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沈离与寂星分开在里间和外间睡。但是,这一整晚寂星似乎都不□□宁。似乎是因为与自己徒弟同处一室而感到不适,又或许是以前那些旖旎的梦境影响的缘故。明明这天下自己早已经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明明眼前这人只是刚刚突破筑基期的小徒弟。可是……可是,自己怎么就是对他惴惴不安。

寂星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面对这个这个小徒弟,但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难不成要徒弟因为自己的梦境而受到冷落?绝对不行!寂星觉得自己有必要念念静心咒,然后再好好修炼一下了。

默念了半个时辰静心咒的寂星,终于把心底那些不安惶恐,但又眷恋渴求的欲望压了下去。不知不觉进入了修炼的佳境,难得陷入感悟之中。对于他这个修为的人再陷入感悟那是一万任何一次都比不上的,越是临近飞升,越是接近天道,寂星有感这一次可能会感悟到天地法则,于是越加郑重了起来。

朦胧之中,仙雾弥漫,芳草萋萋。拨开前面阻挡自己前行的桃花枝,复又往更深处行去。不远处有一处水潭,碧波淼淼,溪水清澈,游动的鱼儿灵巧又愉快的游荡在溪水中。谭边一束桃花盛开,零星的花瓣飘落。垂落在水潭和附近的草丛中。

一位老者,白须飘飘,一笠一蓑衣,手上悠闲的垂着根随意拿竹子做的鱼竿,另一只手空出来拿着一旁放着的酒,随意自得的饮酒。

寂星见状就径直往那边走去,他怕惊扰到水里的鱼儿,故而没有出声只是向老者行了一礼。他早就发现这里仙气弥漫,但是半点灵气都不能用,所以也不能传音入密,自己只能乖乖的在这等着老者垂钓完。

寂星往水里一看,幸好到了大乘期的五感绝佳,轻易就能看见老者这垂钓用的不是钩子,没有鱼饵,只是一个直直的坠钩。这是要愿者上钩吗?

寂星在那似乎等了半天,又似乎等了半年,亦或是半百?不知道了,修者本来一闭关就是数十载,除却自己之外,外面的那些老家伙老妖怪那个不是几千岁?哪个没有闭关几十上百年?

终于等到了那老者开口了,“你说,此处仙气弥漫,水中的鱼儿终究不是凡鱼,到底是开了灵智的,它们还会愿意上钩吗?”姜太公钓鱼确实愿者上钩,但是,那只是凡鱼。现在水里的鱼儿已经开了灵智,不弱于人,看着在水中自得其乐的样子还会继续如凡鱼般愿者上钩?

寂星摇摇头,说:“晚辈觉得既有灵智,自会有它们自己的想法。虽然说愿者上钩,但是它们已有灵智,在水中自有一番快活。”

老者不疾不徐的说:“那你说,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愿者上钩之人?”说着他便拉起吊杆,一尾肥硕的鱼儿便被拉了上来。

寂星看着那尾被他收进篓子的鱼,“万物皆有灵,既然它已经开了灵智,自然有它的选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吾亦非鱼,焉知此鱼所思?”

寂星没注意到,刚刚老者说的是愿者上钩之“人”,不是鱼。

老者转到头,满是沧桑的脸看向他,用户数昂眸子似乎有万千玄奥之秘,让人不知不觉,沦陷其中。却又头疼欲裂……

老人一眨眸,里面宇宙星辰,山川湖海,万千玄妙皆被收敛回去,是剩下一汪古井无波,深沉无比的黑眸。看着渐渐回神的寂星,他问:“你看到了什么?你说……为什么会有愿者上钩之人?”

寂星呆着眸子,呐呐不语……不是愿者上钩,而是情不自禁被吸引,哪怕玉石不存,哪怕飞蛾扑火,还是……忍不住被吸引。明明……明明约定好了的。我只是来找回那个没有遵守约定的人罢了,我想问问他……是不是他忘记了?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不自觉两行清泪滑下……

该回去了。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今日之事便忘了吧……

寂星缓缓醒来,脸上划过两行清水,还未干,只是凉透了。他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他就是觉得,肯定是因为外间那人。我们……前世今生都有瓜葛吗?还是注定生生世世都要牵绊?

寂星看着外面还是漆黑的夜空,他夜能视物,且修真之人基本上不需要休息,对他来说不存在什么白天黑夜之分。他缓缓走出来到徒弟的床前,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即便睡觉依旧泛着些淡漠的五官。他心里一阵不知什么感觉,说不清,是难受是高兴,是酸楚是甜蜜?但是看着这面容他确是会沉溺其中,脸上的表情都在不自觉的放松,再也没有那个修真界第一人,冷血无情,杀尽万千魔修的寂星真人的模样。

寂星感受到心里的悸动,他觉得,与这人是缘是劫……他认了。既然认定了前世有纠葛,怕是今生依旧……罢了罢了,都是缘分,都是天命,都是注定……

他叹息了一口气,继续回到里间。

……

第二天一早,聂芷便差丫鬟过来叫沈离两人起床了。沈离早就能耳听八方了,这季府除却师尊那儿。其他地方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寂星就更不用说了。于是那杯夫人叫过来的丫鬟刚刚到沈离房门,还没有敲门那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一身玄色衣裳,上面用暗线绣着不同纹路的衣裳,那纹路甚是奇异,也不知为何,她看着就觉得十分的玄妙,有奥义。幸好她只是愣了一瞬间,立马回神,“见过两位公子,夫人让我来叫二位起床,然后一起去前厅用膳。”

沈离点点头,低沉的声音稍稍应了一下,发出个“嗯”的单音节。然后他立马让出位置,恭恭敬敬的给他师父让出了位置,让他师尊先行。原来刚刚他尽是为师尊开门,恰巧撞上前来的侍女。

寂星看着眼前的弟子,想起昨晚做的决定,然后淡淡的开口:“一起走吧。”

沈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刚刚那毫无起伏的四个字不如以前冰冷了,反而还像冰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沈离依旧觉得高兴,师尊,不,自己的小爱人这一世与自己的关系又亲近点了,真好~

很快,席间的时候,聂芷止不住的关心自己儿子,虽然她也想像其他人的母亲一样,见儿女回来了就说:“你又瘦了,多吃点”。“多补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之类的。但是她昨天晚餐的时候就没能做成,现在早餐更不可能了。看着现在的儿子明显是比以前长高了,长壮了,身形修长,隐约可见儿子还有一层薄薄的肌肉,面色红润的。这一看就是被人养得很好。这弄得她半点“你又瘦了,多吃点啊”……之类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

沈离在家里住了近三天,也浪费了三天的时间。最后某一天晚上,他试探着开口:“师尊,你觉得我父母如何?”

“为人善良,礼度有加,两人还算的上聪慧。”

沈离:什么叫……还算得上聪慧?

“那师尊觉得我的双亲可有修仙的资质?”

寂星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说:“生死有常,命数天定。”

“可是,双亲待我极好。我身为人子不能服侍双亲已是不孝,如此在看到双亲缓缓老去,受生老病死之苦,实在是舍不得。还请师尊帮我。”

寂星看着沈离这般,眼神笃定,这几天也看出这家人感情极好的。罢了,他还小,还是多感受一下父母亲缘吧,就随他吧。自己……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宠他才这般,这是,这是在可怜他小小年纪离开父母。

但是……

“我是可以让你家人走入修仙一途,但是,前提是你要进寰宇秘境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