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侯爵那肥短的手正要抚上津辞的面庞, 却忽得眼前一黑,耳边一阵劲风刮过,形势便已瞬间逆转。
平时缺乏锻炼、养尊处优的身体大概从未有应对这种突然袭击的准备, 肥胖的躯体重重地撞击在地板上。等泰德侯爵从疼痛中反应过来, 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掀翻在地。刚才床上的睡美人正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换做平日与情人厮混,泰德全然会将这种姿势当作一种情趣, 定会捉住那雪白的裸足, 细细把玩一番。可此时,踩在他身上的是那个曾经的教廷圣子。即使多了一个“曾经的”前缀, 但泰德一想到前圣子灭杀魔物的丰功伟绩, 再看到那正注视着他的凌厉眼神,他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他吓得正要叫人,却眼尖地瞧见津辞细白的手指之间正夹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光刃, 那声刚要出口的惊叫便堵在了嗓子眼里。
不过或许是刚才落地时的动静实在有点大, 门口很快有仆从敲门询问道, “老爷, 没事吧。”
“你知道该怎么说吧。”津辞一边转动手腕把玩着那把光刃,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没...没事。”泰德抖着嗓子地朝门外喊道。
他恍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位前圣子已经和过去完全两样。现在非但与光明二字毫不沾边, 倒像是个恶魔。听闻被黑暗侵蚀后会失去理智、性格大变, 如今就有了个活生生的案例在他面前。泰德侯爵苦着脸想, 他刚才到底是怎么敢的啊, 竟主动把这样一个大杀器从禁魔锁链中释放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太过惊恐, 泰德出声时嗓音颤抖,把短短的“没事”二字都说得有些磕磕绊绊。门外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有些犹疑地依旧在外等待, 没有离开。
津辞见状只能叹了口气, 脚上又用了用力,先把泰德碾得闷哼一声,然后自己轻摇起发辫末端的铃铛,紧接着又从喉间溢出几声音色优美、直把人骨头都能叫酥的喘息。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再配上清脆的铃铛声,像极了侯爵日常与情人、奴隶们做某事时会发出的响动。既然是在做某事,那刚才泰德声音发抖也就正常了。
很快,津辞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如果不是一抬头就能看到津辞面无表情的面庞,泰德听着那几声喘息,还真觉得他今夜得偿所愿,正与美人做着什么快乐之事。
“好了,人走了。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说多余的话。否则...你多说一句我就收你一根手指哦。”津辞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核善的笑容,“听懂了的话就点点头。”
泰德看到津辞宛如精分一样的表现,不由肯定了自己前面的猜测,只能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首先,最近教廷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剧本里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所以津辞问得稍微了笼统了些。他问得笼统,压力就给到泰德这边了。
泰德也就是能在教廷的几个高层前说得上话,哪知道教廷内部的详细决策,所以只能像挤牙膏一样地往外说着自己的知道的信息。
“教廷最近放开了对魔晶矿使用权的监督。”他惴惴不安地关注着津辞的神色,希望自己的回答能让他满意。
“唔,继续。”津辞拿着光刃修着指甲,一脸漫不经心。
泰德的脑门上涌出几颗汗珠,“呃...呃,我想想。对了,有几个冒险者从落日森林回来时,宣称自己找到了黑暗神的寝陵。一开始人们只当他们是疯言疯语,毕竟黑暗神差不多几百年前就已经消失了,而且有人按他们描述的位置去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寝陵。不过后来,他们又拿出了一些古旧的炼金物品,上面还真有着黑暗之力,所以教廷正打算派一些骑士去一探究竟。”
几百年前消失的黑暗神,那岂不是差不多和光明神在同一时代失去联系。只不过由于教廷高层的隐瞒,人们都觉得光明神还存在。而黑暗神,是直接被默认为死亡了吗?甚至连寝陵的说法都出来了。
这个一向在人界存在感颇低的黑暗神,与原身在魔界看到的散发着黑暗之力的深渊又有什么联系呢?
津辞大脑里飞快地分析着,嘴上依旧不停。
“还有吗?”
泰德额头上的汗更多了,“我...我实在想不出来了。”他哭丧着脸看向津辞,“圣子大人,我与教廷的关系真的不深,这次也是阴差阳错才能与教廷上层说上几句话。我知道这一切都怪我鬼迷心窍,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就放过我吧,以后我一定为你当牛做马。”
“那就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吧。”津辞慢悠悠地把脚从泰德的丝绸睡衣上挪了下来,刚才踩上去的时候,他很注意地避开了泰德身上没有布料覆盖的部分,不然他总觉得自己是踩在一滩肥肉上,“刚才和你在侯爵府前面说话的人是谁。”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毕竟他在三个世界里与顾洛生活了一辈子。虽然他刚才躺在马车里,没有见到那人的模样,但是听到那说话的语气、停顿节奏等等,足以让他判断出那人芯子里的便是顾洛。
“说话的人...”泰德侯爵艰难地想了想,“哦,那个是王国的四皇子顾洛殿下。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如果圣子大人需要的话,我之后能帮您联系。”
“不需要了。”津辞看了他一眼,用目光示意他起来。
泰德心里一喜,以为是那煞神动了要放他一马的心思,赶紧手脚并用地站了起来。只是他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就突然觉得脖子一凉。
他直愣愣地看向前面,发现津辞正轻轻吹去光刃与指缝间的血。那素白的指尖被殷红的血衬得格外好看,只是...哪来的血?
小白看着前面那摊轰然倒地的肥肉有些无语,“宿主,你好歹给他留个全尸,这样这个壳子被回收后还能直接投入下一次使用。现在这样,后勤部还得在他的脖子边上缝一圈。”
“怎么能怪我呢?”津辞低垂着眼眸,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都怪这个壳子被黑暗侵蚀了,害得我都控制不好力度。”
津辞在这个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里似乎是泰德专门用来享乐的,囤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服装。除了在抽屉里翻出的一小袋魔晶矿,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也没觉得失落。而是就地捏碎了小部分魔晶矿,吸收了其中的魔力,压了压躯体内有些躁动的黑暗之力。
“直接吸收的效果应该比做成药剂要差上很多吧,不过这几天用应该也够了。”津辞把剩下的魔晶矿放入怀里,“走吧,小白,我们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顾洛在干嘛。”
前圣子最擅长的便是使用光明之力,众多周知,控制光线总能达到一些奇妙的效果,比如...隐身。所以津辞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侯爵府。
只是他总是想制造一些戏剧性的效果,比如说在快要出大门的时候,发尾缀着的铃铛“意外”地掉落,引得附近的狗开始狂吠,接着又引来了巡逻的侍卫,发现了这个掉在地上的铃铛。接下来当然是惨死在自己府邸中的侯爵被发现,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骚乱。
......
顾洛有些疲惫地走进自己的卧室。皇室子弟在成年后都将拥有自己的住宅,他虽然是个边缘人,却也不例外。
虽然已经夜深,但他还是打算先洗个热水澡澡再歇息。大概是因为白天他不在,管家就把窗户打开用来通风。虽然今晚月色不错,但是任由窗户这么开着,待会洗完澡进来估计会着凉吧。
顾洛便走到窗边,打算把窗户关上。就这么一小会,他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反射性地一低头,却看到了一片流淌的月色。
前圣子?他几乎是瞬间认出了银发之下那张众人皆知的脸。
“不许出声。”津辞的指尖凝结出一片薄薄的光刃,横放在顾洛的脖子前。
本该是一件危险到他性命的大杀器,但是顾洛却一点也没感到紧张。依靠这几年的训练与从蓝星带来的洞察力,他能通过两人接触的地方感受到对方此时非常虚弱无力,甚至得依靠着他这个“人质”才能勉强站稳。至于那片光刃,更是凝聚地断断续续,估计一碰就碎。
不过他好歹也算是教廷的骑士吧,还是个皇室子弟。前圣子这样深更半夜地闯进他的府邸,还威胁他,是不是有些太嚣张了。顾洛颇有些无奈地想,不过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对身前的人生不起任何恶意,所以最多...逗逗他?
于是,他便突然出手,握住了那置于他脖颈前的皓腕。把津辞禁锢在怀里转了一圈,将人压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