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愤怒的少年。
商誉尘背脊发凉，该怎么解释？
但这会儿少年大概就在气头上。
商誉尘想把少年哄好。
但少年就不吃这套了。
谢凛当然不吃这套，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一不小心就翻车了呢。
翻车之后所有世界全都凉凉的好么。
这关系到众生。
商誉尘最终还是妥协，收敛了神情。
而且，他的少年，到现在，那些被遗忘的，都不曾记起来。
他说道：“是你做的计划。”
谢凛愣了愣，“怎么会是我。”
“商誉尘，你不要骗我！”
谢凛想了想，突然说道：“光明神，你不要骗我。”
“就算，我们在诞生之初，是在一起的，但那时候我们应该都没有意识。”
“是分开之后，才各自诞生了意识，成为了神灵。”
商誉尘看着气鼓鼓的少年，嘴角挂了一抹浅淡的笑。
不是的……
他们在天地还没分开，只有一个主世界，混沌的时候，就已经诞生了意识。
他们在一起了好久。
只是，少年早已经把这些记忆，在沉睡中遗忘。
商誉尘轻松的说道：“没骗你……”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都在寻找消灭外神的办法。”
“然后有一天，你告诉我外神在进化。外神吞噬掉世界后，会得到那个世界所有留存下来的记忆。”
“所以他知道我们所有的一切。那么，不管我们做任何的布局，都会被外神得知，从而逃走。”
“只有真正遗忘掉，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才能瞒住外神。然后，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商誉尘说道：“所以之前，我也遗忘了。”
谢凛微微蹙眉。
觉得商誉尘说的好像是真的，但好像又没完全说出来。
毕竟，他确实喜欢只待在自己的宫殿里沉睡。
沉睡得太久，久而久之，就真的会遗忘掉很多东西。
商誉尘说道：“毕竟我的邪神大人，以前很喜欢沉睡，外神想要找你都找不到。”
“大概就是如此，你才得到灵感，把这个计划告知我。”
一边说着，商誉尘早就在谢凛不注意的时候，把谢凛重新搂回来。
谢凛依旧不可置信，“所以……真的是我安排的？”
商誉尘点头。
遗忘，是很痛苦也很艰难的。
把自己心爱的人完全遗忘，抹去自己心上人在心里存在的地位，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从世界之初，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都是一团气的时候，他就爱着邪神。
只是邪神经常沉睡，对任何事物都没有任何兴趣。
直到天地分开，他们都成为神灵。
他们，此后他们也从未曾见面。
邪神有事，也只会传来一道神识。
他想去邪神的宫殿寻找邪神，偏偏邪神有一帮碍事的下属，每次他去的时候，那群下属都以为他要去消灭邪神。
他们是神灵，所以他选择遗忘邪神，来保护邪神的位置。
但其实，谁都不知道，邪神沉睡之后，会不会醒过来。
这个计划中，哪怕邪神沉睡后不再醒来，也对计划没有任何影响的。
毕竟邪神还会重新诞生，谢凛会在重新诞生的邪神身边留下烙印。到时候，新生的邪神，只需要配合光明神即可。
反正，到时候只需要光和暗结合，重新回归混沌，就可以把邪神完全祛除。
所以邪神到底是哪一个，无关紧要。
商誉尘搂着谢凛的指尖，紧了紧。
万幸，他的爱人，被他唤醒。
也万幸，他的爱人，在这个世界里，附身到当初计划中留下来的血脉身躯中。
谢凛依旧没捋清楚。
除了这事儿，还有另外的事，商誉尘根本就没说。
“我是被你唤醒的，对不对。”
商誉尘点头。
“那为什么我会附身在谢凛身上。”
商誉尘道：“因为，这个世界的谢家，是你创造出来的，让他们跟人类孕育繁衍。”
“女娲用一块泥都能创造出人类，何况你跟我。”
“就等待哪一天，会以没有记忆的姿态，附身到后代身上。”
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抹去作为神灵的痕迹。
才能……欺骗过外神。
“只不过，咱们的运气有点不好。这个世界，被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一个作者关联，差点就没了。”
差点就，全盘皆输。
谢凛眼睛亮了亮，“所以你会成为人类，也是这个原因。”
商誉尘停顿了几秒，才说道：“不全是……”
难怪他完全察觉不到光明神的气息，哪怕光明神就在他身边。
甚至……他竟然爱上了光明神。
他要好好捋一捋。
其他的，反正记忆都已经被遗忘了，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也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他很清醒，也很明白自己喜欢商誉尘，超级超级喜欢商誉尘。超级超级爱商誉尘。
所以……商誉尘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就好了。
他有相爱的人，能跟相爱的人一直在一起，这就够了。
谢凛却依旧气鼓鼓的，说道：“之前在世界间隙的时候，你说回来后找我算账，嗯？”
他都没找商誉尘算账。
白担心了那么久。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商誉尘放柔了声线，哄道：“老婆，不气，你找我算账吧。”
好气，一点都没有被哄到。
“我是想跟你算账。”
“到现在为止，你都没告诉我，你作为神的名字。”
所以，这认。
不，这神，根本就不叫商誉尘。
商誉尘低笑，“我的名字，是你取的。”
谢凛再一次错愕。
商誉尘便知道，他的少年，真就把曾经的事情，遗忘得一干二净。
每次邪神从沉睡中苏醒，他会在第一时间去找邪神。
每一次，邪神都会问他叫什么名字。
哪怕，邪神知道他是光明神，却不记得，光明神的名字，是邪神赋予的。
他却把邪神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从来不曾遗忘。
毕竟，邪神的名字，是他赠予的。
怀里的少年顿时不吭声了。
谢凛不怀疑商誉尘说的话里面的真伪。
他怅然的说道：“抱歉，我……真的忘了。”
商誉尘笑着说道：“没关系……”
“我叫，晨，晨光的晨。”
谢凛就纳闷，他怎么会给光明神取这样的一个名字。
一点都不高大上，一点都没有那种装逼打脸，神灵的逼格好么。
而且，光明神跟他一样，也是一团气体啊。
只不过他是浊气，光明神是清气。
商誉尘说道：“在成为神灵后，我们其实见过一次面，那时候我幻化成人类的模样，你跑到一个世界里，随意找了一片树叶遮掩，沉睡了好久。”
“那时候，我找到你，见到你的时候，就是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你说我好刺眼，以为我是光演化成的神灵，就给了我这样的名字。”
谢凛不可置信的撑大眼，他，就这么随意的给了自己的搭档，以及现在的爱人取了名字？
少年愧疚不已，“我……不是故意的。”
“抱歉，以前我可能并不怎么好，所以……”
商誉尘亲了亲少年的额头。
“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只要是你给予的名字，都喜欢。
“所以，我的名字，是你取的么？”谢凛咬着唇询问，对商誉尘更加愧疚。
商誉尘点头，“嗯，毕竟那天，我们相互给对方取了名字。”
“万幸，你认可这么名字，并完全保留下来。”
神灵也会死亡，重新诞生之后，哪怕所有的一切，跟曾经都一样，但曾经的名字，会消失。
如果邪神因为沉睡而湮灭。
那么邪神凛将永远不会存在。
光明神也一样的，如果他湮灭了。那么，光明神晨，也将不会存在。
哪怕重生后的光明神，也是光明神，所有的一切，跟他现在一模一样，只是会没有了名字。
对于万物众生来说，神灵从来不曾变过，但对于神灵才说，可能是一个老友湮灭。跟新生的那一位，便不再有任何联系。
只有名字，才真正属于当下的他们。
所以黑暗生物的神灵，邪神的名字，才是凛。
谢凛突然反应过来，“你为什么，给我取这样的名字。”
凛这个字，跟他也一点都不搭的好么。
“因为……”
商誉尘认真又严肃的说道：“因为我们相互赠与对方姓名的时候，是在早晨，凌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
“如果你叫凌的话，更不搭。”
“毕竟当时你就是一团黑乎乎的气团。”
嗯，其实挺可爱的。
“所以就换了个字。”
谢凛恼怒，所以商誉尘当赠与他姓名的时候，也是很随意的。
就是大家正好在凌晨碰到了。
所以一个叫凛（凌），一个叫晨。
好吧，他就不愧疚了。
毕竟那应该是仓颉造字后不久遇到的。
仓颉造字后，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文字。
商誉尘的声音轻柔，“老婆，还生气吗？”
谢凛眨了眨眼。
所以商誉尘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他老婆的呢？
心里瞬间就开心了呢。
但是……
谢凛依旧冷着脸，“对，还在生气。”
商誉尘还想亲谢凛，被谢凛躲开，甚至被谢凛推开。
商誉尘：“？”
“老婆？”
“喊老婆也没用。”
所以少年真的还在生气。
商誉尘有点傻眼。
“我累了，我要睡觉了，所以请光明神先生，自便。”
所以少年还在气他隐瞒身份的事情。
是的，谢凛真的好气。
虽然他也向商誉尘隐瞒了身份。
但是……他就是这么无理了，就是这么造作，就生商誉尘的气，并且一点都不愧疚。
见商誉尘不答话，也没有出卧室的行为动作。
谢凛说道：“那我去客卧睡，反正我本来就是睡那边。”
说着，谢凛就朝门口走。
所以他这样被欺瞒的小可怜，就该去睡客卧，没资格睡主卧。嗯哼……
商誉尘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了得……
指不定谢凛今天去睡了客卧，那就一直住客卧那边，根本就不回主卧这边了。
商誉尘赶忙先一步走到卧室的门边，拉开门，“我出去……”
今天顺着老婆，明天才能进卧室不是？
老婆是要宠的。
见商誉尘离开卧室，谢凛心里舒坦了。
哼，该。
谁让商誉尘老是想用美男计引他就范。
都是神，一两天不吃肉又不是什么大事。
嗯，就是这样。
商誉尘还能怎么办，只能可怜巴巴的一个人去客卧那边睡一晚。
……
赵婶虽然在楼下一直擦拭各种家具，不停的做卫生。
但一直支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然后就看到商誉尘冷着脸从卧室出来。
赵婶赶忙说道：“六爷，您没事吧？”
啧，看着这脸色，大概有事。
“嗯。”商誉尘只回了一个音调。
赵婶纳闷，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夫人脸皮薄，被撞她撞见跟人亲热，肯定会羞恼。
果然夫人把气撒在六爷身上了啊。
赵婶心里怅然，她今天只是想回来做个卫生而已。
毕竟虽然别墅群里有其他的佣人，住在另外的小楼，但主楼别墅的卫生，赵婶从来不假手给其他佣人做。
六爷跟夫人不是在京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江城的别墅里。
商誉尘反问，“婶，你最近很闲。”
人都已经住到刚买的别墅了，还没事儿往这边跑。
赵婶倒吸一口凉气，把卫生工具收拾好，笑呵呵的说道：“哎呀，我卫生做完了，马上就走。”
说完，把围裙拿下来，穿上外套，利索的出门。
赵婶刚关上门，谢凛就从卧室里出来，急切的说道：“商誉尘，走错地儿了，咱们可不是在京城。”
谢凛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商誉尘的手臂。
反正都是神灵了，一个瞬移，就到了京城酒店的豪华总统套房。
谢凛看了商誉尘一眼，放开商誉尘的手臂，轻哼一声，自个儿进了卧房，把商誉尘关在客厅。
反正总统套房，虽然只有一个卧室，但客厅超级大。
商誉尘今天晚上睡客厅好了。
商誉尘这么忙碌，睡客厅更方便。
商誉尘无奈，就只有等着谢凛慢慢消气了。
这时候，商誉尘接到商辙的电话，挂断电话后，敲响卧室的门。
“阿凛，我要出门工作，早点休息。”
“有什么想吃的，我晚上给你带回来。”
谢凛支起耳朵，听着门外商誉尘的声音。
好嘛，商誉尘果然好忙。
谢凛顿时就心软了。
商誉尘不止要做光明神的工作，现在还兼任人类身份的工作，其实超级辛苦的。
把商誉尘关在卧室外，是不是太残忍了？
他在卧室里说道：“知道了，你……”
“早点回来。”
“我给你留门。”
虽然隔着一道隔音效果极好的门，但两个人都是神灵，就算隔了一个世界，都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商誉尘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他的少年果然还是心软，看来今晚不用睡客厅。
……
很快，谢凛就没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有那么亿点点的失落。
刚在世界缝隙跟外神大战了一场，顺便知道自己的爱人跟他一样是神灵，还是一直以来的搭档。
喜悦是超级喜悦的。
但毕竟还有这个世界里的身份在，都没来得及亲亲抱抱举高高。
算啦，反正时间还很漫长，以后他能跟商誉尘永远在一起。
而且，他也有事情要做。
谢凛开了电脑，pride还一直被他圈禁在电脑里。
刚打开电脑，谢凛便问道：“光明神是怎样的一个神，你们一直在这个世界里，应该记载了无数信息，也给一份我吧。”
pride没有拒绝。
毕竟，在他们的程序里，最初的设定是不可拒绝邪神任何要求。
哪怕他们已经是完全独立的机械生命。但……邪神也是神君，在这个层面上，pride也不会拒绝谢凛。
他把所有的记载全都给了谢凛。
谢凛却意外的发现，商誉尘在唤醒他时候的记载。
谢凛的指尖微微颤抖。
“商誉尘，是燃烧了一个世界，才将我唤醒的？”
“为什么会有这一块的记载。”
pride：“因为……神君他，在此之前，就创造了我们，让我们守护这个世界。”
“神君知道唤醒您的代价，他会褪去神灵的姿态，成为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唤醒。所以……就提早把我们做出来。”
“所以，我们都有这样的记载。”
谢凛的身体颤抖不已，眼眶湿润。
所以，其实商誉尘，是可以不用一次又一次的在这个世界，用人类的姿态轮回。
甚至……
如果不是光明神用燃烧一个世界的代价将他唤醒，他自己也收到损伤，根本就不需要以成为这个世界其中一个主角的方法，来维持这个世界。
毕竟，这个世界被作者关联后，世界的能量来源，只有那两个主角。
而作者是以谢翘的视角来写书，所以商誉尘，只能选择成为另一个主角。
他一直以为，遗忘了一些事情，遗忘了，便也遗忘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他现在，却痛恨自己为什么把那些事情遗忘。
如果不是他放任自己沉睡，商誉尘就不会用这种方式，把他唤醒。
无数的记忆，一个又一个时代的记忆，如同洪水一样，冲破那道被遗忘的大门。
他看到，天地还未分开，还没有世界的时候，周围全都混沌一片。
他和商誉尘，在混沌刚开始的时候就诞生。
一个是清气，一个是浊气。
周围全都是一片黑暗。
那时候，他就有意识的。
他们两个孤独的存在于混沌中。
直到，混沌开始变化，清气上升，成为天。浊气下降，成为地。
他开始慌了，想要拼命的抓住商誉尘。但是……却永远都抓不住了。
他们从此分开。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成为了神灵。
而他，好似并没有如何承担神灵的职责，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空间里。
直到，天地间的圣灵感越来越多。
根本就没有神灵知道邪神的存在。
那时候，他还不叫邪神，只是一个没有印记，没有名字的神灵而已。
那些后面诞生的神灵，也并不认为他也是神灵。
“他有什么用？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沉睡而已，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可能是神灵。”
“神灵都能演化出人类的身姿，他不是最初的神灵之一吗？怎么还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黑黑的，一团气而已。”
他发现，与这些神灵格格不入。
世界上，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诞生了各种各样的生灵。
所有的生灵，都会为了生存，屠杀另外的生灵。
越来越多的怨气聚拢，他却能随意的把这些死亡的生灵聚拢。
在这些生灵不需要相互屠戮就能生存的时候，所有的生灵灵魂干净，正常死亡后，可以直接消散成星星点点，重新回到世界最本源的模样。
但是，这些被屠戮的灵魂，外面包裹着一层让他厌恶的，痛苦的黑气，这些黑气让他们不能回归，也就意味着，不能重新降生。
他却能轻易操控那些黑气，让那些被黑气禁锢的灵魂净化。
所以，其实他是神灵，他还是有用的啊。
从此以后，其他神灵不再说闲话。但……也没有多少神灵会愿意接近他。
哪怕，其实所有自然诞生的神灵，都知道，他也是神君。
只是对他越来越敬畏了。
从此以后，他与这些黑色的生灵为伴。
但其实无所谓的，反正他经常沉睡，只需要醒来后，集中处理一下这些被黑气禁锢的灵魂就可以了。
然后，人类出现，越来越多的杀戮出现。
他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少，就想着，不如自己制造一些神灵出来帮忙。
然后，天启四骑士诞生。
白马骑士-瘟疫、红马骑士-战争、黑马骑士-饥荒、灰马骑士-死亡。
有了天启四骑士，他终于可以再次安稳的沉睡。
但是……人类总不会满足，制造出更多的杀戮，甚至还威胁其他万物的生存。
这些繁复的工作，让他烦躁不已。
他之后又创造了地狱，只要这些能自主运转就好了。
他可以一直沉睡的。
传闻，神灵会湮灭。
湮灭后的神灵，就算有着同样的身姿，但其实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
所以他想用沉睡，来消耗掉万事万物对他的记忆。
只要不再有任何事物想起他，他的意识也会湮灭，然后诞生出新的邪神。
是的呢，他就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遗忘了。
但偏偏，总有人一直记得他。
他不知道，记住他的到底是哪个神灵。
他甚至都不在自己创造出来的神灵跟前出现，所以不应该会有神灵会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