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女人,碰你一下怎么了?

  南宫燃在那里枯燥坐了半个下午,就是为了堵某人。

  自从那天书房问过话之后,苏息辞躲了他整整三天,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不是心虚。

  现在人好不容易坐上车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次的事情你……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苏息辞贴坐在门边,和他隔着相当大的距离。

  他是什么,病毒么?

  几天没见,这人的脸怎么瘦了一点。

  “少爷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清。”他温和道,神色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连嘴角也微微翘起,亲切的很。

  南宫燃手撑在窗边,冷漠道:“上次书房的问话,你还没给我一个合理的回答。”

  “一切都是少爷一厢情愿的认为。”

  苏息辞平静地看着前方中央的后视镜,手指扣着左手手背,“我对股票趋势有清晰的把控,玩了这么多年,了解不少。这回我参与其中,对一些信息更敏锐,自然也更胆大,投更多钱。可惜少爷不相信,我也找不到合适的回答。也许,少爷想听我对你撒谎?”

  有时候真的就是那么巧合,连你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像是会未卜先知一样。

  南宫燃一向没有什么好运气,所以也从来不信各种巧合哪一套。如果真有那么巧合,不如每次在集团遇到困难时占卜一卦来的快。

  苏息辞的话看似完美地解释了,又似乎都在说空话,一点值得推敲的东西都没有。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一路沉默,等回到庄园,南宫燃命令道:“你跟我来。”

  苏息辞关上车门,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似乎在思考什么,身边佣人停下跟他问好他也没搭理,直接穿过大厅。

  “苏息辞。”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如果……”

  苏息辞按照原先的步速,艰难而快速地跟着他的步伐,压根没想到他会在半道上停顿下来,完全没反应过来。

  眼看快要撞到他的怀里,他生生后仰,往后跳开一大步,差点摔倒在地,趔趄了两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

  “有什么事么,少爷?”他马上调整好面容身形,关切地问。

  南宫燃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想说的话也从嘴边溜走了。

  “没事的话,我需要去喂老爷吃药。”说着要绕过他。

  他往前靠近一步,“我跟你一起去。”

  ——

  南宫榕还在洗澡,苏息辞把一堆瓶瓶罐罐拿出来,倒出晚上应该吃的份量。

  “这药有点多。”南宫燃见他拿出大大小小足有几十粒,“很容易弄混吧?”

  “并不会。”苏息辞看了旁边的几人,“平常家庭医生、主治医师、护士以及护工都有在旁边看着,五个人一起确定药量。”

  把最后的药倒出来,拧好盖子,“当然,如果药瓶里的药被换成同样外观的替代品,我们平常倒药的时候很容易看不出来。”

  “保管这些药的是谁?”

  “我。”苏息辞道,拿出钥匙把抽屉锁上,“只有我有钥匙。”

  南宫燃手指敲了敲手臂,苏息辞无疑最有可能被收买换药,导致老爷子差点猝死。

  他看了一圈屋里,角落里至少有三个隐秘的监视器在监视这个抽屉,这是他第一次来这房间就看到的。

  可惜,之前只有一个监控,并没有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给南宫榕喂了药,祖孙俩下楼吃饭。

  眼看他没必要在那杵着,苏息辞远离餐厅里的拌嘴,到厨房匆匆吃自己的晚餐。

  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扭头一看,又是南宫燃。

  他这个总裁真是越当越闲了。

  “有什么事么?”他问。

  “吃完了,随意走走。”说着环视了一圈,“这厨房有点小啊。”到处都是厨具和食材,井然有序又整洁地摆放在那里。

  “配不上少爷高贵的身份。”苏息辞拿出纸巾擦擦嘴,起身收拾碗筷。

  “不吃了?”明明还有大半碗饭。

  “嗯。少爷,厨房油烟重,您先出去,要是有事,我等下过去。”他把碗筷放到后面的水池里,打开水龙头。

  “这庄园我哪里不能走。”南宫燃不屑道,抽抽鼻子,完全没闻到油烟味,走到他身边,“刚才我话还没说完,又被你岔开了。”

  “有话就问吧。”他往旁边挪了下,挑看桌子上果篮里的水果。

  庄园背面有一片果园,四季供应庄园里的水果蔬菜,同时这里还有动物园,畜牧园,海洋池,温室花房……几乎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世外桃源。

  南宫然跟着过来,靠在桌边,见苏息辞又往旁边走了一步。

  “你……”他心里的火气又起来了。

  每次自己走上前,这人立刻往旁边溜是要干嘛,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时,他的脑海里豁开一道光。

  晚饭前,这人眼看要撞到他时,下意识起了剧烈反应。

  嫌弃他?

  多少女人故意摔倒在他面前,找他投怀送抱,他都不屑地躲开,这人竟然嫌弃他。

  他恶劣地扯扯嘴角,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旁边贴近一步。

  果然,苏息辞头也不抬,放下手里的水果,看旁边正在腌制的牛排。

  “这是明天要吃的吗?”他凑近问。

  苏息辞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口应了一声,“明天二先生的大儿子南宫炎会回来,老爷让厨房的人提前准备好晚餐。”

  南宫燃又凑近了一些,低下头闻了闻牛排的味道,“可惜了这么好的肉。”

  苏息辞没答话,离开桌边,往旁边走去。

  南宫燃得逞地勾起嘴角。

  他假装不经意地靠近,观察苏息辞神情一点点紧绷起来,自以为在不动声色地后退,空气中似乎都能看到他炸起的毛,有趣的很。

  “那个蠢货就算过来了还能干嘛,为南宫耀找你算账,还是找我买回他的股份,你说呢?”

  眼看要退到角落,避无可避,苏息辞终于发现,握紧拳头,冷漠地抬眼,“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南宫燃一脸茫然,装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你怎么了?”

  “少爷,请您与我保持……与身份相符的距离。”他神色僵硬,低下头,第一次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谦卑。

  “你在害怕什么?怕我扭断你这细得不像话的胳膊?”南宫燃饶有兴致地戳戳他的手臂。

  “啪!”

  “别碰我!”苏息辞双眼红润,惊恐得浑身颤抖,嘴里恶狠狠地威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样子,我倒想瞧瞧你能对我如何不客气。”南宫燃不屑一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流连。

  真的是每个毛孔都在气得发抖啊。

  这么讨厌别人靠近?什么怪毛病。

  蓦地,他收敛笑容。

  此刻,他才发觉眼前这人有些不对劲,英挺的眉皱起,严肃地问:“你怎么了?”

  手试着伸过去,苏息辞马上后退一步,背靠在墙上。

  现在,再想后退都不能。

  他低下头,额前细碎的黑发挡住了大半神色。

  苍白的后颈弯曲,平日里隐藏在碎发和一丝不苟衣领下的肌肤,显露出一小片来,白得晃眼。

  “喂,你别装可怜,我不会吃这套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女孩子似的,这种把戏你已经用过一次……”

  他想起几天前,他也靠得这人很近,当时这人神色明显不对了。

  他以为这是被他问到心虚时的表现。

  “那个……你没事吧?”眼看他的喘气声越来越大,抖得几乎站不住,南宫燃头一回有种棘手的感觉,“你在害怕什么?”

  自己有那么凶吗?平常不是很能回嘴么,每次都把他气死,现在怎么怂成这样。

  上前去安慰人?这不是他会干的事。

  就这样离开?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愧疚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他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南宫燃抓了把头发,心里越急躁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又不是女人,碰你一下怎么了?我身上又没病毒。”

  想了想,他从手机里翻出核酸报告。

  “看到没?昨天刚做的,阴性,健康的。”

  苏息辞紧紧抓着左手手腕,低头没说话。

  这好像不算安慰。

  他举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发现这人身体抖得更厉害,秀挺的鼻尖上凝出一滴汗,嘴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让他凶人他在行,让他安慰人?这功能出生时忘记安装到身上了。

  “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南宫燃惊喜地转身。

  美姨带着身后一堆佣人堵在门口,“是苏管家么,打扰到你们俩聊天了?”

  “等等。”南宫燃长呼一口气,忙阻止他们离开,“没有,你们快进来,该忙的忙……”他看看墙角的苏息辞,又看看美姨,“你来得刚好。”

  “我就先走了。”他整整衣领袖口,又是往日高高在上的模样,丝毫没施舍一点余光给旁人。

  美姨纳闷地走近角落,“苏管家,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苏息辞微微抬头,又被光线激得眼皮微垂,颓废的很,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走到门口的南宫燃转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此刻的他,就像误闯进狼群里的羔羊,茫然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可任人摆布的脆弱,无措地面对卸下面具的自己。

  南宫燃的手猝然攥紧。

  苏息辞看到他还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小心地往后退一步,飞快地转身,从厨房后门跑走。

  ——

  深夜。

  南宫燃穿着睡袍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手里抓着根烟,把目光投向远方。

  如果仔细看的话,有一间两层小屋,几乎被疏于打理的蔷薇压没,只在窗口透出萤火虫般的一点光点。

  濡湿的头发把睡袍肩膀打湿一片,抽完一根烟,他拨通了手里的手机。

  “薛辰州,你帮我查查……苏息辞,就是我那个管家。”

  南宫燃散漫的语调带着刚抽过烟的嘶哑,“详细地、一丝不落地查一遍,从出生头顶带了几根毛,到他近期接触的人,上了几趟厕所,所有的一切,我全都要知道。”

  “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话像一个狂热的变态?”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南宫燃暴躁地挂断电话。

  ——

  相同的夜晚,苏息辞蜷缩在床头,全身紧紧裹着被子。

  书桌上摆着一个鱼缸,在水草和石块中,一只乌龟趴在那里,慢慢地咀嚼。

  莹润通红的眼睛眨了眨,逐渐聚焦,静静地看着它,思考着什么。

  手艰难地探向床头柜,他仰头吃了一粒药,拿起手机。

  “古叔……还记得之前的事么……帮我调查一下……”

  作者有话说:

  会做核酸的霸总才是好霸总;

  会点收藏的小可爱才是最棒的小可爱,爱你们呀,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