就喷过来。

  他瞬间感觉意识开始模糊,撑着最后的力气抓了对方,再一脚把人踢出去,倏地把门关过去,锁上。

  然后,他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手指一直按在“1”上面,接着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20%改了,前面修了修,变动不大,删了买车情节,可以不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