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春情浓处薄>第五十九章

  修斯远的武林盟主就任仪式, 本来该是风平浪静的。

  凡事就怕“本来该是”,这四个字叫人听了,立马能打个哆嗦。

  说起来,还是得怪修斯远的相貌太招摇。他大概是自暴自弃了, 想着反正相貌被人瞧见了, 就没戴斗篷了,而天下第一庄举办就任仪式只是协助, 主要的事还得他来回跑,又得和前任武林盟主向春尚交接工作, 而很多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听说武林盟主换了,也纷纷赶来, 许多人又摸不清修斯远的脾性,难免举止孟浪起来。

  就在就任仪式的前一天,景言照旧戴着斗篷在庄子里走。庄子里风景精致优美, 不过随着景言的成年日过去后,他的性格也略微发生了变化, 不再像以前那样孩子气了。比如现在, 他就能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庄子里的景观, 这要是以前那会儿, 早就扒到草丛里逮虫子玩了。

  天下第一庄里的景观设计,也是那位老祖宗设计的,这么些年过来,庄子里一直只维护不改变, 哪怕什么破损了,也是照着原样进行修补,布局并没有任何改变,于是走在庄子里,难免有一种岁月感袭来。

  苏钦似乎对这个庄子很熟悉,对景言目光所注目的每一样东西,苏钦都能讲个头头道道。哑奴并没有跟来,他对这儿挺放心,对苏钦也挺放心。他们刚走到一个竹制的亭子里准备休息,就听到一个很轻浮的声音在喊道:“前面那位美人儿,何不摘下斗篷,让我瞧瞧你的样子?”

  景言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反而转过头来东张西望,以为他们在说修斯远。那个把自己伪装成粗糙大汉的男人,可不是实打实的美人!他还真看到修斯远了,修斯远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楼的二楼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背对着景言的男人。修斯远明显听到了那人叫唤,眼神冰冷。

  可景言会错意了,苏钦却没有听错。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眼神像是刀子般割着发话的穿着大红大绿长袍的油头男子,那油头男身上酒味浓郁,迟钝地感觉不到苏钦身上的敌意,摇摇摆摆地往前走,嘴里还嚷嚷着:“美人儿盟主,让我看看你……”

  景言正觉得他是找错人了,斗篷底下是无动于衷的表情。他很难生气,就算这话说的是他,他也找不出生气的点。苏钦正欲动手,修斯远却从小楼窗上跳下来,一脚把油头男踹得昏倒在地。

  紧接着,小楼的小门悠悠然出来一个男人,正是直接被景言看到背影的那个。他走路特别慢,急性子要是看到了,就得恨不得拉着他走了。等他终于走过来,挥一挥手,庄子里的下人就拽住油头男的脚,把他拖了出去。

  “倒是我看顾不周,叫这人扰到两位贵客了。”

  这男人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慢吞吞的。

  “周庄主,别来无恙啊。”

  “你来了也不告诉我。”

  苏钦扇子一合。原来他和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周吉是熟识。

  周吉又等了一会,也没见到苏钦介绍他旁边戴斗篷的人,不由得好奇地问:“这位是?”

  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的景言觉得周庄主说话的语气特别有意思,不管是什么语气,说的时候都想念的,一个调子,慢得还很有节奏感。

  苏钦说:“我们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小楼。小楼里自成体统,和庄子里的精致不同,这里面大片素白,极少装饰,单调极了。

  苏钦先对景言说:“这以前是周庄主祖上静思的地方。”

  周吉哪里见过这样的苏钦?见苏钦对旁边那位避而不谈,更是好奇。别看他说话做事慢吞吞,其实那是因为他修习的功法缘故,并不代表他本人性子如此,甚至因为被功夫压抑着,他内心极为好动,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他还没来及问,修斯远先说话了。

  “没想到在这里也遇到你们了。”

  他仍然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声音依然低沉,可景言一看到他的脸,就不由得耸动肩膀,无声地笑了起来。

  修斯远三天里积累的糟糕情绪瞬间爆发起来,他猛地一砸桌子,实木的厚重桌子瞬间破碎,而他大声站起来崩溃地喊道:“笑什么笑,笑屁啊你!老子最烦你这样的,谁知道你斗篷底下是张什么样的脸!”

  景言一听他自称“老子”,肩膀耸动得更剧烈了。他知道这样嘲笑人家是不对的,可是管他呢,他才不是那么贴心的人。

  修斯远虽然要爆炸了,可他看景言就像是普通人一样,也做不出来动手揍人的事,于是转而怒视和景言同行的苏钦。他听周庄主介绍说苏钦是经商的,可他看得分明,这苏钦明明有一身不俗的修为,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能胜过他。

  苏钦根本注意不到修斯远的怒视,他只是略带着迷地隐晦地注视景言,情不自禁的想象着,在他精心准备的斗篷底下,笑得如此距离的景言,又是怎样的表情?

  结果,景言做了他料不到的举动,景言竟然在肩膀起伏平缓之后,伸手把斗篷摘掉了。

  那两人瞬间陷入呆滞,苏钦瞬间产生把斗篷重新给景言带回去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其实,景言摘掉斗篷是出自于对修斯远的补偿心理。因为他之前笑话修斯远了嘛,他又把修斯远的话理解成想看自己的脸,所以才会把斗篷摘掉。

  周吉一切动作都是慢慢的,所以在他脸上还没有浮现出惊讶的表情时,内心就调试好了。而修斯远最受不了,他一直厌恶自己的相貌,这相貌对一直在大漠长大的他来说,从来没有半点好处,反而总是招来祸事。若这张脸是英俊的那种俊美也罢,偏偏女性化的妖媚,像极了他的母亲。他还真的想过毁掉自己的脸,刀子都用上了,划了好多道,伤口明明也挺深,可没想到没多久伤口愈合结疤后,疤痕自然掉落后,脸还是那张脸!

  刀子都毁不掉,修斯远不想用药物把自己的脸毁到恶心的地方,干脆用了斗篷遮盖着,又把露出来的手易容。他倒是挺想把脸易容的,可他皮肤很敏.感,手部还好些,别的地方就不行,穿衣服都得穿松松垮垮的,要是穿领子靠上的衣服,都会喘不动气来,若是易容的药物涂到脸上,他还会犯哮喘。

  这会儿他看到了景言的脸,在惊艳的同时,还羡慕极了。要是他有这样的脸该多好!虽然同样很美,却不会使人生出亵渎不洁的心思,在这样的一张脸前,一点儿算计和情绪都不该有。他羡慕得揪心揪心的,不自觉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好感,仿佛多看两眼,他就能产生自我代入似得。

  修斯远揪心揪心的同时,苏钦也是揪心揪心的,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委屈。他讨好了景言那么久,景言过了好久才摘下斗篷,可对着这两个人呢,却一下子摘掉了斗篷,真是不比就不觉得被区别对待了。

  苏钦情绪不高,勉强敷衍两人几句,指了指景言的嘴巴,意思是他不方便开口,就带着景言回去。他们住在庄子里分的一个贵宾小院,进去的时候,哑奴正在那里吃东西,桌子里的果盘里还有一半干果,桌子上则满是坚果皮。

  苏钦心中生出一股气来,看着腮帮鼓鼓囊囊动得不停的哑奴,怒气冲冲地想,就知道吃,你还能做些别的么?这张嘴,除了吃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他看了一眼出了小楼就重新戴上斗篷,此刻又摘掉的景言,勉强按捺住心中的躁动,露出一个温文尔雅地微笑,对景言说:“说起来,我现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哑奴一下子停止了咀嚼,那有些幼稚的神情从他的娃娃脸上褪去,变得凝重而警惕。

  景言想了想,想起他现在快恢复了,相貌也变了,说出来名字也无所谓,于是看了一眼哑奴。

  哑奴重新咀嚼起来,脸上满是对食物真心的热爱。从他塞的鼓鼓囊囊的嘴里挤出来两个字:“景言。”

  他说得含糊不清,苏钦下意识反问:“什么?”

  但其实,他听清楚了。甚至不需要问这两个音是什么字,他就知道景言的名字要怎么写。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笑容很浅,却比平时总挂在嘴边的真心许多。哑奴瞥了他一眼,没有再重复一次。

  等着哑奴把这一口咽下去,又喝了口茶压了压,才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叫景哑。”

  苏钦心想,谁关心你叫什么名字?我可没问。

  不对,等等……他突然发现,怎么,两个人都姓景?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罗场?好像不算吧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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