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誉尘在看到戚元白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京城豪门戚家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山村。
不过商誉尘并没有过多的跟戚元白接触。
这人以前在商场上隔空打过交到，算是一个他还能看得上的对手。
但在这个小山村里，他本身就只是休假，不准备跟戚元白有过多的交集。
只是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谢凛走到商誉尘跟前，商誉尘抬手揉了揉谢凛的软发。
谢凛忍不住瞪了商誉尘一眼，“哥，我头发被你揉乱了。”
他不要形象的吗？
“没关系，这会儿没人看到你的形象。”
“那也不行。”
商誉尘把谢凛的肩头捞了一把，谢凛突兀的撞进商誉尘怀里。
谢凛：“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商先生，你注意点影响。”
谢凛直接改口。
这人大概有点蹬鼻子上脸。
商誉尘回头看了戚元白一眼，见戚元白依旧看向他们这边。
他凑到谢凛耳根子前说道：“昨天谁让我一起去山里的。”
谢凛眼尾微红，“山里没人。这会儿在村子里。”
商誉尘薄唇微扬，“只搂个肩。”
“背篓要不要我背。”
谢凛挣开商誉尘的手臂，把背篓拿下来，塞到商誉尘手里。
“好了，你背吧。”
戚元白见两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才重新回到家中。
怎么都没想到，刚才那个他也挺有好感的少年，跟商誉尘是这样的关系。
外头从来都没有商誉尘有心上人之类的传言。
……
谢凛跟商誉尘回到家，就发现养父母竟然都没在家。
他关上门，冷不丁的直接扑到商誉尘怀里，甚至动手动脚。
商誉尘皱眉。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连一个拥抱，少年都极为不情愿。
他拉开少年，“阿凛，先吃午饭。”
谢凛说道：“想先吃你怎么办。”
少年甚至连言语上都没有丝毫遮掩。
商誉尘见少年又扑上来，再一次拉开少年。
谢凛不平的说道：“你不愿意，之前怎么就跟我一起了。”
他今天突然见到戚元白跟谢修。不得不说，对他的冲击极大。
回村之后，跟商誉尘在水库里荒唐，他只是以为，自己纯粹的，单方面的爱着商誉尘。
所以他愿意。
愿意跟商誉尘一起生活一辈子。
然后未来的生生世世，他都会去找商誉尘。
但是……想要陪伴自己的爱人，只是这样又怎么够。
他看到戚元白对谢修的维护。
哪怕谢修根本连话都说不明白，两个人确实是在在的心意相通。
一时间，他竟然明白了，什么是相伴。
但是……却被商誉尘第二次拒绝。
所以……其实商誉尘对他，也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他单方面的，喜欢商誉尘。
商誉尘直视着情绪波动极大的少年。
突然就心软。
把谢凛捞过来，低头亲吻谢凛的额头。
“你想要，随时可以，我不拒绝了。”
谢凛眼眶发红，“你不愿意，对不对。”
“商誉尘，我也不会强迫你。”
只是有点伤心而已。
所以……怎样商誉尘才会喜欢他。
曾经他也以为，人类肉体跟精神，是完全分开的。
但他第一次对商誉尘动情之后，才发现，确实可以分开，那也只是在没有喜欢上对方的前提。
喜欢他，爱他，反而考虑得就多了，不敢轻而易举的跟人在一起。
但是后来，重新接受了一切之后，就没有了任何的顾忌。
他是如此，商誉尘，该也是如此。
只可惜，商誉尘从一开始就接受他。
大概……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他有多少情分。
便也，来者不拒。
只享受身体。
商誉尘见少年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甚至推开他，自己稍微整理的衣服，便再也受不了少年这副伤心的模样。
强硬的把少年拉过来，狠狠的贴在少年的唇边。
一个简单又绵长的亲吻。
谢凛从刚开始的震惊错愕，到反应过来后的拒绝。
然而哪怕他不停的挣扎，还是被商誉尘捧着脸，不肯放开。
直到，自己也陷入这个绵长的吻，与商誉尘共舞。
终于，商誉尘在少年快要没办法呼吸的时候，才放开少年。
谢凛委屈的说道：“商誉尘，你喜不喜欢我。”
刚才那个吻，明明他们两个，都很默契。
但他却，一直都不清楚商誉尘到底喜不喜欢他。
商誉尘一直看着谢凛，意外谢凛竟然向他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这样的瞬间，商誉尘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担心，到底有多可笑。
他的少年，同样也倾心于他，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啊。
谢凛一直看着商誉尘，不曾挪眼。
在谢凛的注视下，商誉尘终于说道：“不是喜欢。”
少年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的失落。
谢凛垂下眼，微微低头，这样的挫败感，真就从未曾尝过。
哪怕作为神灵，处理繁复又无聊的工作，甚至有时候还要处理外神入侵的事情。
他都游刃有余，从未曾有现如今这个模样的狼狈。
“是爱你……”
“我爱你好久了，谢凛。”
谢凛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商誉尘。
商誉尘看到眼前的少年，眼中的星光肉眼可见的点亮。
在看到少年眼中的星光闪亮的瞬间，商誉尘觉得自己的世界，也都跟着亮了。
“从第一次见你，就爱了，怎么办。”
谢凛眼中有泪，带着不稳的声音，笑着，仿佛是嘲笑的说道：“商誉尘，你们人类，都这么见色起意的吗？”
商誉尘堵着谢凛的嘴，狠狠的在谢凛的唇边咬了一口。
“是一见钟情。浪漫的事情在你嘴里怎么就变得这么不堪。”
谢凛心里所有的担忧，难过，惊扰，在这一刻，完全化为乌有。
谢凛：“人跟人之间，不就是见色起意。难道你能对一个丑人一见钟情。”
商誉尘却说：“如果是你的话，会。”
“不管你长什么样子，我都会对你，见色起意，一见钟情。”
谢凛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
“久到如同世界之初，就已经认识。然后爱慕你。”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你是我的妻子。”
商誉尘看着谢凛，看到谢凛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自己的影子。
也看到谢凛眼中的震惊，以及完全不相信。
商誉尘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可能傻到真心爱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但是……我真的爱上了。”
谢凛眼底的泪珠，终于按捺不住的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商誉尘一点点的，小心翼翼的亲吻着从谢凛眼眶里落出来的泪珠。
然后顺着泪痕，一点点的亲吻商誉尘，一直落到少年的眼睛上。
谢凛的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明明，商誉尘说得那样感人。
他却想着世界之初的时候，他就是一团气。
商誉尘这个人类那时候又不存在，怎么可能爱上他。
这分明就是商誉尘的情话。
但他就，毫无理智的，喜欢商誉尘对他说这样的情话。
说到心坎的。
甚至，谢凛觉得，如果商誉尘是个外神，他大概也不会把商誉尘灭了。
而他心里清楚，外神只会侵蚀世界。
所以……
其实他自己，也只是一个，为了所谓的情情爱爱，连神灵的本职工作都不会做的神。
万幸，商誉尘不是外神，所以他自己也不会因为爱上这样一个人，就万劫不复。
谢凛搂着商誉尘的脖子，说道：“商誉尘，我也爱上你了。很爱很爱，爱到骨子里，想要把最好的给你。”
最好的，这一生的陪伴，都商誉尘。
曾经，他附身到谢凛这个身躯的时候，只想赶紧完成工作，然后出个意外跑路。
现在却只想陪伴这个男人一生。
哪怕作为神灵的岁月很漫长，哪怕可能他会把这个男人遗忘。
但此时此刻，他只想陪伴这个男人一生。
爱这个男人一生。
谢凛：“商誉尘，你真的想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吗？”
商誉尘点头。
“那纸结婚协议呢？”
商誉尘把谢凛的嘴堵上，不让眼前的小东西提醒他那张该死的协议到底有多无聊。
“不作数……”
谢凛立刻就推开商誉尘。
“那你当初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要加上那样一条。”
商誉尘现在就恨不得把谢凛这张巴拉巴拉的嘴堵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当初你太弱了。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被曝出来，你的职业生涯，必定会全毁。”
“何况那时候，你对我，并没有几分上心。”
如果上心，就不会一见面就说履行夫夫之间的所有职责。
少年当初的模样，不止是见到他，就算见到另外的人，也会说出那番话来。
他怎么能让少年如此随意。
“商……”
少年还想说话，嘴却被住。
商誉尘不想让少年再说一些有的没的。
让少年不说话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少年说出话来。
两个人，第一次，心神和身体完全同步交融。
全程，谢凛真就，瘫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双满含了星辰的眼，幽怨的看着商誉尘。
他是明白了，这男人就是口是心非。
之前还拒绝了他两次。
结果到了真正的时候，男人才是最凶狠的那一个。
所以现在，谢凛真就，连动个手指头就艰难得很，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凭商誉尘把他抱到房间里。
还好养父母出去帮小舅家收稻子，一直没回来。
不然他浑身的味道，到底还有没有脸见人了。
商誉尘依旧精神抖擞，把犯罪证据全部消灭。
“饿了。”谢凛说道。
他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饭。上午爬山，下午运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但是……好不容易，第一次跟心爱的人那样同步，他又怎么忍心不解风情的打断。
商誉尘一脸奇怪的看着谢凛。
“我真的饿了，没吃午饭呢。”
“哥明明出门叫我回家吃午饭，到现在连午饭都没能吃得上。”
真就，委屈死了。
然而谢凛的脚一点都不老实，搭在商誉尘的腿根。
甚至小心翼翼的往商誉尘的地方蹭。
商誉尘拿开少年的腿，不客气的在少年的腿肚上打了一巴掌。
“严肃点，现在是你饿了。再搞小动作，今天你都别想吃上饭。”
谢凛就不信，高傲的抬起下巴，“有本事你来啊。”
他就不信，傍晚养父母回来的时候，上虞车还敢这样大胆。
商誉尘深深的看了谢凛一眼，又在谢凛的嘴角亲了一口，毫无办法。
“小东西，回到江城你还能找谁。”
说完，商誉尘下楼做饭。
怎么都想不到，谢凛比他更野。
当然，晚上洗漱睡觉的时候，谢凛就后悔了。
谢凛也没想到，商誉尘真的能大胆到养父母就在隔壁的卧室，商誉尘竟然还能again and again。
甚至早上谢凛意外的一觉睡到九点多钟都没带醒的。
谢凛赶忙从自己的小卧室出来，正好碰到养父谢川。
谢川咳嗽一声，扭头就下楼。
谢凛整个耳尖都红了。
所以，养父昨晚也知道了吧。
被父母知道这种事，真就……丢死个人。
王桂华见谢凛磨磨蹭蹭的从楼上走下来，喊住谢凛，“阿凛啊，赶紧吃早饭，锅里留了饭的。”
谢凛支支吾吾的说道：“妈，你以前不是……不留早饭？”
“这会儿都快十点。”
王桂华说道：“小商说你昨天去山里做什么直播，爬了一上午的山，累了。”
“你这孩子，工作这么劳累，也得自己注意身体。”
“要不是小商多说了一嘴，我可就真不留早饭。”
“到时候我饿出病来，你就不怕小商不要你。”
“他敢！”谢凛顿时就来了脾气。
把他折腾得没吃上早饭的话，那人敢不要他。
邪神的脾气，实实在在的，一点都不遮掩的冒出来。
谁敢不要邪神？
那邪神绝对做一套地狱一日游套餐送给他。
就算是商誉尘，他也踹到地狱去。
王桂华就忍不住翻白眼，“我看也就小商能忍得了你这脾气。”
谢凛：“……”
不是，怎么又过了一天，养母对商誉尘就更热络，一点都不见外了。
所以商誉尘又干了什么。
“小商，回来啦，来来来，赶紧喝口水。外头太阳大。”
“怎么样，以前没体验过这么高强度的农活儿吧。”
就连谢川，对商誉尘都越来越亲切。
看商誉尘的眼神，跟亲儿子一样。
谢凛顿时就有些吃醋。
“商誉尘，我怎么觉得你跟我爸妈的亲儿子一样。”
然后谢凛的背后，就挨了不重的一巴掌。
王桂华在谢凛的背上落了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之前还哥啊，哥的叫。现在可好，直接叫人家名字。”
“你俩吵架啦？”
谢凛：“……”
“没有，我吃饭去。”他不跟中年妇女讨论这个问题。
商誉尘见谢凛懒懒散散的模样，也不再制止。
“阿姨，你随他去。”
王桂华说道：“就你宠他，我看他迟早要上天。”
商誉尘道：“上天也不是不行。”
王桂华：“得了，你那些好听的话，对着阿凛说就是。”
“对我说干啥，我又不能帮你转达。”
王桂华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
商誉尘跟谢凛一起回来。
虽然俩人之间还算亲密，可她这么做妈的，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总觉得这俩年轻人中间，有些隔阂。
也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王桂华一眼就看出谢凛跟商誉尘之间的关系更好。
孩子的终身大事有着落，有个伴儿。
她这个做妈的，心里头的石头，也完全落下来。
至于往后遇到其他事情，那可不是两个年轻人一起扛。
王桂华拿了笤帚和簸箕上楼打扫卫生。
没多久，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王桂华紧张的赶忙收拾了地上的镜子碎片。
谢凛和商誉尘也赶忙跑上楼，看到王桂华紧张的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破碎镜片。
王桂华脸上满是慌乱。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不是故意……”
谢凛赶忙把王桂华拉起来，“没事儿，这些镜片本来都是碎的。”
“妈，我来收拾，你可别把手给割伤了。”
谢凛这边把王桂华拉起来，商誉尘快速的蹲下身去把镜片全都捡起来。
书桌上的布偶，脸上满是心痛和担心。
她的镜子……
镜子里，还有她超级超级重要的东西。
呜呜呜……
她太可怜了。
自己的姐妹在镜子里都毁得不成样，偏偏她却什么都不敢做，也不能做。
邪神大人就在旁边，她能对这个把镜子又打碎了的中年妇女做什么。
镜子虽然更碎了，但布偶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
谢凛看了一眼书桌上的布偶，有点意外。
布偶怕不是要成精，明明只是用布料做的布偶，脸却越来越逼真。
谢凛说好话让王桂华先去打扫其他房间，赶忙关上门，一把把布偶从书桌上拿起来。
指尖捏着布偶的脸，却如同捏着一个活人的脸的触感。
“哥，这布偶又变强了。”
布偶的脸被谢凛捏到变形。
但是……她就……很不敢骂人。
看着碎了一地的镜子，布偶甚至连装都装不下去，斜着眼看着碎了一地的镜子。
谢凛扬了扬眉角，“别装了……”
“镜子对你很重要。”
“镜子越碎，你的表情越丰富。”
“现在整张脸的触感，竟然跟真人的皮肤一样。”
“但你却担心镜子被毁。”
谢凛认真的看着布偶。
“镜子毁了，你明明可以变得更强大，但你并不希望镜子被损毁。”
布偶依旧不说话。
虽然是邪神大人。
但是……天生对神灵的恐惧。
以及，布偶认为神灵会毁掉他们这些邪灵，所以布偶，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哪怕，她其实是可以开口的。
谢凛却直接说出布偶担忧的事实。
谢凛笑眯眯的说道：“你担心的不是镜子。”
“担心的是镜子里的那只布偶。”
布偶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变得惊恐……
“镜子毁了，镜子里那只布偶，也就完全毁了。”
“虽然看起来，镜子里的布偶，只是你的倒影。”
“但是，其实你们是两个。”
“而且，镜子里的布偶越强，你就越弱。反之，你越强，镜子里的布偶越弱。”
谢凛脑海中把恐怖屋里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
心里突然完全清醒。
原来如此……
难怪镜子刚破碎的时候，这只布偶其实很开心，甚至……也强了不少。
他以为布偶是装的。
实则不是……
布偶刚开始确实弱，只不过在镜子破碎后，她的实力就提升了。
但这只布偶，又担心镜子里那只布偶。
谢凛道：“你如果还不说话，镜子，全毁了。”
布偶立刻紧张的说道：“我说话，我会说话。”
商誉尘把镜子重新收拾好，全程听到谢凛拿着布偶说话。
随即，便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从布偶里传出来。
布偶小女孩，在谢凛手里，并没有任何变化。
“镜子里的布偶，是我的妹妹。”
“虽然妹妹很想抢夺身体，然后把我放到镜子里。”
“但是……我并不想妹妹消失。”
“妹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杀掉我。”
谢凛继续说道：“把事情的缘由，全都说清楚。”
很快，布偶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求求您，放过我妹妹吧。我可以被毁灭，但是求您，放过我妹妹。”
“然后让我妹妹从镜子里出来，附身到这个布偶身上。”
“求求您……”
布偶好听的小女孩声音，尽是恳求。
谢凛没吭声。
没想到一只布偶，会承载两只邪灵。
镜子只是其中一个谢凛被关押的地方。所以没了镜子，镜子里的邪灵会毁灭。
但没了布偶这个本体，那么……这两只邪灵，都会被毁灭。
“谁把你们姐妹制作成这副模样。”
布偶说道：“祈……”
他早该知道。
但是祈，已经完全消散死亡。
这两只邪灵，曾经也只是一对六岁的双胞胎姐妹。